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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了。” 皇帝前头铺垫了冗长的陈辞,意图就是要狠狠的宰他们三个藩王一顿,这时又承认自己脸面上过不去,以他们对这位年轻却又老谋深算的皇帝的了解,八成话里套着话,还有更深一步的打算。 杯口没了热气,太监要上前添茶,平西王摆了摆手拒绝,呷了一口凉水道:“既然都是亲戚,皇上自然不必跟臣客气,您还有什么交代不妨直说,藏着掖着就是跟臣见外了。” 能跟皇帝直来直往,依着自己脾气说话的人,平西王是一位,云南兵强马壮,物产丰饶,腰杆子粗了,自有这个底气。 皇帝在炕几上支起了下颌,拿了食盒里的一颗蜜饯放进口中慢慢的嚼:“朕记得按之前的规定,云南每年需上缴贡茶六万六千斤,云南的普洱从太祖爷那朝起就备受推崇,时至今日普洱在咱们大邧的声誉与崇尚的地位一直都是其他茶叶无法比拟的。近年来,大邧与国外的邦交也频繁了起来,甭管是来往交易,还是给外国使臣作为礼物相赠,这些数量总的来说还是微不足道。” 吴晟听出他的意思,放下茶盅交叉起十指,一副谈判的姿态:“皇上觉得云南每年给朝廷上缴多少贡茶合适?八万两?还是十万两?您给个确切的数字,臣才好斟酌。” 皇帝吐了果核包在汗巾里撂在了桌上,喝口茶润了润嗓子方道:“这个数儿你让朕空口白牙的说,朕也估计不来,一年有一年的变数,年年所需的茶量都不尽相同,朕若是无凭无据的尽自往大了说,岂不是有敲诈你的嫌疑?云南境内的普洱自建朝起便由平西王府所垄断,现在局势不同了,普洱的供需逐年增大,朕以为是时候把部分茶法的治理权划归给朝廷了。” 边上几人听皇帝跟平西王斗法磋商,此时才真正听出了端倪,原来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的是云南茶叶的治理权。 不得不说皇帝的算盘噼里啪啦打的是真的响,云南的普洱因其“酽”,冬天饮用即可暖身,又可去油腻,上到皇族贵室,下到平民百姓无不推崇,况且云南的普洱在建朝初期已初具规模,后来被正式列入朝廷贡茶案册之后,发展更加鼎盛,当下颇受追捧。要说普洱是云南独占鳌头的经济命脉都不为过,现在朝廷想要沾手从中分一杯羹,一来朝廷每年可以获得相当可观的收益,二来对云南恶独霸普洱茶业的权利无疑是一个重挫。 这一箭双雕的计策,皇帝不仅敢想,而且敢提。 平南王的长瓜脸几乎拖到了地上,不过这个关口,他不便表达任何政见声援平西王,以免造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意外,再使得皇帝把苗头引到他广东境内,那就大大不妙了。 皇帝话音刚落,就被平西王一口回绝了:“云南的普洱是支撑我平西王府上上下下,云南境内所有子民的嚼谷,皇上狮子大开口,要夺我云南老百姓的口粮,恕臣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 平南王在一旁听出一声冷汗,吴晟这小子也太横了!话里话外丝毫不加遮掩,分明就是责备皇帝贪得无厌的意思。 皇帝碰了个冷钉子,甚至反被他一呛,仍旧是平眉平眼一副神态,“莫急,你再考虑考虑,朕等着。” 皇帝的耐性很好,其他个别人打坐的功夫可就没那么高明了,靖南王如坐针毡,觉得眼前的情形儿怎么这么难熬! 神仙打架,即便说蹭了,该有的姿态照样端着,平西王老僧入定品了半晌茶,方松口道:“臣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同意,还望皇上见谅。不过其他方面,臣可以适当的做出让步,除了岁贡的数量提升之外,每年云南上缴朝廷的茶税也可做出相应调整,如果皇上觉得合适,臣承诺上缴之前双倍的茶税,目前云南发放的茶引,每张可买三十二筒普洱,上税银三钱二分,翻倍之后便为每三十二筒普洱上税六钱四分,或者一引十六筒,上税三钱二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这下轮到皇帝沉默了,皇帝喝茶的时间更长,感觉这期间一出三段的大戏都唱干净了。 “你这样分斤掰两的跟朕计较,朕反而不好意思拒绝了,”皇帝一副大度的口吻,开口道:“既然如此,朕只能暂时先同意平西王的这番提议了,朕会尽快让军机处理藩院重新制定云南茶税的税法,有可能的话下年便可开展实施。” 君臣相处之道便是如此,君主的权利不可滥用,不宜贸然紧逼,削藩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总要给对方留出缓冲的余地。既然平西王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诚意,作为皇帝,也要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总得来说,双方达成了圆满的共识,皇帝龙颜大悦,列出宫里贮藏的佳酿招待几位王爷,又一巡酒之后方才叫散。 出了建福宫花园,平西王,平南王两人沿着重华宫外的甬道往外走。 “朝廷这回可谓是大获全胜啊,”平南王道:“谁承想耿言那个老油子竟然唱着唱着走了调儿,背叛你我二人,高攀那小皇帝去了。我都替他那张老脸臊得慌!” 平西王望出墙头之外,“想来他也是被打怕了,皇帝这个人不容小觑,借故折了靖南王半边臂膀,福建如今是元气大伤,他宝刀已老不过是想为自己另找一条出路罢了。” 说得还是上年福建总兵宁海宗因剿匪不力被朝廷给办了这件事情,福建总兵表面任命于朝廷,背地里卻是投靠了靖南王,皇帝手段铁腕,直接拧了不忠之臣的脑袋,对靖南王来说可谓是影骇响震。 福建总兵这出“弃暗投明”的做法听起来有些耳熟,平南王规劝道:“眼下朝廷已经在怀疑云贵总督跟你的关系了,吴兄还是谨慎一些,不要被拿了把柄才好,不过好在云南的茶业还是保全在了自己手里,一时半会儿皇帝还奈何不了你。” 话说着走到了岔路上,吴晟道,“多谢尚兄提醒,您先出宫,我就不送了。” 平南王拱个手,“吴兄留步,待我向泰安公主问个安。” 两人分头之后,吴晟过了百子门,几近走到西长街尽头的时候,望到了一人的身影。 她单门独户立着,螽斯门门墙上蔓下来几根新开的紫藤,她惦着脚够了几下却没够着。 他放缓步子走近,绕到她身侧探手引了紫藤下来,把枝叶的尖端递进她手里。 看到他,她满脸的惊喜,吴晟故意作出夸张的动作,垂首并脚打了一横儿:“臣吴晟给泰安公主请安了,公主您吉祥。您不在畅音阁听戏,一人儿在外头散逛什么呢?臣还以为谁家的美人落了单,在此迷路了。” “真没个正经,”降荻折了一根紫藤,撒娇似的抽在他的肩头上:“不是说不让你跟我行这些礼节了么?你也不嫌累的慌,驸马爷,快免礼吧。” 他抬手按住了搭在肩上的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