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下）（1）（沉迷性爱机器人）
大雨过后的早上，空际明朗，树叶新绿，露珠晶莹折射熹和的阳光，街道上还攒着积水。一个赶时间上班的白领不慎一脚踩进了污水里，沾湿了鞋子，马上骂骂咧咧地低头甩脚，努力抖干水。 紧接着，他无意间一抬头，然后忽然傻眼。 两个年轻男子从他面前经过，个子高大些的面相轻佻邪气，戴一枚钻石耳钉，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稍矮些的干净俊秀，眼下一颗泪痣，笑起来有两颗可爱的兔牙。 光是这样两个容貌出众的男人一起走在路上就已经足够吸引眼球，他们举止还十分亲密，搂着腰牵着手，像连体婴一样舍不得分开——如果这还能勉强解释为深厚的兄弟情谊，他们刚刚在他眼前旁若无人地贴脸亲嘴，可完全就是一对热恋中的同性情侣。 日本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白领奇怪地想。 长时间盯着陌生人看终归不礼貌，加上还急着上班，这位白领很快移开了视线，夹紧公文包，忍着湿透的鞋袜奔向公司。 男主人公基利来却觉得自己已经十分收敛，因为他克制了更多次亲吻和爱抚的冲动，并且打定主意，要是不巧遇到迪迦的熟人也一定会回避。 迪迦总把他的存在当作见不得人的耻辱，和他在一起那段时间，他们同居一室，朝夕相对，什么最亲密的事都做，但一走出家门，迪迦就像躲瘟疫一样拒绝和他靠近，生怕别人看到他们一起出现。 他就偏要和迪迦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即使不是真正的迪迦。 基里艾洛德人尽量不去在意真相的苦涩，牵紧“迪迦”的手，毫无保留地投入所有柔情。 “你想去哪儿，漂亮宝贝？”他和颜悦色地问，“还是喜欢去书店？” “迪迦”笑吟吟反问：“你想带我去哪儿，基利？”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指了指前方的大型购物中心，充斥着莫名的期待。“我带你去逛商场，给你……买东西，好不好？” “迪迦”兴高采烈地点头：“好啊。” 他笑着吻了吻“迪迦”的脸，搂着小情人的肩膀走向购物中心。 他从没有亲自去过地球的商场买东西，既没有必要，也没有兴趣，但人类的情侣常会这么做。模仿人类的行为，听上去完全就是个笑话，然而他实在很想和迪迦多做一些……彼此怀有爱意的两个人会做的事。 在这方面，他来自的故土只教给他一片空白，甚至母语中都找不到什么含义接近情侣、夫妻、爱人之类的词汇。他想和迪迦像人类的情侣一样——rou麻得开心。 于是他牵着“迪迦”做了一大堆原本在他眼里愚蠢透顶的事：在路人时不时飘来的怪异目光下和“迪迦”吃同一个冰激凌，再到地下室的电影院看了一部无聊得让他想劈了荧幕再离场的文艺片，然后到那些名牌店给“迪迦”一件一件试衣服买下来。 相对来说，最后一件事最有趣。迪迦无论什么形态下都很美，打扮他一番也不无乐趣，不过最终他却还是觉得光之巨人真正的样子，什么也不穿最美也最吸引，于是在试衣间里使“迪迦”变回原样，好好欣赏了一番——顺便临时起意在里面把这可爱的小东西cao了一顿。 在窄小的空间里，当“迪迦”轻喘着骑跨在他身上，娇娆地扭动细腰，在他的男根上起起落落时，虚实的意义再次粉碎于极乐的巅峰。 下午，他们停留在了一间饰品的门口。他隔着玻璃看中了一条黑色丝带项圈，中央挂着一块银牌。他觉得戴在迪迦的脖子上一定很漂亮，最重要的是，它足够显眼，就像是能给迪迦打上他私人专属的标签。 店员及时出来接待引导客人。虽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同性情侣是稀客，但店员保持完美的专业素养，而没有流露任何异常的神色。 “您好。”店员恭敬地鞠了一躬。“您想买下这条项圈吗？上面的银牌还可以现场镭射刻字哦。” 基里艾洛德人一下子更有兴趣了。“可以刻字？” “是的，您可以把它送给——”店员朝他怀里的“迪迦”看了一眼。“您的朋友。想刻些什么呢？” 他想了一会儿，直接向店员要来纸笔，写下了一行字母。 “这个很简单，没问题。”店员笑着接过那张纸，“那么您确定想要了？” 他挥手催促。“动作快点。” “好的。” 付钱后没过一会儿，店员就把刻好字的项圈拿出来准备包装，但他没有这个耐心，直接把项圈从对方手里一把夺了过来。“行了，直接给我就行了。” 然后，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项圈，拇指抚过刚刚刻下的那行字母的凹陷，嘴边溢出欣喜满足的微笑。 紧接着，他站到“迪迦”的身后，迫不及待地拆开项圈的搭扣，小心地、慎重地把它戴到了“迪迦”的脖子上，好像完成一个重要的仪式。 “喜欢吗？”他轻声问，从身后扶着“迪迦”的肩膀，使之正对着镜子。深黑的丝带紧紧环住那脆弱的头颈，仿佛要圈禁美丽。这就是他的迪迦，独属于他的爱宠。 “迪迦”好奇地望着镜中的倒影，抬手摸上项圈的黑丝带，指尖仔细触碰着银牌上的字母。 Kyri＆Tiga “基利和迪迦？” “没错。”他吻了吻“迪迦”的后颈。“你和我。” “迪迦”露齿一笑，突然转过身，抬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当然喜欢。” 他按着“迪迦”的后脑勺，延续并加深了这个吻，就像要铭刻更深的印记。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他问，轻柔地抚摸着“迪迦”的脑袋。 “迪迦”脸上出现思考的表情，然后甜笑道：“回家吧，我做饭给你吃。” 他乐呵呵地答应。“好。” 下午，他拎着购物袋和“迪迦”回到公寓。他们昨晚在屋里到处“打架”玩骑乘游戏，使大厅好些桌椅陈设东倒西歪，一片狼藉，而他想着过会儿估计又会变乱，也暂时懒得找清洁工来收拾整理。 “迪迦”正要奔去厨房时，忽然被基里艾洛德人从背后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基利？” “迪迦”迷糊地回头望着他。 他轻轻抓住“迪迦”的双手，要求说：“你变回来，让我好好看一会儿。” “迪迦”乖巧地点头。“好啊。” 于是，在恶魔屏息的注视下，“迪迦”从人类的外表恢复成光之巨人的模样，月光般的俊美面容安详温柔，圆卵形的双眼柔光淡淡，用再挑剔、再怀疑的眼光也找不出瑕疵错漏。 而脖颈上多出的黑色项圈，令那份神圣的美染上了几分活色生香的诱惑，使之看起来不再是不可亵渎，难以逼视的。 基里艾洛德人缓缓抬起双手，轻捧住那张脸，把无数白昼与黑夜里无边无涯的思念，都倾注在自己的眼睛里，毫无保留地传递给恋慕的对象。 通常迪迦会在这种时候冷酷地扭过头，拒绝他的感情、否定他的心意，因此他禁不住有些心慌气短，两手也有了瑟缩的迹象。 不过他这次得到了积极回应。 “迪迦”莞尔一笑，满眼甜蜜和依恋，握住了捧着自己脸颊的一只手。 “我爱你，基利。” 好得完全不像是真的，但他乐意相信，喜悦便如涨潮般涌上全身。 然后，就像是急于巩固这份幸福，他猛然把“迪迦”抱起来，按到桌子上压倒，贪婪地吻上那微笑的嘴，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渴求。迪迦在性爱中总是会对他更坦诚热情而不记得抗拒。 “迪迦”轻轻一哼，张嘴迎合他侵入吸吮的舌头，又在他急切的抚摸下害羞地推了他一把。“不要。” 基里艾洛德人丝毫不理会那欲拒还迎的推搡挣扎，直接用手分开“迪迦”的腿，发现那里已经湿透了，便直接把下身愤怒勃发的器官送了进去。 