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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6

    米卡从厨房回来,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拎着几瓶白酒。塞雷娜仔细盯着那些

    东西,像是个饮食鉴赏家,她有点馋涎欲滴了。新鲜的面包、牡蛎、凉拌芦笋、

    半只龙虾,还有抹了巧克力和奶酪的点心。盘子里没有一支餐刀、刀叉或汤匙,

    他知道她喜欢私下独自享用,会嫌那些餐具碍手碍脚。

    「怎麽没有鱼子酱?」她叫起来,那声调颤抖,就像有着丰富经验的餐厅总

    管惊惶失措的嚷嚷着。

    「你吃鱼子酱时,总是用手指抓,我讨厌你那副吃相。」米卡回敬了一句,

    把酒打开,「而且你还会吃得满地都是,麦迪接着就要埋怨不止。你该像乖孩子

    那样好好把饭吃乾净,别大狼狈了。」

    她满意地哼了声,伸手抓过一只牡蛎,她的手指捏着油腻、粘滑的牡蛎,她

    喜欢这样的感觉。「你一直在工作。」她说,指着写字台,光滑的桌面上堆着一

    札谱稿。

    「是的。」他应道,往两只酒杯里倒出一种黄色的酒,然後递给她一杯。

    「太好了,真不错,」她低声说着,喝下一大口酒,仔细品味着,然後放下

    酒杯。她那摸过牡蛎的手指在透明的玻璃杯表面上留下了胶粘的污痕。他的眼睛

    不经意地瞥着压在他手稿上的玻璃鸟。

    「告诉我,」她恳求道,撕开一块面包,「告诉我。」

    那麽就告诉她,就在她吃饭的时候说给她听。告诉她原来作品的形式有了些

    变化。调整,由起先的六个乐章精编为四个乐章;告诉她小提琴的激情如何表现

    在身体的情欲上、琴声与人的欲望如何和谐统一。如何不分彼此,交织相融:告

    诉她从他手中流泻到稿纸上的乐章是多麽的精彩,弗兰卡经历了多大的困难

    和挫折,最後终於引起了他的注意,得到了他的青睐,告诉她当弗兰卡┅┅亲吻

    他的时候,他暂时地避开,尽管他有一种奇怪的冲动。他会,他知道,他会及时

    地告诉塞雷娜一切,除了乐曲的标题。他要一直等到乐曲打上完美的句号,等到

    它能够被绝妙地完整地演奏出来,再告诉她这首曲子的标题,让她知道这首曲子

    实际上是为她而写,是她的歌,她的音乐,这也是他呈献给她的最珍贵的最好的

    礼物。而现在,他还不想透露给她。

    「亲爱的,它很辉煌,很精彩,」塞雷娜叫起来,舞动着手里的一只龙虾螯

    钳以加强语气,然後把它送进嘴里,吸出鳌钳里白嫩的虾rou。「这曲子包容了我

    们所知道、所了解的一切有关小提琴,有关音乐,甚至有关性的东西。它是以音

    乐形式出现的一场排练!」

    「你说得对,」他慢慢他说着,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我没有那样想过,」

    他承认道,无意识地伸手去拿一个牡蛎。当他看见自己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

    指时,猛地回过神来,伸出去的手落在半空中,悬在盘子上,随即,他抽回了手。

    「真笨。」她呐呐地柔声说道,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挤压着手指,然後夹起

    一个牡蛎放在他的嘴唇边。

    「你才是个笨孩子,居然不喜欢用刀叉,」他反唇相讥,任她的手指触摸着

    自己的手指。

    「但是相当困难,」她说,她的思绪很难从音乐上移开,「你如何进行排练?

    我们是以一种潜在的激情来演奏┅┅当这激情就是音乐主题的时候,那该如

    何徘练?「

    她的手指悬在龙虾和芦笋之间,犹豫不决,不知该选哪一个好。米卡看着塞

    雷娜的手指,他感觉到一种突然的、压倒一切的柔情涌了上来。修长的,纤细的,

    精致的手指,没有戴戒指,指甲也没有修剪过,那双手曾经恐惧地、兴奋地抓住

    过他。在米卡和随後的恶梦般的岁月里,这双手始终紧紧握着他,宽慰着他,安

    抚着他。

    他可以告诉她一切,所有的一切。

    除了,也许,那个自从他开始创作乐曲,自从麦克斯和弗兰卡到别墅来之後,

    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她猛地抓了一些芦笋,「怎麽样,亲爱的?你正在做些什麽?」

