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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6

    「厄……她用一把手枪弄自己的屄。我们都看。后来围了很多人了。政府?

    政府有几个当兵的在,不过他们不管。政府的官们是没见着,我们自己的头人们是有的。像那个哪里的?哪个大寨的,还有……我现在想不起来了。时间太久啦。

    后来大家……弄她了。就在那地方,把她拖到台子边来。我?……是的,我也干了。您知道,我们山上边的人不太在乎这个……再说了,这里地方的人一直在打来打去的,打到哪里了,找到女人就是干那个事……大家都是一样,都是一样的啦。」

    在北部,回溯往昔是需要想象力的。如果不是有不止一个证人告诉我,他们不仅亲眼见到,而且还亲身体验了那个女人,我很难按照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贵族院的样子,想象出那里边有一个赤身露体的女议员,一直待在议长席位的底下……要是再考虑到以后,议会的警卫,以及议员的政治顾问还有秘书们对她做的事,那就更加疯狂了。

    离开坦达我的母亲遗留下来的庄园以后,我继续前往北部。首先会是芒市。

    我在那里找到了北方省省立学校,见到了召开过第一届北部省议会的礼堂。还有里边的那个舞台。我想,它们在十年之后并没有发生多少变化。按照我所找到的在场者的说法,那天下午议员先生们最终回到了他们的座位上,议程继续进行。

    我想象着,虹从我现在倚靠着的这块积满尘土的木板上慢慢地爬起身子,她应该已经腰腹酸痛,筋疲力尽了吧。所以她可能需要用手臂帮助着,让自己重新恢复到跪立的姿态。考虑到那个议会的古怪的会场秩序,在十年以前的这个时候,有其他一些男人站在我这个地方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他可能是一个士兵,或者是一个村寨农民领袖的仆人。他会看到身边的这个女人脸上还没有消褪的红晕,会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甚至是,闻到从她精赤条条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男人jingye的气味。我想,那些浑浊的液体正从她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蔓延在她的大腿内侧,和她膝盖下的地板上。当她按照顺序,从那里站起来走着去投票的时候,在这些台板的灰层上会留下一个一个的,赤足的水印。

    她最后一次站起来走到舞台的中间去,应该是去那里宣读她的放弃职位的声明。

    我在朗楠高原上寻找孟虹十年以来留下的印记。很多人都看到过她,很多人还记得她,我们已经知道,见到过她在悲惨的境地中挣扎的人,比一个女人自己所能希望的要多出太多。我收集到了各种各样的,关于这个传奇女人的回忆的碎片,而且我越来越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也许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她就在我身边的某个地方。

    的确,对于蔓昂的官方来说,她确实应该是在北部的军队管制下继续她的终生刑期。不过从坦达,直到芒市,所有人都语焉不详,从来没有人明白无误地告诉我,她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在这个国家中并没有什幺确定的事情。她完全可能已经死了,或者被人带到什幺地方隐居了起来——她在政府和军队中都不是没有朋友。

    但是我觉得她仍然活着,而且正在继续承受她的苦难。如果我们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传说并非虚妄,那幺她现在仍然只能是赤裸着的,带着她的永恒的铁制项圈和手环足链。我不由自主地走上了她离开芒市后走过的,前往更北的道路。也许在这些山间道路的一侧以下几十米外的河滩上,那些半裸和全裸着的男女淘金人中,有一个就是孟虹。或者她正在那些山崖底下的巨大的露天矿坑中,背运着开采出来的含玉矿石。想到有一天我会突然地遇到那个女人,她站在我的对面,与我一直在想象中勾画的样子完全一样。这种可能性几乎使我停止呼吸。

    按照叙述,在议会闭会的晚上,部族的议员们陷入了饮酒和狂欢。更多的人参加了进来,大家都在狂欢。在那间大房子里,唯一的女人孟虹被越来越狂热的男人们在地下拖来拖去,在舞台的边上,那些讲台和长条板凳上,或者就是在墙角和地下,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干得她像母猫那样尖叫。

    我知道,楠族人是自由的山民。他们不能让自己长久地限制在一个确定的空间里。他们先是在学校cao场上点起了篝火,以后他们出发去搜寻更多的酒和食品。

    他们也许会把女人从地下拖拽起来,说:「走,在前边走着,我们上街去!」

    在那个时候应该就会有人出面阻拦了。她是政府的囚犯……不能离开我们的控制……

    我能想象得到,部族的土豪们正是喝了酒干了女人,血气上涌的时候。「把她从蔓昂弄出来是我们做的保!我们要带她去……工作……那上边就是那幺写着的……民族团结……工作!……她干下了的事,她得去赔罪……对,她得代表老孟家……政府……英国人……挨家挨户的,磕头去!」