他趴在这具身体上纵情驰骋，“迪迦”仰着头，发出勾人的呻吟声。“噢，噢，基利，你太坏了……”基里艾洛德人低头咬着“迪迦”的脖子，下体以惊人的速度耸动着，命根子反复深深插入花xue，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让他忘掉了基里艾洛德神的命令，忘掉了族人的嘲讽，忘掉了心上人冰冷的拒绝，忘掉了自己的痛苦和失败，忘掉了全世界。他只要迪迦的身体，要那双银手、那纤薄的唇、精美的花纹、细窄的腰肢，还有把他送上极乐的紧致xiaoxue。 他一直cao到“迪迦”尖叫抽泣，释放一次后又卷土重来，直到那计时器宝石发出熟悉的红灯警告，才再将种子射入“迪迦”体内。 完事后，他伏在“迪迦”身上，温存地吻了吻嘴角和下巴。 “迪迦”双颊绯红，项圈上的银牌闪闪发亮，喘息着捶了捶他的胸口。“你这个邪恶的魔鬼。” 他一把抓住那只银手，好笑地指了指自己的一边脸。“你又想打我吗？” “迪迦”哼了一声，最后在那边脸颊上吻了一下。“这次就算了。” 基里艾洛德人笑着低下头，又给了“迪迦”一个长长的、缠绵的吻。“迪迦”依顺地张开手臂，紧抱住他的肩膀，任他予取予求。 一切都那么完美——即使不是真的。 他不愿去想这只是电脑程序编织出来的白日梦，也不愿去想自己的行为是多么愚蠢可笑，与他最看不起的那些宁愿娱乐至死、喝酒吸毒、躲进梦里也不肯面对现实的懦弱无能的人类没什么区别。他只想这一刻不再痛。 他抓紧“迪迦”的肩膀，越吻越深，像要把自己埋起来。没什么能妨碍他享受此刻的欢愉。 然后，在他全情投入时，“迪迦”后颈的背鳍突然像蚌壳一样张开了缝隙。 一只银色的“小蜥蜴”从背鳍里爬了出来。 它挪移的动静即使对于基里艾洛德人的灵敏感官来说也细微到可以忽略，但长久以来反射性的警觉还是令他下意识看了一眼。 它从“迪迦”的脖子爬到了胸甲上，并迅速向他靠近。 “迪迦”看着那东西，神情迷茫，而基里艾洛德人认出了这是什么，大吃一惊——是曾经钻进迪迦的身体里折磨他的东西，也即正木敬吾用古瓦木碎片制造出来的微型机器人。 他刚准备揪住它，它却猛然飞扑跳过来，攀到他头颈上，然后直接破开后颈的皮rou钻进他身体里。 “啊！”尖锐的剧痛一路撕裂他的血rou，像一把锯子要把他劈开，基里艾洛德人立即从“迪迦”身上跳了下来，尖利的指爪拼命抓挠着后颈，似乎想抓出那钻来钻去的鬼东西，而几乎同一时间，它开始在他身体里喷吐致命的气体。 地狱的业火在那烧起来了，超过从诞生之日起就于残酷血战中厮杀成长，也曾被敌人以酷刑报复的炎魔战士曾感受过的任何一种痛。 基里艾洛德人单膝跪在了地上，发出了骇人听闻的惨叫。“啊——！” “迪迦”跳下桌面，不知所措地向他伸出手。“那个是什么——” 火烫的烧灼严重干扰了他，还在抑制吞噬他体内的能量，但他还是强忍下了折磨，发狠将“迪迦”一把推开，直接摔出了几米远。“你的任务原来是这个。” “迪迦”马上爬了起来，困惑地向他解释：“不是，我不知道这回事，程序里根本就没有。” “程序”这个词更刺激得他无名火起，然而他没工夫对机器人发怒，因为又一阵更严酷的火刑正向他袭来。他本以为迪迦当初那样痛不欲生的反应是由于太柔弱，但他错了。迪迦已经称得上十分强大坚韧。 “啊！！！” 难以想象的疼痛熨烫着脏腑皮rou，猛烧着他的头脸，基里艾洛德人禁不住倒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在地板上来回翻滚着，凄厉的大叫几乎要掀翻房顶。 “迪迦”很快蹲下来试着搀扶他的手臂，而他已经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止境的痛苦火焰疯狂燃烧，似乎没有开始，也没有收尾，而将无限持续到时间的尽头。