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向曹陈,但生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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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围城,城外的人补给跟不上,甚至比城内守军更狼狈。自九月便接连作战又久攻不下,士气低迷,曹cao原本已生退意,幸而有荀攸郭嘉劝阻并献计。按节气已过了立春,沂泗两河冰冷却没上冻的河水替他们打开下邳的城门。 方天画戟自城墙上落下,也只像猎猎北风中折断的一截枯枝。曹cao甚至没考虑多久这是否是诈降,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他让人在城楼上收拾出一间屋子生了火,人被徐晃带进来时他正差人传话给荀攸让他安排其他人暂住的处所,夏侯惇负责军士驻扎,一应杂务稍后通传。他说孤要与公台叙叙旧。 门在身后合上,陈宫双臂反缚在身后,站在门口说:“在明公帐下不过两年,无甚可叙。” 曹cao竟似不恼:“当真?方才奉先说我瘦了,我问他如何认得我,他说在雒阳时于温氏园见过。多年前的事他仍记得,而公台呢,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回想?我听闻奉先先前十分好奇你为何恨我至此,你没告诉过他?将主公蒙在鼓里,非忠义之士所为吧。” “细枝末节于胜负无关,该告诉将军的我自然知无不言。” 前一句不过两年后一句细枝末节,这回曹cao的笑声里多少带了怒意,他说:“只怕你那吕将军未必这么想。他不肯出城作战,恐怕也有不放心你守城的缘故罢?何况城外又恰巧是我。”他提高声音,以便门外听候差遣的兵士能听到:“将吕温侯也请进来。” 吕布见陈宫方才在城门楼子上还只是被人押着,怎么进到屋里来反被缚了手,而自己更是好声好气说了半天也没人肯给稍微松松绳子。他见矮几两侧各放了一只爵,显然曹cao是准备和人对饮的,也不知道他这是准备怎样喝。 曹cao没动地方,招招手,兵士见了便将陈宫推到他对面坐下。至于吕布则站在门口没敢擅自挪动,曹cao也没有让他上前的意思,陈宫背对着他,好像没听到吕布进门时哐啷哐啷的动静一样,全无反应。 曹cao点头示意他面前的案几:“让人备这些,原本是要请公台共饮的。军中缺粮,这坛酒我放在帐里没有动过,你瞧,泥封是想让你开的。可你猜如何,文若许是怕你死不了,临行前在许都特地交予我这封帛书,说等到下邳城破你若还在,就打开。”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帛,展开看了看,暖炉静静的燃烧声中曹cao的语气骤然冷下来:“这回倒是文若猜错了。我原本是要让你满饮一杯就去的,现在却不想你那么痛快地走了。我竟不知公台当初决绝至此,你对我说黎民百姓与我何仇,徐州妇孺老幼何辜。可你为置我于死地,连孩子也可以不要吗?!” 陈宫猛然抬头,他没想到荀彧清俊端庄的字迹落在绢帛上,书写的竟是五年前一桩旧事。兖州初定时他和曹cao曾有那么一段时间睡在一处,但谁也没细想过子嗣之类的事情。曹cao不缺儿子,就算他可以也犯不着让着谋士以这样特殊的体质冒险给他生一个,况且陈宫曾跟他说起自己没有月信,大抵是不能。这话说得有些多余,因为曹cao自那之后愈发肆无忌惮地在灌他里面,过后还黏黏糊糊地半天不肯出去。 而他有了反应的时候正是在曹cao第二次出兵徐州前夕,他追着曹孟德出去就看见边让陈尸之处,血腥气闷在盛夏凝滞的空气里,虫蚁已经开始嗡嗡聚集。陈宫适才因气愤涨红的脸上血色褪尽,扶着墙嘴唇发抖一时说不出话。荀彧闻声跟在后面急步赶来,见他脸色不好让人扶他进屋坐下,拉过一条胳膊卷起袍袖,只见他掌心都是冷汗,浸着指甲留下的四道刻痕。 陈宫靠在墙上,甚至没注意腕下何时被垫了脉枕。荀彧身上的幽香传来,平日里闻着是能安心定神的,可眼下熏香混着萦绕不去的血腥气,他只来得及道声抱歉就偏过头去吐了。荀彧倒没觉得冒犯,反而解了腰间荷包让人和痰盂一并拿出去,从人倒了水来,荀彧想时候不早了他还没用饭,便教人另调些蜂蜜进去。 他漱了口,说文若,多谢你。 荀彧面色复杂,他不敢说殚见洽闻,但跟随曹cao三年,对曹营内大小事务也略知一二,因此并没有多么惊讶,不过仍少见地迟疑了许久:“说这脉象似是兰兆,公台……可有所感吗?” 陈宫低头苦笑,敛起眉目没有看他:“是了……既如此,宫有一事相求。可否请文若先别知会曹——明公?” “那是自然。不过公台若尽快修书一封,明公得知后说不定行事会和缓些。我不过粗通医理,看脉息刚满三月?公台需得另请大夫来细瞧。