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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 “小孩子不要这么严肃啦, 笑一笑。” 少女伸手扯了扯小微生浔没几两rou的小脸, 随后蹲下身子与他持平,冲他温和的笑了笑:“我叫潋岁,以后是你大师姐了,你前面还有一个师兄和小师姐哦, 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小微生浔僵直着身子, 半天没有说话,漆黑的双眼紧盯着少女,满面皆是警惕抗拒的神色。 “你别怕, 我不是坏人, 是你以后的大师姐哦, 师尊不在的时候,你的修为就会是我教你的。” 少女见状,继续保持着友好的露齿微笑, 小声的诱哄眼前有些忐忑不安的小朋友。 小微生浔依旧不语,一身洗的发白的黑色衣裳,手垂在袖口里,紧紧捏成一个拳。 过了半响,他绷紧的脸稍微松了松,将满是伤口的手放入眼前少女朝他伸出来的掌心里。 少女感受着手心那只冰凉且粗糙,还带着伤口的小手愣了愣,随即伸过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微生浔的头,安抚道。 “以后师姐保护你好不好。” “......” “师弟师弟,你看这身衣服好看吗,你试一试好不好。” 画面一转,似乎过了几年的样子。 画面里的少女拿着一身银丝暗纹长袍的衣裳,凑到神情冷冽,沉默寡言的稚嫩少年微生浔跟前。 “快试试嘛,你不要整日里穿着黑色,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不要老是装深沉,试试这个颜色,肯定好看的。” 微生浔沉默不语,静默了半响,最终结果少女手中的衣裳去试。 再出来时,他抬头望向眼前的少女,恰好撞见少女眼中极为明显的惊艳之色。 他低垂着头,摩挲着手里银灰色长袍,紧抿的唇悄然扬了扬,敛下的神色了,似乎悄然做了什么决定。 “阿浔原来长得这么好看啊,将来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 “......” 无数的陌生的,不属于她记忆里的画面,如同电影一样在尤岁的脑子飞快闪过,清晰的放映在她的脑海中。 随着出现的画面越来越多,她就越感觉难受一分,就仿佛一条脱离了海岸、濒临死亡的鱼。 她无力的垂着头,明明被绑的很紧的四肢也同样无力垂下,软绵绵的。 被长发遮掩的口鼻流血,一滴一滴,坠落在脚底下的祭坛,砸出妖异宛如盛开的红色花朵。 “噗呲” 终于,尤岁胳膊上涨得只剩薄薄一层的透明皮rou,支撑不住的炸裂开来,鲜血混着不知名的黑色物质齐齐迸出。 鲜血迅速低落在地,而黑色物质却顺着她的手腕往上蔓延,从几乎被鲜血覆盖的手掌开始,一点一点将每一寸皮rou变成黑色,如同腐朽发臭的一摊烂泥。 窜入四肢百骸的疼痛让尤岁本就发白的脸色直接发紫,形容枯槁,宛若一具行尸走rou。 逐渐溃烂的大脑里,却仍旧定格在微生浔那张稚嫩幼小的脸,和旁边那个笑得格外明媚晴朗的少女。 她有些想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却半天笑不出来,只剩下小声的呜咽悲鸣,泣不成声。 周围是昏暗的天色,黑蒙蒙的雾气,空荡的祭台边上,除了尤岁与祭台外翘着二郎腿在欣赏她的惨状的罗修,再无活人。 萧条冷冽得如同寒冬腊月的河底,是怎么也融不尽的冰霜,刺骨蚀心。 从前尤岁一直不明白,微生浔那样性子高傲,清冷出尘的人,为什么会越过宁晨曦这个原着中的女主,唯独只对她情绪外露,只对她格外的好。 甚至可以毫不犹豫,信誓旦旦的说,从头到尾喜欢的只有她一人,想要照顾的也只有她一人。 一切种种行为,待她宛若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翼翼的捧着。 如今这些终于解惑了。 原来这一切,只是因为她如今这具平白得来躯壳。 这副躯壳的主人,根本不是什么荒野山村的痴呆孤女,而是生来就属于天璇,是微生浔与玄鸿玄锦心心念念,费尽心机找了上百年的师姐潋岁。 涅盘重生的潋岁即便因为没了记忆,暂时失了智,也依旧凭着直觉和潜意识的归属感,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万灵山,进入天璇选拔界。 最终却因为重生后还未恢复,意外死在了殒命蛇的口中,被她这个天外游魂占据了躯壳,享受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万桃林里封印保存的小竹屋,天玑宫小厨房的存在,还有如今被她当作佩剑的潋岁剑。 以及长生无故的亲昵和几番生死袒护,微生浔从一开始的格外关照和保护。 就连菩提心,也是因为它在上百年前就属于潋岁,所以她才可以凭潋岁的这具躯壳,这般轻而易举的得到。 甚至连这一身她以为是老天爷格外优待她,给她的金手指天赋,也都是因为这些原本本就都属于潋岁。 因为上百年前的潋岁,本就是超越无数人的天才少女啊,是微生浔藏在唇齿,辗转反侧难寐时的心上人啊。 尤岁终于笑了出来,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她终于明白宁晨曦为何当初会冲她嘲讽,嘲讽她不过也是在模仿别人,是个代替品,是可怜可笑至极的冒牌货。 因为,她真的就只是一个冒牌货啊,一个连宁晨曦都不如,鸠占鹊巢的可怜虫冒牌货。 尤岁不敢想象,如果微生浔有朝一日知道他心中如同白月光、心口朱砂痣的少女,好不容易重生后,又意外死在离他极近极近的天璇选拔界里,他会变成怎样。 这个被他以为是失而复得的,在心尖尖上依旧活了上百年的少女的新躯壳,被她这一缕与他毫无相干的游魂霸占。 他究竟会怎样。 是后悔冒死抗天劫加重了暗疾,还是会—— 杀了自己。 毕竟,他喜欢的,愿意视为珍宝的,从头到尾都是潋岁,而不是她这个用了潋岁躯壳的普通女孩尤岁啊。 想到这里,尤岁明明是在笑着,红成血一样的眼眶泛出止不住的酸涩,眼泪如潮水一样聚涌,纷纷滚落而出,心口发寒。 一种比舍身咒,比活活放血还要痛数万倍的疼痛朝她席卷而来,让她几近喘不过气,窒息到快要死掉。 guntang的眼泪混合着血液,顺着脸盘滴落,聚成一团浓稠如墨的绝望之色。 她僵硬的转了转呆滞的瞳孔,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肩颈,祭坛也隐约启动了起来,形成凛冽的肃杀阴寒之气。 尤岁有种预感,只要黑色纹路蔓延到脖颈。 那么,舍身咒就会全面发作,反噬于她。 大概仅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她就会死无全尸,尸骨血rou化为灰烬,到时只需要一股风,她就真真正正的消散于这片从来都不属于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