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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难测。几百年的安逸,足够让太多普通散修选择饮鸩止渴,妄想着只要第一批十万人落不到自己头上,就可安享余生喜乐。 毕竟……有太多无法突破至高境界的弱小修士,对他们来说,几百年,自己的一辈子早就过去了。 方知渊皱眉道:“所以,你莫不是想就这么关起来睡上十天,再出去回绝他罢?” 蔺负青道:“哪能睡过去呢。至少我拿腔作势赚来这十天,总得尽量想想办法才是。” 方知渊不禁笑了,感慨道:“你的腔势,演得倒也真好。” 如今听魔君说话,分明心里清明,早有决断,云端上与尊主对峙时却长时间地沉默,做一副“只因一时心意难屈才不答应”的模样…… 如今,那盘宇尊主八成还盼着魔君如何在两难之境下痛心焦肺,或是被仙界各种声音逼得意志崩溃呢。 又怎能料到,这人居然能这样泰然地抱着心上人滚在床上咬耳朵? “知渊,我倒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糟。”蔺负青认真道,“盘宇仙人给我们定下两条路,倘若我们真要按着他们的意思选一条,那就是进了他们的套了。” 方知渊略一沉思,道:“不错,他们这分明是退让求和的意思。若不是打通两界的代价巨大,他们早就做下了,何至于这样十天又十天地跟你耍心计?” 蔺负青问他:“知渊,以你前世全盛实力,能打通金桂宫地底小幻界的天地规则,将其和仙界连通么?” 方知渊:“……没试过,够呛。很大概率是小幻界直接崩溃,里头活物全死。” 蔺负青捏着眉心摇了摇头,他又开始觉得太阳xue隐约刺痛,“这事不能赌,毕竟盘宇仙人们都是飞仙境,真能打通天地规则也未可知;咱这所谓育界,也远远不是那些小幻界可比……” 方知渊心疼地伸手过去想给他按揉,忽然指尖顿了顿,自言自语道:“若是能去到盘宇界看看,说不定会有转机……!” 他这话开口时本未细想,可一说出来,两个人眼底各自都亮了亮。然后忽的同时转过脸来,异口同声地道: “不然,我去给他们做炉鼎?” “不然,我去给他们做炉鼎?” “……” “……” 四目相对,就是尴尬的沉默。 显然两位都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至于这话么,任意一个人说出来,那必然都是要被另一个狠狠地骂的;可惜如今撞在了一块儿,那气氛就十分微妙了…… “咳,知渊……” 还是蔺魔君先目光躲躲闪闪地清了清嗓子,心虚道:“咱们,就当谁也没说过刚刚那句话,行吗?” 方知渊:“……行。” 两人都脸色复杂地背过去,方知渊盯着墙,蔺负青把半张脸埋进柔软被子里……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说话。 …… 或许也都是累极了,最后竟不知是谁先睡着的,也不知是谁迷迷糊糊间蹭到了谁怀抱里。等他们惺忪地睁眼醒来时,竟已然快要日暮了。 外头彤云如烧,霞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打进来。 医疗阵法的效果已经散了,蔺负青慢吞吞地坐起来,经脉里灼烧般的痛楚已经减消大半。 他推开床幔,雪白长发披散在同样白皙的肩头,并不是前世濒死时那般枯槁样子,反倒在残阳下光泽如霓虹。 回头去看,方知渊还躺在身侧,正半眯着眼,无声地望着自己。 蔺负青便把被子给他盖回去,道:“我吵醒你了?” 方知渊摇头,道:“师哥。” “嗯,什么?” “你……” “嗯?” “你这样……” 方知渊说着,垂眼笑了一下。 “?” “……” 蔺负青本还迷惑这人有什么值得吞吞吐吐,此刻见小祸星这样别扭,心里隐约也有数了。 魔君眯起眼,澄澈莹润的金眸里满是笑意。 果然,方知渊耳廓眼见着就红了。 他闷闷道:“……啧,还挺好看的。” 蔺负青一下子就笑出来,笑得腰都软了,索性躺倒进方知渊的怀里,食指勾着那人下颔挑逗。 说什么“我好看也是你的人呀”,又说什么“万幸煌阳仙首不嫌弃道侣色衰呢”,最后还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祸星的薄美唇瓣。 笑着笑着,他就暗想:这辈子,哪怕自己已走到这般穷途,却还能清静安睡一个下午,身旁还有这么个人能叫自己这样开怀地笑,当真很好。 正出神时,忽然寝殿大门被急急敲响。 两人同时直起身,外头叶花果推门而入,未见其人,惊喜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大师兄!师父醒转了。” “!” 蔺负青与方知渊交换了一个明亮的眼神。师父竟能苏醒得这样早,不仅叫人安心,更有了一丝期盼—— 从尹尝辛这里,或许能问出点儿什么重要线索。 可他们的期盼还未来得及升起,就被叶花果下一句话无情掐灭: “但是……他被下过摄魂术,可、可能是反抗得太激烈,神魂五感都损伤得很厉害。” 蔺负青紧张起来,皱眉道:“会怎样?痴傻?失忆?……云端上都跟我说过话,总不至于变成活死人罢?” 吓得叶花果连连摆手:“那那倒没有,没没没有。” “只不过就是,是他说很多,有、有关盘宇界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第174章 浮生何难释陈伤 蔺负青推开偏殿的门,方知渊跟在他的身后进来。 尹尝辛倚在床边, 穿一件淡白单衣, 目光有些虚浮地望着窗外暮色。 蔺负青静静地看着那道身影。他明白, 盘宇尊主把师父放还给他们,大约也是想借此挑拨离间。 他这位好师父毕竟是盘宇仙人,还是什么不仁道人的亲传弟子。就算尹尝辛为了育界做出许多,可在外人眼里,终究是非我族类。 魔君当众护着他这事本身已经很难说, 如今蔺负青自己又显了金瞳,更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倘若人心的恶意滋长起来,谁能料到最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蔺负青站到了床前,问:“还认得我吗?” 尹尝辛并不看他,面无波澜道:“我说过,你该杀了我的。” “那就是认得了。”蔺负青淡然将方知渊拽过来,“再看看, 这个呢?” 尹尝辛:“……” 方知渊:“……” 尹尝辛终于缓慢地转过脸来,眉心深深一道皱痕。一双狭长金瞳望着蔺负青同样颜色的眼睛,他沙哑道:“你以为我在云端说的话,是假的吗。” “我终究是盘宇血脉, 和你们……不是一路人。师尊有遗命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