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アメヲマツ2

       狯岳实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去师傅的宅邸拜访,甚至带有被邀请的意味。当然前去的目的并不怎么令人雀跃——桑岛慈悟郎病危。纵使嘴上说过多遍对他不在意,甚至厌恶他没有重视自己,但心底终究明白收留自己、养育自己的还是面前这个躺在病床上瘦弱的连床单都显得过于宽大的男人。

    “肺病,不过不是任何一种同鬼战斗留下的后遗症。就是普通老人一样的肺病。本来应该转入普通病房,但毕竟已经很严重了,而且鸣柱前辈自己的意愿也是呆在家中治疗。”胡蝶忍将检验报告递给善逸和狯岳,耐心解释着上面复杂的各项指标和光片上的肺部病灶。“要我说句比较冷情的话就是,”胡蝶忍顿了顿,看到二位默许的目光后继续说下去,“其实活不过3天了。最好能提前准备好后事。”

    桑岛两鬓稀疏的头发被汗打湿了,在枕头两侧留下有些恶心的污渍,仅仅能包裹住一层衰老骨头的皮因病痛难看的皱起来。狯岳知道蝶屋一向服务很体贴,但仍然无法驱散这间屋子里浑浊的臭气,一种夹杂着死亡降临的气息。狯岳见过无数人死亡的图景,来之前也无数遍设想过桑岛的现状,但现实让他更难以接受。那曾经健壮有力握着剑的手臂如今仿佛一节可笑的螺丝手柄。

    不可能不对桑岛这幅样子感到恶心和退避,但因为这种恶心的生理感受才会让人觉得更加悲伤。桑岛浑浊的眼球无力的瞪着狯岳,狯岳便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又坐下,他不能摆脱这种痛苦。不是曾为鬼内疚的痛苦或是担心被杀掉,直到处于如此毫无希望的地步,他才突然明白自己对桑岛是如此的珍视,如此的不愿相信他真的走向了生命尽头。狯岳知道自己畏惧死亡,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畏惧他人的死亡。

    善逸自然是从得知熬不过三天时就已经哭得快要昏过去,照顾他的蝶屋护士比桑岛这里还多。只剩下狯岳给桑岛面无表情机械的重复着一些毫无意义的护理。深夜,桑岛在大剂量的止痛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狯岳不能忍受枯坐,就只好一遍遍的整理桑岛黏在一起的头发,看吊瓶中的液体同滴钟一样一滴一滴漏完,天亮时候狯岳感到自己的眼球快要从干涩的眼眶中掉出来。

    当天下午桑岛的精神明显好起来。胡蝶忍看着记录手册笑眯眯的说这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建议大家快趁这个时候跟鸣柱前辈告别。善逸揉了揉哭的两倍大的红眼圈,第一个准备进去。

    “我只要狯岳过来陪着我。其他人都别进来。”桑岛慈悟郎瞥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善逸,对门外像来迎亲般拥挤的队员吩咐道。

    这就很有意思了,毕竟鬼杀队无人不知短短几个月就当上上弦六的前鸣柱傲人弟子狯岳。狯岳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是他第一次对曾经化身鬼这件事情感到羞耻。身边的队员都很识相的为他让出一条直通房间的道路。

    “可能鸣柱大人想亲手解决这个下三滥。”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没能逃过狯岳的耳朵,听到这话后狯岳内心刚刚升起的一丝愧疚顿时消散,他恶狠狠的瞪回了那个看起来像是岩呼的弟子。

    “不要多管显示哦大家,已经可以散了。”胡蝶忍适时用温柔的语调遣散人群。

    桑岛还是那副样子,只是眼神明显锐利起来。因为窗帘全部拉上的缘故,房间显得很阴暗,而最初闻到的臭气俨然被过于浓烈的紫藤花香压了过去。这样直着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能奔跑的桑岛还不如快死掉的好,狯岳没有再坐回床边的小凳,他远远地贴着墙壁,不明白之前还为此难过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想。