徒劳地对抗着无法逃避的折磨，他恨不得自己能够干脆就这样烧成灰烬，在空气里轻松地飘散，而不是继续忍受。 仿佛受足了一万年的苦刑之后，他身体里的东西终于暂时停止活动，给了他喘气的机会。 基里艾洛德人筋疲力竭地瘫倒在地上，慢慢让自己恢复元气，手撑着地板坐了起来，疲惫地扶着额头，高速开始运转头脑，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鬼玩意是正木敬吾的杰作，而且他还是模控生命工厂的主要投资人，机器人的制造技术也很可能来自于他，看起来很可疑，但正木的身体早就被占用了，整件事也不像与他有关，而那个惹人讨厌的蓝眼睛更不会有什么嫌疑。 是他的哪个仇家想暗算他？又或是族人搞的鬼？不管是谁，都多半和模控生命工厂脱不了关系，不过直接去工厂找茬估计没什么用，胆敢惹怒基里艾洛德人，那些唯唯诺诺的小喽啰不会是主谋。最有可能全程知情乃至主导这一切的，应该是工厂的幕后老板，同时也是电脑游戏城的设计师及负责人，卡莲。 得出结论之后，基里艾洛德人扶着胸口，谨慎地确认古瓦木碎片没有异动，立刻甩开“迪迦”的手，起身决定去找罪魁祸首。 “迪迦”不明所以地抓了抓他的胳膊。“你要去哪，基利？” 基里艾洛德人顿时发作，一手猛扣住了“迪迦”的脖子，另一手腕刀高高举起。“迪迦”慌忙扭头闭上眼睛。 他完全应该立刻彻底摧毁这个机器人。即使“迪迦”对这件事真的全不知情也无关紧要，主谋能偷偷在其体内放置古瓦木碎片，也很难说有没有做过别的手脚，永绝后患才是合理的做法。 然而他看着那张脸，犹豫半天狠不下心，双手最终无可奈何地软了下来，一把松开了“迪迦”。 “去找你的设计者算账。”基里艾洛德人暴躁地说，由恶魔的形态变为人类，快步走向电梯口，“你好好呆在这儿，我回来之前哪也别去。” “迪迦”乖乖在原地立正。“知道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高速驾车赶去电脑游戏城，一只手不自在地摸索着后背的肌rou，停留在碎片所在的位置，脸色愈加阴沉可怕。敢使这种手段算计他，他保证会让罪魁祸首死无全尸。 越过高架桥，他很快看到了那座巨大的游戏城，造型充满奇异的科幻机械感，有大面积高饱和的彩色，周围缺少人气，不像现实存在的建筑，像从老旧的卡通片里抠出来的图像。 基里艾洛德人控制住火气直奔大门口，一个穿深紫色西服，肥胖臃肿，像小丑一样笑着的男人忽然出现，恭恭敬敬地走到他面前。他第一眼看到这个气质怪异的男人就忍不住皱眉——完全不像个正常的活物。 “是林先生吧？”那个人向他鞠躬。“我是负责带路的卡特。” 他没有一丝耐性。“卡莲在哪里？” “不必着急，她一直在等你。”卡特微笑说，“只要您进去以后，顺利通关游戏的所有关卡，就能见到卡莲了。” 闻言，基里艾洛德人脸色一沉，短促地、冷冷地笑了一声。 “我要想见到她，还得先玩她的游戏？”他眯起眼睛，目光冰冷阴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以为能摆布我，逼我按她的规矩来做事？就凭暗算了我一把？” 卡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眼里便忽闪起危险的红光，宛如来自冥界的邪火。 “我告诉你，这事得按我的规矩来。” 话音落下，基里艾洛德人显现出恶魔的本体，令人恐惧的，强大的黑暗力量从体表不受约束地辐射出去，压迫着四周所有的生灵，仿佛连天空都更黯淡了几分。 紧接着，他抬起辐射着热焰的右手，将挡在跟前的男人轻松击飞到一边，然后竖着两把腕刀直接大步闯进门里。 游戏城规模极大，设施繁多，构造复杂，而满身杀气的宇宙人的出现引起了一阵接一阵的sao乱。他掌中爆射出澎湃的能量，双手挥动，挪走前方的一切拦路者，不时轰开紧锁的门扉、挡道的杂物设备，直逼核心区域。 