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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稀薄的白烟从玻璃杯里飘出来。 小婵呆呆地望着。他喝过的茶杯还是热乎乎的,他的人倒已经走远了,再也不回来了。 她拖着刺痛的双脚回到她所居住的那一间书房里,紧紧地关上门,大哭起来。 无论怎么样抑制着,也还是忍不住呜呜的哭出声来。她向床上一倒,脸伏在枕头上,一口气透不过来,闷死了也好,反正得压住那哭声,不能让迟家的人听见了。听见了不免要来查问,要来劝解,不一定,他们好像都不大待见她,恐怕除了宝络,都要来明里暗里的讥讽一番的。她实在受不了那个。 这是她自己掘的活埋的坑。她倒在床上,只管一抽一泣地哭着。 瘦鹃在傍晚时分才回到家里,迟太太迎面走过来,正看到她颈上的项链,“哟”了一声笑道,“怎么,你又买新首饰啦?” 瘦鹃一愣,“嗯?这项链难道不是您叫迟……难道不是您叫秉文送给我的么?” 迟太太抬了抬眉头,“我从没有叫他送你这东西啊。” “那……不是您告诉的他,我过生日么?”瘦鹃不由自主地把手摸上颈间。 “你过生日?”迟太太下意识地把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嗯。” 迟太太更是疑惑,“自从你嫁到迟家来,还从没有过过生日——你总说要等秉文回来了一起过。一向我心疼你在我们迟家受委屈,可我年纪也大了,这么过了八年,竟也给忘了……你怨我罢,可连我也不晓得,怎么能提醒他?” 瘦鹃半张着嘴,心跳砰砰加速,她忽然不能够承认似的想到了某一点。 她只等迟秉文回来了再盘问他,可她又想着,或许他永远也不要来罢…… 第55章 沦陷的城市 迟秉文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瘦鹃第二日去联大找他,一眼看见他额上包着的纱布。层层裹着,隐隐渗出来一点儿血迹。 “你怎么弄的?”她吃了一惊。 “不小心撞到的。”他不愿意实说,瘦鹃也不便往下追问。 他仿佛沉默了许多,连瘦鹃也能感觉得到空气中的那种沉闷的气息。 中午的时候,迟秉文忽然被宝络叫走了,瘦鹃便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却偏偏遇上了“**”,本想坐的离他们远一点的,又被迟宝络故意叫住,只得同他们几个人一起吃饭。 谁也不说话,席间只听得见伯玉同宝络聒噪的在那里喋喋不休。 陈伯玉激烈地同宝络讨论着,不时地做着手势,简直像乐队领班。一来一往,一来一往,整个的空气里除了食物的馨香,还振荡着戏剧化地声音。 陈伯玉是英文系的教授,他不光说得了一口流利的英文,还可以用读古文的悠扬的调子优雅而过分灵巧地说英文。 迟宝络渐渐为他美酒似的声音所陶醉,突然露出一嘴雪白齐整的牙齿,冲着陈伯玉笑了。 他念得是莎士比亚的,配合着他蜻蜓点水般的轻倩的手势。 “朱丽叶十四岁。为什么十四岁?”他促狭着眼睛绕过一桌上的其余四个人。 “啊!因为莎士比亚知道十四岁的天真纯洁的女孩子的好处!啊!十四岁的女孩子!什么我不肯牺牲,如果你给我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他一个人也喋喋有声,做出贫嘴的样子。 周围一大圈一起吃饭的学生教授倒也见怪不怪的,像联大这样一所全国知名的高校,总是会有许多“怪人”,特立特出,也正是因为他们,才为整个学术氛围浓厚的学校,增添了不少的戏剧化氛围。 “是了是了!”瘦鹃突然笑道,她仿佛不记得昨日的事情了,朝迟秉文溜了一眼,打趣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冯小姐了!” 她打量似的又往冯小婵的身上看过去两眼,故意用一种夸张的语气道:“她才十八岁么!虽然是不大不小的年纪了,可到底与你与我相比是嫩了点儿,脸上一看过去,就是一种令人迷醉的纯洁的气息。” 瘦鹃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然而迟秉文这时候却老想着陈伯恭把手搭在她手上的那一幕场景,他忽然冷笑了一声。 冯小婵低着头扒饭,也不说话。 迟宝络在他们两人之间看了一眼,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容易吃过了这一顿饭,瘦鹃实在呆不住了,就要回厂子里去,说是照看生意。等她走到楼下,才发现自己的车被人砸了,挡风玻璃碎了一大块,车身上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烂泥。还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大字,都是不堪入目的。 她一下就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瘦鹃急蹬蹬的跑上楼,气呼呼地找迟秉文理论。“你惹出来的!你赔!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先是一惊,随后让人把冯小婵叫了过来,她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样子,最后索性在教员休息室里撒起泼来,一概不承认。 没有人证,亦没有物证,随你怎样空口雌黄。 眼见得休息室外头聚了越来越多的人,他只得先叫冯小婵回家,停了她半天的课。 瘦鹃气的要走,他追了上去,要送她一程。她的车子损毁成这样,他立马打了个电话叫人把车拖走去修理。 两个人一起下楼,围着的人却还没看够似的久久不肯散开。 “据说这女人就是迟先生的那个乡巴佬夫人,又没有文化,大字不识一个的,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呆着?”这些话喁喁的小声传递着,被迟秉文听见了。 他立马肃起一张脸,叫人胆寒,大怒道:“你们上了这么多年学,就学来议论人的本事?” 那些八卦的女学生们都被吓了一跳,忙一哄而散了。 他吐纳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一路上沉默着送瘦鹃回厂子里,他临走时忽然又顿住了脚,向她诚诚恳恳地道歉。 瘦鹃反而来了气道:“没所谓。反正我从来也不讨人喜欢么。我是什么鹃?我就是名字,也得依附着冯小姐才行的人。” 她旧事重提,显然迟秉文亦竭力压抑着这两日来的愤懑,他不禁亦冷笑道:“哪里的话。明明陈先生那样爱重你,不是么?” 果不其然,她蹙起两道好看的眉,“你在胡说些什么?” “别不承认了。我知道你也喜欢他,昨天你们在咖啡馆里,我都瞧见了。” 他忽然苦笑了一声,“到底还是我不好,非得拆人家姻缘。否则,他当日替我给你写了离婚协议,恐怕第二日就写好了你们的结婚声明,迫不及待的要发出去了,谁晓得我又来搅了你们的好事!” 瘦鹃渐渐听明白了他话里的讽意,不免更比他冷酷上三分,“是了是了,早便想好了的。等咱们一年的协议一过,我就要嫁给他了,还请您以后自重,别老是往我这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