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看了一场严寒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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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抱着他,似乎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同于她永远寒凉的指尖,她的怀抱温暖又安全,叫他缓缓地闭了闭眼。 身上聚起的力气似乎渐渐消退了,他靠在顾言怀里,脸色苍白,像是失了颜色的玉雕。 她的步伐沉稳,不会叫他感到难受,只这样一步一步走着,像是要走到天荒地老,他指尖抬起,轻轻地勾住了顾言垂落下来的碎发,微弱的痒意叫她垂下了头,问,“怎么了?” 南宫焉轻声道,“没什么。” 他将头窝在顾言颈侧,脸颊冰凉一片,像是快要失去最后一点温度,他不自知地蹭了蹭,才轻声道,“我可能快要死了。” 他说这话时没有悲伤,也没有难过,只是抬着眼睫,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顾言摸了下他的头,温和又笃定,“不会的。” 她眸子微微垂下,罕见地重复了一遍,“不会的。”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呼吸越来越微弱,他眼睫快要合上一般轻颤着,轻声道,“我好像快要睡着了。” 顾言也轻轻地回应他,“先不要睡。” 耳畔的风很轻柔,带着顾言的声音落下,叫他缓缓抬起眼睫,近乎乖巧地应道,“嗯,我不睡。” 秘境没有出口,像是个密不透风的囚牢,她走了一会,便放弃了找出口的举动,搂着他的腰身将人往上提了些,些微的震动感叫他抿了抿唇,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 胸前的血液早就没有再流,可痛意却依旧清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传来,他抿着唇,接着又抬起眼睫,声音很轻很轻,“师姐,我好疼。” 顾言步伐未停,视线却垂下,声音片刻后响起,“嗯,师姐知道。” 很轻,也很温和。 南宫焉眼睫颤了颤,眼尾染上了一层薄红,用匕首刺入胸口时他没哭,一个人满是脏污的快要死去时他也没哭,可是现在,在顾言温和的说“师姐知道”时,他却委屈又难堪地哭了出来。 一直被忽略的伤口似乎疼得愈发厉害,几乎叫他喘不过气。 脆弱和委屈似乎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他颤抖着将脸埋在顾言的颈侧,呜咽着重复道,“真的……好疼。” 顾言只收紧了手,牢牢地抱着他,“没事的,没事的,师姐陪着你呢。” 他伏在顾言的颈侧,脸是冰冷冷的一片,他整个人像是都失去了温度 ,只有流出的泪水是炙热的,打湿了她的衣襟,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呜咽声也十分轻微。 他搂着顾言脖颈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颤抖着,一点一点说,“我好害怕。” 在以为顾言有生命危险时他很害怕。 在将匕首刺入胸膛时他很害怕。 在以为顾言又一次不要他时,他也很害怕。 这些情绪一直积压着,再此时才被呜咽着说出,他伏在顾言的颈侧,脊背不住颤抖着,声音也似乎变成了破碎不堪的样子,“我好害怕……” 他此刻也在害怕。 害怕下一刻就会死亡。 当顾言不在身边时,他想着,如果能死在顾言怀里便好了,如果顾言可以温和地与他说几句话便好了,他便不会疼了。 可当顾言真的在他身边时,他却又感到近乎喘不上气的委屈,他这时候又在想,如果可以活着便好了。 ……他不想离开顾言。 如果他死了,顾言肯定不会记得他。她甚至不会有任何一点难过的情绪,一点也不会有。 他没有哪一刻比此刻还要清楚这一点。 便如同现在,顾言垂着眉眼,声音温和,看上去在为他而压抑着悲伤,可实际上,她一点情绪都没有。 她的眼睛永远是漠然的,笼着雾气,只是看起来温和。 南宫焉颤抖的脊背慢慢平息了下来,伏在她的颈侧,声音却还带着颤抖的哭腔,听起来像是要散在风中。 他近乎无助地问—— “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下。” 不用很久,只要一下就好了。 他一点都不贪心的。 顾言步伐微顿,接着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朝前走去,竟是带着他来到了一开始的山洞里。 他只觉得浑身都失了力,冰冷冷的脸颊若有若无的轻蹭了下她的颈窝,他沙哑道,“对不起。” 他不该问的。 最后的时间……为什么要打破顾言为他编织的幻想呢。 他无声无息地又落下了泪水,打湿了苍白的脸,眼尾红着,鼻尖也红着,又一次重复道,“对不起。” 顾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视线垂下,“我试试。” 南宫焉几乎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睫,眼睫上依旧挂着水意,眼尾红通通的,他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小声问道,“……真的吗?” 顾言过了良久,才没什么情绪道,“嗯,我试试。” 灵力触碰了一下储物戒,山洞里便多了个床,贴着石壁,上边铺着柔软的被褥,她将南宫焉放到床上,神情无从分辨。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情绪是无从cao控的。 ——实在是……恶心。 她冷冷地想到,面上的神情却依旧温和,“先睡一觉,师姐陪着你。” 南宫焉坐在床上,抬着眼看她,“师姐可以抱着我睡吗?” 像是在撒娇一样。 顾言眼底没什么情绪,却轻轻地笑了一声,将他揽进怀里,“睡吧。” 她的怀抱很温暖,南宫焉将下巴窝在她的颈侧,任由自己睡了过去,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他几乎呢喃地说,“……你不要忘了。” 顾言垂眸看着他,他大半张脸都窝在颈侧,只能看见小半张脸,她温和地笑了一声,眸色却漠然的可怕,“……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呢。” 声音散在风中,不会有任何人听见,南宫焉睡梦中都弯着唇角,若有若无地蹭着她的颈侧。 ……真是,傻的可爱。 她轻笑了一声,抚弄宠物般摸了摸他的脸颊。 南宫焉即使是睡梦中也去用脸颊主动的贴上她的指尖,撒娇一般用自己的一边脸颊去贴她的掌心。 她掌心一顿,接着收了回去。 南宫焉睡下还没多久,便出变故,整个秘境骤然地动山摇,碎石雨水般从山洞顶部落下来,顾言灵力凝了个结界,“小焉,醒醒。” 他眼睫颤了颤,有些迷茫地问,“……怎么了。” 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地动山摇的状况,直起身子,却被胸前的伤口牵扯到,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苍白,身形也晃荡不止。 顾言干脆将他打横抱起,径直走出山洞。 身后是山洞骤然倒塌的声响,碎石翻飞,扬起一阵尘土。 秘境依旧晃荡不止,她却抱着南宫焉稳稳的站着,身姿挺立,神色柔和。 过了许久,秘境动荡的幅度缓缓平息了下去,南宫焉还是很疼,无力地伏在她的颈侧喘息着。 天上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两人身上,不多时这里就一片严寒。 而两个人在一片寂静中,看了一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