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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了张嘴,又没吱声。 厉老汉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还有厉效良的签名和手印。 张一璟一看,这所谓的协议上写着,要她不吵不闹,先藏在京城里。等厉效良成功迎娶牛家小姐后,最多半年,就寻个由头,将他们母子三人接回去。 这也罢了,最无耻的是,厉效良还许诺,将来将牛家小姐的嫁妆,分一半给徐玉莲和两个孩子。将来所有家产,都归徐玉莲的两个孩子所有。 下面还补充有歪歪扭扭的一条,是徐玉莲后加上去的——不许牛家小姐生子,确保将来所有家财,都归她所生的狗胆和二宝所有。 厉效良也按了手印。 张一璟刚被孟濯缨气歪的鼻子,又气正回来了! 这一纸协议,简直太不要脸! 厉老汉垂头丧气,很没颜面见人:“那时,我还不知道儿媳和他已经说好了。在京中住了一段时日,他不常归家,我隐约听闻,他似乎要另娶,规劝他也不肯听,只是不耐烦。我不知如何是好,就想去府衙告状,让他和儿媳回家,带着一双小子好好过安生日子。” 张一璟问:“您去告官,就不怕因此污点,朝廷革了他的功名?” 厉老汉苦笑道:“他连人都做不好,还做什么官?” “也就是在路上,我冲撞了孟大人的马车。孟大人听明原委,说这桩事她来料理便是。还请我吃了热饭,命人将我送回家去。隔了几日,还遣人来报信,说事已办妥。果然,当天晚上,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就回家了。喝了大酒,好一通闹。我将他一通教训,没料想,他借着酒疯,把我……” 厉老汉突然抿嘴,不说了。他这腿伤,就是他亲儿子推搡时摔断了。 顿了一会,他又接着说:“在京中这段时日,我儿不常回家。我这儿媳,也是时常外出。小老儿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不是老糊涂了,更没有捕风捉影冤枉谁。大人,小老儿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必定与我儿的死有关。” 张一璟已经隐约猜到,厉老汉要说什么了。他隐秘的看了一眼孟濯缨的方向,这小子(?)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徐玉莲和陈彦呢。 果然,厉老汉说道:“我这儿媳,来京城不到一个月,在外头,已经有了相好了!” 张一璟虽然猜到了,可还是被噎了一下。曲勿用没有什么心理准备,被这句话给炸懵了,抢着道:“所以,老爷子是怀疑儿媳和相好的,把您儿子给害死了?” 堂下哄然一片。 站在曲蔚和涂荣海身后旁听审案的学子们,怎么也想不到,案情会有这样柳暗花明、叫人嘴咧在地上都捡不起来的转变。 先是徐氏玉莲状告孟濯缨,因惦记自己美色(?)而谋害其夫。 随后,峰回路转,孟世子中毒,牵扯出家中管家陈彦。管家陈彦虽然被证实买通人投毒,却还反咬一口,指称孟濯缨是幕后主使,但其中错漏不少,敏锐的学子们也不是傻子,已经隐约能猜到一些真相的影子。 此时,厉大爷又站了出来,指称儿媳在外有人,并不简单。 厉老汉闭了闭眼,从怀中摸出一个成色不错的白玉手镯:“大人请看,此物,就是那姘夫送给她的。她整日里不离手,出事前才取了下来。” 徐玉莲凄婉的喊了一声:“公爹,您怎能如此冤枉儿媳?这镯子是夫君生前送的,儿媳岂能不爱惜?儿媳不常在家,也是在外给人家做绣活补贴家用,没曾想,在公爹眼里,儿媳就是这样……” 厉老汉听不下去,打断她:“别哭了!哭得太假了!你就不要假惺惺的嚎了。还不够丢人吗?你心里要是还有你那两个孩儿,就快些求大人,饶你一命!大人,那姘夫有一回送她回来,被我撞见了。就是堂上这个人!” 厉老汉一指陈彦。 陈彦吓了一跳,反应和徐玉莲一模一样,哭天抢地的喊冤:“她一个乡下妇人,我能看得上她?莫要胡说八道!” 徐玉莲抬起头,收了哭声,不可置信的看向陈彦。 陈彦也不管她,只是一味的否认,并不认识这妇人。 他若是承认了受人指使毒杀厉效良,最多也就死他一个。若是能将孟濯缨拉下水,家中老娘儿子还能好好的。 若是让孟濯缨脱身,他一家老小,都别活了! 张一璟将镯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还没说话,就听孟濯缨和谢无咎同时开口了。 “张大人……” 孟濯缨抿唇,对着谢无咎微微一笑:“谢大人,你说吧。” 谢无咎道:“张大人,这镯子质地虽然一般,但雕工精妙,不是一般师傅能做出来的。您不妨拿去金玉坊问上一问。” 张一璟暗中一哂,还问什么?厉老汉都是大理寺找来的,只怕这些线索,谢无咎早就摸了个透。 张一璟猜的没错。谢无咎如今唯一想不通的一点,就是厉效良的死因。 他究竟怎么死的?又是谁给他下的毒? 若是谢无咎早就弄明白这点,又何必还要瞎耽误这许多功夫? 查问的人很快回来,金玉坊这种花样繁复,做的不多。更不会用这种中等成色的玉来做。唯一做的一个,就是镇国公府陈管家拿来的一个次等玉镯,叫他们加工雕花。 金玉坊不想得罪陈彦,再与镇国公府交恶,也就勉为其难做了一个。 陈彦这才是跑也跑不掉了,百般推诿:“我这镯子,是丢了,丢在路上,哪晓得被这个小娘子捡走?这小娘子要真有姘夫,你们去找她的姘夫去啊!总之也不会是我,这种乡下妇人……” 徐玉莲猛然抬头,眼眶通红,恶狠狠的看了陈彦一眼,才冷笑一声,道:“大人,就算民妇真有相好,那又如何?他要停妻再娶,民妇已拿了他的休书,就算要再嫁,那又如何?民妇不论是给人做妻,做妾,又是犯了那一条律例,又有谁能管得着我?” 她转过脸来,厌烦的看向厉老汉:“公爹,那休书你也见过,你说,我要再嫁,又有何错?” 她嗤笑一声:“你们查不出凶手,现在,就来诬陷我?我即便是要另嫁,也是名正言顺,何必要他死?更何况,大人方才也说了,鹤顶红从下药到毒发,最多不超过两炷香时间,民妇从没去过大牢内探望,如何给他下毒?怎么?方才这点,放在孟大人身上,算得上疑点,放在民妇身上,就不算疑点了吗?” 堂下书生都听得连连皱眉,一位年长秀才呸了一口,连声摇头:“这妇人心狠手辣,更是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