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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红(剧情,重生,黑化虫)

    1.

    他跪在那里,手上是一具尸体,暗红血液从指缝流出,他的膝盖也被浸透,制服染成黑红,那时他仍未起身。

    Peter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是在学姐家中看到秃鹫?是不小心让一艘船的人陷入危险?那是风铃声吗?在风中作响的汽笛,把旧时记忆连同思绪带去。哦,那不是风铃。救护车并未救下他的父母。或许从那时起就变了吧。又或是更早,被蜘蛛咬了的时候,他从卧室1.2米宽的床上滚到地面,以为自己即将死去。

    太多事情,太多忧愁,填满了十几岁的生命。没救下的一只花猫,吃不完的半块披萨,匆匆挂断的电话,都成了遗憾。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凝结在心脏上方,终于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阴霾,再也挥之不去。

    而你本是带给我阳光的人。

    Peter看到金红盔甲停留在他面前,扬起掌心炮,对准了他。不是已经变成尸体的反派,而是他。

    “放下武器,”Tony说。然后意识到Spider-Man没有武器,又不能叫他光天化日之下把战衣脱光。

    “双手举高背过脑袋,背对我蹲好,不要动!”

    最终,所有的爱恋变成执念,云朵变成烈火中的浓烟。他本可以被拯救。

    “我很抱歉,Mr.Stark。”Peter声音带着哭腔,代表秒杀模式的眼罩这才关闭,他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血河,露出绝望而受伤的神情。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风铃声又一次响起。这次换了个调子,更急,更尖锐,是警局的车。接受判决前Peter作为目击证人去记笔录,Tony在旁边陪着他。他的眉头更忧虑了,Peter想他本来是要让这个人开心起来的。

    “我很抱歉,Mr.Stark。”他又重复了一遍。

    男人少见地沉默着,手握得很紧,良久他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

    “你没错,Peter。但那些罪犯……理应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那时Peter明白,自己又一次让对方失望了。

    他想说如果重来,自己一定不会做那些事,可惜它们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如果有办法纠正这一切呢?”虚空里一个声音对他说。

    “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所有。”

    反正他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2.

    “I’m sorry.”

    第三次他说这话的时候,从那个人身边消失弥散。

    “你不是说有办法纠正吗?”他哭着对虚空里那个声音说。“我已经死了!”

    “你没有,否则现在说话的是谁?”那个声音指点迷津一般说着。

    “可我明明看见自己消失了……”Peter疑惑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完好无损。

    “死亡只是生命另一种形式的延续,要知道像你这样执念极深的人,都会选择在这里工作,以换得自己达成执念的机会。”

    “执念?是的,我有很多执念。”Peter明白了自己得以继续存在的原因。他漂浮在群星之间,游移无定。那个声音像是宇宙之声,继续用苍老浑厚的声音说着:

    “孩子,你只能选择一个。宇宙的力量也有限,改变现实世界发生的事需要极大的能量,你只能选择一个。”

    “什么?”

    无数记忆在他眼前闪现。蜘蛛变异的夜晚,姨夫之死,梅,秃鹫,华盛顿纪念碑,游轮,泰坦星……他有那么多需要弥补的事情,可现在却被告知只能选一个来纠正,这未免太残忍了些。

    不如不要成为蜘蛛侠,那样他就不会让Mr.Stark失望,可参加十项全能的同学们就会死;不如不要邀请那个女孩去舞会,那样他就不会得知心碎的事实,可同样不会救下Mr.Stark的飞机;不如,让降落伞把他带离外星飞船,那样Mr.Stark就不会目睹他的死亡,可他同样无法帮助对方打击敌人。

    Mr.Stark,Mr.Stark,还是Mr.Stark……原来所有的执念都是名为Mr.Stark的隐疾,这疾病深入骨髓,就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注定,即使他有选择纠正一切的能力,也无法狠下心阻断与他的一切联系,因为他早已被这疾病塑造成了现在的样子,他是寄生于斯塔克身上的爬虫,不能离了他独立存在。

    “我要Mr.Stark不再怨恨我。”Peter最终吐出这几个字,像是花费了一生的时间。

    “成交。”

    那个声音说完,Peter周围景物骤然变幻,他又听到对方的解释。

    “你现在是灵体,不受现实定律的控制,因此可以瞬间往返于千万光年之间。你的工作很简单,找到散落在宇宙各处的像你一样的灵体,倾听他们的执念,引导他们往生。”

    “可是我要让他们怎么做呢?”Peter看向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平平无奇,一点也不像虚空里的声音这般强大。

    “你会知道的,现在起你就是我了。”

    那个声音消失了。

    3.

