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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有人中举,又大多是外放的官吏,这才在庆丰城外置办庄子。 可惜了,从前体面的门儿如今紧锁,还上着封条,可院儿围墙却是半塌着的,想是这院儿早就被人洗劫过了。 老太太左右看看,就顺手从墙头起下一块砖,对着人家的门锁就开始捣,老太太力气大,只捣了七八下,那门栓便掉下半个。 就听得咣当一声,老太太活土匪般的用脚踹五世读书人家的大门,她还指着那里面雕琢精美的青砖影壁墙道:“臭头家的,以后这就是你屋了,进去吧!” 嘿,您这话可真大! 印着新衙门官印的封条儿可怜的耷拉着,老太太回头一再示意,七茜儿却站着不动弹。 她脑袋“乱”的很,想着该如何跟这老太太相处才是好。 这老太太是个全然豁出去的,她不要脸面,也不给旁人脸面。 自己呢? 自己也许也是个不要脸面的了,她从前就艳羡老太太的样儿,她谁也不怕,谁也不惧,谁也敢训斥…… 可现在她要是进了这门儿,就是个大笑话。 这可是给她安儿找麻烦呢。 风打通堂,不开花的腊梅从墙内探出枝叶,七茜儿一时间就想的痴了。 老太太唤她:“咋还不进来?” 七茜儿就站在树下笑,她指着那巷尾巴处的青砖屋子说:““奶”,这屋我不要!咱去那边吧,那边屋好!” 周围立时又笑…… 有多少日子没人敢逆反自己的意思了?陈吴氏愣在那儿看着面前这个“毛”稀的……她习惯的“摸”“摸”腰后的烟袋杆子,想着,不然就先敲一顿? 一顿不成,便两顿?三顿?就总有她服气的时候。 这两年,这老太太是越发不愿意跟人细细掰扯道理了。 打洪顺末年起,一场大洪涝毁了陈吴氏的老家。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几代祖宗给后代攒的那点儿家业是丁“毛”没剩。 无奈,陈吴氏她们全村剩下的人口便一起搭了伴儿往北边逃荒,却是越走越荒。 不到三月的功夫,陈吴氏在逃荒路上没了老头子,接着又一场匪“乱”,一个村子被冲成两股人各奔东西,家中四房媳“妇”儿带大点的孙女儿们俱都被人掳走…… 而老陈家一家的男丁就没有一个扛事的,见人被抢了也就只会窝囊的哭。 那一夜陈吴氏都疯魔了,她就握着一把磕了牙的柴刀,对着家里的爷们儿嘶吼,反正不能活了就都一起死去! 没有人跟陈吴氏出死去,他们就抱腰锁脚的拦着她哀求。 从哪之后,陈吴氏的内心里是看不上天下爷们的,尤其是老霍家的爷们。 转日,那剩下的老老小小又栖栖遑遑的上路,走没二里地……就看到那老河道边儿上白花花的死一大片……那家里被掳走的亲人死不瞑目横躺着。 浑浑噩噩又走了几月功夫,这家人稀里糊涂的又被义军,哦~从前叫做叛军的卷裹走了。 其实~也不算是卷裹,算是被骗了。 骗他们的是当地的地主家,起先儿是说给男丁们找伐木的苦工,等到契约签好,全家老少爷们打了手印到了地方,才知道是顶了那地主家男丁们的名儿上战场了…… 那年,陈吴氏最小的孙孙十二岁,头将过腰,瘦瘦小小跟他爹上了战场就再也没有回来。 几年下来,陈吴氏先后没了三个儿子,五个孙儿,也自那之后老陈家上上下下便添了心魔,就觉着人就不能退,退一步死自己,退两步就死全家,老天爷是瞎儿聋子它什么都看不到! 除了不能退,还有一个心魔就是人得识字儿,只要饿不死,那就想法儿识字儿去! 如此,如今谁要是识字识数,到了陈家就是被供起来的待遇。 老陈家想的到美,两脚泥的乡下汉进了官身,他们再想卖一步,再向上就比登天还要难了。 用陈四牛的话来说,他脑袋掉八次的功勋,都顶不住跟上司一顿小酒,眉眉眼眼就对了路的花腔儿。 人家读书人算计他们,就跟耍猴儿一般,耍了他们都不知是咋回事儿,就憋屈死人了。 儿子常喝醉了唠叨,老太太就记在心里了。 如今这“毛”稀的登天梯子就梗着脖子,硬邦邦的看着自己,死丫头这是丁点儿都不知道怕啊! 老太太陈吴氏皱着眉眼,后手紧紧握着自己的眼袋锅子,这是打,还是不打呢? 第8章 第8章陈吴氏目露凶光的看着七茜…… 陈吴氏目“露”凶光的看着七茜儿,七茜儿梗着脖子硬抗。 她倒是不怕挨揍,然当众挨了揍,却丢体面的事儿是大,她被人看不起无所谓,往后安儿如何处事? 明儿安儿出息了,人家不说他能够,提起就一脸不屑的说,哦,老陈家那个我知道,他娘买来的,见天给他“奶”锤。 咋办呢?跟这老太太打一架? 这俩人互相直勾勾的看着,谁也不“露”怯。 再没比七茜儿更清楚的了,这老太太的横可与平常街下的老“妇”不同。 人家可是在战场穿来游去,活生生捞出一份儿家业的蛮横老婆儿。 随着叛军地盘越打越大,作为曾经留下就是个死的叛军家眷,陈吴氏便被迫带着唯一剩下来的小孙女丁香跟大军后方走,她最起先在营子口做些缝补度日,后来家里娃儿死的多了,就有了尊重,大军开拔后方动弹的时候上官许她半个车屁股坐。 再后来,活着的男丁都慢慢熬出去了,也恢复了本名本姓,她就有了随队走的待遇,上头给她发粮吃,还给了她一辆驴儿车代步。 从逃荒起到现在整五年了,老陈家原本有的四十多口子,而今就剩下在军中挣扎的大房两孙儿,二房一个孙儿,三房一个孙儿还有她四儿子孙婿在军中效命。 那臭头就是三房的。 老太太忍耐着身上rou一块块割去之痛,没疯都是好的了。 忍着疯魔,好不容易把仅存的孙女丁香带大了,可去岁被陈吴氏又做主,将她许给了大房两个孙孙的上司。 老太太目不识丁,却能用最好的办法,给老陈家保护住最后的几缕血脉。 相依为命的丁香跟了大她十五岁的男人,她不疼么? 疼! 自打丁香嫁了,她就疼的时不时捶心口。 可丁香陪着她这孤老太太到处跑,难民堆儿里,伤病营里,大战场上徘徊那更不安全。 她就割rou般的把丁香舍了,也算是护住了三条命。 现如今,虽孙女婿家哪头打?长房两个孙孙在何处流血,老太太不知道,却是安心的,好歹那是俩小舅子,他姐夫再没良心也得管着自己人不是。 现下好了,改朝换代了。 她的儿孙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