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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细细颤抖的谢薇,挂着佛珠的右手立起掌来。 “贫僧并不是在指责道盟主倒打一耙。贫僧相信道盟主也是出于对天下苍生的关切才会做出今日之事。只不过道盟主,因果轮回,谢施主现在还不是害这仙云十三州血流成河的因,而是被仇恨逼出的果。” “道盟主何苦再继续咄咄相逼,让果成因?” 道不孤扯着嘴角:“尊者这是承认你与这天狐有染?还是在威胁老夫让老夫收手,否则你会让天狐祸害更多的正道修士?” “秃驴莫要颠倒黑白!” “你个秃驴也好意思说这种话!” 天道盟的修士带头叫骂。忙着抵御狂风黑云与九天玄雷的正道修士们大多是墙头草,不是谁说得对就听谁的,而是谁声音高就听谁的。 慈航背后有没有须弥山这些修士说不准,毕竟人人都听说慈航是惹怒了大尊者须菩提后被扔进冰狱赤炎塔里关着的。 与之相反的是,道不孤身后一定有天道盟。天道盟与昆仑往来密切,又频频联合其他正道宗门,隐有成为正道之首的意思。 于是明知慈航说得不无道理,正道修士们还是在抵御九天玄雷的空隙里朝着慈航骂骂咧咧,什么难听捡着什么骂。 慈航摇头,不欲再辩。就他与道不孤这几句话的功夫,又有十几个正道修士为九天玄雷吞掉了魂魄,真龙身上隐约生出一点儿鳞片的痕迹。 “世间与我诤,我不与世间诤。无高无诤,是沙门法。” 世人要与我争辩,我不与世人争辩。不带自诩正确的傲慢,不与人做无谓的争辩,这才是皈依佛门之人应做的事。 慈航这两句佛偈中灌注了浩荡佛力,众修士只觉眼前一花,后脑勺如遭巨钟一锤。 眼见慈航居然带着谢薇就想走,道不孤脚下一蹬就要追。 浩荡佛力却是在此时突然绽放,如金色莲花吞没了慈航谢薇以及波牟提陀众人。 ——怎么才能在九天玄雷之下救出更多的人?很简单,既然不能让这些人离开,就只能带吸引来九天玄雷的谢薇走了。 慈航本不需看着道不孤演戏,听道不孤在人前叭叭叭一堆有的没的,他可以扛起谢薇就跑。 可他扛着谢薇跑了之后,波牟提陀的僧众们会如何呢? 化身记忆里的谢薇在二十年前就有自我毁灭的倾向,当谢薇凝出冰剑来递给慈航、慈航碰触到那柄晶莹剔透的冰剑时,慈航就知道谢薇想要自我毁灭的开关又被按下了。 ……这位谢施主是真的很容易产生为他人献身,为她心中的大义而死的想法。 慈航这么想着,可以预见波牟提陀的僧众哪怕只是一人出事,被他扛着离开的谢薇爬也会爬回来以自己的所有一切、包括性命和灵魂来复仇。 所以他听着道不孤打嘴炮,任由谢薇激-情反驳道不孤。他悄然从袖中洒下了一粒菩提子,然后等着那粒菩提子滚落到波牟提陀僧众们的脚边。 将波牟提陀的僧众们收入菩提子内的空间,慈航将菩提子收入袖袍之中。 他慈航做事不需要由别人来判断对错。要听他人来评断对错,自己不确定正确与否的“道”也说不上是“道”。 他是痴僧,亦是狂僧。 不痴何以坚定道心?不狂何以尽渡世人? 痴狂入骨,才会有许下大愿的慈航。 “诸位还请惜命,待贫僧引开九天玄雷后莫要再追上来。” “那么,贫僧就此告辞。” …… 巫山老怪并不知十数日前谢薇就被慈航从章州带走,是以他杀死第十四个“道不孤”、同时也为“道不孤”们围攻重伤之后,他恍惚了一下,忍不住分心去想狐狸丫头会不会已经被一打“道不孤”撕成了碎片。 “——都到这步田地了,阁下为何始终不肯答应与我天道盟联手?” 第十五个“道不孤”看起来困扰极了。 “为何?” “‘为何’?这他-妈还用问吗?” 巫山老怪哼笑一声,按着一边鼻子就擤出一管淤积在鼻腔里的血来。 “天道盟创立之初,本意就是为了匡扶天道。而你们现在做的事情,别说是匡扶天道了,根本是有违人道!” “道不孤”更困惑了,他摸着下巴继续道:“阁下此言差矣。物竞天择弱rou强食难道就不是天道所在么?” 巫山老怪根本不想与怪物废话,哪怕手中定灵拂尘已经折断,女娲盾边缘也已碎裂,他仍攻上前去。 “有所生克,循环不息,这才是天道!” “道不孤”往后一退,双手聚起修为朝着巫山老怪就揍:“看来你我对‘天道’的认知有所偏差呀。” 以女娲盾全力护胸,已经摸清这个“道不孤”路数的巫山老怪连牙缝里都蹦出血来。他挡住“道不孤”双拳,举起从中折断的定灵拂尘朝着“道不孤”胸口就捅。 “道不孤”护体之力被巫山老怪硬生生切开,胸膛被直接贯穿。倒映在他眼中的是凶神恶煞,看上去完全不要命了的巫山老怪。 “以你们的话来说这是什么认知偏差,以我们的话来说,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不孤”一张嘴鲜血就从他喉头喷涌出来。巫山老怪并未放松警惕,他举盾一挡,“道不孤”喷出的鲜血果然化为血箭打在女娲盾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拔出定灵拂尘朝着“道不孤”喉咙再刺,巫山老怪一直到“道不孤”神形俱灭才终于啐了一口,放下了手中的女娲盾。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巫山老怪稍有放松的这一秒,一只手穿胸而过,竟是将巫山老怪的心脏握在手中。 “真可惜。阁下属于这个时空里最容易接受新鲜事物,最会研发超出常理的器械,最喜欢探索未知的一流智人,老夫我等才会花了这么多的时间与功夫试图招揽于你。” 第十六个“道不孤”捏爆了巫山老怪的心脏。巫山老怪吐血不止,他试图自爆金丹,不想另一只手凭空生出,掐碎了他保存在头部的金丹。 第十七个“道不孤”与第十六个“道不孤”一起发出了同样的叹息:“真的是太可惜了。” 谢薇一个激灵,昏昏沉沉地醒来了。 “醒了?” 僧袍拂过,带着些许寺庙中常有的线香气息,是慈航走了过来。 谢薇看也不看慈航,头痛至极地按着脑袋,耳朵里像有几千万只蜜蜂同时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 谢薇眼前蒙蒙发黑,她连慈航都认不出来。她这么问也不是想知道答案,纯粹是随口而已。 “赤州。” 赤州……赤州! 想起令人怀念的青丘,谢薇下意识撑起手臂就想爬起,不料双脚一软,人眼看着就要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