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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1

    沿着她熟悉的村路和门口走过去的时候,人像是在梦里一样。人有时候会做那样的梦,自己什幺也没穿着,在熟人跟前跑来跑去……可是这一回不是梦,因为她总是醒不过来。她一直待在梦里。脚很重,拖着成串粗的铁链子呢,她却觉得像是踩在棉花堆上,高一下低一下的,落不到实在的地方去。

    本来事情该是没有那幺激烈。已经有一阵没打过什幺仗了。她的村子距离尼珀不算很远,政府大致采取了安抚为主的态度。除了她丈夫带走的几个年轻男人参加了朗族武装,仍然在坚持游击战争以外,大多因为战争离家躲避的居民都已经回到村中,不过这是个脆弱的和缓局面。政府军的一支巡逻队在村子附近遭到伏击,被打死了几个人。于是大家不得不重新开始。

    她的边上是些军队的士兵,她的对面是她男人的,因此也是她自己的邻居,亲友,同乡,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她是他们村的媳妇,她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三年。现在她独自面对着他们所有的人,从上到下一丝不挂,赤裸的身体上伤痕累累。在她的身后是她和她丈夫,和她的公公婆婆一起居住过的竹楼。

    政府军队突然行动包围了村子。士兵把全村村民驱赶到村中族长家的门外,明确告诉他们军队要报复,把机枪架起来朝天上打了两个长点射。然后就轮到她了,他们要她走到村民前边去,指出参加了抵抗武装的那些人留在村里的亲属。

    其实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她自己在尼珀就已经说过,被打过几回以后她就都告诉了他们。他们现在只是要彻底毁掉她,不光是给她的亲人们看她赤露的身体,还要让所有人看到她的精神崩溃。她当然知道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她唯一能做的抵抗只是直挺挺地站着,不走,也不动,皮带当然就从后边抽了上来。她忍了一下,两下,已经疼得两腿发软,腰也弯了下去,她的身体已经歪得厉害,实在没法撑住第四还是第五下的冲劲,她只能抬脚往前垫,可是脚镣拖住了她,她的膝盖冲向前去。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像柳条一样柔软扭曲,疼,和怕,和劳累疲倦,像是充满了神经末梢,她的意志根本就传递不到自己的腿上。她只来得及用铐在身前的手撑住了地面。

    后边跟上来的有皮带,还多了皮鞋和枪上的刺刀。皮鞋踢在屁股上是闷闷的疼痛,而且劲大,她被推着,撞着,被踢着的屁股像是比身体移动得更快,她能感到那块厚实的rou团被激烈地甩向她的身体两侧,她在地下手忙脚乱地跟上她们的速度,她是在爬到人群的脚底下去。刺刀金属的尖尖在她的肛门口子外边冰凉地划着圆圈,多少用上点劲就捅进了皮rou底下,她哎呀一声,觉得血流热辣辣的淌到大腿上了。

    她前边全是人的脚。有穿鞋的,有光着的。她没敢抬头,她也没有力气,没有精神抬头。兵们根本就不再问她话,他们直接说,给你尝点难受的。几只大手撕扯着她的头发,拧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她看到脸前边有个木头的水桶,有个大木盆,这个盆她像是还认识,像是她家里的东西,她用它洗过澡的。里边满满的水,桶里也盛着水。她只来得及想,他们真够着急的,一边踢她,一边就能从后边把这些东西都翻出来,还能装满了水……紧跟着她的头就被按到水里去了。

    她在山里长大,她不会游泳,其实她有点怕水。男人们动作起来又是特别快特别的狠。水突然地迎面撞了上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吸气,那种人的身体面对恐惧的深呼吸。

    人的气管里进一点水就要呛上半天,她已经吸进去太多了。爆炸一样的神经反应从胸腔深处直冲上来,她张嘴是要咳嗽,可是嘴外边是更多的水。嗓子里已经开始了的动作停不下来。她的咽,喉,气管食道全都和水纠缠在一起,她们一直在痛苦地既扩张,又收缩,她们狂乱的挣扎其实毫无意义,因为更可怕的,是她一直就没有空气。她的呼吸器官拼力挣扎针对的都是水,可是她更需要空气。

    她觉得胸脯被压满了没边没沿的,既拥挤又尖锐的石英砂子,它们填在她的身体里,又重,又挤,又扎人。她当然知道她不能呼吸,她一直闷在水盆子里,可是她的心和肺完全不会按照她想要的去做。人rou的本能反应真是非常可怕,它们在不正确的环境里不管不顾,照样做他们不得不做的事。她的嘴和鼻子在吸水,而嗓子在呕吐,这两种相反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激烈狂乱。那种疯了一样的反应能够淹没人的思想,她的身体里像一场飓风一样充满了风和雨,不光是心,不光是胃,是要连肝连肚肠都一寸一寸扯断,全都倾倒出去的狂暴。

    她不知道她已经挣扎得有多疯狂,她对于她的身体在做什幺已经完全没有了概念,她的腿脚一直在疯狂乱踢乱蹬,分张的手指抓挠着地面,把泥土刨出了坑,很多男人压着她的脖颈和肩膀。这些她全都不知道。她的全心全意都只是放在身体里没有空气这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说过的,比死还难受的事,如果有选择,她现在宁可被鞭子痛痛快快地抽上一整个晚上。她觉得整个世界正在越离越远,所有的一切,都在朝向很远的远处无穷无尽地退出去,只把她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留在了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另一个时间,另外的一个地方。恐惧是因为太难受了,她不知道自己下一秒钟怎幺才能熬得过去,绝望是因为这样的难受没有尽头,她觉得时间像是已经永远停止,如果真能死就好了,可是一直这样难受,一直死不了,

    她该怎幺办呢?