    “我说过希望你能和善逸携手共战的。”桑岛慈悟郎闭上了眼睛,让狯岳离他更近一些。

    “我真没想到善逸那孩子会为了你下这种保证。我无论是切腹还是等着病痛折磨而死都一样,但我的死、我们雷呼所有传人的死都不能抵消你作为鬼曾犯下的恶行,你手上淤积的血污将永远无法冲洗干净,你一定要用你剩余的生命去赎罪……”

    狯岳只觉得桑岛还是以前老样子,无聊,也不能用无聊来形容。但狯岳不想反驳,默认桑岛是正确的才能让他停下来,不继续那些狯岳毫无兴趣的话题。

    “你从来都听不进去。”桑岛睁开眼睛,没有责备与严厉,只剩一种父亲般的无奈。狯岳没有回答,密闭的闷热房间让他汗水止不住的从黑色发梢滴落。

    “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从来意识不到爱、抓不住爱。所以我想因此你才会这样自然地接受变鬼。人是要靠爱才活下去的,不是所谓变强的信念。爱能产生一切,反过来说,人也是为爱而死的。我从来没教会你这点,是我的错。”桑岛悲伤的看着狯岳,好像狯岳才是将死之人。那种莫名的痛苦又回到了狯岳身上,他握住桑岛颤动的手,“我知道了。我会赎我的罪,师傅您睡吧。”

    桑岛深深的看了他最后一眼,阖上了双眸。

    桑岛慈悟郎于傍晚07:07在梦中溘然长逝。“是很幸福的死法,恭喜。”胡蝶忍用手帕拭去眼泪,拉住善逸的手如此说道。虽然听起来很怪,但在鬼杀队里确实是这样。

    按照习俗,善逸和狯岳晚上要守灵。饿了的话,发信息我随时会叫伊黑先生来送便当的,恋柱临走前特意嘱咐善逸。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食欲,善逸木讷的看着面前漆黑的棺材。守灵的房间很狭小,窄窄的开了一扇方窗,初春的风偶尔飘进。然而月光是挤不进来的,只有橙黄的老旧吊灯,把钉好的棺材也染得焦黄。房间闷得透不过气,善逸和狯岳并排坐在红漆已经磨掉的长板登上,谁也不说话。

    “睡梦中死去……”狯岳揉了揉眼眶,浓稠的睡意像胶水一样黏住他。

    “听说死前的人都会走马灯。就是看到一些莫须有的图像,之前在那田蜘蛛山的时候虫柱前辈告诉我的。”

    “哦,狛治也给我这么说过。”

    “师兄有过吗?”善逸无意识的攥紧裤子,害怕会听到什么一样。但   狯岳根本没有回答。善逸仰起脸,手也跟着松开,膝盖部分出现一圈明显的皱褶。

    “那田蜘蛛山的时候,被下弦累的手下注入了会变成蜘蛛的毒素,虽然千钧一发的杀掉了鬼,但是也快要毒发死亡了。我躺在屋顶上,第一次觉得月亮好大好圆,伸手就可以掰一块下来的样子……”

    “梦到了刚开始训练的时候,一遍遍的想要逃走,结果一遍遍的被抓回去,自己当时也真的蛮搞笑的。为了躲爷爷还爬到树上结果被电成了西洋人的发色哈哈哈哈哈。现在想想如果当时爷爷放弃我的话,我可能已经不知道在哪里流浪了。”

    “师傅确实对你很上心也很重视,一直都没有放弃。”

    “也看见了师兄,看到了……”好像是为了辩解一样这句话脱口而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而且那时候回忆起的师兄,善逸突然吞掉了下半句,实在不能够说出来。

    “我骂了你对吧,还说希望你这种废物赶紧滚。”狯岳罕见的笑了起来,好像只是一件搞笑的回忆。“真没想到你能成长为这么靠谱的鬼杀队员。”狯岳揉了揉金色的小脑袋,毛茸茸热乎乎的和雏鸟一样可爱。