    Peter在一个土黄色的沙漠星球表面见到一个哭泣的小女孩。他走近了问:“你为什么难过?”

    小女孩睁开眼看了看四周,一脸困惑,Peter这才知道别的灵体看不见他,这么说之前那个声音应该也只是跟他一样的灵体。

    “你怎么了,小姑娘?”Peter又问了一遍,故意让自己的声音低沉了些。

    “我找不到mama了。”小女孩又哭了起来。

    Peter脑中马上闪过一幅图像。小女孩在母亲的怀抱消失,那个女人没有丈夫,孩子是她唯一的支柱,因为过度悲伤也已经离去。Peter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像是一阵风拂过她的发梢。

    “看见远处那些星星了吗?”

    “嗯。”小女孩点点头。

    “你的母亲就是其中一颗,现在你去找吧。宇宙里星星太多了,不过别失望,也别心急,记得停下来歇歇脚,看一看风景。”

    “谢谢你。”小女孩冲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笑容,变成光点消失了。

    “你做得很好。”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我这是欺骗。她永远不会找到的。”

    “也永不会失望。她会永远找下去,直到找到母亲,投胎成那个星球上的生物,幸福一生。”

    “好吧。”Peter觉得这个工作没有想象的难。不过是给他们希望,让无处可归的灵魂有事可做罢了。

    “你一直在我身边吗?”Peter问那个声音。

    “不。我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要去达成我的执念了。”

    “祝你幸福。”Peter对看不见的地方挥挥手。

    4.

    他开始了不计时间的工作,他没有rou身,也就永不会疲倦。第二个帮助到的是一个绿皮肤的男人,他死前马上领到亿万元大奖,于是Peter告诉他哪个星球上全是金子。第三个帮助到的是一个刚刚求婚成功的年轻人,Peter想了想,告诉他去哪里磨制世界上最大的钻石。

    灭霸让宇宙里一下消失了一半人,Peter从来没有停下脚步的时候,即使这样,按现实时间来算也已经过去很多年,没有计时工具的他不知道究竟是多久,但灵体的虚空中不存在时间,无论感觉上过了多久,实际上都是死去前的一瞬。灵体也是会疲惫的吧,当他不知道第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地送走灵魂,对着虚空大喊想要放弃,可是一想到Mr.Stark还在泰坦星哀伤无助,就又生出无限的动力。

    他也会怀疑,自己这样是否真能得偿所愿。但宇宙不言,只留他静静思考,接着继续去为渺茫的希望而努力。

    那个声音偶尔会来陪他说话。

    “知道那个小女孩怎样了吗?”

    “哪个小女孩?”他指引过太多小女孩,原谅他一时半会想不起。

    “第一个小女孩。她找到了母亲,她的母亲变成一颗流星,她就寄生在那连空气也没有的陨石表面,在石隙里生存。大多数时候那上面结着冰,她缩到母亲的核心取暖,靠近恒星时冰壳破碎,又被上万摄氏度的高温烘烤着。可她很顽强,也很快乐。”

    “噢。”Peter想起来了,那是自己指引的第一个灵体。“这么说她转世为一只外星壁虎?”

    “差不多吧,就是那种类似的生物。”

    “原来真的可以找到,我一直以为她的母亲早就从这个宇宙里消失了。”

    “我早说过的,死亡只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灵魂是不会消失的,你不信。”

    “我是不信,我以为那些只是骗人的把戏,没想到真的可以实现。”

    “现在你该相信了,虽然困难了些,总能实现的。”

    Peter抹了抹自己没有实体的脸,露出久违的微笑,对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谢谢你,看来我得加紧努力才是。”

    Peter从那小女孩身上看到自己。

    5.

    “你就是那个引路人?”

