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她是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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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吴空,身在塞北的乾元寺之中,披衣迎着寒霜,站在院内,等候几位贵客的到来。 乾元寺,一座比丘尼寺院,位于塞北草原之上的一座名为寒衣的小镇。 夜深露重风寒,吴空又是日夜兼程从南边距离关口最近的那个小镇赶过来的,本应是十分疲累。不过白日里在寒衣镇上刚吃过烤羊排,又喝了一点塞北特产的酒暖身,此时再加上一身厚衣,却也不觉得寒冷难耐。 这乾元寺的规矩与南无寺相似,在寺内不可杀生食荤,在寺外的话,那就随意了。 吴空虽不是什么执着吃食的人,但在塞北这烤羊rou可是一绝,要是明明能吃却又吃不了,还真挺遗憾的。这吃得畅快了,干活也有劲儿多了。 乾元寺原本只是一间规模很小的比丘尼庵堂,在寒衣镇一角,历史也有些久了。塞北草原,游牧部落几经战乱,这寒衣小镇位于塞北一隅,兴盛于商旅交通繁忙之时,后来又衰败于战乱烽火之中,在长河公主李慕兰平定塞北之乱后,数十年下来,这小镇才又慢慢恢复生机。 而这乾元寺,也在得到李慕兰的题字改名之后,从一间小小的比丘尼庵堂开始,慢慢发展起来。虽然至今也仍保持着低调,但其实早已成为塞北诸游牧部落的一个秘密集会地。这寒衣镇,也早成为了她们在塞北腹地的一个物资与信息的中转站。 至于这比丘尼寺院为何改名为“乾元”,具体缘由已不为后人所知,吴空只能猜测。 李慕兰为这一比丘尼庵堂改名,已是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了,彼时的她,兵权已大幅被削,属于是临时有需要的时候,男皇才会让她再度披挂上阵。那时的她的许多想法,定然与之前放弃举事、与所谓的“命中挚爱”男成亲结婚的时候相比,是十分不同了。 那时的她,心中会否有许多悔恨之意,吴空无从得知,只是从将“乾元”这个名字命名给一座比丘尼寺院这一点,以及再度与塞北各游牧部落的女人们开启往来交流这一点来说,李慕兰当时至少应该是想明白了,女身并非只是坤道为阴,而是阳与阴、乾与坤皆是她! 因为,女就是生命本身,女就是创世主,女就是天道本身,女就是宇宙本元。 所以说,乾与坤,皆是她! 奈何李慕兰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于她本人而言,已经太晚了。 但现在的她们,继承女性先辈们的意志,定然很快就能彻底改换天地。 “净天法师,瞭望台来报,几位王已到镇外,片刻后便将临本寺。”乾元寺的武者比丘尼姐妹来报。 “多谢告知。”吴空道,与这位姐妹一起,来到了乾元寺的山门外,静立等候。 她不认为自己有多擅长交际,之前在南无寺,她也多是站在师姐妹们的身后,默默工作。不过现在师姐妹们各有她们要做的事,她作为新式火器研究的主导人之一,来这里也主要是交流一些技术上的事,以更好地配合她们在战略和战术上的安排,因此也并不担心。 深沉夜色之中,马蹄声打破宁静,十几名女子驾马来到乾元寺前,抬首望向山门,纷纷下马。 每个女子皆是健壮挺拔,面目不怒而自威,为首的几个虽衣着朴素,但看其所佩刀箭的品相不凡,腰间也都戴着装着新式火器的锦盒,猜想应该就是塞北游牧部落的几位王了。 没错,如今塞北游牧部族的王,全都是女性。 北边地游牧部族,已在过去的数十年之间逐步完成了向母系正道的转变回归。这一转变过程十分低调,不过中原(男)人自视甚高,便是偶尔听闻,也全然不以为意。 