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夏】众水不能熄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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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对他们说:“我曾看见撒旦从天上坠落,像闪电一样。” ——《路加福音10:18》 夏知通过了生物识别门禁,推着餐车走进禁闭室。 禁闭室三十米见方,墙壁散发着冰冷的灰色光泽。体感温度不到十度,夏知踏进来的一瞬间就打了个寒战。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美式衬衫,袖子卷起,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臂。此时正值夏季,即便研究所建在深山,依旧灼热难当,可夏知踏进收容处后,裸露在外的皮肤便逐渐被寒冷侵袭,他不得不放下袖筒。寂静的房间里只有脚步声和自己的呼吸,强烈的不安包围着他,只有侧腰别着的麻醉枪能给人些许安慰。四周的监控闪着红光,对准靠在墙壁上的、近似于雪白蚕蛹的“人类”。伊看不见脸孔,也不能分辨性别。三对雪白丰厚的翅膀并未收拢在背后,而是盖住了身体:第一对交叠着覆盖头部,第二对遮挡躯干,第三对平平地舒展开一部分,挡住了双腿。本该柔软的羽毛在地面上划出了深深浅浅的弧线状沟壑。羽毛的缝隙之间露出几条沉重粗长的铜铝合金锁链,根部直连地面。伊身上所有的所有微弱的电流都被导向了地底,没有任何动作,像一尊受难的天使塑像。 收容处的五名实验体之一,编号为Ⅱ,作为人类的名字是贺澜生——是他所要驯养的生物。 末日后的一份轻松工作并不好找,夏知却拿到了一份与自己大学专业毫无联系的研究所的邀请函。他确信自己没对它投过简历。研究所对他似乎开了绿灯,一些底层研究员并不能接触到的资料他可以随意翻看。但这种特权自然有代价,夏知需要对极危实验体进行“饲养”与互动,像是要求新手驯兽师对刚捕获的成年野生rou食动物进行驯化。他曾经询问过原因,得到的回答是无可奉告。本来可以用智械完成的工作便这么倏忽落在夏知头上,像是不知何时就会下坠的铡刀。 夏知抬头,紧张地看了不远处的怪物一眼。资料如此描述,Ⅱ号的基础异能为电流控制与飞行,还在变异之中。黑朱雀事件后异能失控导致严重外表化,近似于鸟类、蛾类与神话中的天使。资料中贴心地标注了一段《以赛亚书》中的形容:“我见主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其上有撒拉弗侍立。各有六个翅膀。用两个翅膀遮脸,两个翅膀遮脚,两个翅膀飞翔。” 夏知小心且迅速地放置好了今天的食物。他的动作很轻,但难免有些微弱的磕碰声。扑啦一声响,实验体被他惊动,收拢了翅膀。 夏知这才看清伊的脸。 这是夏知第一次正式会面自己的工作对象,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代词来称呼这个生物,“它”“他”还是“祂”?它有着雪白的触须,鳞粉在绒毛间闪烁着金色;他有着人类男子的外形,宽肩窄腰,双腿长而有力;祂是神话里才会有的,华美、威严而可怖的存在。 仅就五官来看,那是一张相当英俊的男人的脸。高眉深目,鼻梁挺直,嘴唇很薄。发尾很久没打理过,已经长了,搭在肩上。但他的其它部位只能用怪物形容,额角生长着羽毛状的触须,此刻正微微摆动着。左边小半张脸都已经羽化,右侧耳际有些细碎的羽毛。眼睛更接近蛾类,眼眶中是整片颜色暗沉如蒙雾的红,望之令人生怖。那些羽毛生长的地方,闪着细微的光。夏知知道那是鳞粉。男人没有穿上衣,只穿着一条实验体们统一的白色制服长裤,脖颈上戴着闪光的监测颈环。此刻,颈环上的绿色指示灯急促闪烁了几下,随即变成了黄色——这是一个不太妙的警告:它代表着这名实验体处于兴奋当中,似乎对什么产生了兴趣。 男人本来坐在地上,现在已经站了起来。或许是变异的原因,他身量足足比夏知高出两头。男人肩宽背阔,背后收拢的翅膀像累累层云。扣住手腕的锁链在地面上拖行,摩擦声音十分刺耳,足见分量之重,但在男人身上,这沉重又似乎微不足道了。他不太适应以人类姿态行走,摇晃着靠近了夏知。然后抬起那只尚且保持着人类应有外形的右手,轻轻地碰了碰夏知的侧脸。 他的指腹布满了类似于鸟类指爪的角质细鳞,粗糙的触感让夏知忍不住皱眉,他克制着自己立刻转身离开的冲动,直视着男人,以极慢的速度向门口退。