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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放育界炉鼎, 也不过是觉得这等邪术有损盘宇道基罢了。假若日后你们要与盘宇界开战,我不一定会帮你们。” 蔺负青神色微微沉下:“师……” 可他又自顾自摇头道:“算了, 我不太想叫你师父了。” “……” 尹尝辛脸色苍白地点点头:“理应如此。” “以前, 我自认无有亲生父母, 自八岁你带我上虚云之后,青儿便一直感念着师父的养育教诲之恩。” 蔺负青顿了顿,低声道:“我没有想到真相是这样。” 尹尝辛闭了眼,“如今你知道了……我说过,你总会看到这些真实,你我师徒之缘,也该到这里了,从此你便当没有过我这个师父。” 喉间血腥气一阵上冲,他不动声色地咽下去。 “我不愿死在盘宇尊主手里,也不愿被育界修士所杀。你……给我一个痛快些的了断吧。” “是我亏欠你,若能死在你手上,对我来说是解脱。若你还愿意念这些年的情谊,就成全了我罢。” 再睁眼时,尹尝辛的眼神依然平静凉薄,他看着他的孩子。 他等着蔺负青的下一句话,像是等待什么冥冥中的宣判。 却不料蔺负青深吸一口气:“不是的,是我没想到……” “原来你对我,不仅有养恩,还有生恩。” “所以,”蔺负青在床边俯身趴下来。他枕着自己交叠的手臂,歪了歪头,认真问:“以后,我能管你叫爹吗?” “……” 沉默。 尹尝辛瞪着蔺负青,徒劳地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魔君则连连摇头:“至于你想让我杀你?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弑父的事,我真做了又得生心魔的。你想都别想。” 方知渊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 其实他早在听尹尝辛口齿清楚、逻辑清晰地“求死”时,就已经放宽心了。 毕竟推门进来前,师哥早就表明了态度——“人没傻就行,至于其他的,我不是很想管。” 蔺负青淡定且认真道:“阿爹,盘宇界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尹尝辛表情都有点扭曲了。 他磕磕绊绊道:“不是爹,不能叫爹。” 蔺负青遗憾地叹了口气,抬起脸时还是淡定且认真的神情:“好吧,那师父,盘宇界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尹尝辛:“……” 俗话说的好,如果你想叫某人接受一个他绝对不想接受的条件,最妙的法子就是提出一个他更加不想接受的条件。 蔺小仙君显然深谙此道,一口“阿爹”叫出来,尹尝辛再也不敢反抗“师父”了…… “……”片刻的沉默后,尹尝辛垂下眼睑,“只有模糊的印象,对你们来说有用的东西,全忘了。” “如果不信,你可以再对我用摄魂术。” 蔺负青顿觉得有些挫败。这才把鱼红棠那别扭的筋儿给捋顺了,怎么现在师父又成这样了?? 他一挥袖:“算了。知渊,我们走。” 这么一来,尹尝辛反而神色诡异:“你……” 你就这么走了? 他丢失的只是有关盘宇界的记忆,近些年的记忆可是完完整整。至少他知道十天之后,蔺负青就要面临怎样的难境…… 而自己是他们手里唯一的盘宇人。这孩子还真就这样,说走就走了? “等等。”尹尝辛无奈地把袖子一抬,手指勾了勾,“你……回来回来。” 两人同时闻声回头,却都意外地一怔。师父那手指方向指的却竟不是蔺负青,而是…… 方知渊锁起眉:“我?” 尹尝辛勾勾手指:“就一句话。” 于是方知渊走回来,心里很有些复杂。 毕竟尹尝辛……那么多年心里只有他师哥。 小红糖那丫头从小最喜撒娇耍宝,时不时也能讨来师父一个抱抱。后来的那三个师弟妹,虽不至于和宗主多么亲近,但平时传道授业,倒也有点师慈徒孝的意思。 唯独方知渊,小时候脾气冷戾,不亲近尹尝辛,尹尝辛也好像一直不怎么爱搭理他。他甚至都没怎么跟尹尝辛单独两人说过话…… 而此刻,尹尝辛望着方知渊。 日坠西山拖出长影的时候,尹尝辛说:“在虚云初见你那时候,我本想杀你。” “——!” 方知渊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蔺负青心头突的紧跳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与惊慌摧枯拉朽地冲上胸口,压得他气息发闷,蔺负青仓促上前两步,蹙眉道:“……师父,不准吓唬我的星星。” 尹尝辛摇了摇头,“星星不是寻常人,总有一天……” 他垂下眼睫,“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育界也有很多聪明人。只要是真相,就总会被找出来。” “那么或许,在不远的一天,你们将会知道一件难过的事。” “……” 窗边残阳打在方知渊轮廓深邃的眼角眉梢,也落进蔺负青金瞳深处,竟似怵心血色一线蔓延。 方知渊无声地捏紧了手指,忽的想到……当初在阴渊之底,他曾给书院两位院长传信求助,而陈芝道也的确对古书进行了摄魂之术。 可是,不太对劲。 当初古书欲杀他时,言语中曾经百般装神弄鬼,好像他是个什么导致三界灾厄的罪人似的…… 更令他在意的,是那句“有人替你背负了你的厄命”,当年能为他做这种事的,除了蔺负青还能有谁人? 可倘若他的命格真有什么不好,倘若曾经真的发生过什么,为何陈芝道摄魂之后,不在回信中告知他? 难道说,全都是古书的胡掰乱扯不成? 还是……过于难以启齿? 忽然肩膀被轻轻搭上一只手,蔺负青清冷嗓音横插进来,“师父,你这样同我故作高深也就罢了,知渊他不禁这样吓的,真有话……你直说行不行?” 却不料尹尝辛一本正经地摇头,淡然扬眉:“我忘记了,只记得他的命格不太妙。毕竟我当年那么想杀他,总得有原因罢。” “……” “我也不记得难过的事是什么,总之我很难过,那大约不是件好事罢。” “……” 蔺负青又好气又好笑:“你……那你还不如不说!今晚还叫我怎么哄他安睡,你真是……!” 方知渊垂下眼,沉声道:“我懂了,多谢师父提点。” 尹尝辛静静地看着方知渊,眼神是罕见的肃穆:“不,你还不懂。” “听着,星星……真到了那种时候,要记得,只要还存有哪怕一丝希望,你都得尽量活下去。” “因为……” 道人手指点了点魔君,语气平静。 “他没有你陪着,会死。” ……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