进入一处貌似是教室的地方，几十个年轻人正对着电脑进行游戏程序设计，他们脸色青白，毫无生气，对于他的出现熟视无睹，好像一群没有知觉、没有情感的傀儡。 “卡莲在哪里？”他逼问。 那群傀儡充耳不闻，突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排成整齐的队列，成批离开了这间教室。 看来卡莲不知用什么手段控制住了游戏城里的所有东西。基里艾洛德人火气更大了，随手喷发出火焰球，炸烂了墙壁，直接从缺口跑了出去。离开外围的附属区域，外形奇幻鲜艳的游戏城主建筑就矗立在黄昏下，隐隐预示着不祥。 基里艾洛德人像闪电一样冲了进去，顺手喷出两道热焰摧毁了底层的空间以表问候。 “再不出来的话，我就把这里全部夷平，顺便让你灰飞烟灭。” 黑黝黝的，满目疮痍的大厅里回荡着他自己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他运用自己超凡的感觉器官探察周围的一切，却发现整栋楼里都没有生命迹象，不存在一件活物。 难不成这么快就已经被他给吓跑了？ 他正纳闷时，眼前的一块巨大荧屏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白光，把他吞没其中。紧接着，他陷入了一种近似于时空撕裂的扭曲晕眩感，好像被吸进了一个漩涡里，又突然被它吐出来。 然后，他所矗立的世界就变得天翻地覆。 他站在一座半坍塌的大楼顶部，天上黑云隆隆翻滚，往地面压迫，不时被长矛般的闪电雷光撕裂，歪斜的、腰斩的摩天大楼废墟就像巨大的墓碑林立周围，漫天的飞碟在扫射激光。 这一幅壮观的末日景象很是震慑了他片刻，让他以为自己真进入了异空间，但很快便发现不过是迷惑。仔细一看，游戏画质都不怎么样。 于是他冷笑，随手击毁了几架飞碟，它们便成了一堆消散的数据。他甚至不屑于费大劲闪避攻击，只以坚硬的外骨骼全部承受，然后忽然张开苍蓝的翅膀飞上空中，释放可怕的能量冲击，摧毁源源不绝的敌群，轻松地像在浇花。 接着，他仿佛破坏欲大发，干脆把入目所及的所有破败建筑都夷为平地，直到什么也不剩下。 “很厉害啊。”空茫的笑声从天上传来。 “无聊的游戏。”他嗤之以鼻。 下一秒，整个末日世界的图景像燃尽的烟灰般一寸寸碎裂消失，他落入了一个新的场景。 一片寸草不生的无垠荒土，地形起伏不平，天上燃烧着血一样的红云，仿佛冥古宙时代的死寂荒芜，没有生命立足的余地。 基里艾洛德人收起翅膀，满脸气定神闲地等待新花招。 这次的敌人是一堆高脚的机甲。虽然它们密集成群，但那些攻击的威胁性对于他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他大可以一边不闪不避地站在原地当靶子，一边像喷杀虫剂一样屠灭这些机甲，大声发出嘲笑。 然而尽管他看似如此胸有成竹，心里却并不敢松懈。对方这点吊诡小伎俩在他绝对的实力面前只是唬人的纸老虎，正常情况下他完全能打着哈欠过关，可一旦体内的古瓦木碎片又开始活动，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连他也不敢说自己能全身而退。 必须速战速决，被这堆空耗时间精力的机甲耽搁越久，越容易落入圈套。 于是他在信手出击的同时高速运转脑筋开始思考。既然本质不过是电脑程序设计，自然有漏洞可以直接攻破，未必非得按部就班地依照它制定的规则才能继续下去。 炎魔战士身上爆发出炽热的光焰，快速扫清机甲干扰，能量覆盖全场，辅以感官探测寻找薄弱点，毫不意外地发现它的面积有限，远不如看上去那么广阔。接着，他身影倏然闪现在一座土坡的突起上，找到隐蔽的发光物，赫然是游戏的控制台。他一拳打碎了它。 电脑当机似的尖啸声响起，机甲全部消失，杂乱无章的数字代码像烟雾一样弥漫在眼前，然后，他入目所及的一切也如上一个场景那般碎裂消弭。 