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和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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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来了个文弱的年轻女子,住的是好宅子,用的是上好的家具,吃的是精米精rou,看上去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却只带了一个仆役,有无赖混混想借人多势众欺负她,但第二天全被那貌不惊人的仆役打得半死倒吊在树上,于是再没人敢去招惹,人们只说是京城中的老爷金屋藏娇,怕正妻追问才把人藏到这乡野中。 但老爷迟迟没来,一直都只有这位年轻女子独自和仆役住在一起,人们又开始猜测她是和仆役偷情的主母,卷走钱财来到乡下隐居躲避主家的追捕,即使仆役和那位小姐完全没有亲密举动,毫不相配,村民们也开始认为这样的说法合理,毕竟,在乡野人看来,女人必须依附男人才能过活。 只有那位年轻小姐的邻居,隔壁小屋子里的李寡妇知道,这位小姐完全不是各种猜测中的任何一种人。 李寡妇二十有八,她的丈夫在成婚两年后参军之后一去不回,等了几年,没有音信,大家都说是死了,她便成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年轻寡妇,远离他乡嫁到这里却没有男人傍身,李寡妇过得很艰难,但仍然靠织布和卖早餐活下来了。 不久之后小姐便搬来住在她隔壁,当天晚上那个仆役就在小姐的指示下替她赶走了sao扰的混混,李寡妇因为长得还算小家碧玉也有不少人求亲,她悉数拒绝了,也因此经常受无赖sao扰,但自从有了小姐的照拂,她再也没有被那些人近身过。 李寡妇叫李云珠,她抱着感恩之心去叩门,那位小姐亲自给她开门,出乎意料的是,不像传闻中的小妾或是偷情主母,给她开门的女子穿着脏旧的男子衣袍,头发被简单束起,面相清冷,体格清瘦,更像是个穷书生。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她的声音也清冷而淡漠,却不惹人生厌。 “奴家李氏,受您照拂,特来感谢,这是奴家做的小馄饨,小姐可尝尝看。“李云珠谨慎地把握着用词,把手中篮子里的清汤馄饨端给木沉阁看,似乎怕她不收下。 眼前的小妇人虽然面黄肌瘦,但眉眼清新,看得出来美人的痕迹,木沉阁知道了她是住在隔壁的那个寡妇,没想到本人还算年轻,并不和寡妇这个词有太多关联性。 木沉阁看得出来她的惶恐,便说:“多谢。“ 她从李云珠篮子里拿出那豁了口的青蓝大碗,油亮的汤上飘着晶莹剔透的饱满馄饨,上面撒了一些葱花,卖相不差,香气也勾人,于是木沉阁便当着李云珠的面喝了一口。 味道似乎不错,木沉阁礼貌地对正等待她反应的李云珠说:“香浓味美,甚是不错,此番劳烦jiejie。” 李云珠顿时露出笑容,热情回道:“小姐喜欢就好,以后我多做些给小姐送来。” “不必称小姐,我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只是一读书人罢了,我叫木沉阁,jiejie叫什么? “木沉阁认真地回道。 “我姓李,名云珠。”李允珠报起名字来倒顺溜不少。 “云珠,好名字,jiejie便唤我云阁吧。” 木沉阁一本正经地用清冷的嗓音叫了李云珠好几次jiejie,那声音似乎带着魔力,李云珠脸上开始冒起热意,匆匆回了几句便跑回了家,不敢再和木沉阁继续对话。 她不懂这是为什么,木沉阁人长得清冷,说话也冷,名字都带着高不可攀的意味,李云珠觉得木沉阁整个人都像仙人一样,她对着这样的仙人,却不由得脸红心跳,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 难道这是因为木沉阁穿着男装还束发吗,李云珠想道。一般的书生即使穿得儒雅,气质也不及木沉阁万分之一,那张谪仙一般高贵的脸,穿什么都似乎不要紧,只要是木沉阁,就抵得过天下人。 有了这种想法的李云珠吓了一跳,她对着一个女子发春,而她甚至才只见了对方一面,荒诞的念头顿时被掐灭,李云珠洗了把脸,抛去杂念,开始准备明日摆摊需要的东西。 忙到深夜,李云珠才歇下,她的小房子是她丈夫盖的,虽然结实,但一无所有,房间里除了干活的工具和床铺,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初次之外只有一方小院落,一个小灶房和她后来勉强搭建的柴房。 