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定你了
“我娶定你了”
一路说着,林映水同秀云走到宫门处。 衣衫单薄的沈玉闻立了许久,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孔看起来更可怜了。 林映水上前拍了拍他:“听说你在等我吗?” “水秋。”沈玉闻表情有些局促,“我……” 林映水看他面色不大好,邀请他上马车:“我们进去说吧,外头风大。” 这宫门处四处都有把守,总归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玉闻只是摇头,林映水想了想,拉着他的袖子走到远处的树下。 在他开口之前,林映水率先说:“谢谢你今天替我解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沈玉闻涩然道:“是我无能。” “不必为此感到难受,助人为乐嘛,心意到了就可以了。”林映水笑,“其实我有话一直想跟你说。” “什么?” “你别喜欢我了,也不要再找机会来见我了。” 沈玉闻闻言,那张惨淡的面容更添几分狼狈,急声道:“为何?是因为我今日……” 林映水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喜欢我这件事让你非常的自苦。” 她说:“想要放弃喜欢一个没有结果的人的话,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不再见他。只要你不见他,切断彼此的联系,那些喜欢慢慢就会冲淡的,很快就会熬过去的。” 她望着远处皑皑白雪,语气那么寻常,目光像是回忆起一些非常珍贵却不得不放下的东西。 “我不会放弃的,我一直都会喜欢你的。”沈玉闻却是额外执拗。 林映水无奈:“你喜欢陆水秋什么?” “你曾帮过我的,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沈玉闻道,“但那对我而言很重要。” 林映水斟酌了一下措辞,但是拒绝这种事情,尽管再怎么美化,依旧残忍。 “我病了一场,想通了许多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执着。从前的陆水秋不喜欢你,很可惜,现在的陆水秋也不会喜欢你。” “为何?” “人不能陷在过去的,你喜欢的陆水秋不会回来了,现在的陆水秋命中也没有姻缘的。” 林映水拍拍他的肩,说得高深莫测:“年轻人还是不要太执着于情情爱爱了,你身体好不容易好起来,其实你可以找一点自己的事情做,而后慢慢的你会再遇到一些合适的喜欢的人。” “但是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对我好,都是在自苦而已。” “人嘛就是要学着放下,这很重要。” 不知道沈玉闻听懂了几分,他只是问她:“那你呢,你也放下谢公子了吗?” “当然。” 林映水非常坦然地回答他,她就没喜欢过谢如昼,这问题太简单了。 “所以,你学学我吧,早点放下吧,等你不再喜欢我了,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沈玉闻深深看着她,目光不着痕迹地飘过她脖颈间露出的痕迹。 “不再见你真的可以放下你吗?为何我觉得只是会让这喜欢更加刻骨铭心而已。” 林映水一时无话。 从前岑心劝她继续和那个男孩子发展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说辞。 “你不见他就可以不喜欢他了吗?你不觉得不见面只是会加深思念吗?”岑心问她。 她说:“不会的,我对他的喜欢,只要不再见面就可以割舍的。不见反而思念的那种感情,恐怕已经很深刻了吧,我还没到那种地步。” 沈玉闻再怎么喜欢陆水秋也没有结果的,林映水只能怜惜地看着他:“总会放下的。” 毕竟真正的陆水秋已经死了,而顶着陆水秋躯壳的她很快也会死掉的。 “小姐,陶夫人明日就要回府了。” 聂岚青回过头来,收回拢在轿帘上的手,也遮去外头徘徊树下的两人。 “明日迎接便是了。” “是,小姐。” 这一大清早,猎场的气氛格外紧张。 林映水又坐在席上,打着呵欠瞧着四周暗流涌动的氛围。 