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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末的白日更加闷热了。好在绿植茂盛，蝉鸣也不显聒噪。

    有一些同学已经提前申请到了国外的学校，所以今天教室里的同学并不多。安唯准备申请国内的院校，需要等到六月初才能开始填报申请表单。之前老师帮她看过成绩单和竞赛成绩，建议她尝试申请首都大学的生物或者医学专业。她对生物方面确实很感兴趣，打算这几天整理好申请资料后就和安河清说自己的意愿。

    “唯宝，去吃饭吗？”

    许乔上周已经收到国内一所知名传媒院校的特长生保送录取结果，现在全副心思准备毕业舞会的事情。安唯抬起头笑着应了一声，马上就听到许乔的惊呼：“唯宝，你昨晚没休息好吗？怎么有黑眼圈啦？”

    安唯也吃了一惊，借着许乔给她递的小镜子，眼下白皙的皮肤透着一圈淡淡的乌青，看上去着实憔悴。她一边随口编造些什么糊弄许乔，一边在心里抱怨着昨天那个讨厌的梦。

    许乔从食堂离开后直接去了文体馆继续舞会的准备。金色大厅里，田淳正站在中间监督着工人安装红色的幕布。许乔疑惑地走上去：“小淳，陆深行去哪了？这不是他负责的吗？”

    “工人来的时候深行还没醒，我就帮他先看着。”

    “没醒？”

    “师傅！您少扣了一个搭扣，麻烦您重新装一下——深行今天到学校后没多久就说要眯一会，现在可能还在办公室睡着呢。他最近几天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黑眼圈都快掉到嘴巴上了。可能学生会的事太多了，我记得他还没开始准备院校申请，哎……”田淳说完，发现了什么似的跑去工人那边，   “乔姐，我先干活啦！”

    许乔对他招招手，隐隐约约有些担心，于是径直去了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沙哑的一声“请进”。陆深行好像刚醒，头发还有点乱，着实不够精神，以往闪亮锐利的眼睛柔和了许多，此时看去就像一只打瞌睡的卷毛小狗。

    “你怎么也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许乔把策划终稿放在他桌上。

    陆深行拿起资料，简单翻了翻，随口问道：   “嗯？谁也没休息好吗？”

    “安唯——啊，就是那天你借衣服的那个小姑娘，我们班那个转学生——最近她在准备院校申请，看样子是挺累的。”许乔怕他没印象补充了一句。

    陆深行意外地面露惊色，张张嘴好像有什么要说，但是下一秒又恢复正常表情，和许乔说起策划终稿的问题。

    安唯回到家后，发现玄关处有一双男式皮鞋，鞋都来不及换就一边大喊着“爸爸”一边往客厅里跑去。

    安河清正在和秋倩说着什么，听见安唯的喊声马上转身抱住了扑过来的安唯：   “乖乖，最近身体怎么样？”

    安唯知道安河清问的是她进食后的身体变化，如实地把前几日的心跳异常告知安河清。

    “爸爸，昨天下午我还有点头晕，尝试凝聚精神域平息，但是没成功。”安唯想了想，还是把精神域失控的事情也说出来了，   “后面就好了，心跳再也没有异常了，精神域凝聚也很顺利。”

    安河清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   “上次进食后，你多久没见小陆了？”

    小狗版陆深行的脸忽然不合时宜地从安唯的脑海里冒出来，她尴尬地顶着微微发红的脸回复：   “昨天下午见了一次。”

    “是精神域凝聚失败前还是后？”

    “后。”安唯顺着安河清的问题忍不住追问，   “爸爸，难道这两件事情之间有联系吗？”

    安河清点点头，向秋倩扬扬手示意她先出去，待客厅里只有他和安唯时，才慢慢说道：

    “我们血族，一旦和非纯吸血鬼形成契约，就会与对方共享生命力——这一点你是清楚的吧？”

    安唯折着腿倚坐在沙发上，顺手搂住一个抱着，头搭在上面，垂着眼点点头。

    吸血鬼如果有意与人形成契约，会在进食中通过尖牙释放自己的部分生命力。对方有意识地接受后，就会与其共享全部生命力。纯种吸血鬼的寿命普遍可以超过150年，在20岁左右外貌不会再发生变化，而且在智力和体力上远超非纯吸血鬼。普通人类在契约形成后，在身体机能方面会无限靠近吸血鬼。契约的维护需要双方定期通过进食、由吸血鬼输出生命力来维护。这种契约是相互的，一方面，吸血鬼可以获得稳定的新鲜血源和自然的灵气，有益于维护自身的能力；另一方面，契约对方可以获得优越的身体机能。

    “有记录的契约双方，大多数是和普通人类形成的。”安河清顿了顿，   “普通人类的精神力太弱，没有精神域一说。”

    “而陆深行是混种吸血鬼，他也有精神域。”

    安唯猛地抬起头看着安河清，深棕色的瞳孔止不住地缩小——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精神域应该也会和生命力一样共享。第一次进食后，你们形成了契约，双方精神域互相扰动，反映在你们的身体机能上。小陆那边，我会和你风祈叔叔确认一下情况；乖乖你的话，就是你所说的‘心跳异常’吧。”安河清端起茶杯，简单抿了一口，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你在见到小陆之后，精神域才能成功凝聚，应该就是共享的边界正式确认了。”

    “爸爸，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陆深行是混种吸血鬼？”安唯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这件事真的超出了她的认知。她原本以为，这就是一支吸血鬼家族与一支人类家族的联合罢了，怎么对方还是个混种吸血鬼？之后还要和对方共享精神域……那昨晚的梦，难道也是共享的产物？

    “爸爸，你明知这比血族人族简单的身体共享更可怕，这样我和陆深行就是物理上和精神上的彻底捆绑了。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陆深行他也不会想的。”

    安唯尽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努力平静自己已然哽咽的声音，但是她眼睛雾气氤氲，被窗外落日的余晖照得格外刺眼。

    安河清眸色忽然暗下。

    “这是我和你风祈叔叔思考过很久的结果。”安河清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低声地回应，   “乖乖，你就相信爸爸的选择吧……时机成熟了，爸爸会把这样选择的原因告诉你的……”

    安唯双手颤抖着抓紧抱枕，指节发白，然后又脱力般松开。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