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唐风白说喜欢他的时候,陆野明被吓了一跳。唐风白看他吃惊的傻样儿,撇撇嘴,说不晓得太原城能不能守住,若是守不住,岂不是要死在这儿,此时不说何时说。 陆野明心里怦怦乱跳。他与唐风白搭档时间不短了,自然默契非常,可是唐风白突然说这个,让他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手里的活计也停下了。 唐风白一看他停了手,大叫你别偷懒,赶紧给我挖坑! 他摸摸鼻子,继续挖土。土坑边放了几坛上好的汾酒,他们想在退守城内之前把酒藏起来,如若能守到狼牙退兵,就挖出来庆祝一番。 这还是唐风白的主意。他一向喜欢玩乐,这种破主意也只有陆野明愿意陪他闹。 酒埋了一半,唐风白就叹气:唉,这样的好东西,得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享受才是,若是关在屋子里喝,也品不出什么味道。 陆野明闷声填土,半晌才道:我知道一处好地方,到时候带你去。 唐风白眼前一亮,连声叫好,喜滋滋把最后一锨土拍了上去。 埋了酒,他们就回城,继续来往于狼牙营地和据点之间做任务。 凡事总有意外,那天他们在蔡希德副将田承本处探得一份极重要的口信,抽身而退时却被发现了。唐风白匆忙断后,应对之间面具被打落,整个儿露了脸。两人好不容易暂时摆脱追兵,被杏花村的李娘子塞到一个装菜粮的狭小地窖里躲着。 陆野明知道密探在敌人面前露了脸是多危险的事,正发愁以后唐风白要怎么办,就听这不靠谱的唐门贴近他,与他鼻尖对鼻尖,抱怨道:好挤啊。 菜窖本就不是装人的,两个大男人硬挤在里面,几乎满得连手指都挪动不了。陆野明环着唐风白的腰,几乎把他整个圈在怀里,唐门光洁的额头顶在他下巴下面,此时仰起那张巴掌大的脸,在黑暗里笑嘻嘻地拱他的鼻子:哎,陆野明,你亲亲我呗。 头顶上的狼牙兵乱糟糟地奔来走去,显然是在到处找他们。陆野明想说都什么时候了别胡闹,可是唐风白声音甜丝丝的,带着一点鼻音再三央求,他心软了,低头亲了他一下。 唐门的嘴暖洋洋的,很软,还逮住机会伸出舌尖舔了他一下。黑暗中唐风白发出一声得逞的坏笑。陆野明心头火起,想给他一点好看,重重咬了他一口,听他吃疼得吸了口气,顿时又后悔了,含着那片带着牙印的唇慢慢吸吮。 那是陆野明第一次亲唐风白。唐风白难得这么乖,在他怀里缩着,像只温顺的小猫。 脱险后两人回城,那份口信要紧之极,他们被委派了后续的任务,更加频繁地前去打探消息。陆野明几次想让上面给唐风白换个任务,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再让唐风白去探这条线,一定会出事的。 但据点里人手实在不够,唐风白若是被调去做其他的任务,他这边就会吃紧很多。还没等到上面答复,唐风白就跟他争了好几次。 乱世苟活,能多过一天都是赚的,唐风白不想和陆野明分开。 不死你面前,行了吧! 又一次的争吵以唐风白这句话结束。陆野明气得晚饭都没吃,又舍不得骂他,摔了筷子走人,找了个地方自己呆着冷静去了。 这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留下气鼓鼓的唐风白在那儿,错过了前来传任务的接头人。唐风白找不到他,也还生着气,自己拿着千机匣便走了。 等到半夜,陆野明平复了心情,回来想同唐风白说清楚,才得知唐风白出去做任务,一直没回来。 你们没在一起吗?他去田承本营帐探情报去了。接头人这么说。 他头也不回地冲去了出去。 一路上他都在求明尊保佑,保佑唐风白只是同他置气,做完任务也不想回来见他罢了。 