目下别太忧心,身体要紧,其余繁杂事务可先放放,快勿要下榻相送了。” 不碍事,适才不过起身太急有些晕眩。陈宫一边说着,陪他走到门口:“文若——实在麻烦你。” 他也是上战场策马引弓的人,哪里会因为‘起身太急’就这样了。听到了他和曹cao争执的荀彧没有点破,回头微微一笑,当真如空谷幽兰一般,携露绽香:“公台多礼了,你我二人既在明公帐下共事,今日不过举手之劳,又何必言谢。” 回书房后他指派了人,无论陈宫那边请了府医还是外面的大夫,都悄悄将人拦下将抓药的方子抄录一份。荀彧清楚自去岁秋天曹cao征陶谦时陈宫便有异议,军议会上那两人几乎吵起来,而这次曹cao复征徐州,又与边让为首的兖州人关系紧张,东郡人心浮动,多有不满者。如今边文礼既死,当初游说各方为曹cao取得兖州牧之位的陈宫首当其冲,不知会受到当地人的指责,而他与曹cao之间的嫌隙只怕也会更为深重。 他猜陈宫不会在这时候选择留下和曹cao的孩子。虽然答应了他先不知会曹cao,但若他有动手的打算——自己至少得拖延些时候,再找个借口让曹cao早些回来。 但荀彧或许低估了他和曹cao之间的矛盾,他实在没想到陈宫会联络张邈又亲自去拜访吕布。在陈宫将手伸到深衣下能摸到些微起伏的时候,兖州已然易主。 眼见濮阳城上曹字大旗换成吕,他暂时松了一口气,将如何联络当地人布防等事务一一写下。几日下来,眼前的年轻人已经很面熟了,他将书信交给张辽,问道:“将军呢?” “在城北,整编队伍。” 他点点头:“濮阳固然重要,但若要据兖州全境,还需吕将军亲往东平,至少也要令一得力大将前往,以应对曹军回师。我本想自己——” 张辽不发问,但抬眼露出探究的神色,显然在等下半句话,陈宫却摇摇头:“罢了。明日起敝府将闭门几日,请吕将军参我所书,自行定夺吧。” 同张辽说话花了比他预料中长的时间,药都凉了些,好在天气暖,不必叫人端回去热了。他涮了笔,收了镇纸,笔洗里的水涡平息下去,染了墨色的水面重又变得平滑如镜,倒映望着窗外的木槿的人影。食指无意识地轻叩碗边,一下、两下、三下,然后他抬手,一饮而尽。 第二日张辽听说陈宫果真称病不出,想到昨日看见的药碗,心下奇怪:怎么陈先生瞧着大夫,反倒像知道病情会加重似的。他们在兖州立足未稳,尤其不懂这些本地世族的关窍,虽说有张邈从中斡旋,少一个人终究多了几分忙乱。 也不知道他得几天才能理事,张辽想。 陈宫也不愿在这时撒手不管,兖州地广,传信需要时日,他们并未取得完全掌控,而曹cao随时会回来。一旦曹军在哪个城池站稳脚跟,和吕布形成相持之势就不妙了。可同时他还有自己的麻烦要解决。先前情势更为紧张,他顾不上,如今过了四个月那里……长得很快,腰带有些紧了,容不得再拖。大夫也提醒他越往后越险不说,就算过程顺利,身体也需多时才能恢复。 他还打算带兵的,等不了那一年半载。于是得了这说不上空闲的喘息之机,立请大夫入府后便闭门谢客,连吕布的人也拦下了,说不清府内具体情形。 那一碗下去,及至傍晚才隐隐地疼起来。大夫已预先交代了这药得多喝几顿才能真正奏效,从服第一帖到结束,快也得有三四天起不了身。晚间第二帖他还能勉强自己喝,后面已是蜷缩着让人扶着头硬灌进去,泼洒出来的远比喝下的要多,等挣扎没了力道了才好些。 他被抽干了力气倒在榻上,褥单换过几次还是湿的,因不能透风,室内血腥气顺着窄窄一道窗缝缓慢地散出去。他用手臂遮着眼睛,声音轻得完全被窗外的蝉鸣盖过,好像一丝若有若无的云,要飘上盛夏澄碧的天穹。 大夫施了针止血后正在一边守着,见他嘴唇在动,凑过去听。 他先前疼得迷糊,只能分辨日夜,于是轻声问,现在什么时辰,过了几天了? “自第一服后第二个白日,午时了。” 他点点头,说还好。 又过了两天,才能坐在堂屋里见人。他听说吕布没去东平而留在濮阳,毕竟这里是兖州治所,他才不想放弃刚刚到手的城池去守什么东平。陈宫倒没有多么意外,他从未奢望吕布这样的人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又听说荀彧守住了鄄城,另有范县东阿二地仍在曹cao手中。他想,那毕竟是文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回过神来陈宫发现自己思考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抚着肋下,不由得一怔。递军报的张辽见他本就面色不佳的脸上闪过一丝可称哀戚的神色,而后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拿起案上刮擦简牍用的小刀在手背上方很快地划了一道。血珠冒出来,被随手拭在巾帕上。 “陈先生——” “张将军请继续,目下徐州是何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