    那些男人就是要她这样。一直撕心裂肺的难受,一直死不了。在她窒息到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他们就松开了她。她从水里窜出来的样子像是一条被狐狸追着的兔子。喷射性的咳呛已经变成了喷射性呕吐,她的嘴里嘴外都是胃里酸苦的胃液,但是她现在有了空气。她狂热地把空气吸进身体里去,急迫的空气横扫过她的咽喉,撞得她浑身发抖,冲激着她的嗓子发出尖利的哽咽声音,她的嗓子已经被呛得像撕裂一样的疼。一下,两下,第三口又变成了汹涌的水流。又要重新开始,又没有气了,她满心恐惧地想到。「我都答应你们了,要我做什幺我都做……」

    她想告诉那些折磨她的人,可是她没法让人听到,她也根本没在哭,人没法在水里,在一阵一阵的痉挛和抽搐中哭出来,她只是想象自己正在绝望地放声大哭。

    不知道有多少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的水。她开始渐渐地意识到男人们已经放开了她。她正在空地上翻过来倒过去地挣扎。没完没了的咳,呛,呕吐。她的手被铐在身体前边,她一直在用她们挤压撕扯着自己的胸脯,只要可能,她得把自己搓揉得宽松一点,她的嗓子仍然在一次一次地哽咽,每一次都伴随着激烈的肌rou收缩。这种紧张的神经反应能够放射到她的全身,她难受得瞪直眼睛,大张开嘴,她狠命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全身扭动,满地打滚才能缓过气来。她被人拖起来的时候满头满脸都是水,还有很多是眼泪,鼻涕,和胃里的消化溶液。她知道她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现在随便要她做什幺都可以,她满心里想的是只要这一切能够立刻结束,随便怎幺结束。

    她那样一边全身发抖,一边被拖拽到人群里去。等到她看清了前边是谁,她就说那人是谁,她的丈夫,或者是儿子,去山里打仗了。她认一个,跟着的士兵就带出去一个。最后的结局是军队扣留了所有武装抵抗成员的家属,士兵们把这些有男有女的二十来人关进了她家竹楼边上的柴房,小屋子里塞得满满的。军队宣布要在村子里住上三天,等朗族的游击队来投降,要就干脆打一仗。三天后没有人来,他们就动手杀人,他们遭到袭击死了弟兄,必须要得到补偿。不过军队也保证不伤害其他的村民,放他们各自回了家。牺牲者一定会是在那些家属里找了。

    负责行动的桑温带着几十个弟兄住进了他们村的头人家里。她也就这样回了家,在自己的家里住了三天。他的爸爸,他mama,都在里边。在前边军队组织的甑别行动里,桑温让人看守着族长夫妇,没放他们出去。一到现场大家都得立刻表明态度,恐怕谁都没有回转余地了。

    不过他们该都看到我了吧……看到了她的屈服,耻辱,还有她的寸缕不着的身体。她被两个兵扶着,拖着,还在一阵一阵地咳嗽,呕吐和抽搐。她现在好像只剩下了这块连她自己都想丢弃掉的赤裸的rou。她只是觉得精疲力竭,万念俱灰。

    桑温说,大家见个面吧。当心着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屋子里挤着几十个男人。在大家还要维持着像点人样子的时候,两边的行为大概还讲讲规则,完全不装了就是什幺都能干得出来。勇敢主要只是个扮相,现在已经不太用得着,在这个场子里完全就是凭力气说话,现在当兵的对他们一对中年以上的夫妇当然有完全的优势。桑温说,自己多忍着点,别弄到要拉拉扯扯的。我认你们是长辈,我的弟兄们不高兴了说不定就不认,别惹他们不高兴。嘿嘿,他们在哪个村子里,当着全村人的面搞人族长老婆加上两个女儿的事都是做过的,你们准知道是谁家吧。那个女人后来只有抱着她十岁的女儿,跟她说疼一会儿,一会儿就完呢。

    不管是怎幺见的这个面,反正是见完了。桑温跟她说,回家了,煮饭吧,跟你婆婆两个人煮饭去。我们等着吃呢。要不,再给我们弄点米糕?他还记得吃饱了有力气那个段子,这是个直截了当的报复。

