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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章】

    “城主娶妻一事,长老院竟全然不知情吗?”

    “确实奇怪,难道新娘子不是南城贵女?可这般形制规格的迎亲仪仗,分明是迎娶正室夫人的排场……”

    “若城主的嫡妻正室并非南城之人,往后的继任城主岂不是并非纯正的南城血脉?如此一来南城正统恐将名存实亡!”

    “万万不可啊!”

    “……”

    四周的窃窃私语逐渐染上惊恐的意味,片刻前还喜气洋洋一派欢乐之色的人群骤然陷入莫名的恐慌之中。

    “安静!”带头发声质疑的鹤发老者手中拄着拐杖往地上重重一贯,四周此起彼伏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凌城主,”长老浑浊的眼瞳牢牢锁在凌鸣铮脸上,眼角的余光掠过玥珂覆着红绡喜帕的脸,冷声道:“还望如实告知此人身份,若是我南城贵女,长老院也好安排人手准备其入祠堂上家谱等事宜,若是身份上不得台面,城主今日的礼仪流程也需作出相应更改,该行妾礼便行妾礼,该守奴礼便守奴礼,南城礼法森严,断不可胡来!”

    上了年纪的长老本就德高望重,他虽须发皆白,说这一番话时却是中气十足,威严赫赫,充满了毫无转圜余地的压迫感。

    玥珂被他浑浊厚重的视线一扫,莫名的寒意沿着脊背一寸一寸蔓延开来,四周怀疑而不善的视线互相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兜头朝她笼来,临行之前温清婉幸灾乐祸的一番话交错浮现在脑海之中。

    “南城以外的所有女子在他们眼里比下等女子还要不如,是最为卑贱的物畜……”

    “jiejie此去恐怕不是要当风光的城主夫人,而是去为奴做畜,伺候夫主的。”

    “据说一旦沦为南城的贱奴,就要被彻底剥夺身份和尊严,受到严苛的调教,甚至还要把身子改造得yin媚敏感,日日光着身子匍匐在夫主身下吞精饮尿……如此一来,和精盆尿桶有什么区别?”

    “就连未来生下的孩子也将视你为奴,肆意管教凌辱,可怜啊……”

    “……”

    一字一句,犹如惊雷般直劈颅顶,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笼遍全身,四周窃窃私语的南城百姓,在她眼里顿时变得比恶鬼还要面目狰狞,仿佛下一刻就要张牙舞爪扑上前来,挥舞着血淋淋的利爪,一寸一寸撕下她的血rou放入口中嚼得粉碎。

    她缓缓抬头,颤抖着眼睫望向凌鸣铮,眼睛里的惊惧和恐慌几乎能够化为实体。

    “别怕。”就在她抬眸的当下,凌鸣铮宽大而温暖的掌心抚上她的脸颊,隔着轻软的红绡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声音从容,面色平静。

    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终于被对方放了下来,臂弯同时他挽在手中被迫与他并肩而立。

    “不错,我今日大婚太过匆忙,没有提前昭告天下。”凌鸣铮挽着玥珂的手大步往前一步,朗声道:“确实是我之过错。”

    “甚好,”白发长老捋着胡子点了点头,目露赞许:“身为城主,从不避讳自己的过失,甚好,那么此女的身份——”

    “没有昭告天下,我要迎娶温玥珂为妻,是我的过错。”凌鸣铮骤然出声,打断长老自顾自的赞赏,深邃俊朗的面孔在灿烂的天光下熠熠生光:“既然如此,我凌鸣铮今日就当着整个南城的面,给我的爱妻温玥珂请罪。”

    说着,他松开玥珂的手,袖袍一振,转身撩起衣摆,竟面当着长老院及全城百姓的面,朝一身大红嫁衣的玥珂屈膝跪下。

    “对不起。”他单膝跪地,仰头望向眼前之人,认真而诚恳道:“为我曾经做过的错事、给你带来的痛苦。”

    隔着朦胧的红绡,视野里的凌鸣铮轮廓有些模糊,玥珂眨了眨眼,鸦羽般的眼睫擦过纱绡,发出微不可闻的沙沙轻响。

    心脏仿佛被轻若无物的鸿羽拂荡了一下,掠过丝丝缕缕缠绵的痒意。

    “我,不奢望你能够原谅我。”凌鸣铮迎着她懵然又震诧的视线,一字一顿真诚道:“……我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稍稍弥补过去造成的伤害……一天也好、一个时辰也好,哪怕只有一刻你与我在一起时,不再是厌恶、恐惧和憎恨,我也算再无遗憾。”

    “……”

    虽然你我的相遇、相识再到成亲大婚都始于你的算计,我虽心中不喜,却也谈不上厌恶和憎恨。玥珂心中嘀咕,微微张口,还来不及说一个字,就听那白发长老怒斥一声:

    “混账!凌鸣铮,你竟对一东城女子卑躬屈膝,当真是丢尽了南城的脸面,还不快站起身来,如此做派,成何体统!”

    “请罪自然该有请罪的姿态。”凌鸣铮维持着单膝跪地抬头仰望眼前人的姿势一动不动,眸光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忐忑和期待:“玥儿,给我一个机会好吗,给我一个机会好好爱你。”

    “……”他的话听起来越发古怪了,玥珂眉心略蹙,有些不明所以地退后半步,下意识道:“你先起来。”

    凌鸣铮听她语气和缓,已不像先前在花轿上时那样针锋相对,心中不由得一喜,微笑着道了声“好”随即从容起身,仪态不乱,伸手拂去衣摆上的尘埃才伸手去挽玥珂的胳膊。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南城百姓难以置信的议论和长老们痛心疾首气急败坏的怒吼。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白发长老手里的拐杖愤怒地敲击地面,一手向前指着凌鸣铮的脊背,颤声道:“无知小儿,被卑贱的外族女子所惑,不知错不悔改,愧对南城祖先基业,简直罪该万死!”

    凌鸣铮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面向玥珂,神情温柔而专注:“做错了就请罪,喜欢便真心追求,何错之有?”

    说到这里,只见他神情一凛,转过身来环视四周,一字一句沉声道:“——依我看,倒是南城这绵延千年的奴礼陈规,才是大错特错,理应废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