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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周遭的一切皆掩盖住了。 “我今晚回不回去——你在意么?”迟秉文忽然反问她。 瘦鹃愣了一愣,连忙笑道:“你回来自然好啦!” 她离开了的这些日子,竟发生了这样使她不能料想的变化。 冯小婵只觉得心口突突的跳,到这时候,终于承受不住了似的,眼圈一红,她尝试着唤一声“先生”,然而甫一开口,却连嗓子都硬了。 她连忙低下头,拼命抑住眼眶里将要夺眶而出的泪珠,趁着迟秉文没注意的空档,默默地走了出去。 瘦鹃这时才终于正色道:“我有正经事找你,你今晚可一定得回来一趟。这可关系着咱们俩的终身呢!” 他蹙额:“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 “离婚呀!离婚!” 说完,她舔着杯子上面浮着的一层牛奶皮,用舌尖慢慢地勾起一角,然后整个的纳进口中。 甜温温的乳香便在嘴里四溢开来。 迟秉文在那一头呆立了良久,若是在从前——哪怕是一个星期之前,他都还一定会很高兴,觉得解脱,但现在,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说的又实在轻巧,仿佛只是平日里随口谈论起天气一般的随意,倒让他措手不及。 第24章 可我不想跟你只做陌生人 屋外忽然下起了一阵细细密密的小雨。 瘦鹃使一双碧清的眼睛望向窗外,窗户上一片星星点点的小水珠,此时正静静地攀在这昏黄的夜里。 睡眼惺忪的更夫,在巷堂里来来回回的呆呆地敲着梆点。 迟秉文果然回来了,瘦鹃听到楼梯间里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有力的属于男人的脚步声。 然而不过两三秒的时间里,那脚步声又戛然而止在门外,瘦鹃数着秒数,猜测门外的男人何以这样的在门口犹豫不决,仿佛屋里呆着的不是个瘦弱的女人,而是个盘踞着财宝的恶龙。 终于,他把手搭在了金质的雕刻着暗纹的门把上,然而双眉紧锁。 屋里暗暗的,只有床头柜上一只小台灯在那里熠熠放着光,像是圣母像上的光晕一样淡淡的浑圆的散射出来,照亮了一个女人的柔和的侧影。 瘦鹃本是一张刮骨脸,然而在这样昏昏的黑夜里,在暖和柔软的灯光底下,却异样的勾起了人们的那一种暧昧的情意了。 永华绸缎呢绒店里新做的那几身衣裳,陆陆续续的才刚送来迟公馆。新制的轻纱睡衣上加着白兔皮的滚边,里面是两条纤瘦而细长的玉腿,床上随意搭着一件锦缎睡袍。 在精心布置过的奢丽的卧室里,下着半边的帘子,在夜风里微微地飘摇。瘦鹃蓬着她的一头乌黑的发,斜靠在床头,笑笑地看着来人。 离她三尺来远,站定了迟秉文的两条西装裤的裤腿,阔挺且长,踏在深黑色的皮鞋里。 迟秉文满眼里都是她独特的风韵。 她笑道:“先生怎么来的这样晚?还以为你不来了。” 迟秉文把眼睛低了一低,道:“学校里有些事情,耽搁了一阵。” 瘦鹃便毫不怀疑的点点头,从床头柜里取出来一沓钱,伸出手道:“这里的钱,是还你前几次替我预付的账的。” 迟秉文一愣,将信将疑的看着她,然而却迟迟不接。 瘦鹃便又把手往前伸了伸,钞票就在她手里上下的微微颤动,她道:“你数一数,看看是不是正好?” 迟秉文微微皱起眉头道:“这钱你自己收好,我不会要的。” 瘦鹃对上他的眼睛,郑重道:“可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呀!” 迟秉文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在床边坐下来,很规矩的同她保持一个尊重的距离。 她便不动声色的把身子往里面让了让,掀开被子来,堪堪盖住了身体。 秉文把手撑在床沿上,说道:“瘦鹃,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你花钱,心甘情愿——这才是天经地义。” 她也执拗,睡沉沉的眼睛微微瞪大了,撅起嘴来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先生,我们同其他的夫妻不一样。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们就是被包办婚姻捆绑的两具截然不同的灵魂。如果不是你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我们本该做两个陌生人的。” 他在一边寂然无言,把嘴闭得更紧,眉梢处深深地皱起,竟然纹丝不动。 忽然,不知是空气中的这一种暧昧的氛围导致的呢,还是他的内心使然,他忽然用一种几不可察的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可我…” “可我…不想跟你只做陌生人。” 瘦鹃没有听清他这么一句半是喟叹的低语,不解地“唔?”了一声,问道:“你说什么?” 秉文低垂着眼皮,头微微偏向一边,盯住榻上随意搭着的彩绸垫子,好半晌,终于摇头低笑:“没什么…”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错了。 对于瘦鹃——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 瘦鹃轻哼了一声,撇了撇嘴道:“你不说就罢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我还不乐意听呢。” 两个人便都又静默了下来,卧房里沉沉的黑夜的雾霭将他们二人笼罩在一片低迷的光晕里。 良久,瘦鹃突然从被子里伸脚踢了踢他,把那一沓钞票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喏,你拿着啊。” 迟秉文抬起头,正看到仍旧向他这边半倾着身子,还未来得及靠回床头的瘦鹃。 瘦鹃猛地对上他沉郁的眼神,反倒怔了一怔。紧接着手一软,身子便重心不稳地晃了晃,终于在一声惊呼中前倾着栽到了他的身上。 为使自己不至于太过狼狈,她在下跌的过程中慌张的把手按上了他的大腿,尖削的下颚骨磕到了他结实的胸前,随后,鼻端便萦绕着一股属于男性的沉厚而坚实的气息,她在脑海里尽力思索着,仿佛是从前那个世界里一支名叫“大地”的昂贵的男香。 耳边传来一声男人压抑的痛哼。 隔着一层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迟秉文胸腔里擂鼓般的跳动。 他紧蹙着眉头,把手轻轻地扶住她的双肩。瘦鹃看到自己那只放错了位置的手,慌忙抬起身子,很快地睃了他一眼,双颊腾地飞起一片红云。 她开始庆幸起来这房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台灯。幸而光线暗淡,迟秉文才看不到她渐渐红的像是要滴血似的脸颊。 瘦鹃揉着撞痛了的下巴和鼻子,哭丧着脸道:“好痛啊好痛啊…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撞歪了?” 迟秉文听罢,便真的凑上去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她的脸,微微蹙起眉头来,同她道:“好像真的有点儿歪了……” 瘦鹃心里一惊,连忙捧住下巴,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跳下床去。 秉文连忙拉住她掀起被角的手,问道:“你做什么?” 她一脸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