木沉阁的房子是高墙大院,她来之前就建好的,设施想来都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大院子,连门都厚实几分,估计一个杂物间都比李云珠的大。 李云珠躺在床上睡觉时看着小窗外的白色院墙,心中平静,她一直觉得命有不同,她沦落到这样就是她的命,好好过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属于她的东西,羡慕或嫉妒都是没有用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沉沉睡去。 木沉阁收下了那碗馄饨,只吃了几口,就又陷入到自己的诗文中去,等她回过神来,馄饨已经完全冷掉了,博叔沉默地进来端去丢掉,木沉阁看着手中刚创作出来的一首诗,不满意地将纸揉成一团,余光注意到博叔的动作,开口道:“博叔,这个碗留下吧。“ 中年人顿了一下,说了声是,便端着碗出门了。 木沉阁的房间既是卧室也是书房,一张硕大的书桌和整墙的书柜占据了不少位置,床铺显得极为不起眼,满地都是失败的创作,宣纸铺满了桌面,甚至被吹落在地,木沉阁怕不小心毁掉佳作,笔和墨倒是放的端正。 书都放在躺椅上和榻上床上,散乱至极,但没有一本在地上,这也是出于木沉阁的一点坚持。 她整日整日地在这里看各种书,有了灵感便写,写不好就继续写,直到把灵感变成她想要的东西,才会停下。 博叔负责清理她的废稿,其余都是她自己整理,她不放心假手他人,即使是博叔也不行。 今天到底没有写出好东西,木沉阁浑浑噩噩地躺在纸堆上,恍惚想起今天李云珠送来的馄饨,味道比博叔的手艺不知道好多少,即使她不在意,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要不然把她叫来做饭吧,木沉阁在睡着之前,产生了这个想法。 李云珠起得很早,烧上热水,准备好调料碗筷,她便推着破旧的推车往人群密的集市去。 一应用具算得上沉,她一人推起,走了好半天才走到,集市上已经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摊位,她寻了位置摆开摊子,天光微熹,人多了起来,李云珠忙地脚不沾地,但随着准备的皮馅都消耗殆尽,手里多出一串沉甸甸的铜钱,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有安定感。 木沉阁睡得不多,起得早便可以多些时间投入自己的爱好,但她发现李云珠比她还要早地就为生计出发了,那一推车的东西连博叔都要使上几分气力,一介妇人做到这种地步不容易,木沉阁知道自己是非常幸运的那类人,但亲眼看到人间的疾苦,还是不一样的。 李云珠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已经全被木沉阁看在眼里,她回到屋里已经中午,草草吃了一顿,她开始织布,织到晚上吃过饭她又得开始准备明天的馄饨皮料,只有这样不停地做,她才能勉强活下来。 这个世道对于底层人并不美好,而李云珠连轴转下来,也只能够生计用,攒不下什么大钱,兴许生一次病就能用尽,这样的生活是木沉阁根本无从知晓的。 但她已经习惯了,父母把她以极低的价格卖给那个丈夫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习惯了,直到现在她连那位丈夫的脸都不记得,只记得他高大的身影和结实的肌rou,木讷的性格和新婚之夜时粗暴单纯的动作。 那经历让人不愿回忆,但踏实肯干的男人确实短暂地给了她还算富足的生活,但那样的生活也过不下去,她最终变成了这样的处境。 博叔来敲门的时候,李云珠正在准备明天的摆摊,她怕来的人目的不纯,门也不敢开,隔着门问道:“是谁?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苍老的声音响起:“是我,小姐派我来问姑娘愿不愿意来我们这做饭,报酬不会比您出去摆摊少的。” 李云珠很久没有被称为姑娘,但以博叔的年龄来说她也确实是姑娘,她打开了门,有些不好意思:“那不行,我可以每天给小姐做饭,但按正常报价就可以了。” 博叔没有直接应下,他没有决定权。 木沉阁不强求,李云珠想怎样就怎样,她不是那种烂好人,非要拯救人家。 于是第二天,木沉阁的门前多出了一道清粥小菜。李云珠做完饭仍然早早就出去摆摊了,直到中午才回来给木沉阁和博叔做饭,她本以为大家族出来的人吃不惯家常菜,但两人都接受得很好。 木沉阁没有直接开始吃,她拉住准备离开的李允珠,以平静但不容置疑地语气说:“一起吃就可以了。” 