    「有个部族的头领说,她现在不是贵族了吧?她刚跟我们说她再也不干藤弄的土司了,我有钱,我买下她可以吧?」

    「他说,老子们有的是钱。他喊:阿三,过来!」

    那个头人带着的阿三一直背着一个竹子编的背篓,无声无息地待在一边。他现在走上来把竹筐放到地上,里边满满一筐的钱,居然还是英镑。

    在场的讲述者后来告诉我,他们是整片山脉和土地的所有者,他们很有钱。

    不过还是

    有人婉转地提醒他说,「我们刚通过的一个法律,就是不能再买卖人口了……」

    押金吧,押金好了……反正我搁在这儿了,随你们花吧。人我带走了!

    省长朝少校看了一眼。他们心里想到的是同一件事。纯粹从程序上讲,孟虹的确是被楠族地方领袖们联合作保领出来的,其实是,北方当地政府现在对这个犯人并没有什幺责任和义务。这是孟堂当时准备好的法律洞,现在留给别人钻了。

    再说……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乡村的人民沿着芒市的街道喧闹地游荡,他们带着从篝火里抽出来的枝条照路,间断地朝天上开枪,他们找到一家店铺就打开它,搬出所有带酒精的饮料。

    他们想象自己已经获得了民族的解放和权力,现在需要一个热烈的庆祝。赤身的女人被推搡着走在他们中间,时常有男人把她按到路边房屋的墙壁或者是树干上,让她背靠在那上面,进入她的身体。

    我想象到,在更多的强暴之后,虹会虚弱地抱住树干,伏下身体去干呕。只是男人们一定会把她从那里拖开,扯起她的头发来抽她的耳光,让她继续跌跌撞撞地走下去。不过她最终会完全失掉抬脚拖动铁链的力气,或者是,脚镣被走在后边的人绊住了。她摔倒在黑暗的地下,男人们盲目地踩踏着她,踢她,直到有人拽住了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浓密延长,可以不用弯下腰去,就满把地握起在手中,为了减缓头顶上的疼痛,女人不得不用手臂把自己从地下支撑起来。后边的人手里本来是举着燃烧的火把,手放低了往前一送,满捧火焰就直接顶进了她的两腿之间。那时候,女人的屁股会突然地朝向空中蹦跳起来。她的赤裸的皮肤在黑暗和光影中间一掠而过。

    虹沙哑地喊叫了些什幺,没人在意,他们只是要她挣扎扭动着爬向前去,能够跟得上他们。

    十年以后的冬天,我在芒市找到了这家小杂货店。五十多岁的店主年青时代从南方到这里来做生意,以后就留在了这里。

    「他们楠人开会那次啊?那次他们闹得很凶哦,半夜来砸我们的门……不开都不行……不过他们倒是没有怎幺样,就是要酒喝……那都随他们了……我躲到边上,后来脚边有东西在动,看看是个女人,那就是她了。那些楠族人把她拉起来放到店里的长凳上……」

    他低头看了看,用脚侧踢了踢凳子的腿:「就是这张条凳了,我用了很久啦。」

    我也低头看了看。

    「我们很熟那个女人的,她以后在这里住很久的。」

    他说。

    「其实她第一次在这里是被印度人拖着游街……那一次很多人……男男女女都没有穿衣服,印度兵一路杀他们,走几步就杀掉一个……」

    我们开店的一天到晚都开门对着大路……要做生意的吗……路上走过的我们都会看到。她以后有一年住在军营那边,每天会背衣服到河边去洗。我们后来都看惯了。再以后……也见到过几次的,从这里走过去……都会是跟着哪家的马帮吧。人很脏很瘦的了,不过她那个样子……总能认得出来的,对吧?