失控的实验体更接近兽类,忽然转身有可能刺激到他们本就不多的理智。至于实验体发狂的后果……夏知尽可能不去回忆Ⅱ号个人影像资料里展示的残酷场面——男人降落时像鸟类一般优雅振翅,抖落了羽毛上残留的污血。纯白的羽翼上华光流转,夹杂着蠕动的液化的金色物质,那些黄金般的活的液体像是正在向下流淌,却始终没有滴落在地上,几枚红色的眼球睁开又闭合,隐匿在羽列之中。放映完毕时有信教的基督徒研究员低声喃喃:“凡地上有血rou、有气息的活物,无一不死”。 他勉力抑制住颤抖的双腿,朝Ⅱ号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无论什么时候,笑总是没错的。 实验体们能看懂表示友好的行为与神态,即便夏知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他还是坚持微笑着。微型通讯器里有人在争吵,不同的指令在几秒之内更新了十几次。专家们设想了各种突发情况,为此设计出了无数应对方案,夏知早已将那些指令背得滚瓜烂熟,但不过纸上谈兵:Ⅱ号史无前例地对人产生了兴趣,甚至——也许是性欲。夏知此刻的作用并非一个研究人员,更接近一只实验用小白鼠。摄像头之后的无数双眼睛狂热地急切地恐惧地盯着他们,夏知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分不清是属于摄像头背后的研究人员、Ⅱ号还是自己。 男人捏住了他的下巴,这力道对于人类来说并不重,但夏知皮肤较常人更敏感,被他的手磨得皮肤生疼,苍白的皮肤上被按出了淡淡的红印。有人在耳机中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还有人大胆提议夏知去主动接触Ⅱ号——毕竟实验体的jingye也是稀有物。 夏知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几句粗口,他忽略掉耳机里纷杂的声音。什么狗屁基地规则,谁献身谁傻缺,老子活着不比这重要多了。他按住口袋里的高浓度麻醉枪。这东西对实验体不一定起效,作用是心理安慰,以及在某些极端时刻自我了断,结束痛苦——普通人类无法承受这种浓度的麻醉剂量。野兽们喜好活食,用虐杀取乐,夏知并不愿意做那个牺牲品。 他更想赌一把。 他的脚尖向外挪动,手指移动到扳机上,轻轻地将枪身向外拿,以便于及时躲避或者射击。刚进入实验基地时,所有的新人都要接受基础的射击训练,他在一众新人里格外出挑,出枪速度快到到不像一个刚接触枪械的菜鸟。基地的教练检查他的手掌,没有任何用枪形成的老茧,只能归结于他天赋异禀。但夏知知道并不是这样,他对枪械很熟悉,熟悉到可以盲眼拆装——纵然夏知没有使用过枪械的记忆。他从未如此刻一般感谢这不知自何处而来的能力。 枪支给了他些许安全感,夏知保持着神情不变,轻轻喊了一声实验体的名字。人类对自己的名字保持着终生的敏感,如果能短暂唤醒Ⅱ号的神志,那便再好不过。 “贺澜生。” 名字脱口而出,夏知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纷乱的记忆碎片像刀尖一样刺痛大脑,有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嘴巴开合。好像他曾经无数遍喊过这个名字,有人会笑着搂住他的肩,语气悠哉地说—— “夏知。”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遥远又飘忽,像是有人在水底发声。 夏知也喃喃回应:“贺……贺澜生?” 熟悉的名字似乎唤醒了怪物尚存的神志,男人停下了动作,他微微歪了下头,蒙着雾的红色眼睛紧紧盯住夏知,竟然像是在思索。夏知无法从他的神色中推测心情,颈环依旧闪着,黄色的警示灯速度快过心跳。 夏知的喉咙干涩发紧,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警示灯上移开,看向男人背后的墙壁,直视眼睛约等于挑衅。他正要再尝试一次和实验体交流,男人却忽然俯下身,像是动物一样用鼻尖轻轻地嗅了嗅夏知的脖颈,雪白的羽状触角微微摆动着,蹭在夏知的脸上,在眼角刷了一层闪着淡金色光芒的鳞粉。 微微的刺痒让他想要抬手揉一下眼角。有些粉末似乎掉进了眼睛里,并不疼,也没有异物感,只像是一阵拂过眼角的风。夏知努力眨眼,只觉得被蹭到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热。