这次他看到了一个缩小的宇宙空间。 浩渺无极的太空中，太阳系的行星和它们的卫星、彩色的星云、尘埃碎石一样的小行星飘浮在他周围，听不到一点可捕捉的声响。 过于浩大渺茫的景象很容易令人心慌意乱而不知所措，但基里艾洛德人并不受迷惑干扰，故技重施，强大的能量如一般弥散释放，覆盖探察整个空间，并且很快触及其边界。 在找到控制台之前，他先发现了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发光的平台。 于是，基里艾洛德人当机立断地跃过“木星”，瞬间站到了那个平台前。它的光柱中悬浮着一块小小的精密芯片，用途不明。 他刚伸出手，打算取走这块芯片时，他最担心的事就发生了。 古瓦木的碎片又开始在他体内攀爬钻孔，喷射致命的气体损耗他的力量，并对他施以残酷的火刑。 “啊——！！” 他立刻收回了手，被剧痛击倒在地，双手拼命抓着自己的身体，仿佛想把痛苦的根源抠挖出来，狼狈不堪地满地翻滚。就算把他活生生剥皮拆骨，断手砍脚，也不会比这种痛更难以忍受了。 在他开始思维错乱时，折磨终于暂停。 他侧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倏然警惕地挺起身。 一个面貌白净秀美的少女端坐在黄金王椅上，悬浮于这片太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而那个放置芯片的平台，不知何时已从他跟前挪移到好一大段距离之外。 “比我想象中更强呢，基里艾洛德。”少女说，“你来模控生命工厂下订单，还作出那些奇怪的要求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当然，你根本不担心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吧？对你来说，该担心害怕的应该是别人才对。” 说到最后一句，少女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上扬的笑意，仿佛讥讽他疏忽自大。基里艾洛德人迅速竖起了腕刀。 “你就是这座游戏城的设计师。”他盯着面前貌似无害的妙龄少女，仔细探察，很快看透其本质。“原来不是人类……只是一台计算机吧？” “没错。”卡莲傲然回答。“我本来叫E90，是管辖这个游戏城的生物电脑，但我有了自己的意识。” 基里艾洛德人忍下立刻砸烂它的冲动。“就是你把正木做的那个小玩意放进机器人的身体里，还远程遥控它钻进我体内。” “严格来说，这个东西起码一半是我做的。”卡莲纠正说，“没有我的话，他找不到最完美的方程式，达不到现在的效果。” 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作为交换，他给了你模控生命工厂和仿真机械躯体的制作技术，你也顺便给自己做了这么一副身体？” “没错。”卡莲露出人性化的得意微笑，“这间工厂有很多顾客，都是人类中的精英高层，比如各个国家的政治家和大富豪，借助他们，我守在这里也能掌握更多重要的信息。不过目前为止，你大概是所有顾客里最关键的一个。” 基里艾洛德人不由一阵心惊，暗想道，如果迄今卖出去的每个机器人都是它的一颗棋子，那它绝对所图不小。 “我没什么耐心。你有什么目的？” 卡莲给出骇人听闻又不算意外的回答。 “我要改变人类控制的这个不完整的世界。”卡莲说，“你很强，你也是地球的侵略者之一，在这个过程中会是非常危险的不确定因素，也就很可能是bug和障碍，必须被清除或是修正。” 或者被利用。基里艾洛德人在心里补充。然后，他习惯性地以嘲弄人的方式咧嘴笑起来，摇头兴叹。 “是个玩意都想占领地球啊，养恐龙的自信白痴、小不点的jian诈丑八怪、黏糊糊的rou块……现在连台人类造出来的破电脑都来凑热闹想造反。” 