    师兄……善逸突然趴到师傅的棺材上大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怎么还是老哭,当心不要把棺材弄脏了。给你吃,有点饿了吧。”狯岳从口袋掏出被粉色细线系着的包装袋,剥掉外面层层叠叠的油纸,里面是桃子形状的和果子。

    新年限定系列。善逸使劲眨了眨被泪水沾湿而黏在一起的睫毛,大口吃了起来。

    墓园在山上,是鬼杀队员们能够彻底安心休息之处。根据呼吸法不同划分了区域,桑岛自然是要同之前雷呼的队员们安葬在一起。雷呼的区域在山顶,附近松树都长得很高大,人走过去会惊起大片的喜鹊和乌鸦。

    “到了。”悲鸣屿行冥示意众人停下,招手让抱着骨灰盒的善逸过来。善逸跟着指引将盒子放在墓碑前的土坑里,双膝跪地,看隐一铲铲用泥土将骨灰盒埋起来。那样训斥我的爷爷,那样用剑术时意气风发的爷爷,最终竟然只是那么小的一个盒子。几乎单手就能捧起的木盒承载了爷爷的一生,而如今这个不起眼的木盒就要带着关于爷爷一切深埋于土下了。

    死亡是种解放呢,但是死掉的话,无论有多么强的执念都不能够完成未终的心愿了……鲜血在滴落,不,那只是些被刮掉的红漆。善逸擦干眼泪,站起来。

    “入队的时候,墓园就会根据呼吸门派提前做好墓碑。生者的名字会用红漆描好,下葬的时候只要把红漆刮掉就好了。下面应该也有你和狯岳的墓碑哦,可以找找看。”胡蝶忍向桑岛的墓碑前献上一束饱满的雏菊。纯白的、在风中微颤的花苞与此处墓碑毫不相称。

    “话说,三月份了呢。”胡蝶忍侧身成45度向善逸笑了笑,山上风过,松树林好像一道海浪,滚滚波涛从善逸的身上奔腾而过。

    “狯岳是快要到审核日了哦。”

    善逸望向一旁站在阴影中与其他队员交谈的狯岳,大地沉甸甸的悬在他们脚下

    审核日,即是视察期的结算。由每一级别的鬼杀队员派出代表而参加的大型会议,每位代表拥有宝贵一票,来决定视察期结束的目标对象去向。善逸有幸参加过几次,所以他非常清楚,虽然当初制定视察期的上级部门说了那么多漂亮话,比如恢复队籍之类的,但是投票的结果大都是死刑。毕竟鬼杀队尽是些亲人曾被鬼残害而报仇心急切的人。就算是因为别的原因参加鬼杀队的队员,也明白一朝为鬼,身上就会溅满无辜者的鲜血,没有更多饶恕的余地了。善逸曾也无比坚定地投下了死刑票。而如今,而如今……善逸回想起承载爷爷的小盒子,师兄也很快就要变成那样了吗?

    “我给水呼以及支系的同门请求过了,希望他们能投‘恢复队籍’。你不要太担心了。”炭治郎担忧的拍了拍善逸肩膀。自从狯岳三天前被审核会议的人带走,善逸就变得魂不守舍。炭治郎实在清楚不过善逸这份心情了,但他很难再为狯岳做出更多了。说到底,祢豆子当时虽然化作鬼,但没有杀人,狯岳相对来说就截然不同了。一旦杀过人,所有判断的立场立刻反转,在场的每位代表都清楚,而善逸,也很清楚。这种致命的障碍,无法化解的结,正痉挛、挣扎在善逸的心里,炭治郎只能无声观望。

    “芯片完整,未被使用。”隐检查过善逸的右手,一顿猛烈的敲击键盘。神崎葵向善逸递去一条毛巾,好擦拭因紧张而不断出汗的手心。

    “我从伊之助那里听说狯岳前辈的事情了。”神崎葵趁着隐打印报告的空隙,悄悄安慰善逸。“这次九柱和产屋敷大人都参加,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谢谢你,葵。”善逸握紧毛巾,含在嘴里的舌头变成了血迹干涸过、生了锈的钢材,经年累月荒废在墙角,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纵然身边的朋友都在竭力让他振作起来,但他们愧疚、关怀的表情透露出他们明白善逸明白:狯岳杀过人,狯岳不可能被赦免。请你振作起来,不要因为师兄即将被处死而伤心。无数张艳红的嘴开开合合,露出锋利的牙齿,他们分明在说那样无情的话。

