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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绮丽的大袖衫,一路穿过花丛,顾不上追逐翩跹的蝶,那绣鞋一路不停地迈出去,公主来不及等候仪仗的准备,自己直直地往清辉阁行去。 不远不近地走了过去,驻守在外的宫人和内侍忍不住抬起头往她那边瞧去,不由得想多看几眼今日公主如此美丽而可爱的模样。 “永阳公主安。”元内侍闻声出来,连忙躬身拜过,恭敬道,“大家在内设宴招待房相。公主若是想找大家,恐怕要等一等了。” 公主仔细准备了一番,正是为了进去,又岂会再等。 “设宴?今日设的什么宴?”永阳公主满不在乎,嘻嘻一笑。 元内侍答,“回公主,是全羊宴。” “除了房相,里头可还有旁人?” 元内侍答,“回公主,没有旁人了。今日房相拜相归朝,大家单单请了房相,过几日才会……” “那不就好了。房相如本来就是旧府邸的门客,今日既然没有旁人,那便是家宴。若是家宴,我又有什么不能去的呢?”公主性情骄纵,道理也是蛮横得叫人哭笑不得。 “你且去告诉父亲吧。他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元内侍解释不通,只得依照公主的命令进去禀告,果然没一会儿笑着出来了,弯身将公主引了进去。 清辉阁内,博山炉上烟雾缭绕,沉香自那铜制雕刻的飞禽走兽的镂空图案中飞出,化作海上仙山的模样,交叠在一起,闻着叫人心思也沉淀了几分。 永阳公主的心随着脚步一起一伏地厉害,沉香的味道压不住心底的雀跃,她绕过梨色的帷幔走了进去,但见一熟悉的背影坐在案前,绯衣乌带,沉默得像一座山。 她见父亲抬起手叫她,于是展颜笑着一路走过去,站在座下,做手礼,道,“儿拜见父亲——” 皇帝无奈一笑,“就知道你爱捣乱。从哪里听说朕做全羊宴,这么跑过来了?”说着,扬手朝下头一指,道,“去见过房相。他从前在国子监教过你几个月,可还记得?” 漱鸢这才若无其事地顺着指尖回过头望去,只见案前的那人缓缓起身,长袖对着迎在面前,沉声道,“臣房相如,见过永阳公主。” 公主抿了抿唇,微微抬手,淡声道,“房相不必多礼。” 听见她的话后,房相如再拜了一下,终于慢慢放下袖子,一点点露出那张脸来。 公主这才看清了宰相的脸,她呼吸凝滞,望眼欲穿,比起三年前,他的眉宇见多了几分沉稳成熟,目光也更显沉淀。 大概是这几年在外历练,看遍了世间的繁华冷暖,所以他的眸中带着几分淡然从容一一这是那些年轻贵族所不具备的气质。 房相如见到公主的模样,也是微微一愣,随后立即垂下眼眸,下意识地避开她如今已经绽放的花颜,那波澜不经的脸上稍显仓皇,然后立刻化为平静,仿佛心如止水。 片刻的对视,叫两人都有些心虚,空气中弥漫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暧昧和警扭。 公主的红靥在嘴角边挂着,像是两颗红豆,锁住她尚且懵懂的相思之情,在这略显沉默的重逢的时刻,她仔细探究着宰相脸上的神色。 “少师一路奔波,辛苦。” 她不再梳垂髻,精心地装扮,此时又故作温婉地与他讲话,做得一切只是想让他明白,她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无知的小公主了。 十七,正是情窦初开,桃天年华。 宰相略略抬袖,垂眸道,“多谢公主关心。臣不辛苦。” “对了,如今你已经是宰相了。我不该再叫你少师,应该改口叫房相了。”公主绞尽脑汁地与他攀谈,多多少少想要引起房相如的兴趣。 房相如听罢,唇边浅弯,客气道,“无妨。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皇帝挥手,叫内侍多备一张案几和膳食,叫公主一同坐下吃,不禁笑着对房相如感叹道,“你不再这三年,朕是惯坏了永阳。现在想想,那时候真该叫卿继续留在国子监,至少教完永阳的课业,也不至于她如此不懂事。” 皇帝说的时候,倒也不是生气的神色。他说永阳不懂事,多半也只是闲话自家孩子的语气,并没有真的嫌弃。仔细一品,这个“不懂事”中,倒还有几分纵容的意味,毕竟,是皇帝也乐得偏爱永阳这个女儿。 这些事情,房相如都明白,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撩袍重新跪坐回案几前,淡笑道,“公主性情纯致,与从前一样,不曾有变。” 皇帝笑道,“还是个孩子心性,不过,这几年比从前倒是长高了不少,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 宰相的视线漫向公主的脸,轻轻点头应和道,“的确如此。”回想从前,她在洛阳之变中生还,那双胆怯而无助的眼睛,他还依稀记得。直到在国子监教她的时候,她也总是躲在书卷后头偷看他,就是一个孩童。 可今日再见,总觉得她的眉梢中多了几分妩媚之色,叫他一眼看了居然有些心神恍惚,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似的。这种异样的情感叫他有些恐慌,难道这三年中,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小公主已经换了个人?还是,她的成长已经超乎他的预料,在他离开的这几年中,宫中奢华的生活让她快速地生长着,仿佛未经修建的桃枝似的,盛放得如此肆意盎然。 与宰相对坐的公主的脸庞,叫他瞧得有些不安,连忙举起一杯杏酿饮下,稍稍稳了稳迷乱的心神。 内侍端来刚出炉的胡饼和炙rou,一一为三位奉上。全羊宴里,这算是一道主菜,撒了胡麻的胡饼香脆,刚刚烤好的羊rou肥瘦相间,配着吃再好过。 公主恰好没怎么吃东西,闻见这香味肚子饿得更厉害了。她耳边听着父亲与房相絮絮叨叨一些宫外官场上的琐事,自己率先动手,拿起一张胡饼按住炙rou,另一只手执小银刀,左挑右挑,对准一块儿烤得多汁的部位切了下去,一瞬间鲜香四溢。 “……回陛下,东都洛阳如今算是稳定了,臣以为还是用旧部驻守,不宜替换……”房相如抬脸朝座上看过去,向皇帝提议,“至于北上的幽州城……. 宰相话音零散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对坐的公主,后头的话也没说出来了。 只见永阳公主拿着胡饼,正认认真真地擦着切完rou的小银刀,仿佛拿着的是块破布似的,直至刀刃干净了,才满意放下,然后左看右看,竟然将那擦过刀的胡饼丢弃到那些准备扔掉的骨头架子堆里。 “幽州城如何了?”皇帝放下筷子,探身疑惑。 房相如忙回过神来,速速禀告,“幽州城偏远,那守城的将领臣也特意拜会过,算是个忠厚之人,陛下如若提拔,此人可用。”说罢,他又转过头看向漱鸢,不禁皱起眉头问了一句,“公主食炙rou的方式,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