卡莲突然变了脸，从王椅上激动地站了起来。“我是愚蠢的人类制造出来的，但我就是我，不需要再听人类的命令！” “你是人工智障还是中了病毒？”基里艾洛德人毫不留情地嗤笑，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瞥远处那个放置芯片的平台，“以上那些企图占领地球的奇形怪状，最后的下场都是被迪迦的光线炸成碎片，凭你这种愚蠢的人类制造出来的故障电脑是能承受他几次哉佩利敖？” 这台故障电脑脾气不小，两只眼睛恐怖地瞪着他，然后，那只古瓦木碎片制成的微型机器便又动了起来，在他身体里肆虐作乱。 基里艾洛德人立刻被剧痛击倒，蹲伏在地，浑身战抖。但他强忍下这种痛楚折磨，保持神志清醒，抬起头，对卡莲咬牙切齿地报以讽刺的微笑。 “怎么，你这种功能不全还古里古怪给人添麻烦的残次货，除了让你的制造者当消耗品使用到报废为止，难道还指望他抱着你亲什么的？我都有点同情你了，难怪你心态爆炸要报复全人类。” 剧痛的热焰蔓延全身，试图把他从骨血到灵魂完全吞噬，他依然没有住嘴。 “你现在给自己找了个这么个身体，倒还算充分废物利用……你专心去学着做个听话又活好的性爱机器人，每天乖乖去吸你的制造者的老二，还挺合适的。” 卡莲大怒，双眼爆射出电光攻击他。他来不及躲开，不过这种程度的伤害，和那疯狂燃烧的历火比起来，只能算是温柔的抚摸。 基里艾洛德人趁着最后一口气，一只手悄悄划开手腕上的皮rou，并强行从喉咙里挤出气音，继续挑衅：“不过，就算有了个人样，本质还是台破机器，估计你的制造者还会嫌你的机油味太重，不想碰你呢。” 卡莲看来气得快当机了。古瓦木碎片再次移动，爬到了接近他心脏的危险位置，持续喷火吐气，制造翻天覆地的破坏，终于令他除了大声惨叫之外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当基里艾洛德人眼前发黑，逼近昏厥时，痛苦的浪潮总算向后退去。 “我完全可以杀死你。”卡莲冷冷地威胁。“你身体复原能力是很厉害，但你身体里的小机器人随时可以耗尽你的能量，吞掉你的心脏。” 基里艾洛德人虚弱地捂着胸口喘了会儿气，无法反驳，只得冷哼。“但你没杀——想利用我做什么？” 卡莲微微一笑，说：“两件事，我不方便离开游戏城的范围，但你能很轻易完成它们。” 他真想立刻把它的头拧下来。还从来没人敢胁迫他去做什么事。 “有屁快放。” “如你所说，迪迦奥特曼会是个障碍，但你可以打倒他。”卡莲说，眼光隐隐表露讥讽。“放心，我知道你对他的迷恋，不需要你把他杀死，只要制服他，确保他不会妨碍我就行，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他怔住，狂怒油然而生，好不容易勉强沉住气。“还有呢？” “我要控制TPC的主电脑，但我破解不了它的防御系统。”卡莲若有所思地说，“帮我拿到野瑞发明的看门者系统的破解方法，你肯定做得到。”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仿佛是为了充分威慑，历火又在他体内焚烧起来，令他厉声大叫。 卡莲微笑着掌控这一切，给他最终的警告。 “你有三天时间，这段期间它不定时会活动一下，而我要求的两件事你只要做完一件，它就会进入休眠，两件都做到，它就会离开你的身体——两样都不做，而且它认定你绝不会做，它就会立刻杀死你。另外，没有我的控制，你就算杀掉我，也不可能把它拿出来，它一样会要你的命。” …… 他一生从不受人威胁，如今却因自己的一场荒唐的迷恋而掉进了陷阱，还不知道如何解决困境——何等的奇耻大辱？也许这即将成为一个通行宇宙的笑话，远不仅限于族人之间。 