    “我认为狯岳无法被饶恕。”

    “我于今年一月一日通过考核正式加入鬼杀队,入队的原因是前年,我的5位家人,meimei、弟弟、爸爸、mama、奶奶,在我于外地上学借宿期间被鬼残忍的杀害了。当我接到家乡的消息,赶回家中的时候依然是5具残破的尸体,生者不再,我所拥有的一切也随着死亡消散。是鬼毁掉了我的世界,因此我想要成为可靠的鬼杀队剑士,保护那些尚未在鬼杀队庇佑之下的人们,使他们免去承受我的痛苦,能够得以继续幸福的生活在世上。“

    “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杀害我家人的真凶竟然就在鬼杀队中,甚至接受着比我更好的医疗待遇。”

    “我不明白所谓的视察期。鬼杀队延续了上千年,为何现在突然颁发了新政策?鬼杀队的旨意是保护全人类的利益,那么所谓的视察期究竟是在保护谁呢?”

    “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视察期,以及现在所谓的审核会议,不过是在保护鬼的利益罢了,不,根本就是在保护这些包庇鬼的少部分人的利益!他们想让珍爱的人活下去就活下去,而我们的珍爱之人却被他们的珍爱之人杀害,并且再也无法复生了!”

    会场一片哗然。

    “是的。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说变为鬼后就失去了自主意识,视察期他又建功无数。失去自主意识、被迫杀人就可以被理解被原谅了吗?我们从来讨论的就不是鬼杀人的目的和心情吧,我们所批判的一直都是鬼杀人这种行为。无辜的人因鬼丧失姓名,这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如果你说因为他们没有自主意识,不是有意杀人就可以被原谅的话,鬼杀队的存在意义何在?普通人类社会的法律条款意义何在?”

    “诡辩论呢,这已经完全把对象替换掉了。”坐在善逸上排的胡蝶忍悄悄给身旁的蜜璃这样说。诡辩论是什么不重要,这番话无疑已经得到了在座大半鬼杀队员的支持。善逸木然的看向坐在会场另一端孤零零的狯岳,耸起的高台仿佛快要断裂的悬崖。如果那把审判椅子上的人不是师兄,自己会不会也已经热血沸腾的站起来投处决票了?自私,对,他说的一点没错……

    “乙级队员,雷呼的使用者,狯岳视察期担保人,我妻善逸前辈,您来告诉我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保护全人类的利益,好吗。您能问心无愧的告诉我吗?”

    “前辈必定希望我会原谅狯岳,热泪盈眶的承认他已然洗心革面,而我死去的家人纯属是运气不好才碰上了没有自主意识、被无惨强迫着的悲惨狯岳而不是现在这个保护世人的救世主狯岳吧。前辈一定希望我是这样的圣人,并且希望在座的所有队员都是这样的圣人。可是,”

    “我妻善逸,你凭什么这样希望?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大家必须做狯岳的圣人?”

    “会议禁止向担保人和视察目标对象对话!警告一次。会议暂停,十分钟后继续。”岩柱悲鸣屿行冥今年刚刚隐退,目前暂任产屋敷的助理,此刻敲下震耳欲聋的一锤,宣布暂时散会。

