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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56

    钱使用情况的账簿了。

    此讯一出,柳七震惊之余,匆匆忙忙地就写下急信,将太常博士将至推鞫的消息,迅速传递到秦州去。

    他是既知晓陆辞与王钦若的旧隙,也是清楚子京的那大方豪爽、倜傥自任的性情的:若有小饕餮盯着,那肯定出不了差错,只要安然等着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但小饕餮离秦州已有数月,子京是否擅作主张地犯了什么大错来,那可就难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枉费公用钱十六万贯,有数万贯不明,必是侵欺入己

    出自卷一四六

    第三百三十七章

    身负皇令的太常博士燕度对此极为重视,为免事态节外生枝,他在刚得指使的当天夜里,只简单收拾了行囊,就乘船直奔秦州去了。

    只是择人和任命上到底耽误了些许时间,纵使燕度动作再快,也赶不上柳七通风报信的速度——在他距秦州还有三、四天路程时,柳七掷重金定的急脚递就先将消息送到了。

    当滕宗谅收到柳七来信时,起初只当是往常说些闲趣的书信,并未急着打开。

    直到忙完公务,到了夜里,他与狄青、朱说三人抽了点空,在茶馆聊天小聚时,才想起一直揣在怀里的这封信件。

    “自心上人调回京后,就没怎么见柳娘子送信来,可冷淡得很,”滕宗谅笑着一边拆信,一边同狄青开着玩笑:“看来她终于想起这苦寒之地,还有我们这秦州三友在,要来慰劳一二了。”

    朱说无奈地一笑,并未附和滕宗谅的打趣。

    倒是狄青的视线落在厚度单薄的信封上,心里生出一丝难以言明的疑惑来。

    柳兄一向话多,这么薄的信,着实与其风格不符。

    滕宗谅不知狄青疑惑所在,在利落展信,随意一读后,面上充满揶揄意味的轻松笑意,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当读到柳七于信末以极潦草的字迹,所写的‘官家将差人前往钦州推鞫其事’那一行时,滕宗谅更是冷汗直下,当场站了起来。

    “我——”

    滕宗谅早忘了一个多月前做的这桩事。

    不过独自做出这决定时,他满心认为此事有利于民生,至于产生的资金缺口,之后待周转过来,补上即可,并无甚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在这秦州之内,当权的大多都是与他交好的友人,也不担心会被告发。

    他做梦也没想到,竟会被千里之外的御史台进行严厉的弹劾,还被安上那么大一个罪名!

    “我先失陪一阵。”

    滕宗谅匆匆抛下这句后,因他心神大乱,连桌上的信忘了收,慌乱地就要回官署去了。

    见惯了滕宗谅豪爽倜傥,大大咧咧的模样,鲜少见他这般受惊,朱说与狄青具都蹙起眉来,知晓恐有大事发生了。

    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开口问询具体情形,滕宗谅就已近乎狼狈地离开了厢房,唯有将被落下的这封信捡起,一同读了一遍。

    这一读,二人具是一惊。

    狄青是没料到,之前只引起他些许忧虑,还特意跟公祖提了一提的这桩小事,竟会有这么严重的后续。

    而对从头到尾都不知情的朱说而言,乍然得知滕宗谅瞒着他们做了这么一桩错事,内心瞬间充斥着莫大的震惊和懊恼。

    “滕兄为官多年,应对个中章程得心应手才是,”朱说焦心道:“怎会出如此之大的疏漏!”

    狄青默然片刻,心里倏地咯噔一下,猛然猜到什么来。

    不好!

    眼看情况紧急,他根本顾不得跟朱说解释,就径直夺门而出,一路狂奔到了衙署。

    他虽明面上也是文臣,却有着颇丰的军旅经验,在着急时拿出的步速,自然远比滕宗谅的要强上多倍。

    哪怕滕宗谅也是心急如焚,直往衙署去,当他刚赶到官衙大门前时,还来不及踏入其中,就被脸不红气不喘的狄青从后头追上了:“滕知州!”

    “青弟。”

    滕宗谅这会儿的心绪还乱得很,根本无空应对似是察觉出了什么来的狄青,勉强一笑道:“不是让你们先等我一阵么?我临时想到漏了点要事未曾处理,待收拾好了,立即就回到茶楼去。”

    “滕知州。”

    狄青加重语气,严肃地重唤了一次:“你急着回来,是为销毁账簿吧?”

    滕宗谅不料心思已被年纪轻轻的狄青看透,当场怔住了。

    狄青看他这呆愣的神色,便知自己说了个准,不由暗自庆幸反应够快,及时将人拦住了:“进去再说。”

    “哦……哦。”

    被道破心思的滕宗谅还未回过神来,梦游般跟在猛然间威严十足的青弟身后,老老实实地进了内厅。

    “账簿绝对动不得。”

    狄青开口便是这句。

    滕宗谅苦笑道:“青弟既能猜出我为何匆忙回返,应也能想明白,我如此做的用意。”

    他知晓此事败露,将惹来太常博士推鞫的瞬间,就想到要将相关账簿焚毁。

    之所以这般做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给自己脱罪——不管弹劾他的人是否有真凭实据,对内情知晓几分,他都冒不起将一干人牵扯其中的风险。

    当初是他一意孤行,说服长吏们通过这笔支出的审计,如今东窗事发,若让人将账簿全部带走,那除了他是首当其冲,其他人也难逃干系。

    倒不如将账簿付之一炬,然后由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把所有罪责担下。

    届时该如何惩处,就如何惩处:哪怕仕途就此无望,他也是一心为民方才做此决断,俯仰无愧于天地了。

    “滕兄想岔了。”狄青摇头道:“且不说毁去账簿之举有欲盖弥彰,挑衅国法之嫌,单是令得前来推鞫之人无据可寻这点,难道滕兄就认为,对方会甘心无功而返?”

    在狄青看来,滕宗谅这一想法虽是出自好心,却实在太过莽撞、欠缺考虑了。

    在无证据可查的情况下,只怕对方会恼羞成怒,一来为报复‘做贼心虚’、肆意挑衅的滕宗谅,二来为有差可交,不至于被人弹劾一个‘办事不利’或是‘包庇之嫌’,恐怕是要寻枝追蔓,将但凡或有干系者,统统抓起来,不审出具体罪状决不罢休。

    要真到那一步,滕宗谅的一番好意,才真会把所有人都拖累得身陷囹圄,他作为‘主谋’,更得落得狼狈不堪了。

    滕宗谅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轮廓间分明还有些稚嫩,分析起来却是井井有条、有理有据,令他说不出话来的青弟,仿佛头天才认识对方。

    ——许是青弟在摅羽前那温顺又寡言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以至于这会儿狄青突然严厉起来,显现出与摅羽相仿的威严,着实令他意外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