    这次Peter刚一到那儿,灵体这样就问。

    “呃,算是吧。”Peter这才知道自己的名号或许传开了。也是,那么多人都死了,他们的灵魂碰见了聊两句也算正常。

    这个灵体点点头,“虽然我看不见你,但我感觉得到你是个好人。”

    好吗?Peter想到自己生前做了那么久的英雄,却一次次让Mr.Stark失望。“我是个很普通的人。”他说。

    “不会的,我奶奶说过,只有天使才能做天堂的引路人,你上辈子一定是天使。”

    Peter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换个话题,“你有什么执念吗?”

    “我?”那个灵体想了想,摇摇头,“我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了,是奶奶把我养大,她也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死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见一见天使,好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绝望。”

    “这个嘛……”Peter有点犯难,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这个忠实的信徒见到天使。

    “我已经见到了。”灵体对他笑着挥挥手,变成一个光点消失在宇宙间。

    Peter愣了很久,才意识到牠说的天使就是自己。他想流泪,可他不能流泪。

    又不知过了多久,宇宙间再次变得空空荡荡。Peter指引了所有的灵魂,现在游荡在外的只剩下他自己。这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以他惯常的方式对他说:

    “你有什么执念吗?”

    “我?”Peter愣住,“我说过的,要让Mr.Stark原谅我。”

    “你觉得他恨你吗?”

    Peter又愣了好一会儿。容纳了太多记忆的灵魂,找到自己的记忆也有些难度,他现在已经记不清跟Mr.Stark相处的细节,只是这样一个念头支撑着他一直坚持下来,把这万亿灵魂全部超度。

    “他应该是……不恨的吧,只是我做过许多错事,我真希望那些事没发生,这样我就可以乞求他的原谅。”

    “你觉得已经发生的事会影响他对你的态度吗?”那个声音不依不饶地问。

    “不,我不知道,”Peter抬头看向茫茫星海,“你什么意思?你说过可以帮我纠正的。”

    “是的,我是可以,可是我们的宇宙时间只会向前流淌,谁都没有办法追溯过去,否则它就会分崩离析。我只能在已经发生的前提上纠正。”

    “骗子!”Peter尖叫起来,“你一直说可以的!我信了你!你让我超度了那么多灵魂,却告诉我你办不到?!”

    “我可以。”那个声音依然冷静,“现在你得确切告诉我你想怎么办,否则我就会按自己理解的方式纠正。”

    明明没有心脏,为什么会这样生气?Peter绝望地想,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对Mr.Stark来说自己依然才刚刚离去,他要怎么告诉他,自己在永恒的时空里亘古的思念?

    “没时间了。”那个声音叹息道。Peter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接着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6.

    时间之轮滚滚转动,这里依然是公元2018纪年。

    Tony握不住手中的沙,将划过Peter身体的那只手放在掌心,无声哭泣。

    一阵风拂过他的发梢,带走日落的酷热,把那些细沙吹走,在半空形成一股小小的漩涡。恍惚间他听到细碎的风铃声,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他。他疑惑地抬起头。

    漩涡中诞生了一个少年,也在惊奇地看着自己逐渐出现的肢体,抬眼时对上另一个人震惊的神情。

    “对不起,Mr.Stark,我让你失望了。”

    “不,”Tony飞快地上前紧紧拥抱着他,像是生怕他再次随风消散似的,那样大力地抱着他。Peter顿时流下泪来,这无数时光的疲惫一瞬间都有了回报。

    “孩子,我怎么还能怪你呢,”Tony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历经磨难之后依旧灿烂的笑容,“只要你在我身边。”

    Peter知道那个声音是什么意思了。

    无论他犯过多少错,只要他还活着,终将被爱他的人原谅。

    这是他以万亿生灵的超度所换来的,自己的重生。

    7.

    午夜放大阴翳少年的欲望,他赤裸的身躯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抛弃了红色战衣,敲响隔壁的房门。黑暗中一切都变得那么容易。

    好喜欢Mr.Stark。想像这样在你体内,让血液沸腾。

    就算记不清我们相处过的事情,也依然喜欢Mr.Stark。

    就算是附骨之疽也好,请不要弃我而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