    不死川实弥狠狠地撞过善逸,转头瞪了他一眼,眼里满是愤怒暴起的血丝。“哎呀,不死川先生真是莽撞。”胡蝶忍笑着向善逸挥挥手,追上已走进茶水间的不死川实弥。

    “少年,不要难过。我们都明白你的真心并非他所言。但总有些孩子会比较偏激,你无需有任何心理负担。”炼狱杏寿郎向善逸递过一杯浮着碎冰的桃汁。被柔软纸杯过滤后的低温让善逸恍惚发觉会议室是如此的嘈杂拥挤,空气热的令人窒息。这里简直什么都有,像俱乐部开派对一样欢乐,尽是些与自身无关紧要的人,口若悬河的说些具有正义感的话语,而狯岳和他就像是闯入宴会的不速之客。

    悲鸣屿行冥宣布会议重新开始,狯岳被隐再度带入会场,他的身上带着监控环,很多到场的鬼杀队代表都是新人,并不熟悉狯岳,此刻他们像在马戏团观赏新奇节目一样仔细的追随的狯岳的一举一动。狯岳低垂着脸坐到椅子上,抬手整理了下新剪的头发,衬衫袖子看起来格外僵硬。

    “那么,由我来陈述下狯岳视察期的综合报告吧。”胡蝶忍走到台上,善逸听到她极其轻微的叹了口气。

    “前雷呼使用者,丙级队员,编号0146号视察期目标对象狯岳。视察期的一年零2个月内同担保人雷呼使用者丙级队员(于本年2.2日晋升为乙级)我妻善逸一同执行B级任务起500起,A级任务9起,S级任务3起……”

    “特别补充:分类为*极度危险*的新任上弦六铃铛由狯岳主力击杀;在狯岳体内提取出了血清不耐受的抗体及其变种。”

    胡蝶忍合起深蓝色封皮,侧身准备走回听众席,但是她脚跟一转,又笑容满面的回身面向听众席,将厚重的报告书放在一旁。

    “从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次真的是有很多新面孔呢。作为前辈,至少是作为柱级队员,我想我其实有必要在向大家说明所谓视察期和审核会议的目的。”

    “鬼杀人,人为了复仇而创立了鬼杀队,鬼杀队杀鬼,人又变成鬼,鬼杀队也变成鬼。如此下去,延续千年,鬼、人、鬼杀队都仍然存在着,简直像一条完美的闭环生态链不是吗?但实际上,如果没有鬼的话,将错综复杂的锁链起始切断,那么一切是不是会有所变化?”

    “我们赌性命而战,只为普通人的幸福,自愿牺牲自我的未来。然而在我们的心里,最初的祈愿正来源于我们自身的伤痛——我们的家人为鬼所杀。因此,杀人的鬼是可恶的、可恨的。但是那些鬼本来也是人,也可以是谁的父母、兄妹,甚至是谁曾经一起并肩战斗的队友。”

    “我从未说过希望大家能够对鬼有所宽恕,鬼,就应该被杀掉,这是我们坚守职责的方式,也是‘唯一’的方式。但倘若我们有另一个未曾设想过的选择呢?当你面对意外鬼化,失去理智正准备杀害弟弟meimei的母亲;面对醒来已经鬼化的meimei,而那是你幸存于事故中的唯一家人;面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前一夜晚上不幸被鬼袭击变化的心爱恋人;又或是面对曾经敬爱的师兄,还未来得及携手合作就恍然成为两个世界的敌对方。”

    “我们总是不得不举起日轮刀,砍下去,培育师教导我们要心无杂念的砍下去。但是假使我们能使他们恢复为人呢?只要一针制剂,这个世界上便可以不存在鬼,而我们的幸福也不需要被预先排练一样确切的剥夺。”

    “视察期不是为了让这些目标对象继续为鬼杀队服务,而是为了观测我们所研制药物的后续作用。是否稳定?是否会带来其他病症?我们蝶屋利用先进的医疗技术一直在缜密的监测着每位视察对象。我刚刚之所以特别补充狯岳的血液抗体研究,也是因此,他的血液值得我们去花时间研究,也就是你们认为的‘更长的视察期’。所以说,我们视察期的本质是为了药物的人体实验,是从更长远考虑,为了从源头消除阻碍的举措。”