从长河公主李慕兰的时候开始,塞北各部族的女性领头人们的筹谋施展,就已经在进行之中了。不过对于她们的故事,吴空所知甚少,此前只与参与她们的新式火器工坊建设有关的几位来自部族的姐妹有过接触。 想来,若是能写出来,也定然是十分精彩的。且她们找回被男偷走的权力,这背后的根本逻辑与“父”系男权荒诞的(不将人当做是人,而是当做所谓人口资源的)争斗全然不同: 女为生命本身,女为创造人族的造世主,她们所决断的,自然便是天道本身,是对生命的真正的大爱。大爱并非溺爱,而是充满了威严,杀伐决断。对于垃圾的态度便是必须清理,否则就将是天道歪曲,自取灭亡,致使整个人类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走在几位王的身边的,还有一位个子很高、身姿矫健、眉眼之间锐气张扬的年轻女子。吴空望着这位女子,多望了几眼,便认出来了。 “几位殿下。”吴空先向几位塞北部族的王们行礼,接着转向那位锐气不凡的年轻女子,行礼道:“田将军。” 这是吴空初次见到田彩绣,只是从此人的相貌气度上,一眼就看出了她就是如今天下姐妹皆钦佩不已的安远将军,娘子军的统领,田彩绣。 田彩绣也出现在这里,说明对接下来的议事的重视程度。不过也不奇怪,南有默更加不方便出关议事,田彩绣来这里,倒是要更容易一些,不过这一路赶来,也是风霜兼程,十分小心谨慎。 在追随过长河公主李慕兰和青郡主李守心的一代传奇人物曾三娘解甲归田之后,娘子军现在的统领,就是田彩绣。 田彩绣自小在西北长大,据说母亲一家原本就是世代习武,也往西域走商,家业虽算不得大,但家风却与天石城颇有相承之意。也就是说,田家是女性继承家族,女性学文学武学商,男只在家院内或是走商时打下手。 在西北一带,这样的母系家族并不少见。毕竟往西域走商,几乎是必经天石城,而女子走商过天石城才会顺利,因此最为趋利的商人,自然是不管中原(男)的那一套所谓“男为香火”的旷世歪理。 将田彩绣、各位王以及侍从姐妹们迎入寺内,来到听禅院的书房内,各自落座。早已有茶水糕点备好,也是替大家接风洗尘。 虽然议事一夜,次日很快又要各自风尘仆仆地去忙活了。 “南将军先前联系我们,说已造出了决胜之器,我等在南矿场外见识其威力之后,便十分好奇,是何等人物才能造出如此惊世之武器。”几位王之中一位被称为花陵王的王先开口将吴空夸赞了一番。 “您言重了。我只是南无寺一员,是师姐妹们合力,又依靠各地姐妹合作,才能将诸般火器建造出来。”吴空说道。 “法师太谦虚了!”花陵王说道,都是来议事的,此时也不再说客套场面话,而是都望向了书房正中方木桌上所摆着的地图。 “诸位此前所得传信,确实无法说得更为详细。”田彩绣说道,拿起了地图边的几枚木雕小塔,摆到了地图上的几个位置,接着道:“这几处,我方将一并开动。彼时守关之军或将南下,一旦防备薄弱下来,我方奇袭营将紧跟着攻上。到时,若有万一,还有赖诸位应援。” “既已结盟,定然全力支援。”各位王说道。 “从今时到初秋,还有些时日,各位若有顾虑,或是有何需要,也可一并说来。”田彩绣说。 她们有共同的目标,要以弱胜强,扭转劣势,除了科技上的进步,结盟更是自然而然的事。但结盟之后,彼此之间定然也不是毫无保留的。说得重一些的话,她们所有人都要防备着万一出现当时长河公主李慕兰临阵倒戈、放弃举事的情况。尤其在垃圾被彻底清理之前,她们都要加倍小心地防范着所有的可能性。 她(们)是天道本身,但她并不是傻,她应是智慧的,应用智慧去杀伐决断。 吴空在一旁听着,只在偶尔被询问到的时候,才会解释一些技术上的细节,或是要注意的事项。 一直到天将明时,议事会才结束。吴空留在寒衣镇歇息一日,顺带也和这里的新式火器工坊的姐妹交流一下。而田彩绣将军和各位王们则是立即各自秘密地再回到各处去,准备接下来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