    「嗯,其实什麽也没干,」他说。他故意想卖卖关子。急急她,这让他觉得

    很有意思,很快乐,他喝了些酒,注视着她,「没有什麽,除了┅┅」

    「嗯?」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她从龙虾里撬出许多rou出来,有滋有味地吃着,还发出满

    意的哼哼声。她竟如此轻易地沉迷在贪食虾rou的口腹之乐中,而他却从来不能放

    肆无忌,兴高采烈地享用美味佳肴。

    他起先说话的时候,有些费力,困难,随着信心的增加,他便流利酣畅地描

    述起他是如何努力使弗兰卡放松,没有拘束地弹奏「吻」,他又是如何在没有触

    摸她的情况下,让她激动不安,她是怎样地┅┅亲吻他,还有她用过的词藻,出

    生、死亡,还有他是如何感到他的作品在喷水池边一下子连贯起来。

    「是在你的那座雕塑边吧。」她纠正道,当她仰头喝乾杯中酒的时候,用眼

    角的馀光瞥了一眼米卡。

    「是在你的那座雕塑边,亲爱的。」他但率地承认道,他知道她能够从他的

    嘴唇上感觉出他潜藏的微笑。「我後来才认识到第四乐章必须是尾声、结局,以

    前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你时常有选择性的视而不见,米卡,」她答道,「你只要看看那些曲线。

