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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收了声拱手道,“谢先生。”谢道韫显然听见了适才的话。桓是知面露尴尬,忙道:“谢jiejie,我们没有其他意思……”“行了,闲话少说,正事要紧。”谢道韫道,“马文才,我手上现在有几百个人。现在就交给你一起调度吧。”马文才问:“你如何会有这些人?”谢道韫道:“王凝之一直听不进去劝告,故而我自己组织了府上的家丁和一些自愿抗敌的百姓,日夜cao练。战斗力虽然无法与官军比,但好歹也是一份力量。”桓是知与马文才对看了一眼,眼中皆有钦佩。再想到适才甩手离去的王凝之,心中不免又为谢道韫生出几分惋惜。谢道韫铺开吴县地图,向马文才和桓是知介绍起四处城门的基本情况来。正说到北门之时,她忽然手掩口鼻,弯着腰干呕了起来。桓是知一愣,立即去看她的小腹:“谢jiejie你……”谢道韫轻抚着自己的胸口:“我没事,我们继续说。”吴县的官军不可用,马文才只得将自己原本就不多的兵力分为四处,把守各个城门。他自己带兵镇守正南门,祝英齐负责东门。他本想让桓是知跟在自己身边,可南门最为凶险,谢道韫如今又有了身孕,思量之下,便让她们俩一起负责最难攻打的北门。至于西门,本应是王凝之负责的。可如今王道长拒绝备战,无奈之下,马文才只得挑选了一名太守府的老兵,命他率人镇守西门。布防完毕,众人率领各自的兵士前往各门。临行之前,马文才忽然握住桓是知的手:“要不,你还是跟我一道儿在南门吧。我还是不放心。”“你不是说北门最好守吗?别担心了。”桓是知故作轻松地笑,“马将军说过的话,可不能后悔啊。”马文才叹气道:“我现在后悔得不行,早知道,就该把你捆起来,快马加鞭运回桓家去。”“别傻了,快去准备吧。”桓是知看着他的眼睛道,“无论在哪道门,我知道,马将军都会一直保护着我的。”马文才也望着她的眼睛,那眼神中似藏着万语千言。但二人只是用力紧了紧相握的手,而后转身向各自的城门走去。孙恩的部队很快抵达了吴县城下。意料之中,叛军的主力部队集结在南门。然而,由于总兵力实在悬殊,叛军的“小股部队”对于守军而言,也是多了数倍。虽说攻城难,可守城的也实在不容易。城墙之下,是黑压压的叛军。攻城令下。刹那间,杀声震天,叛军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登城的云梯一次又一次在城下架起,也一次又一次被城上的人掀翻。进攻的撞木和着叛军整齐的呼喝声,有节奏地撞击着城门。刀剑撞击声。巨石坠落声。被击中的叛军脑浆迸裂的哀嚎声。守城士兵愈来愈急促的呼吸声……桓是知身着盔甲,立在城头,不断地弯弓搭箭,将一支一支利箭射向云梯之上,离城墙最近的那个人。利箭贯穿他们的胳膊,贯穿他们的大腿。她尽量避开他们的致命部位,可还是有几支箭射中了要害,偶尔也会直接贯穿他们的面颊。眼球爆裂,鲜血飞溅。受伤的那人捂住血rou模糊的眼睛,尖叫着倒下云梯,摔成一滩腥臭的rou酱。桓是知胃里不断翻腾,可她却无暇歇息。死尸成堆,不屈不挠的叛军却还在踩着尸体往上爬。她的箭,和他们的刀剑,一刻也不能停滞。她面无表情,脑中空白,像一个只知道机械地射箭伤人的木头人,连手破流血也毫无察觉。她不能思考,不能停顿。因为她知道,一旦犹疑,一旦去想城下的那些人,不过也是一些走投无路的流民,她的手将彻底失去拉弓的气力。与官军相比,叛军确实是一群乌合之众,之前失陷的各县若不是立即开城投降,孙恩的气焰绝对不能如此嚣张。来吴县之前,孙恩完全没有把王凝之放在眼里,却不料遇到了空前的顽抗。世界血红,战局僵持。几个时辰下来,双方的体力和意志力都被磨损了许多。守军有了不少牺牲,但叛军损失更为惨重,两次冲锋之间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谢jiejie,我看这些叛军都已经甚为疲乏了。”桓是知安慰谢道韫,同时也是鼓励自己,“我相信我们能守住,朝廷的援军也很快就会到的。”谢道韫口中称是,心中却依旧忐忑。援军若能赶到,吴县自会无虞。可城内的石头、弓箭的储备都行将告罄,这北府兵何时才会到啊?就在二人神情戒备地盯着城下,准备迎接叛军的再一次冲锋的时候,桓是知却惊讶地发现,叛军竟开始收整行装。难不成要撤退?二人正在疑心其中有何诈术,忽听一名士兵飞奔而来:“报!不好了!西门破了!”第六十六章教主西门一破,便似开了泄洪的闸口。攻打其他三门的叛军立时调转方向,往西门聚拢。城内乱作一团。虽然无人放弃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众人且战且退,最终被逼入了吴县府衙内。大家身上都多少负了些伤。最为严重的是祝英齐,他的胸口有一道很深的刀伤,左臂上还插着一支断箭。小小的平蓝艰难地架着他,语气中已带了哭腔:“救命啊!小姐!快、快救救祝公子吧!”桓是知先二人一步进了府衙,见此情状,忙上前搭手,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非常时期,她无暇给他仔细处理,只得给他先上了些金疮药,裹上绷带,好歹胡乱地止住了血。平蓝泪眼朦胧:“小姐,还有这支箭怎么办啊?”桓是知无奈:“只能先如此了。”平蓝的眼泪立即流下来:“那祝公子会不会死啊?他是为了救我才……是我害了他……”祝英齐虚弱地笑了笑:“平蓝,你别哭。我祝英齐命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桓是知安慰地拍了拍平蓝,心里的自语却不怎么安慰:“今日,只怕我们都在劫难逃了。”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知!”是马文才。桓是知急忙转身,飞奔过去。他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搂在了怀中。隔着冰冷的盔甲,她和他却感受到了爱人前所未有的温暖。这份温暖让她的心瞬间软化,适才面对血rou横飞的战火时的坚毅和冷静,独立与勇敢,立即悉数瓦解。她望着他的脸,又是担心,又有些莫名的委屈:“你满身满脸都是血。”“别怕,血都是别人的。”他去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