25 涂山篌密会神秘人 六公子醉酒戏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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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旱区?赈灾医馆 小夭这日照例在药庐里呆了半天,却并没有往日的顺利,一味灵药炼了多次却总是在最后关头炸的粉碎。 小夭对着空气中四散漂浮的齑粉无声的叹气:无法聚丹,便是这炼丹的药材属性相克无法共生……总不能掬着这一屋子气流给病人吸吧?看来得改良一下丹药成分了。 正一筹莫展间,门外传来珊瑚不安的声音: “小姐别急!族长那是陈年旧疾,您当年也说过,需要一二十年长久的调理,哪能一蹴而就呢?” 一旁的左耳冷冷道:“既然是老毛病,你近日为何要在小姐面前多次提起?” 珊瑚被他一语点破,忙辩解道:“确是严重了,胡珍来信说族长一到冬日就犯腿疾,白日越发犯懒,我…我也不算是夸大……” 左耳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的别过脸去,苗蒲在旁劝道:“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吧,小姐做不出药正烦着,你还要在这火上浇油!” 见珊瑚脸色稍霁,她话锋一转: “何况人家现在是涂山氏的大管事了,哪里还记得咱们都是随小姐陪嫁来的,帮着…说话也是理所应当。” 珊瑚急的直跺脚:“我不过就提了一嘴,怎么就忘记身份了?你给我说清楚!” 苗蒲道:“你来了没多久,咱们进药的渠道就解决了,原先刁难咱们的药商一下子都改了口,哪有那么多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左耳本来垮下来的唇角勾起,珊瑚气的不行,指着俩人道: “你们两个倒是妇唱夫随,我一张嘴巴说不过你们两个!咱们在这里整出这么大动静,族长怎会不知?哪里轮得到我去多嘴?我接到小姐的密令就马上动身来找你们,就算我提了一嘴族长的病,也是希望他们夫妻早日和好…我对小姐的心日月可鉴!” 苗蒲见她急的火烧火燎,眼泪都快出来了,想到她素日打理医馆的辛劳,也知道她并不清楚小夫妻闹别扭的原委,不由得软了心肠,温言劝道: “好jiejie,知道你的心,只是小姐自己的身体也刚刚康复,凡事还是要以小姐为重啊。” 珊瑚听着这话,气势渐弱,低了头声音如蚊呐一般哼道:“嗯……知道了…” 待珊瑚走后,左耳低声问道:“难道你真怀疑她?” 苗蒲摇头道:“我要是真怀疑她,又怎么会当面问她?只是看不惯她一心向着那边……” 这点左耳深有同感,忧道:“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线索,不知道涂山氏的人有没有进展。” 苗蒲道:“我并没有去找他们,你说的对,咱们能靠自己就靠自己……” 两人说着说着脑袋就往一起凑,也不知左耳说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苗蒲笑的东倒西歪,连身子也不自觉的贴到左耳怀里。 小夭照例清理好制药台才掩门而出,看着他俩凑在一起咬耳朵毫不意外,轻笑一声道: “好哇,你俩现在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见她出来,两人稍稍分开站直了身子,左耳不满道:“不是你教我的吗?不光要会打架,还要会哄媳妇。” 小夭一愣,随即扶额感叹道:对,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得把好听的话说出来才好!” 她本来准备好啰嗦一大堆嘴甜命好的例子,结果发觉以左耳的领悟力,这些案例实在显得多余。 小夭环顾四周,凉风习习,一丝闷热之感都没有,还真多亏了那串悄然出现的冰晶风铃。