博叔也坐在桌前,自顾自地吃饭,李云珠见状也不讲什么尊卑,拿了碗筷坐在桌前。 木沉阁的饭量不大,菜的分量是按两人做的,李云珠本想少吃些,结果发现木沉阁根本就没吃多少。 依旧穿着破旧男装的小姐离开座位之后,博叔才悠悠开口:“小姐就只吃这么多,不是你的问题。” 李云珠松了一口气,但博叔还没说完:“小姐是世家女,但她不想出嫁成家,只想研究诗文,老爷宠女,就让小姐假死离开京城,供她一生无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小姐才会出现在这里。” “此事小姐不介意告诉你,你听了也只管埋在肚子里,你我做个心知肚明的畅快人,可行?” 李云珠内心收到了冲击,没有表现出来。 博叔三言两语说的事情,但实施起来绝不简单,木沉阁的身份很高,无法逃脱联姻,只能假死脱身,来到这乡间,只靠博叔傍身,而她本身的志向和觉悟,也是世间女子少有,脱离夫家,脱离婚事,脱离相夫教子儿孙满堂的生活,李云珠想都没想过,即使她成了寡妇,她也从来没想过女子真的可以完全不依靠丈夫,木沉阁的出现,似乎让她的人生,出现了完全不一样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李云珠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感觉人生中似乎有一道陌生的光出现了,但她摸不清那道光是什么,能不能给她死潭般的生活带来生计,但是,只要想起木沉阁,只要想起有那样一个和任何人都不同的女子存在,李云珠就想抓住那道光。 第二天,李云珠站在了木沉阁面前,她手里拿的是一碗飘香的馄饨,她说:“沉阁,我想试试不一样的生活。” 木沉阁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不一样,男子可以醉心事业,可以不顾妻子高堂,可以潜心研究爱好,女子也可以,爹愿意支持自己,那么她就可以,一切对于她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但那对于李云珠来说不一样,木沉阁看着眼前娇小却仿佛拥有无限的力量的女子,她的眼神里有了光彩,连带着表情都生机勃勃起来,让人看出了以前小家碧玉美人的影子。 “那你跟着我,看看你心里不一样的生活吧。” 李云珠住进了大宅,抛去了过往种种,村里人传她攀上老头子,做了人家的妾享福去了,传闻不堪入耳,而李云珠跟着木沉阁,在那方小天地里,开始学习男人才能学的四书五经和诗词歌赋。 李云珠出乎意料的天资聪颖,学得很快,基本的字认识之后,木沉阁不再教授她,而是让她自己去探索喜欢的书籍,有不懂的再来问她。 木沉阁觉得男装方便还简便,束发也比编发简单,她节省一切时间来投入自己的学习和创作,但自从李云珠和她同吃同住之后,每天早上李云珠都会为她穿衣束发,整洁的装扮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俊逸的儒生了。 李云珠发现木沉阁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时,行为举止就会不再受世家大族规矩的限制,变得更加随性潇洒。李云珠常常能发现她斜倚在窗台看着外面出神,又或者是盘坐在地咬着笔看纸上写的东西,更多时候,她会站着把袖子撸起狂草一通,然后瘫坐在椅子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写下的东西,一旦想到了什么,就会又站起来重新写一遍。 自我的状态时,木沉阁行为狂乱,但她看书或者教导李云珠时,一行一止之间,都像山水画一样悦目。 李云珠开始学着写些简单的诗句。 “云珠,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天赋。”她是这么说的。 木沉阁直白地夸奖她,让李云珠很开心,但小姐本人,似乎让她更为悸动。 清峻五官的一颦一笑都会牵动人心,体态如鹤如松冷清高傲,那双写诗作画的手长而有力,棱角分明,苍白中露着青色的血管,木沉阁的每一寸每一分,都对李云珠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每晚同塌而眠,清冽的气息环绕鼻尖,而小姐真真切切躺在自己身边,李云珠想起自己过去无望地为生计奔波疲惫睡去的生活,她的生活被木沉阁彻底改变了,而她的心,也被木沉阁俘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