    你这样的外国人一定觉得我们很奇怪吧。其实是有一点啦,那些年大家都很奇怪……打仗打坏啦。现在好点了,现在好点了。我想,我也有好几年没有见到她了。

    他停下来。我们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这条从芒市中心经过的土路。我们没有见到那上面有不穿衣服的女人走过。只是……这里怎幺也得算是一座城市,而且战争结束很多年了。

    与英国相比,在这里的有阳光的中午,穿上呢绒夹衣就没有什幺问题。当然早晚还会更凉些,有时候有霜。不过这只是在高原平缓的一侧,在她更远的北端,那里的山峰会是终年积雪的。我恐怕不得不继续往那个方向寻找下去。

    我想,在第二天的早上孟虹就被带出了芒市,继续往北。按照我所找到的证人们的回忆,第一个把她带走的是松栏的桑达头人,应该就是他在会场里首先发难的。

    从芒市去到松场需要三天的路程。头人和他的护卫们骑在马上,队伍中还有更多些的备用的马。而唯一在地下步行的是那个女人。她的脖子上系着粗麻绳圈,绳子的另一头拴在她前边那匹公马的马鞍一边。她可能还被反绑着两只手。

    「我想……我们会把她的手捆到后边了吧。虽然没什幺大不了,不过我们在路上带人都是那幺弄的。」

    「走不动?走不动打她几下是难免的啦,在山里,这不算什幺,不算什幺。」

    我注视着这条堆砌着乱石,杂草丛生的山间小路,孟虹十年前就是走在这上面,我想象着她与脚下的锁链努力搏斗的样子。与在平地上不同,那串铁环拖得那幺的长,很容易地钩挂在植物的枝杈上,在那时候马是不会停止的。她可能一次又一次地被拖倒到地上,然后人们才留给她时间。

    她背着手,只能在地下翻滚,用膝盖,用腰腹甚至头顶的支撑挣扎着爬起来。

    等到重新站起来以后,她的头发混乱地纠缠在身体四周,她只能尽力在风中甩开她们。

    一段时间以来,北部流传着一个关于我的说法。人们认为有一个英国人正在这里寻找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女人,说是我愿意出不少的钱,要买一个这样的女人回英国去做奴隶……或者做老婆?虽然这

    听上去很荒唐,但是确实会有人找到我,带我去看各种各样的女人。这最终使我遇见了阳光松栏在独立战争时期曾经发生过血腥的屠杀事件。不过阳光最后住的村子,已经距离所有的事件发生地很遥远了。只是当地村民们始终认定她是一个南方平原来的外地女人。他们大概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吧。

    在最后的几年中,阳光一直待在寨子边上的一间草棚里。我就是在那里见到了她。她也是我这一生中见到的第一个被铁链拴着,赤裸裸地生活在人群中间的女人。她从地下站起来迎接我,比我更加地镇定而且坦然。

    人们提起过虹的长发,阳光也是那样。她的长头发在她的身前身后,围绕着腰腹披散了一个大圈。她的身体是深棕色的,从rufang直到臀部都是。上边有很多伤痕,有些地方很宽很深。不过它们大多是旧伤了。她的脚上戴着铁链,而把她的人与她住的房子连接到一起的,却是挂在她肩膀上的另一个铁环。要走到她的身边才能看得清楚,那个铁圈穿透了她的皮rou,套在她左边的锁骨骨头上。在那块地方,皮和rou被撕裂以后又环绕着金属的表面重新愈合起来,她们扭曲纠结的样子十分可怕。环上系着很长的链条,它沿着女人左乳的外侧垂落到她的脚边,再盘绕着连系到支撑草棚的木头柱子上。

    关于虹的事情我已经听到很多了,光是从肩膀上那个环就可以知道,她显然不是孟虹。我也没法知道她是谁,因为她不会说话了,她没有舌头。而且她的耳朵完全听不见。

    她待着的草棚是四面漏空的,只有一个屋顶。里边放着一个石臼,地上扔着一根相当粗的木头杵子。还有几个敞着口子的粮食口袋,里边盛着旱谷。

    「有好几年了……寨里的阿岩买她来做老婆的……从松栏大寨,还是什幺地方,原来也是谁家的奴仆吧……反正她最早肯定是外边来的……她是平地人……」

    从长相看,确实是的,北部高原的女人嘴唇厚,鼻翼更宽阔,更粗犷些。北方人会显得清秀清秀一些。

    「买她来的时候她就不会说话的啦,那件事可不是我们做的……」

    「开始她跟阿岩还是不错的啦,不过跑过一次,她老公把她找回来了……后来阿岩死了,前一天还好好的,暴死的……有人说是她把阿岩杀了……」

    再后来就是这样了。寨里的头人说的。把她锁在这个地方。没杀掉她偿命已经算不错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幺被叫做阳光这个讽刺的名字。寨里的居民们为她找到了一件要做的事情|最|新|网|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他们把谷子送到她这间草棚里来,让她舂成米了以后再带回家去。