相较之下,医馆其他地方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因着异常的酷热,神族妖族都无法长期使用灵力避暑,除却降雨的日子,人人身上从早到晚都是汗津津的。 看着左耳和苗蒲,小夭暗下决心,待医馆各项事务稳定了,便寻一个有山有水的宜人之处让他们安家,总不能让小俩口跟自己一起成天泡在黄沙堆里。 她在心里盘算着,转头对着默默站在暗处的烈阳道: “我已经给阿念修书,我需要去她那里找一些珍稀药材,左耳苗蒲去准备路上所需,明日咱们就动身去高辛。” 三人立刻分头去准备,心道小姐还真是雷厉风行,也不知是紧张涂山族长的身体,还是犯了药痴症。 高辛某地下赌场 涂山篌带着几个年轻人走进门来,赌场的小奴见到他,热情的招待他进了大厅,殷勤道: “大公子是这里的常客了,放心,这里都是自己人,您怎么玩都行。” 涂山篌懒洋洋的掏出钱袋,赏了这机灵的伙计几个玉贝币,小伙计乐呵呵的接了,转头给门口把守的打手使了眼色。涂山篌一边招呼着新交的年轻朋友们,一边起身去放水,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跟上,待行至隐秘处,黑影低声道: “大公子在高辛果然过的潇洒,族中传闻想来是真。” 涂山篌自嘲的笑笑,“如今我还能如何?四面八方都是我弟弟的眼线,我要跟你安全的见上一面,都要提前打点这赌场上下。” 又一努嘴,“还要唤上他们打掩护。” 黑影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借着给小少爷采购兵器的名义才随着商队来了高辛。” 严严实实的兜帽下幻化的假面褪去,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端正面容,正是那日小夭在涂山新宅药圃边所见的教习师傅。 涂山篌听他提起儿子,心头一阵激荡,声音竟带着颤抖,“瑱儿,他可好?有没有人为难他?” 黑影犹豫了一会方道:“明面上自然没有,只是……” 涂山篌立刻紧张道:“只是什么?” 黑影道:“小少爷聪慧异常,族长身边亲信有个叫胡聋的时常进言,怕小少爷过于出众,将来恐怕会越过了嫡子…我每日陪伴小少爷的时间不多,我在的时候你弟弟待他是极亲厚的。”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细节是真,却引人遐想,涂山篌冷哼一声道: “涂山氏向来最重面子,当年那毒妇苛待我那么多年,外人又岂会知?还道她教子有方,宽和贤惠呢!涂山璟是她生的,自然是一脉相承,私下怎么对瑱儿你又怎么看得到?” 黑影连连点头,心内却暗道:胡聋的担忧并非什么秘密,可涂山氏上下并未因此就慢待了涂山瑱,只是我……只能违心欺瞒你了。 可惜涂山篌无法亲眼看看自己儿子每日的课业安排,他口中那个虚伪至极的弟弟完全可以将孩子养成不务正业的废才,或是百般娇惯,吝于管教,任其长成刁蛮任性目中无人的性子,可偏偏都没有。 涂山瑱完全是按照涂山氏嫡系子弟的标准来培养,有过之无不及。他内心偏执多年,受了这高明话术的挑拨,已是深信不疑了。 两人言简意赅的密谈几句,涂山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玉壶,黑影伸手欲取,涂山篌忽道: “此香源自高辛宫廷,我也是机缘巧合在一位小友那里寻得,据说长久使用可使人精神衰滞灵力削弱,可我担心瑱儿…会不会也受影响?” 那黑影摇头道:“我也知此香极为难得,属下拿回去后还要经过特殊淬炼,令其只对本就有有心脉旧疾的成人有效,一般人闻了不过是普通熏香罢了。小少爷成年之前,他早就…大公子放心。” 涂山篌攥着瓶身不语,黑影见他仍有疑色,又道:“小少爷也是我们老家主的亲外孙,你弟弟身边的人个个精明狡猾,家主费了多少心思才找到这个绝妙的办法。如大公子所言,你那弟弟要做表面功夫,常去探望小少爷,这便是唯一一条可以不声不响除掉他的办法了。” 