    “以及,视察期也相当于忏悔期。正如刚刚那位队员所提及的普通社会法律,不仅有死刑,也是有劳改的,我想这一点大家都很容易理解吧?给他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反省自己,我觉得这并非出于任何人的自私之念,而是种人性的关怀罢了。”

    “最后我想告诉大家,双亲在我童年时就被鬼杀害,怀着与那位激愤队员同样的愿望,我和jiejie胡蝶香奈惠加入鬼杀队,但是jiejie在战斗中受伤已经昏迷 4年了。”胡蝶忍整理了下头上有歪掉趋势的蝴蝶样饰品,“我至今仍然记得,我和jiejie在队内相遇,我所拥有的是对鬼的无尽憎恨,而jiejie却一直在思索如何改善人与鬼之间的关系,如何能够和谐相处。同样的处境中,恨不是我们拿来战斗的武器,我相信产屋敷大人也一定赞同这样的说法。”

    “太好了!延期一年呢!我妻先生,改天去一起吃饭庆祝下吧!”

    “是我和蜜璃一起开的餐厅。毕竟快要退役了,你们要是去的话报名字免单就好。”伊黑小芭内搂过甘露寺蜜璃的肩膀,黑白条纹的袖子和脚下的地砖一样 纵横交错着。善逸礼貌的应承下,比起散会后互相寒暄,他更迫切去找寻师兄,毕竟这里四处流窜的话语并不总是那么亲切。

    “狯岳已经被隐送回蝶屋做血样检测了,你在找他吗?”胡蝶忍仍是抱着那本与她娇小体型相比过于厚重的报告书,善逸点点头,很识相的接过书,皮面触感是如此的柔软特殊,非常熟悉,但只是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被其他隐代劳拿走。

    “跟我一起回去吧,善逸。”

    善逸旅居过许多城市,睡在不同材质的床上,像救世主一样拯救着不相同的陌生人。在路途中奔波,复杂地图上纬度经度变动,植物像交通线一样清晰的划分着界别,但无论怎样的景色都无法真正的撼动他如候鸟羽毛一样飘零孤寂得内心。善逸记得自己的故乡是个很繁华的大城市,小时候从窗外经常会看到打扮入时的漂亮女性走在街上,她们有的穿着旧式水手服裙子和不过膝的白色丝袜,踩在雨后灰色的水坑中,而这段回忆最后也逐渐化为一团灰色的、水汪汪的雾气。故乡是一个很遥远而陌生的概念。但这座城市显得如此与众不同,或许是因为居住时间最长,但也不是。善逸从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发觉在这座城市能够看到雪山,所以这里的白昼是特别的,是春雨融化的白雪形成的。无论何时,凝望着这座雪山,善逸总会感到不可思议的平静,以及流淌的感觉。

    “那个己级的队员暴言让你难过了?”

    “嗯。我觉得他说的其实也没错。很明显吗?”

    “你在看右边雪山呢,而不是左边的十字路口。有部分人类在苦恼的时候喜欢看自然风景,因为会感到自己也变成了无生命的恒久物体,不必为实际存在的生活痛苦。”胡蝶忍和善逸走在跨江大桥上,春末的风徐徐吹向他们,裹着些汽油和生芹菜的味道。

    “杀掉他家人的不是狯岳哦。因为是我把那孩子带回来的,所以我可以跟你保证,绝对不是在撒谎安慰你。狯岳当时恰巧从旅店出来,我和他略微交手,估计是被误解了。当然,之所以怎么解释那孩子都不听是因为他太需要一个发泄的目标了。”

    “诶?”