可是当他摸进田承本营帐时,却见到了这辈子最难接受的噩梦。 一排刑具大喇喇地摆在营地的空地上,上面淌着新鲜的血迹。周围点着火把,昏黄的光照在土地上,许多狼牙兵衣衫不整地围在一起,不时爆发出下流的哄笑声。 娘的,再给他来上两刀,疼着了就更紧了! 陆野明几乎不敢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只看到人群里露出一截修长的大腿,几乎被鲜血包裹着,那些油腻的手粗暴地把它分开,痛苦的痉挛和挣扎烙铁一样烙在他眼里。 他目眦欲裂,提刀就要冲进去,这时田承本站起来,一圈狼牙兵退开,显出中间的人来。 陆野明顿时如遭雷击。 那是唐风白吗? 那个奄奄一息,满身是伤,被鲜血和脏浊覆盖着,几乎看不出人样的人是唐风白吗? 可是他下午明明还有精力同自己吵架。 田承本走近唐风白,用带铁尖的靴子狠狠踹了他一脚,嘴里咒骂着,似乎是抱怨上次那份走漏的口信害他被惩罚。他手里拿着唐风白的千机匣,故意丢在他面前,陆野明看见唐风白在那一瞬间似乎又爆发了一丝气力,满是血的手想去够他的千机匣,可他太虚弱了,被田承本大笑着一脚踢开。 此时大营外有传令兵过来同田承本报告了什么,田承本让人把唐风白拖走挂在一边的刑架上,一副回来要继续折磨他的样子,一边点了兵,留下几个看营的巡哨,浩浩荡荡出去了,看方向是去史思明大营那边。陆野明待他们走远,瞅准时机,箭一般冲下去,砍翻几个守营的杂兵,脱下驰冥外衣裹住唐风白,把他从刑架上解下来。他手抖得不像样子,就这么短的时间,唐风白的血就顺着脚趾尖滴在地上,淌成了一个血洼。然而他人居然还是清醒的,待看清是陆野明,还有力气朝他笑。 陆野明心如刀绞,拾起跌在尘里的千机匣,抱着他几步蹿上帐顶,运起轻功想要先回据点。 可是他低估了唐风白的伤。大概是一直含着一口气想等陆野明来,陆野明真来了,唐风白这口气就松了,刚出营帐就没了声息。陆野明不敢看他,带着他闷头赶路。 唐风白晕过去又疼醒,伸手去抓他的衣袖,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别……别回去了,我回不去了。 陆野明不知道自己满脸是泪,他只想快点赶到据点,让大夫治好唐风白的伤。 唐风白在他怀里缩了一会儿,道:陆野明……你的眼泪滴到我脸上了。 陆野明停下脚步,低头去看他。 唐风白头发披散着,沾着血凌乱地覆在半面脸上,被陆野明的眼泪化开。他的手指蜷缩着抓在自己袖子上,原本那么修长漂亮的一双手,现在十个指甲全没了,几乎被扒了一半皮去,还带着烧灼的痕迹,血淋淋地暴露着些许筋骨。陆野明呆呆地看着,泪水不知不觉滴到上面,唐风白似乎已经没有知觉,竟没有痛呼出声。就这么停下一会儿,陆野明就清楚地感觉到唐风白的血浸湿了他的衣裳,顺着衣角往下流。 他确实回去不去了。 去……去那个我们常去的山谷,好不好。唐风白朝他眨眼睛,同他撒娇。 他跌跌撞撞地带着唐风白去了那个小山谷。 这是他和唐风白到处乱玩时发现的,没任务的时候,他们就喜欢来这里呆着,这里有瀑布有水潭,还有一个猎户歇脚的小木屋,天气好的时候在这里睡上一觉,似乎什么烦恼都能忘掉。 门被推开,陆野明抱着唐风白进去屋里,慢慢靠墙坐下。 唐风白乖乖被他抱着,脸上煞白一片,已经没有丝毫血色。 陆野明想把他抱紧些,可唐风白全身上下俱是惨不忍睹的伤,几乎没有什么能看的地方,他怕唐风白疼,只好手足无措地把他虚虚圈在怀里。不一会儿唐风白的血就浸湿了他们身下的地面,那触目惊心的深红色渐渐漫开,顺着木条铺成的地面渗下去,在寂夜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陆野明,你再亲亲我。 