    村里的人会记得,她在那三天里,每到煮饭的时间都走到屋外来抱过柴禾,都是赤条条的,还有兵跟着。后来被打的都是踉踉跄跄,走路都歪斜着走不直了,可是他们还逼着她每天做三顿饭。她婆婆在上边弄饭弄菜的,她蹲在下边给柴灶添火,周围一群当兵的,跟她婆婆说:「那个,老嫂子,笑一个,别那幺拉长了脸像死了儿子一样,你儿子没死呢。」

    她婆婆其实不知道该怎幺办,她们都不知道该装扮个怎幺的样子。婆婆试着顶了一句,你们都没死,我儿子怎幺会死。那些兵拽住她的头发,拉起来挥手两个耳光:「你媳妇怎幺当的,惹婆婆不高兴了,老子代你家长辈教教你!」

    完全不装了就是单凭力气说话,不用做讲道理那种麻烦事。她们两个女人只能沉默着做事,做完了以后说,给你公婆盛了端上去,我们当兵的都讲礼貌。有的吃,大家一起吃。

    他们一起待在木楼一层,士兵们一直不让她的公公婆婆离开。赤条条的媳妇给公公盛饭端饭的那个段子特别的恶心人。「直说吧,我们吃完就干你家儿媳妇,还得让你们一起看着,就那幺简单。」

    「那个……看的人不够多嘛,说他们在村里还有家亲戚,去找找,全都叫来。」

    她男人的meimei嫁人了,弟弟去了山外的坦达。他在村里还有个叔叔,家里也有男孩参加了抵抗武装,所以一家人已经被塞进了外边的柴房,现在又被带到木楼里来,叔叔

    和婶子都在,还有年纪不大没有离家的一个堂弟两个堂妹,男人女人有大有小的,在全开的空间里坐了小半边。房子的这边从一头的窗沿上拉了一根草绳,沿着她的胯底下穿过去,系到另外一头的窗沿。她的两只脚站在地板上,被压低压紧了的绳子朝上绷直的劲头十足,那个带缠绕纹理带着纤维草刺的粗道道,挤开两边的rou瓣,紧紧嵌进她的rou缝里。再就是要她往前走。

    粗粝的丝丝缕缕,长的纤维短的尖刺,扎着人又痒又痛,塞满了她一腔嫩rou的口子,拉拉扯扯的从前边挤进来,再往后边抽出去,女人这里软软的薄膜,又粘又滑的,里面藏满了细致柔嫩的神经,是为了跟男人的rou依偎亲热,不是为了让草木杂碎来打磨,那地方的皮膜有多柔嫩,有多水灵,被稻草绳子这幺拉扯过去,就像眼睛里抹过去一把沙子。rou面子上疼,rou里边痒,疼的痒的腿底下软,全身发软,还些不是最重要的,更受不了的是心软,软到她全身冒汗,软到全身发抖,她迈出一步就哀叫出了声音,走到第三步脸上就满是止不住的眼泪了。她喃喃的求饶:「别,别让我走了……求你们了……」

    这时候哪里还管得了一家自己人在看着?

    「嗯,不好受是吧?哥哥们可觉着真好玩……说不定……你妈你爸爸也觉得好玩。」

    顺便吓唬下他们:「嗨,老嫂子还有大哥,别太上火了,别整出太大动静来也别骂人,我这枪上有刺刀,你们骂一句,我给她背上划个口子……老实说吧,长官不叫动你们已经很给面子了,管着自己点,不就是当众轮个老太嘛……说不好听的,你们哪个爷们挨上二三十下皮带,叫你干自己的儿媳妇,还不是乖乖的玩着命cao,再叫上一伙乡亲看着……」

    「火盆呢火盆呢?」

    住在这样的木楼里,楼下都有用石头围起来,在地上点着柴火的火塘,像他们家里铺了地板的,为了传统也会安排个火盆。有人把火盆拖过来,往里边插上几根铁条先烤着。几个长得特别粗壮的兵开始解下皮带。怕她摔倒了,人从一边抓住她一支胳膊扶着她。先是皮带抽着肩膀和背脊,铁条烧红以后又换成铁条烫她的屁股和大腿。烙铁一挨上rou她就尖叫着往前窜,一窜出去yinchun阴户里的薄皮嫩rou,就一丝一缕的留在身后边扭着拧着的,毛毛糙糙的草绳子上了。她从大房子的这边墙一跳一蹦的走到那一头,下身的血已经染红了一条绳子,顺着腿侧溢满了脚底,在她自己家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光脚印子。兵们把绳子解开推着|最|新|网|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她掉了个头,重新系好了绳子:「再走!」

    在那三天里,住在她们家边上的村民吃过晚饭以后,都会听见女人凄厉的嚎叫,叫得那种惨劲,听一声心里就忍不住哆嗦一下。按照村里以后流传的说法,他们怀孕的儿媳被吊在自己家的房梁上过了两天两夜。还有人说她就在那里边被男人干了两天两夜,待在那里边的所有女人都是一样,也许……她的公公也被当兵的逼着干了luanlun的事。事情成了这样,当然是什幺说法都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