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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尤莉卡的新手下

    

302.尤莉卡的新手下



    银发人鱼配合地游到门口,那条锁链只允许他的行动范围到此为止。尤莉卡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探头看去。门前出现了一条看体态应该是女性的人鱼,身穿鳞片与秘银制成的铠甲。漆黑长发不像银发人鱼那样随便地披散,而是精心盘成发辫,装点珍珠与珊瑚。奇怪的是,耳鳍的位置好像用什么她看不清楚的仪器包裹了起来。

    女性人鱼貌似对他很是忌惮,将手里的盒子一推就匆匆闭紧大门,全程不发一语,仿佛稍微触碰就会被传染到什么厄运一样。

    等到鱼尾拨开海水游动的声音远去,尤莉卡才从雕像后面走出。人鱼已经打开盒子,尾巴大半在地面上横斜,摆出一个“坐”的动作。盒子里放着一把黑糊糊的海草,看上去简直像是游动时随手拽下来的,他无所谓地张开手指抓起往口中送去。

    “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她的好奇心到达顶点,终于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很危险。”人鱼仰起头看她。那双紫色眼睛因没有眼睑显得更大,也很少转动,缺乏与美丽相称的神态,给人以虚无的空洞感。还有随光线角度更改,颜色深浅也自瞳孔的内圈向外渐变这点,仿佛沉在海底未被发掘的某种矿物。

    那种“面对异类”的认知达到顶峰,并不是在看到他的鳞片、鱼尾、指蹼或是鳍的时刻,而是与他对视。

    ——无法从这个生物的眼睛中读取出情绪。这远比语言不互通更令人不安。

    不过此时,她终于从那双眼睛中看到失落。

    “尤其是这个时期,必须将我锁起来才不会伤害到大家。”

    “是这样吗……”

    再怎么危险,还伤得到掌握了神力的她吗?大致了解情况后的尤莉卡相当自满地想。

    看来这条鱼确实不是将她拖下来的罪魁祸首。至于声音……大概所有人鱼都像传说里讲的那样有同样美妙的好嗓子?

    在如此深的海底,恶魔也不会轻易找到,应该终于可以大展身手,肆意使用神力了吧?

    她早就等不及啦!

    少女纤白的手指放在比她手腕还粗的链条上。不过一眨眼,仿佛千百年岁月在沉重的金属上流过,锁链表面浮现裂痕,继而寸寸崩断。

    人鱼漂亮的脸上尽是茫然,似乎跟不上她过分果断随意的行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看尤莉卡,又看了看自己的尾巴,目光交替在两者间移动。然后呆呆地抬起尾巴举到眼前,苍白手臂抱着那条比成年人双腿并拢还要粗的鱼尾,不敢置信地晃了晃。

    流苏飘带般银闪闪的扇形鳍在海水中摇摆,仿佛也正为突然间重获自由吃惊。

    ……尤莉卡也觉得刚刚的心血来潮好像有些冒失。毕竟这段时间漂在海上无聊透顶地搜寻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实在让她不耐烦。不过她是不会反思,也不会责怪自己的。

    “那么惊讶干什么?这是本……本使者为你将我召唤出来而降下的恩赐,你就心怀感激地接受好了。”

    她大跨步走到门前推了推,然后索性将手掌压上去一按。那扇厚重的大门顿时也像金属锁链般朽坏,崩毁成无数碎石纷纷从高塔之顶无声坠落。

    ……可真是简单粗暴、破坏力十足的神使大人。

    “愣着干什么,快跟上来。”尤莉卡走出大门,踩上门外盘绕高塔的阶梯。但当她试探着将足尖伸出没有护栏保护的台阶外,发现自己在水中也能自如地漂浮后,顿时跃跃欲试准备从高塔顶层直接跳下去。

    “嗯……在海底的这段时间就勉强让你做我的手下吧。这附近应该有一座神殿的遗址,你知道在哪里吗?对了——”

    少女终于想起什么而回过头,她浅棕色的长卷发在海水中摇动。那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仿佛书中描写那样晒饱了阳光的蓬松与柔软,完全不同于人鱼发丝与鳞片相同的冰冷触感。

    “你叫什么名字?刚才还没有告诉我。”

    明明是她自己一味只顾询问海底情报,对人鱼的事情毫不关心。这时却无比自然地倒打一耙,说是认真回答她问题的对方没有主动告知。

    “我给自己起了阿照这个名字。照,据说就是太阳的光线射在海面上。真想有哪一天能浮上去,亲眼见见那一幕。”

    银发的人鱼缓慢游出被破坏的大门,似乎还没有习惯尾巴失去锁链束缚后的轻盈。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尤莉卡大人。”

    那美丽得有些空虚、与人类有着微妙却本质差别的面容露出寂寞的神情。这是尤莉卡莫名其妙来到海底后,在这条鱼身上看到的与“人”最为接近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