涂山篌终于放下心来,把玩着那精美的玉壶,笑道: “当初他两次栽在熏香迷药上,一次被我剥皮敲骨,一次…绑住了他十几年自由,这些年他小心防范,自以为无一疏漏,又怎会料到自己终究还是要在同样的陷阱里挣扎!他不是担心我儿子将来越过他儿子?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命来生儿子!听说他如今治下有方,更胜从前,岂知都是在为我儿铺路?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黑影面无表情,似乎见怪不怪,待他发泄完癫狂,便重新幻化了面容,取过香铒转身离去。 与涂山篌一墙之隔的酒肆里,一位素白衣衫的公子一边喝着美酒,一边观看着大厅中央的舞姬跳舞。 为首的舞姬身材纤巧,身着金缕翠裙,正踩在一只精致金碗上,好似一只轻盈的蜂鸟,柔媚的转着圈。她的长发束成数个小辫儿高高束起,随着舞姿荡起迷人的黑色波澜。 侍立在白衣公子身后黑衣青年浑身不自在似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那白衣公子却是怡然自得,还能对着舞姬的动作和阵列点评一二。只听他口中念道: “靥笑春桃兮,云髻堆翠;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风回雪舞……” 随他一起进来的黄衫女子听的直摇头,暗道是哪个轻薄浪子教了自家公子这些风月艳词?她附在白衣公子的耳边悄声道: “咱们跟烈阳大人约好了后日在城外会和,您刚刚从高辛王后那里搜罗了一堆好药,她几次提起邀您小住您都不理会,怎么这会子又不着急回去了?还带他……带我们来……” 白衣公子抬起乌黑秀媚的大眼睛,认真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路过这间乐坊,闻得一阵酒香,看到了曼妙的舞姿,便驻足于此,生出了细品之意。烈阳若是等不到我们自会想办法联络,何必要急于一时?若是都跟着计划走,那多没意思!” 他一把拉过黄衫女子,令其跌入自己怀中,端起一杯酒凑至唇边,哄道: “春梦随云散,何必觅闲愁?小娘子,快喝了这杯酒,与我一起寻欢解忧!” 见他如此放浪,黑衣青年仅剩的一只耳朵红了,却并未出手阻止。黄衫女子忙挣扎着起身,一张可爱圆脸竟微微发烫,抬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心头竟没来由的急跳了几下,嗔道: “小姐别……六公子别闹!” 白衣公子毫不在意地笑笑,手一松又一紧,将她搂在臂弯,黄衫女子哭笑不得: “公子吃醉了,你…现在可是男……” 正闹腾着,只听一个柔媚至极的女声传来: “你家公子分明是思念故人,偏偏遇上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小娘子,可惜了公子如此通透之言……” 众人抬头望去,却是那领头的舞姬款款走来,她金色的面纱长长地垂下,只露出一双可以点燃所有男人欲望的眼睛。她的嗓音柔和蛊惑,宛如空谷骊音一般,听的黄衫女子连连皱眉。舞姬柔若无骨的娇躯靠紧白衣公子,将一杯散发着奇异香气的酒喂到他嘴边道: “我这酒乃是店中珍藏,寻常客人见都没见过,公子可愿一品?” 黑衣青年刚要阻止,却见自家公子一口喝了个干净,赞道: “果真与众不同,妙哉!” 那舞姬是个人族女子,识不得他们的化形之术,她在台上见角落坐着的白衣公子俊美无铸,言谈不俗,偏偏自斟自饮无人相陪,待听到那番寻欢之语,便生了相交之意。 舞姬靠在他怀中,却闻不到寻常男子的气息,只有一阵药香袭来,更觉新奇。只见白衣公子望向自己的眼眸似秋水,似星辰,心头不觉酥麻一片,附在白衣人耳边道: “公子可是思念旧情人?奴家倾慕公子,愿陪公子春宵一度以解相思。” 白衣公子哈哈一笑,轻佻的勾起女子的下巴道:“既知我思念旧情人,又怎会与你共度春宵?” 