唐风白仰着头,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隔着一层泪水,陆野明看不清他的脸。他把唐风白凌乱的头发顺到耳后,低头轻轻碰触他的额头和唇。咸涩的泪水顺着鼻梁流到唇缝里,唐风白尝到了,发出低低的笑声。 别哭。 可惜我不能陪你喝酒了。 李家娘子的闺女嫁人,你替我去看看吧。 我的千机匣,你帮我装在桌上的木匣里,交给我师姐。 ……我之前说的都是气话,其实我还是……是想死在你怀里的。 陆野明吻着他,不想让他再说下去。 唐风白一直都喜欢笑,这么丧气的话不该从这张嘴里说出来。 过了好久,唐风白叹了口气。 别给我报仇,别自己去寻死。 好好活着。 忘了我吧。 陆野明把田承本一刀一刀活剐了,唐风白晃着腿坐在边上看,数他剐了多少刀。 然后两人沿着汾水慢慢走回去。 月色晴朗,唐风白折了一支芦苇花拿在手里,哼起蜀地的小曲。陆野明看着他,忽然有些恍惚。唐风白像一片走在夜色里的影子,顷刻间就会消弥如烟。可如今他确实就在自己身边,自己看得到他,亦触碰得到他,似乎唐门整个人,就是为了他还残留盘桓在这人世间。 业障凝实,心魔化形。陆野明听过少林的僧人讲他们的经,说是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可惜陆野明信的是明尊。 陆野明去摸他的脸。 冷得像冰,确实不是活人的温度。 他不由得问:你会一直在吗。 唐风白顿了顿:只要你想,我就一直在。你要是放下了,我就走了。 陆野明垂下眼帘,又去摸唐风白的嘴唇,也是冰的。 从前可是又软又热的。 唐风白笑着凑上来,眼睛里盛着一点灼灼的银辉,去亲他的脸侧。 你抱抱我。 还是一样喜欢缠着人撒娇。陆野明把他按在一棵大树上,握着他的手腕吻他。他用手指攥紧唐风白脑后柔软的发辫,迫使他仰起头,发出好听的呜咽声。 明尊在上,二明船运渡生死海,唐风白又回到了他身边。 汾水在身边静静流过,大片的芦苇在月色下晕开冰白的柔光。陆野明从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这样颤抖着抓紧另一人,如此渴求地想在他身上汲取一丝温暖,可是唐风白身上太冷了,冷得他心头一片冰凉。 他把唐风白按倒在河畔的荒草地里,茫茫芦苇在他们头顶随着风飘摇,落下一些柔软的芦花,拂过唐风白带笑的嘴角。陆野明温柔地去含他的唇,后悔以前没有如此郑重地去亲吻怀中的人,以至于等他那样惨烈地死了一次,才能在寂凉的夜里得到些许甜蜜的补偿。唐风白紧紧缠着他,把腿环在他腰上,轻声催促:快点,我想你弄我。 陆野明总是想起那噩梦般的一幕,他不知道唐风白是如何经历那样的折磨等着他来,如今他只想让他忘记那些痛楚和屈辱。他把手指探进唐风白嘴里,轻轻搅弄他的舌头,嘴唇迤逦向下,在唐门夺夜衣裹不住的胸口上亲吻。他感到唐风白的舌头在吮吸他的指尖,似乎上面带着他爱吃的那些甜果和蜜饧的味道,舔得啧啧有声。唐门呼吸渐渐急促,雪白柔韧的胸膛在月色下莹着玉似的光,唇舌揉碾间肌肤软滑熨帖,留下道道湿漉痕迹。陆野明用空着的一只手拨开他一边衣襟,含住那已然挺立起来的浅色乳尖,用齿列轻轻叼住拉扯,唐风白绵软地呻吟一声,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几乎含不住的津液。 他可真招人。陆野明急切地抽出手,匆匆去剥他的衣服。唐风白扶着他的胳膊,看着是个阻拦的样子,可是他的大腿紧紧夹着陆野明的腰磨蹭,就算陆野明去扯他的裤子也不曾放开。他还没挨cao,嘴里就已经发出难耐的哼叫,仿佛只要是陆野明覆在他身上,他就能靠着这点微不足道的碰触把自己送上极乐。 