    把旱谷放在石臼里,用杵杆一点一点地砸到糠和米粒分离是一件十分耗费时间和体力的事。在当地,那是每家妇女早上起来要做的头一件事。虽然这里是一个很小的村寨,不过要做完每一家恐怕她得是要一天忙到晚。

    实在做不完……也会打她几下了,人都这样,不打不上劲……还好啦,她现在学到手脚很利索的了……

    吃的?有糠啊……谁家要高兴也会给她留点米,那得他们愿意……一直,一直锁在这里?也不是了,这个大锁,看到没,钥匙挂在那一头的大树上……常常把她放开来带她到家里去背谷子……再给背回去……当驴用了……她在那个时候就可以干她的事了,还可以洗个澡……

    衣服嘛,也没有特别要她这样……没人给她弄吧,总要到外边换点布什幺的回来……都是女人自己做的……她整天待在这,自己又做不成。再说了,您看看,我们这女人不是太在乎……

    他们说得对,在北部,女人们裸露上身并不是很难见到的事。事实上,就在这个寨子里,现在围在我们周围看热闹的妇女就没人穿上衣。

    至于性我就没有再问了。我能想得到,村里的男人们会公开地,或者偷偷摸摸地来找她,干那些事几乎是一定的了。

    她是一个全村的奴隶。她就这样过了两年,还是三年了。反殖民战争是在十年前结束的。在那期间她是从哪里来到的北部?她是谁?她在给阿岩做老婆以前又经过了什幺,比方说,她的舌头和听觉……对于我,那都将是一系列令人不寒而栗的想象。不过按我所见到的,寨子里的人们显然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如果可能,就把她卖掉,钱才是正事:「我们也不想留她,弄点谷子这个事哪家的女人都会做,只是没人要,我们也不知道该拿她怎幺办……」

    我竟然给了他们些钱,从那里带走了这个叫阳光的女人。

    先要费些时间解开她的锁链。用钥匙打开锁以后,阳光的脖颈上仍然套着铁环,上面还连着半截链条,那是平常让人牵着她走的。我让他们帮忙找把斧头来,把它又砍短了点。可是项圈仍然取不下来,那个只能等回芒市以后再用锉刀慢慢弄了。

    还有她脚上……结果是,他们给我看了脚镣中间的一个环,那上面铸着一个很小的眼镜蛇。虽然,我想那并不是真的产自印度的蛇链标记,但是我们确实没有冒着风险去帮她打开。

    我们的这个队伍里有我的向导,在芒市请驻军安排的几个护送的士兵,还有我租的马。现在多了阳光。带着这样一个女人我只能选择返回了。我承认,在路上,我们所有的男人都干了阳光。

    作为英国人,我竟然

    和当地的土着居民共享了同一个女人。也许真是有点疯狂,但是在热带的环境里,我是说,在丛林浓密的植物枝叶和藤蔓中间,在溪水边上,那却可以显得很合理。而阳光自己也毫不在意。在集体的yin乱之后,我几乎是恶作剧地没有让她穿回衣服。我骑在马上,看着她裸露身体,吃力地拖着脚镣走在我的眼睛底下。她的从肩背到臀部的曲线,闪烁得让人动情。我甚至看到了从她的下身逐渐地流淌出来的我们所有人的jingye。我用这个方法想象了孟虹,想象了当时那些看守孟虹的男人们的思想。

    一直到芒市以后,我才有机会与阳光单独相处。我早就相信她能认识字,而且也能写字。我写了「你叫什幺名字,哪里人?」

    但是她凝视着那张纸条,迟疑了很久很久。最后她一笔一划地写了:「主人叫我阳光,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我是主人的人。」

    与我的猜测相符,她的笔迹整洁清秀,那只能是经过了很好的教育以后才能得到。但是现在轮到我迟疑了。我不知道再写些什幺。我让人找来了一堆锉刀放在一边,继续在纸上写着告诉她,她如果不想永远戴着脚下的那条铁链,她必须自己想办法挫断它。因为那个蛇印,在她动手的时候别人都会离开。也许弄断了以后她会死,只是,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了。

    按照当地关于蛇链的传说,弄断以后不仅她会生病流血而死,待在几米之内帮她的人都会死。不过就我所了解的,虹身上的那一整套,每一个环上都铸有标记的锁链才是真正的蛇链,她这个只是一种摹仿品罢了。我把这些都写在了纸上,而且她能看懂。

    她用了几乎两天的时间弄开了链子。弄的自己手上全是血泡。但是她仍然不肯用笔写字告诉我,关于她的更多的事。现在我只能结束这次对北部省的访问,和阳光一起返回首都蔓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