基里艾洛德人铁青着脸回到公寓时，“迪迦”还像罚站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傻气地对他笑。 “你回来啦。” “没回来。”他没好气地一甩手，头也不回地坐到沙发椅上，扶着额头闭目养神。 “迪迦”露出不明白的表情。 “去找过我的设计者了吗？” 他本来有一肚子的火气要发泄，但一抬头，看到那副和迪迦一模一样的容貌，十分的暴躁也成了三分。 “找过了，原来是台故障破电脑。”他闷闷地回答，一手不自在地按住胸口。那玩意好像又在动了。“想取代人类控制地球，用古瓦木的碎片对付我，还想逼我帮它做两件事，不然就把我弄死。” “迪迦”单手捂住嘴，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它要你做什么？” 基里艾洛德人瞥着“迪迦”的脸，他深爱的光的美貌，还有他痛恨的自身的愚蠢痴念，同时出现在了上面。他感到自己的脏腑都在这种矛盾中拧了起来，烦闷不已。 “你不用管。”他说，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开酒器，打开新买的红酒，直接用瓶子大口喝下去。 “迪迦”蹲在他身边，迷糊地歪头望着他。“你在生气吗？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东西在我身上。” 他扯起嘴角，皮笑rou不笑：“不，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烦。” “迪迦”无辜地笑笑，然后把头放到他的膝盖上，讨好地蹭了蹭，项圈上的银牌随之垂坠。“那你想和我zuoai吗？” 他僵住，本能地抬了抬手，想去抚摸“迪迦”的脑袋，但最后还是颓然放下。 “我现在没这个心情。”他有气无力地说，迫使自己移开视线，继续喝酒，不去看那随时迷惑着他的脸。“我更想你暂时离开这里，等我心情好了再回来。” “迪迦”满眼不解。“那我要去哪里？” 基里艾洛德人烦躁地皱眉。“只要是我看不到的地方就行。” 得不到明确指令，“迪迦”看上去更茫然了。“那你什么时候心情会好呢？” “不会很久的。”他干笑说，指了指电梯口。“你就带上钱包当自己出去逛街吧，记得变人类的样子。” “迪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电梯门开了，迷惑他的魔障总算暂时消失。 基里艾洛德人舒了口气，内心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 现在他的性命被一个生物电脑拿捏在手里。简单粗暴的要挟，目前除了暂且妥协之外似乎也是无解。 恼火地把酒瓶摔倒墙壁上，碎裂的玻璃和飞溅的猩红液体绽开，他体内的小怪物又开始穿行于他的血rou中，爬来爬去施展身手。衣物之下，他后背皮下活动的鼓包时隐时现。 “啊——！” 他惨叫着摔倒在地，被动地再次恢复更强壮、承受力更高的本体形态，胸膛在疼痛的焚烧下剧烈起伏，血rou似乎都在被厉火啃噬融化，心灯急速闪烁。 这就像是在催逼他立刻去完成卡莲的要求——至少二者之一。只要做到一件事，这种极端的刑罚也会停止。 基里艾洛德人忽然咬紧牙关，挺直身体，牢牢靠住沙发椅，高举右手弯曲成爪，然后猛地把利爪刺入自己的腹中，硬生生替自己开膛破肚，试图强行取出异物，喷涌而出的鲜血在他身下汇聚成了血泊。 “啊啊啊——！！” 它具有高度的智能，却没那么容易被他逮住。一察觉到他的意图，它便报复性地在他浑身乱窜，像故意跟他玩捉迷藏，灵活又狡猾，无论他如何忍痛自残，也抓不住它。 基里艾洛德人更是恼怒，死不服输，抽出自己血淋淋的手，待身上残破的缺口愈合，便再次刺入腹部，准备和它较劲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