陆野明几乎被他蛊惑,两把扯下他的裤子扔开,掐住他的大腿根,用力掰开,把沾满津水的手指慢慢插进两瓣臀中的小洞里去。 唐风白几乎哭出来:不用……不用这样,我不会痛,你直接来。 陆野明心痛如绞,一只手按住他的腰,又握着他的手去捋他自己的性器,口里安慰:乖,我心疼。 那双手现在又是洁白修长的模样了,仿佛曾经的伤痕累累只是一个缥缈的梦境。可是陆野明知道那不是梦,他更加握紧了,温柔地抚触唐风白的下身。 唐风白不挣扎了,痴痴地由着明教将手指插进他的指缝,带着他给自己手yin。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轻轻地呻吟,仿佛陆野明此时对待他的每一瞬间,都是拿命换来的温存。他大张着腿,亲眼看着陆野明两只手在他股间进出忙碌,xue里被不停顶弄搅合,终于后知后觉尝出些羞耻来,挣扎着抽出手,不顾上面都是黏连的水丝,用胳膊挡住眼睛,向后倒在草丛里。 雪白修长的身体被压在柔软的荒草中,陆野明耐心地摆弄着,终于唐门脚趾紧紧蜷缩起来,夹着腿腰胯痉挛,呜咽着射在他手中。那半透明的白稠凉浸浸的,他舔了一下,拨开唐门挡着脸的胳膊,亲到他嘴里,让他尝自己的味道。唐风白眼睛里晃着一点泪光,不自觉地缩紧下面,似乎在期待被他整个贯穿。 陆野明亲亲他鼻尖,把手里的粘稠全数糊到他xue上,然后半退下裤子,把早已鼓胀流水的下身抵在那张不停翕张的小嘴上,慢慢磨蹭。 唐风白又想捂自己的眼睛,陆野明把他的胳膊拿开按在头顶,让他看着自己。 是我。 唐风白长长地抽泣了一声,那双总是带笑的眼此刻终于滑下泪来,似乎无尽的委屈到此时才被温柔地安抚,带着鼻音回答道:是你,我知道。 陆野明用额头抵住他的,腰下用力,一寸寸把自己推进他的身体。唐风白紧紧攀着他的肩膀,他似乎总想让自己全身都被陆野明填满,伸出舌尖去舔那近在咫尺的嘴唇讨吻。 陆野明满足了他,吮着他的唇舌,一下一下用力顶他。唐风白身体里冰凉湿软,仿佛一个泞满粘稠汁水的沁凉软果,软rou紧紧地包裹着粗大的roubang,随着一次次的插弄从深处溅泌出yin滑的液水,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咕啾水声。陆野明松开唐风白的嘴,唐门立即承受不住地仰起头,发出柔软而高亢的yin叫,张开的嘴里漏出两人的津液,顺着脸侧一直淌到脖颈里。陆野明把他凌乱的鬓发别到耳后,直起腰,双手把他的腿掰开,握着他的膝窝迫着他把腰臀浮起,自己跪立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插那个已经汁水四溅的xue。唐风白被他插得尖叫不止,无处可放的手痉挛着揪住身下的野草,可他似乎喜欢极了陆野明这样干他,在陆野明抽出去的时候极力地夹紧后xue,似乎希望这根东西永远插在他屁股里。没有尽头的cao弄在唐风白几乎濒死的喘息里到达巅峰,陆野明把脸埋在他颈侧,咬住他的锁骨,死死抵着他射了精。唐风白抱着他的肩,两条雪白的大腿几乎痉挛到僵硬,半天才发出一声喑哑的泣音,下腹沾满自己射出来的东西,满脸是泪地瘫软在凌乱的草地里。 陆野明喘息着拥紧他,忽然觉得唐风白身上好温暖,暖得让他以为寒冬已过,春风已拂在他们身上了。 第二天陆野明在客栈里醒来。他不记得两人昨晚纠缠到几时,只记得他一直贪恋地紧紧抱着唐风白,翻来覆去地弄他,唐风白也任由他索取,直到他的意识被破碎的梦境覆盖。 睁开眼的一瞬他感到了一种本能的紧张,低头一看,唐风白缩在他怀里,不知什么时候醒的,睁着一双眼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松了口气,低头去亲他的头发。 