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4
他加重了语气,又道:“四公子也一年比一年大了,总是被拘在别院里终是不好,又同骑都尉或是其他什么人攀上了交情,万一脱离了王爷的掌控,恐怕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提起这件事,杨玦脸色严峻了几分,他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可……毕竟老四的身份……” “王爷是担心动了他,惹怒拓跋公么?”何衍抬起头道,“前些时候战事连连,听说东胡人折损惨重,拓跋信已不是那个权倾一时的西北王了。” 杨玦冷笑一声:“他虽失了五万兵马,可谁又敢动他,你么?” 何衍被这句问得一哆嗦,很快又笑道:“王爷,卑职当然明白,拓跋公不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可王爷有没有想过,拓跋公对四公子究竟有多亲近呢?这些日子,河西那边可从来对这里都不闻不问,可见,若非四公子是拓跋公唯一的血脉传承,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杨玦显然也察觉到这对祖孙情意淡薄,不由点了点头。 “王爷可曾想过,若是拓跋公有了其他血脉呢?”他说到这,笑得有些诡谲,“四公子今年已是十七了,该是娶亲的年纪了。倘若他娶了妻,留下子嗣,不就再没有用处了么?” 杨玦听得一愣,怔怔地看向他:“你要我安排老四的婚事?” “正是,”何衍道,“倘若给他安排一位王爷亲族的女子,生下来的孩子既可以笼络拓跋公,又受王爷掌控,岂不一举两得。” 以他的身份,提点王族间联姻之事,本是大大的越矩,可杨玦显然不以为忤,反而目光一亮:“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且容我考量考量。” 何衍忙低头答应着便要告退。 杨玦却道:“你先别忙着走,去命人备车,等我更了衣要入宫一趟。” “王爷为何此时入宫?” 杨玦冷冷道:“锦州今日有个盐课大案,正要调派官员前去审理,我去皇上那说一声,让他把韩平也调去。” 何衍怔了怔:“王爷是想……支开韩大人?” “虽然还不清楚他同四弟是否有所往来,不过还是未雨绸缪的好。”杨玦一面说一面召了姬妾上前为他穿衣,“那盐课案子少则也要查上半年,到那时候,四弟的事应当已料理妥当了吧。” 七月初七这日,按着习俗要“暴书策,晒衣裳”。 一早,南院管事方明便使唤众人将书房中的书搬到院中去晒,书册之多,几乎把整个院落都铺满了,有个多嘴的下人忍不住道:“公子读了这么多书,若是能看得见,岂不是能考上状元了。” 一旁的人听见,不由斥了他两句,而廊下的杨琰却不以为忤,只抱着手笑了笑,向身边的方明道:“当年我刚开始读书的时候,卫长轩也曾问我是不是要去考状元。” 方明干笑了两声:“卫大哥好像很不喜欢看书。” 想起卫长轩痛恨读书的样子,杨琰又是摇头轻笑,他转而道:“说起来,咱们那位状元郎的事怎么样了?” 方明赶忙道:“温大人的保荐书已递到了吏部,约莫再过些日子便能把他调回建安。” 杨琰点了点头:“其他人的呢?” “李玉山和刘适同他们在弘文馆授了这几个月的书,也算在世家子弟里混了个脸熟,过些时日便要调任太常博士。” “太常博士,”杨琰低声重复道,“便是温兰郁回了都城,也最多只能任个御史台主簿。他们在世族们眼中,终究还是微末小官,不足挂齿。可谁又能料到,这些微末小官中,将来自有能在大昭的朝堂中呼风唤雨之人。” 方明扭头看向杨琰,低声道:“公子,只怕你才是将来在朝堂中呼风唤雨之人吧。” 杨琰一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淡然的笑意。 方明还想再说什么,忽觉天色一暗,方才的朗日晴空竟已变作乌云蔽日,眼看便要下雨,他赶忙向外喊道:“快把书都搬回屋里。” 廊外立刻乱作一团,杨琰歪了歪头:“怎么了?” 方明一面扶他回屋,一面解释道:“公子,外面变天了。” 这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仆从们都抢了书搬回书房,而后便缩到一旁避雨。谁知这时,院外竟隐约响起几声叩门声,隔着雨水传来,听得不太真切。正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叩门声又响了些,唐安只得冒着雨前去开门。只见门外立着的正是卫长轩,他已被雨水淋了个透湿,水珠沿着他的铠甲直往下滚,这素日英姿飒爽的小将军此刻倒成了个落汤鸡了。 唐安一见是他,赶忙让了他进门,而后赔笑道:“卫将军怎么又来了,方才雨大,险些没听见您敲门。” 卫长轩笑着走进廊下:“怎么,嫌我来得太多了么?” “这哪能呢,您一来,公子又高兴,又有赏,咱们这些下人巴不得您天天来。”唐安说着话,又上前替他卸了铠甲,“卫将军今日穿得如此郑重,是有什么要事么?” “皇上今日去西山避暑,我奉命调派羽林卫随行护驾,在御前么,总要穿得正式一些。”卫长轩随口答道。 “听说西山那边风景秀丽,气候又凉爽,卫将军怎么不跟去,也好享享清福?” 卫长轩不知想起了什么,嗤笑一声:“罢了,我在御前总觉得不大自在,还是来这里的好。”他铁甲下的衣服也已湿透,他却浑不在意,只从铁甲下小心翼翼拿出个油纸包来,看样子已在怀里捂了一路。 “也奚。”他向里屋喊了一声,而杨琰也听见他的说话声,正推门走出,卫长轩一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近前。 “来,张开嘴。” 他说完,唐安便看着自家公子一脸天真懵懂地张开了嘴巴,而后,卫长轩拈了一块桂花藕糕喂到了他口中,脸上笑得有几分得意:“还是热乎的,对不对?” 杨琰点了点头,他嚼着藕糕,慢慢扬起嘴角,笑容竟有些孩子气。卫长轩将纸包递到他手中,又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唐安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还记得一个月前,整个都城的百姓都蜂拥去迎班师回朝的那支禁军队伍,而这位卫将军一马当先,眉如鸦羽,目如寒星,其相貌风度不知赚去多少人的目光。唐安那时在人群里跟着,只觉这位青年将军既高又远,像是个极难亲近之人。而自家公子呢,平日里看着总是神色淡然的模样,好像什么也不懂。可这些时日,唐安已渐渐察觉,公子虽不爱说话,可天下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他对这位公子是既崇敬,又钦佩,还有那么一些畏惧。怎么这样两个人凑到一起,却像是一对互相亲昵的小兽,唐安实在是想不明白,只得怔怔地看着他俩走进了屋内。 “嗬,方才那场雨可真大。”卫长轩感慨着,把沉重的甲胄扔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