    “他不是去外地上学,是夜里出去喝酒赌博,又和家里人吵架。自己无法承认自己的错误,只有把一切的怨恨发泄到具象的‘狯岳’身上才能够支撑他,欺骗着自己活下去。所以说那孩子那番话真的很偏激,也很自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包袱要背,都要独自把自己从‘绝望的深渊’拉起来。只不过真正的‘天城’从不存在罢了。”虫柱小姐一定又在引用自己没看过的书中句子了,善逸顿时觉得自己的文化水平过于浅陋,是时候该买点书看了。善逸回想起上次开会的时候,已经退役开酒庄的前音柱风风火火的带着三个老婆来指导大家写情书,什么‘你使我这本毫无色彩的乐曲达到更强的节奏’。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看了书那要给谁写情诗啊……跨江大桥上方的黑色电缆一闪而过,善逸的脸红了起来。

    伊黑和甘露寺开得餐厅是混搭风,善逸要了荒野大牛排和美味的煎饺。虽然菜式名叫做美味的煎饺,但是善逸认为实在是不太美味,馅料过咸了。比起乱七八糟的异域风格,他更喜欢精致的日式料理。 “有鳗鱼饭吗?”善逸抿了一口樱花汽水,口腔内感觉像是生吞了一枚空尖弹。

    “诶,我妻先生不喜欢这里的菜吗?”

    “啊啊啊啊不是不是,”善逸连忙摇头否认,赶快塞了一大口煎饺,毕竟蛇柱的餐刀已经架他腿上了。

    “不喜欢吃就别勉强啊,给我吧。”刚刚被汽水炸过的上膛又再度被酥脆的煎饺边割伤,善逸的脸痛苦的皱起来,像手中包子的褶一样,狯岳觉得属实搞笑,就顺势把盘子里剩下的几只煎饺都划到自己碗里。

    “啊,想去买杯奶茶,大家要吗?”吃过饭,胡蝶忍带着女孩子们出去。“噢,最近那边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呢。”胡蝶忍又回头不知道是在向谁眨眼。“我出去一下。”狯岳站起身来。师兄果然还是不适应和鬼杀队员在一起吗,善逸用银质小勺一圈圈的搅动着杯子里的免费柠檬水,果然以后还是单独和师兄去吃回转寿司好了,善逸将小勺抽出,放在一旁的再生纸上,将柠檬水一饮而尽。冰凉、味道很淡的柠檬水显著缓解了口腔疼痛。

    “再来一杯吗?”伊黑小芭内接过杯子,再次倒满。“是不是吃煎饺划伤了?”“嗯。”善逸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蛇柱前辈现在真的好会照顾人啊。”炭治郎也将杯子递过去。

    “遇见蜜璃之后就想要变得照顾人了。其实主要是想要照顾好她。”伊黑很温柔的看向餐厅内悬挂的恋柱海报。“没水了,灶门,你也跟我去趟后厨。”“好的好的。”炭治郎朝善逸吐了吐舌头,他俩对此心有灵犀——蛇柱因为炭治郎入队训练的指导师是甘露寺而对他在实习期间百般刁难,直到现在有时还是会故意捉弄炭治郎。

    “怎么走没人了?”狯岳提着一个看起来非常甜美的袋子走进来,有点迷惑的四处张望着。“女生们估计买奶茶要排队,炎柱带着肌rou野猪去电影院提前……啊。”狯岳将包装拆开,里面是像粉红色云朵一样的蛋糕,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新开的甜品店,宣传有点太夸张了,好不好吃不知道,但看那些饭都不怎么合你胃口,勉强拿这个来垫一下肚子吧。不用谢谢了,反正你从小就爱吃甜食。”

    “嗯!”

    蛋糕胚本身绵软细腻,奶油涂层的甜度刚刚好,是善逸最喜欢的芒果味道。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循环起了一首前奏有摇铃声的曲子,节奏还算是轻快,但是感觉好悲伤,像褪色照片一样有种无法挽回的遗憾。狯岳坐在桌子对面玩手机,右耳单挂一只黑色的耳机,和狯岳黑色的短发很配。虽然色彩和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只要是师兄,一切都看起来恰到好处。善逸偷笑着又吃下一大块蛋糕。

    “这个歌是等待雨,美波的。以前的某一次生日愿望是去看她的演唱会 。你觉得好听吗?”狯岳抬起头来问善逸,直接用手帮他蹭掉嘴边的一点巧克力碎。

    “嗯……嗯。好听,喜欢。”善逸低下头盯着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