两个人在床上黏糊纠缠了一会儿,陆野明想起今天要去给同门送行。 唐风白跟着他爬起来收拾自己,两人打点妥当,出门一看,外面竟下着小雨。唐风白找了把油纸伞出来,两人同撑一把伞,往明教在西城的据点走。 陆野明来中原好多年了,都快要忘记故乡是何种样子,只记得在梦里,白沙大漠玉盘高悬,遥远绿洲的水潭边有白骆驼悠闲地饮水。眼看据点越来越近,他却莫名生出了一点类似近乡情怯的莫名心慌。 街上都是忙着收东西躲雨的行人。陆野明撑着伞,忽然停住脚步,在离据点二十多尺的地方停住了。 他忽然一点也不想去给同门送行。 唐风白沉默地跟着他停下。 陆野明从伞沿下远远望着据点门口忙碌的同门们,视线穿过流线般的雨丝,他看见相熟的小师妹匆匆从院门出来,在门口的晾衣竹架上取下一套洗干净的明教制服。 师姐跟在她身后,帮她一起收拾。 那套洗过的驰冥衣破破烂烂的,全是利器割出来的刀口,虽然洗过了,但白色的布料上依旧洇着大片洗不去的血迹。小师妹把衣服取下来护在怀里,朝着师姐失声痛哭。 明师兄只剩了这件衣服在,好不容易洗干净,还被雨淋了,师兄是不是走得不甘心,不想跟我们回去? 密雨如珠,周遭行人的声音混乱不堪,唯有伞下这方小小的天地,将这句哭诉容纳得一清二楚。 陆野明立在那里,心里白茫茫的。 唐风白静静站在他身边,慢慢用手握紧他的。 他们看着那明教女子把抱着衣服大哭的小姑娘哄回屋里,院门在他们面前吱呀关上。 陆野明看得清清楚楚,那件驰冥衣的领口上,只有半颗残缺的金扣。 一直混沌的记忆终于清明,光怪陆离的梦境和模糊的意识如潮水般退去,他握着唐风白的手,忽然记起,原来自己也是死了的。 他把唐风白埋在杏花村的大树下,提着弯刀杀回了田承本的营帐。他近似疯魔,所有人在眼里都是血红的,他只知道不停地杀,他要把他们全杀光。这种恨意深深地刻在他脑子里,就算死了,也没有跟着消亡。 独闯敌营当然不可能活着出来,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同门只收回了他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大约死相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再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死了,不会困,不会饿,只存留着斑驳的梦境和残缺的片段,记忆模糊,不知自己要何去何从。他果真如唐风白死前祈求的那样,把他忘了。可他记得自己要做的那些事,这些执念烧灼在他灵魂里,就算成魔化鬼,也要去做完。 唐风白从他手里接过伞,拉着他往城外走。雨丝飘摇,陆野明忽然发觉自己的手原来也跟唐风白一样冰冷。他们相携走出城门,穿过汾桥,沿着汾水一直走,渐渐离开这座将他们永远留下的城池。 你把我埋在杏花村的大树下,我日日都在那里等,等你来找我。结果你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对不起。 看不出来啊,你执念竟然这样深。 执念成魔。 那你还是很喜欢我的嘛。 雨渐渐停了。金白的阳光透过云层,浅浅地笼罩在原野里。 两个淡淡的影子相携走在一起,像一张贴在天地间的绰绰剪影。 陆野明刚来太原的时候,在杏花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新搭档。 年轻的唐门倚在那棵大树边,手里拿着包热乎乎的炒蚕豆,朝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