旁人一听,哄堂大笑起来,那舞姬自恃貌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今日难得主动一次却吃了个闭门羹,当下羞恼无比道: “依奴家看,公子的情人,要么早就不在人世,要么已经一别两宽……” 她一瞥身边那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黄衣女子,哂笑道: “就算是勉强留在公子身边的,也是这般不合心意的……否则以公子的才貌,又怎会在此独自饮酒赏舞?” 黄衫女子见她越说越离谱,忙高声斥责起来,白衣公子却毫不介意的摆摆手,口中喃喃自语: “不在人世…一别两宽……” 舞姬见他若有所思,以为他意有松动,忙道:??“我知神族妖族皆可变幻相貌,我们人族虽无灵力幻术,却也有扮相易容之法,任你那心上人是何方仙妃,我也能给你扮出八分像……” 她摘下面纱,将自己娇艳坨红的面颊贴近白衣公子的耳边,细不可闻的娇声道: “为公子续前缘,消夙愿,不致青衫落泪,触景生情……” 白衣公子收起嬉笑之色,缓缓起身,美丽的舞姬忙跟上来,见他背向着自己凭栏而立,一袭云纹白裳宛如那临风玉树,叫她看在眼里,便觉心旷神怡。只听他淡淡道: “纵使有千种风情万般变化,也无人可以扮得出来。” 舞姬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自知求欢无望,却又不死心道: “青春本就苦短,情缘更若萍聚。公子如此通透,既参得世事纷杂无常,不如把握当下及时行乐,又何必沉湎过往,自苦伤神呢?” 待要再说什么,却见白衣公子面色一变,匆忙掏出钱袋丢在案上,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那背影飞速下了楼梯,绕过几个嬉笑的酒客,很快看不真切了。?一抹飘逸的白袍下,平坦的胸部慢慢隆起,高挑的身形渐渐变得更加纤细,舞姬的目光依然追随着这位一见钟情的意中人,见状不由得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摇了摇头。 一辆等候已久的马车里,刚刚风流倜傥的青年公子已经现出了女儿身。 苗蒲看着小夭身上大了一圈的男装,忍不住道:“世上只有妖族不分男女只分公母,妖力最高深的大妖才能随意变幻性别,小姐你灵力受损,就算有驻颜花,也无法长久维持男相,何必要……” 原来那驻颜花幻化出的身体之所以连九尾狐族都无法辨认,精髓就在于相由心生。小夭幼时流落大荒,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相由心动躲过追杀,后来玟小六的存在,也是以小夭忘记自己本来面貌,将假身体当作真身为代价。待她恢复女体,做惯了女子,便再无从前的幻化之力。 王母虽将驻颜花重新封印在小夭体内,也只能隐去神族痕迹,敛去出众的真容,想要长久的维持另一种性别,却是万万不能的了。 小夭连衣服都懒得换,只紧了紧腰带,利索的换上一双常穿的女靴。苗蒲心中突然想:小姐确实避着陛下和涂山族长……那舞姬虽言语轻浮,倒是歪打正着……只是不知小姐究竟爱他们中的哪一位? 一旁的左耳却在想:带她来乐坊寻欢的肯定不是大婚夜一起欺负她的那两个…… 陡然一阵狂风吹开了车窗,坐在靠窗位置的小夭随手就给关好,狂风之中,她一头黑发如同飞瀑,身上宽大的男子衣袍翻飞不止。人们都被这阵飞沙走石吹眯了眼,无人注意到酒肆隔壁的一间不起眼的铺子打开了一道角门,涂山篌站在门口,难以置信的盯着马车里那张清丽无瑕的面容…… 就算世间有容貌相似之人,可那狡黠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眼神和额间独一无二的桃花印记,天底下除了那位将他耍的团团转的王姬还能有谁?那个将他与意映多年筹谋付之一炬的女人,居然来高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