正是这片刻的松懈,让夏知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他闻到男人身上的味道,清甜中带着微苦,是佛手柑。 很熟悉的味道,但夏知分明没有在任何地方见到过一个身上有这种香气的男人,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离奇。夏知愣着,还来不及思索,眼角的热度便向全身开始扩散。他们靠得太近,有些鳞粉似乎随着他的呼吸进入了肺叶之中。夏知微微有些眩晕,面上红热,思维变得混乱。 他不自觉地向着男人靠近了一些。 贺澜生身上是凉的——有种和佛手柑绝不相同的香气,像麝香,正从Ⅱ号皮肤下慢慢地散发出来。 “夏知!” 耳机里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夏知一悚,勉强恢复了几分神志,身上阵阵绵密的酥麻感还未退去,耳机里的声音忽大忽小,隐约听见了几个“求偶期”“性信息素”之类的单词。 Ⅱ号进入求偶期了吗?把他当成了求偶对象? 可他明明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感受到这种生物的性信息素…… 有人在耳机中急切地说了些什么,可是他已经无法分辨了。夏知的眼神再次失焦。醉酒般的感觉使人浑身发热又发软,轻飘飘如在云端。 他难耐地蹭了蹭腿。 前面还软着,但是腿心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正在分泌液体。自从身下多出一个器官,夏知就发觉自己似乎很容易动情,越靠近关押着五名实验体的楼层,晚上越容易做些混乱不堪的梦,而他的寝室距此的直线距离不到百米。梦里他总是身处下位,看不清脸的男人或温柔或粗暴地对待他,有时在耳边说些情人间的爱语,有时又似乎带着诸般怨怼。高潮醒来时浑身酸软,小腹抽搐,腿不自觉地紧紧绞在一起,手指和私密处全是滑腻的yin水——他不得不加快了更换床单的频率。 冶艳的梦和现实重合,两片花瓣湿润地互相摩擦,阴蒂被若有若无地刺激着,充了血。整个下半身连带着小腹都处于胀热之中,做好了被插入的准备。 好难受,好热,想要…… 夏知瞳孔放大,眼前的一切都带着朦胧的光晕和重影。细微到人类无法察觉的香气从夏知身上蒸腾逸散,但在非人生物的嗅觉中鲜明到像是一滴鲜血坠进鲨鱼群。怪物舔舔他的脖子,他的舌头相较人类更尖而长,那是鸟类的舌。 湿热的触感让夏知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混乱地摇摇头,懵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Ⅱ号身上似乎多了种莫名的吸引力,连清凉的佛手柑味道都让夏知觉得身体发烫。他不自觉想要拥抱Ⅱ号,恍惚间伸出手,指尖勾掉了麻醉枪。 “啪嗒。” 枪身坠落在地,在光洁的地板上滑远。束缚手腕的锁链哗啦一声,天使回应了他的热情,紧紧地抱住他。男人的手臂如同生铁般坚硬,夏知几乎能听见自己骨骼的脆响。他在痛呼出声之前被人堵住了嘴唇。似乎是对他的“娇小”感到不满意,Ⅱ号将他抱离了地面。方便唇齿间更深入的接触。夏知无力地挣扎了几下,脚尖触不到地板,即便意识混沌,这感觉依旧让夏知寒毛直竖。 天使热切地舔吻他的嘴唇和脸颊,像一只与主人久别重逢的犬类。淡金色的翅膀边缘变成半融化的黄金般的色泽,最后又成为熔岩般的金红,这让他看起来像一轮行将爆裂的璀璨落日。翅膀逐对合拢,紧紧地裹住了夏知,那些用于杀戮的武器现在又像纱和水一样柔软,浩渺无边际。夏知感受到呼吸的急迫——他将要在这样的怀抱里溺死。 夏知在温暖的绒毛的海域里挣扎,偶尔揪住几缕羽毛,又会从指缝间滑走。他的衣服在纠缠中被扯乱,露出一边的肩膀,因为情动,皮肤上泛着浅淡的粉红。贺澜生像动物一样嗅他,扯碎他的衣服,胸乳被男人的手扣住,粗糙的掌心摩擦着顶端的嫩红。即便有锁链的束缚,贺澜生的力气依旧不是夏知能够对抗的。天使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翅膀上的眼睛逐列睁开,所有的红色眼球微微颤动着——有些几乎转动到眼角——看向本体怀中。 夏知被他吻得大脑缺氧,几乎无法思考,天使是否应当有这样锋利的牙齿和扁锥形的长舌,他的嘴唇和舌头被撕咬得鲜血淋漓。但那伤就在瞬间停止了流血,而后完好如初。 夏知暂时无法察觉这种变化,他喉管中挤出的呻吟声终于让男人意识到了自己的伴侣多么脆弱。唇舌分离,男人用一只手揽住夏知的腰,另一只手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