    那些角度设计是多麽精巧自然,整个作品各个部分衔接得非常错落有致,当

    然,它只是一件雕塑。「她把酒杯伸过来,还要一些酒,他殷勤地给她加上。他

    知道她不会去谈论喷泉,至少,不会全部地谈及它。

    「她还说过她不需要我的帮助吗?」塞雷娜一边问,一边舔着沾在手指上的

    巧克力。

    「是的,她是那样说的。」米卡直言不讳地答道。

    「我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她若有所思他说,「不知她是否真的知道所需

    要的演奏水准,不知她是否能够保持这种水准。当然,她也许是对的,她可能已

    经能识别出她需要阐释的物质刺激。」她的声音轻柔,温和,充满了安抚、宽慰。

    他目光旁观,盯着灯光下的玻璃鸟。

    「还有多长时间才能结束,米卡?」她继续说道,很不情愿地强迫他。

    「一个月,至少六个星期,」他答道,「它进展得相当快,感觉也相当的正

    确,不过我要一直弹奏它,探索它,扩展它。它是非凡的,注意,那乐曲正在我

    心中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它似乎总是伴随着我,即使我不能经常意识到它,有时

    候我会突然明白我该怎样去对付它。那有什麽意义吗?」

    「斯确文思克说过类似的话,亲爱的,」塞雷娜讲道,咽下一大口奶油。她

    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可惜你不是个美国人!」

    他也跟着她笑起来,这是只有他们俩才能明白的过去的笑话。「当然,谱写

    美国音乐的方式会简单点。」他开口说道。

    「所有你必须做的,」她接着他的话题说道,「是成为一个美国人,然後谱

    写你希望的任何种类,任何不可能的音乐!它们有着什麽样的不可能的名字。维

    吉托马桑!」

    「我们有着不可能的名字,」他评述道,突然变得很严肃,「塞雷娜,米卡,

    我们过的是怎样的不可能的生活。」「塞雷娜这个名字适合我。」她平静地答道,

    伸手去拿酒杯。

    「今晚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突然地说道,「晚饭前我和麦克斯喝了

    些酒,他对我谈及DIS-O公司,谈到了他拓展事业的计划以及生意上的情

    况。实际上我并没有注意去听,我的心思全在」拥抱「这个乐章上,随後他提到

    了萨丽。」

    她完全怔住了,一动不动,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中。

    「我肯定是流露出了什麽,也许并没有。他紧接着就转变了话题,问你在哪

    儿,是不是有一些问题。」

    「然後呢?」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什麽,只是稍稍有点好奇。

    「然後我就笑了,上帝助我,事情突然看上去如此荒谬可笑,如此稀奇古怪,

    如此奇怪巧合。我想我冒犯了他。」

    「巧合?」她问。

    「萨丽,原来是,是他在DIS-O公司的助手。」

    她的脸上恢复了一些颜色。她很高兴地看到,她的手相当稳定地握着酒杯,

    然後把它举到嘴唇边。

    「实在是一种奇怪的巧合。」她轻声说。可能是酒瘾上来了,也可能是由於

    激动不安,她一口气喝乾了杯中的酒,又递过杯子要求斟满。这是不可能说出来

    的。

    「是的,」米卡应道,给她的空杯子重新倒满酒,「後来我想┅┅但是麦克

    斯不够敏锐,不够狡猾,还不能像那样去玩心灵游戏,他是不是这样?塞雷娜?」

    「狡猾?麦克斯?敏锐?麦克斯?」她的语调里流露出些逗乐的味道,她觉

    得米卡的话很有趣。

    「哦。」

    「米卡,亲爱的,那很荒谬,很可笑,同┅┅」她想找个合适的类比,但是

    一时却想不出,「它很荒唐滑稽。」塞雷娜果断地说,外表上很平静。她闪电般

    快速而清晰地想起开始的时候,她确信麦克斯肯定有一个隐藏着的议事日程。

    她确信在麦克斯的酒里加进了春药,使他受潜在欲望的驱使,知道他有些什

    麽计划?她理了理混乱的思绪,把注意力集中在麦克斯身上。

    无论她起先有怎样的怀疑,但那次当她看到他坦诚直率的表情时,她的疑虑

    消失了许多,感到了些安慰,那是在麦克斯来日内瓦的个晚上,她偷偷的翻

    阅他的文件,没想到竟被他发现了,但是他一脸坦然,好像并没有什麽好隐瞒的。

    除此之外,他乐意沉溺於与她的性游戏之中,他表现出来的永的、无穷无尽

    的柔情都使她减轻了忧虑,解除了戒心。

    「有些事情听上去是不真诚的,不真实的。」

    米卡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把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他不可能像他装出的那样对音乐一无所知,否则DIS-O公司不会发

    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米卡说。

    「我不该想他对音乐一窍不通,亲爱的。」她心不在焉地答道。

    「吃中饭的时候你不在场,」他提醒她,米卡想起弗兰卡在听到麦克斯居然

    说错了最基本的音乐常识时,脸上浮现出惊讶恐怖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的,当时我不在,」塞雷娜说着,忽然打了个哈欠,露出她漂亮小巧、

    尖利洁白的牙齿,「也许他仅仅是,唉,仅仅是模仿你,而显得滑稽可笑,我这

    是不是英语表达方式?」由於没有真正的国籍,塞雷娜曾经采取对最平常、最通

    俗的事,表现出一种全然无知的态度,这经常使他感到很有趣。

    「是英语表达方式,」米卡耐心地证实道,「但麦克斯不是英国人。」

    她对那不予考虑,只当是不相干的枝节问题。

    「他在晚饭期间,行为相当怪异。」米卡继续说道。他又想起了弗兰卡,想

    起她是如何评说麦克斯缺少胃口,想起她是如何讲麦克斯的眼睛始终瞟着塞雷娜

    的空位子。

    「麦克斯是不会伤害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的,」她深信无疑他说,「否则的

    话除了伤害他和DIS-O公司外,他得不到任何好处。」

    「是的。」他表示赞同她的看法,有点勉强。塞雷娜不仅具有鲨鱼般攻击嗜

    血的本能,而且也不乏自卫的能力,这些曾经多次使他们化险为夷。

    「我一直在想,你知道,不知有一些尚未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可能使他变得很

    危险,而且确实非常危险。」他说。

    「你这话究竟是什麽意思?」她奇怪地问道,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想他爱上了你,懂吗?」他生硬率直他说,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她。

    她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当然,他是爱我,亲爱的。」她说着,笑了笑,

    「他怎麽能不呢?」

    「塞雷娜,」米卡的话音突然尖厉起来,「我想他已经热恋上你,陷入爱河

    之中了。」

    她耸了耸肩,用食指沾了点巧克力。又是个枝节问题。麦克斯是不是英国人,

    他是喜欢我,还是爱上我,这有多大的区别,多大的关系呢?

    米卡抓住她的肩膀,似乎是回答她的身体语言,他的手指好像在强求她什麽。

    「听我说,塞雷娜,」爱「,」陷入爱河「,它们都是危险的,不过」陷入

    爱河「後的感觉是复杂的,它令人激情澎湃,它叫人伤心难过,它使人怨恼憎恨,

    所有原始的、本能的欲望都缠结在一起。当它撕扯着你的内脏时,那种感觉像是

    在抓取着天上的星星,它强化了每一种感觉,每一种反应,它颠倒了整个世界,

    变换了所有的角度,能够透视一切。这些,你能明白吗?」

    「啊,」她低语着,语调着含着娇嗔,「是一种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