这次围猎,太子亲自坐镇,两边各站了一排人,分别是漠真的人马,以及谢如昼为首的世家子弟,个个都是窄袖轻装,英姿勃发。 越戎来得不紧不慢,姿态散漫的很。 “殿下,如何比呢?” 传话的随侍依话问。 “比骑射,场内有三只鹿,射中鹿多者胜。” 林映水觉得毫无意思,偷瞥了一眼聂岚青。 女主在场,这种比赛当然是男主赢了,难不成会让越戎赢吗? 他正端着茶喝了一口,两名少年人纷纷翻身上马,谢如昼一身红衣,越戎一身银甲,一红一白,倒是惹眼。 马蹄声一响,鹿也被放了出来,四散着奔逃。 “嗖”的箭矢声接二连三响起,分不清是谁先的。 少年人的长发被风恣意吹起,搭弓拉箭,一个神色严峻,一个却仍旧轻慢得很。 猎场太大,处处是树丛石壁,谢如昼已追着惊慌躲避的鹿射偏了一次。 那边的越戎游刃有余,在追逐中偶尔抬头望天,不知道在看什么。 弓弦一次次被拉满,绷到极致,谢如昼再次瞄准了那只鹿。 却听旁边人一声轻快的:“找到了。” 谢如昼霎时勒紧缰绳,严阵以待,箭铮然离弦。 一旁的破空之声却比他更快。 是三箭齐发。 一时之间,惊声四起。 濒死的哀鸣声同时响起,越戎座下的骏马仍在疾奔,他笑着翻身,俯低身体接近地面的瞬间,迅速地捡起了一节细长的树枝,随手一折,拉开弓,朝着天空射去。 那样急而快,天上有不知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越戎并未去管自己射中的鹿,拍马向前,疾追着远处而去。 “结束了吗?”林映水坐得远,看不清,向一旁的秀云问道,“那人去追什么啦?” “好像是吧。”秀云伸长脖子看,“不知那位皇太子在做什么,有些古怪。” 随侍早已去捡起他们射中的猎物,去辨那箭矢上的标记。 “报,越戎殿下三箭齐中!” 林映水刚给嘴里塞了一口糕点,差点没噎住。 什么?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去看,被抓住的鹿每只箭尾都是银色的。 越戎怎么会在男主的主场里赢了啊? 随侍高昂的嗓音让整个席面都陷入了一种尴尬之中。 太子有些按耐不住,到底没有起身。 随之回来的,是铩羽而归的谢如昼缓缓驱马而归,强自镇定地向太子行了一礼。 赢了的那个人迟迟未归。 太子隐忍不发。 在这漫长又煎熬的时间中,马蹄声才缓缓传来。 越戎面色轻快,发尾飞扬,雪白的绒毛同他乌黑的长发在空中甩动,像胜利的狼王高扬起狼尾一般,手上好似提着两只死物。 他没有往太子那边去,而是直直地朝着林映水奔来。 清晨的薄雾早就散了干净,一片碧绿之中,银甲的俊美少年意气风发,骑着马冲她奔来,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 林映水心中暗忖。 这下真是给他出尽了风头。 席间好些姑娘看越戎的目光都变得惊艳倾慕起来。 他越来越近了,秀云紧张地想要挡在林映水面前。 越戎无视秀云,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将手上提着的东西哐当放在林映水桌子上。 他笑,在众人的面前毫不避讳。 “听闻你们这儿婚嫁好执雁礼,那我要抢先赠一双雁,活的。” “这便算作雁礼了吧?” 只被击中翅膀的一双大雁还活着,在桌案上扑棱地挣扎起来。 林映水忍不住后仰身子,避开那扑扇扑扇的风,好些羽毛在她眼前散开,一缕一缕坠落。 她惊魂未定地朝越戎看去。 “对了,我赢了,我娶定你了。” 他目光剜过林映水脖颈间的痕迹,冲着远处的手下败将流露出一丝轻蔑,语气极骄傲:“依我之见,你喜欢的人处处不如我,自然也便配不上你。” “别喜欢他了,你合该嫁我。” “现下,你觉得呢?” 越戎每说一句,随侍的人便一五一十地朗声传达出去,那声音足以叫所有人听清。 快得甚至让林映水来不及阻止。 林映水耳朵先红了,别看她向来圆滑,实则最招架不住这样直接热烈的人。 何况越戎又长得实在好看,怎么说,其实有点符合她的审美取向。 她本是想要阻止他把这话说出去的,这样狂妄又直白的话,让人听了怪尴尬的。 可仰头对上越戎那双明亮炙热的眼,林映水怕自己一开口就磕巴起来,失了脸面。 没来由的,林映水微微侧过身去,眼神躲闪。 任谁瞧了都知道,这是女子羞赧的姿态。 聂岚青听完那番话,目光早就聚在两人身上,一切尽收眼底,对林映水偏头掩饰的姿态再熟悉不过,双拳紧握,脸色最先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