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沈虞）

    顾行芷打算今天下午再去江边。

    那天沈虞看着她的眼神过于笃定，好像她一定会回来。于是顾行芷转身回家了，没问沈虞的名字，也没问她们是否曾经熟识。

    靠着沈虞的那几十秒里，肢体带来的默契感从手指传递到脚尖，沈虞没有再作答。顾行芷却从她的呼吸韵律里寻到了让人沉静的力量。

    顾行芷原不相信命数。但偶尔她昏昏沉沉时，会仿似看见一根红弦牵扯在她身上，连结到一个固定的终点。

    吃过午饭顾行芷就出门了，她一直乖巧，顾蘅几乎不过问动向，只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从住处到江滩要穿过菜市场和老街，再跨过一片新建的楼房。顾行芷慢悠悠地踱过去，在等红灯时看到了老街对面的沈虞，寒风习习的天气，只着了件衬衫。

    顾行芷朝她走过去，「你住这附近吗？」

    沈虞转过身，「走吧。」

    在和沈虞一起乘电梯上行的几十秒里，顾行芷思绪有点乱，有欺骗顾蘅的愧疚，和即将探秘的隐隐兴奋。对沈虞不好奇当然是假的，她在一团冗杂的记忆里糊涂了多年，现在终于看到有人轻轻拨动了线头。

    今天的确是博雅的宣讲会。

    顾行芷好像天生缺少一些心眼，不能识别旁人的态度，也吝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顾行芷没问，等着沈虞告诉她。

    沈虞扭动钥匙，推开了门。是个精简的二居室。

    顾行芷走到阳台，从二十层望出去，汾江像一条墨绿的丝带。她转身正欲回到客厅，却被沈虞抵在了栏杆上。

    前三秒的时间里，顾行芷想，是不是太快了点。

    但她脱口而出的是：「栏杆质量可靠吗？」

    沈虞半揽着她带进屋里，扯下顾行芷的外套，把她甩到沙发上：「我需要血，帮你清理小鬼耗太多精力了。」

    顾行芷笑了，拉下高领毛衣的领口，「还要别的吗？」

    沈虞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沙发上有些狼狈的女孩，正对着吸血鬼露出瓷白的脖颈，好像即将给出的只是口袋里的多余饼干。

    「去洗澡。」

    顾行芷在浴室的时间里，沈虞坐在她刚刚坐的沙发凹陷处，回想前世的顾行芷。迥异的人生轨迹，不同的国度，不同的家境，不同的亲朋，但同样的没心没肺。

    顾行芷在镜柜里找到一瓶未启封的沐浴露，「Porcelain   Sun」。

    浴室里的水汽让她有些头晕，镜面已经被晕染成磨砂，顾行芷伸出手指噬出一小块，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笑一个。」

    顾行芷披了条浴巾出来，沈虞正坐在床头。她走过去跨坐在沈虞腿上，把长发撩到一侧，倾到沈虞面前：「好了。」

    沈虞左手掐着顾行芷的髋骨，右手摩挲着她颈部的肌肤，感受指腹下的轻微跳动。

    正当沈虞像要贴上去时，顾行芷抵住了她的下颌，「我想看看你的牙齿。」

    沈虞较刚进门时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耐心，她在顾行芷的注视下浅浅张口，露出猫科动物似的尖牙。顾行芷伸出食指贴着尖牙捏了捏，沈虞的动作顿住了，等着看她要做什么。

    顾行芷的食指稍用力，尖牙刺穿了指腹，很快沁出乌红的血珠，还未待沈虞反应过来，便将血珠涂在沈虞的舌面上。

    沈虞心里暗骂一句，扯住顾行芷还在滴血的右手，嘴里的血腥味有些发苦，连带说出的话都有些生涩：「顾蘅就是这么教你的？」

    沐浴带来的暖意快消失了，顾行芷有些发凉，她往沈虞怀里缩了缩。「她没教我怎么和吸血鬼相处。」

    沈虞把顾行芷的浴巾扯开，翻过来压在身下，附身凑近她的耳根，「时代变了，不用新鲜人血了。」

    大约背拥的姿势让顾行芷没有安全感，她的身体在沈虞怀里轻轻颤抖。沈虞感受着她的瑟缩，在顾行芷的颈背落下几个轻吻，贴着肌肤缓缓补充：「但牙齿有别的用处。」

    被木质香气完全环绕的顾行芷终于不再吐露恼人的话。沈虞把她的手系在枕头上的绳结里，从顾行芷肩头一路啄吻到腰眼。

    顾行芷被压制得几乎无法行动，从沈虞强行把她翻过身开始，她的四肢已经失去半数力气，直到沈虞吻上她的后颈，从那一点生出的酥麻顺着每一寸肌肤延申到全身，顾行芷彻底动不了了。

    她的脸埋在枕头里，五感却像被放大。明明后脑没有眼睛，还是感到沈虞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让她陡然生出被注视的惶恐。

    沈虞的手快要抚上她的大腿内侧时，顾行芷终于抓住难得一见的清醒，「一个条件。」

    沈虞的动作没停，手在她腿间轻拍，顾行芷突然想起今晨顾蘅捏她的脸。

    「我知道你能做到。」

    「嗯？」

    沈虞懒懒从鼻腔哼了声，好像不会在意顾行芷会提出什么要求。

    「做完把我的这段记忆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