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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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你受了伤,怎么不知道包扎?” “小伤,不用管。” 晏琢闭着眼睛,躺在树上,枝叶盖住了大半身形,垂下来的袖口却是红的。 “下来,有伤还喝酒。大师姐看到,又要生气了。” 晏琢睁开眼,翻个身落地,玉飞声皱眉站在他面前,依旧是少年模样,不赞同地看着他。 “你忘了,江照月自逐出门,与你,与我,都没有关系了。” 晏琢歪了歪头,他已经察觉这是一个梦,却想看看接下来还会看到什么,除了玉飞声,难道还有江照月? 可惜这个时候,江照月早就走了。他反握住玉飞声,将血迹抹了他满手,笑眯眯地瞧着他。 “她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她骗了我,那你呢,师兄,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玉飞声向后退了一下,挣开他的手,露出个困惑的神色,随后他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柔和,整个人都带着点傻乎乎的喜色。 “对,我有事和你说,师弟,我要成亲了,你可一定要来。” “我不问,你竟不说么,届时你不自罚一樽酒,我可不会放过你。” 玉飞声有些羞涩地低头笑了笑:“我酒量没有你好,师弟,你可要帮我。” 晏琢也在笑:“师兄若是不胜酒力,旁的我也可以代劳。” “什么话,非礼勿言!” 他却不是真的生气,只好叹口气说:“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可不要这样对别人说话。” “什么意思?” 玉飞声道:“我没有说过吗,成亲之后,我就要退出江湖了。” “为什么?”他有点恼怒,追问道:“我又不拦着你,这算什么?” “她不喜欢。” 晏琢的笑容凝在脸上:“你发过誓,要和我同进退,共生死,也不作数了?” “师弟,你冷静点。” 晏琢冷漠地看着他,逼上前去:“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如果做不到,那么一开始,就不该许下任何承诺。” “……师弟,你要打要骂,我都认。” 晏琢大笑,他将琴支在地上,这个梦十分真实,这件事也确实让他印象深刻,但是哪怕在多年后的梦中,他也从来不曾后悔过。 “打一场吧,玉飞声,你赢了,我们从此两不相干,可你若是输了,就再不许提,你执意退出,就该做出个态度来,是不是?” 玉飞声看着他,温和的眉目染上愁绪,他看起来十分难过,晏琢却没有半点心软。 明明说过要陪着他,要生死不离,同去同归,为什么你们都要为了另一个人,背弃我? 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呢? 他这样的人,一旦有了怨,立刻就成了恨,不死不休,半点余地也不留。 玉飞声拗不过他,只能答应,他随身的武器是一支玉笛,笛中藏剑,出鞘时如雪卷飞花迷人眼。他们二人师出同门,这些年来切磋不知有多少次,晏琢一副拼命的架势,他也只好全力以赴。 却不想晏琢全无躲避之意,任由剑锋刺入胸膛,玉飞声大惊之下立即撤手,反被晏琢一掌拍在心口,向后跌去。 晏琢胸前血迹斑斑,低着头走来,半跪在他面前,玉飞声惨笑,问他,消气了吗? 晏琢不为所动,只是问,是收回那些混话,还是要做个废人?江照月的下场,你应当看到了。 玉飞声终于变了脸色,却不是为自己,而是质问他,你当初也是这样逼师姐的吗,师弟,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竟与你这样的人,兄弟相称……好,也算让我认清你,今日割袍断义,死生不见!” 晏琢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又问,想好了吗? “你再问十遍,我还是选她,晏琢,你满意了吗。” 他想说你不能这样下去了,总是这样极端,你会逼走所有人,但他知道,晏琢是听不进去的。 晏琢嘴角动了动,他很久没有被人连名带姓地叫过了。他用怜悯的眼神看向玉飞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此恭祝师兄,喜结连理,琴瑟和鸣。” 玉飞声成亲时他自然没有去,也没有人知道长歌双璧已经名存实亡,他心情不好就要杀人,却还能抽空派人送上一份贺礼,当着宾客的面将它打开。 龙门荒漠的一张藏宝图。 那一掌震断玉飞声大半经脉,须得几年才能恢复,最忌讳便是动武。 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玉飞声。 他抱着琴站在墓碑前,血沾了他满袖,整个墓碑都被血染透了,连土都被打湿成污浊的黑红色。 晏琢坐下来,用手帕一点一点擦掉手上的血迹,然后再去擦琴身,很快手帕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晏琢把它丢到一旁,拨了拨琴弦,过度的使用让音调有一些偏差,他坐在那里,开始专心地调弦。 四周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他的手上总也擦不净,以至于拨弦的时候会滴到琴面上。 他终于正好了调,开始弹一首折杨柳,这是玉飞声最常吹奏的一首曲子,包括他洛城春风的名号,都来自于此。 他们合奏过很多次,他熟悉玉飞声的每一个气口,会用琴声平滑地盖过去。但是今天他的琴弦浸透了血,以至于音色有些沉闷的杂质,他只好停了下来,慢慢叹了口气。 他最默契的搭档,最亲近的师兄,他的知音,好友,死去了。 他真的很难过,很心痛,很悲伤。 身后有人问他,晏琢,你可知罪?他抚琴大笑,愿赌服输,太白先生,我何罪之有? 既然如此,拔剑,老夫也同你赌一局。 他站起来,说好,我若输了,任凭发落。 他分明已经落败,却迟迟不肯从梦中醒来,反而刻意地维持着梦境不散,长歌门的一草一木他都无比熟悉,直到水面开始不断地泛起涟漪,琴声从天际传来,光影崩碎。 晏琢睁开眼,他依旧坐在窗边小憩,水面的风湿冷,吹得他面颊冰凉。 额头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被人算计,却并不生气,而是跃出窗外,落在了屋檐上。杨沛坐在房脊上,眼皮无比沉重,喉咙腥甜胸口剧痛,真气透支的结果就是他现在坐在那里,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此刻他抱着凤鸣秋梧,苦笑着叫了声师父。 若非借着此琴是晏琢无比熟悉之物,他的平沙落雁,第一声响起的时候就会被晏琢识破。 “错哪了?” “弟子不该,不该以下犯上。” “废物。”晏琢轻蔑地看着他,冷声道:“我教过你什么,审时度势,一击致命,敌强我弱须得韬光养晦,谋定而后动。” “你自己说,做到了哪一点?” 杨沛不敢答话,艰难地翻了个身跪在他面前,他本以为晏琢久久未能脱离梦境是因为陷入其中,最终自己却反被牵制,直到气空力尽,音域不攻自破。 “师父什么时候发现的?” 晏琢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冰凉的手指握着帕子,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笑的竟然有几分温和。 “你以为我会看到什么,此生痛苦悔恨之事?” 杨沛点头,平沙落雁能够短暂地控制对方心神,再以琴音相激,能够使人看到最不愿面对的过往,心神失守之下,便会为琴音所控,短暂地失去意识,如傀儡一般任人摆布。 他并没有指望这一次能够cao控晏琢,他只想尝试着去找到晏琢的弱点,日后再徐徐图之,却不想晏琢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十分清醒的本心,除了让他看到的那段过往。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敢面对这些事?” 杨沛打了个哆嗦,他忽然想起来,晏琢刚收他为徒的时候,每日并不怎么教导,偶尔带在身边,却是去找韩非池。 他一直有些害怕韩非池,不仅是因为他总是用刻薄的言辞评价旁人,而是他的箫声能够唤醒人心底最抗拒的东西,长歌门里没有人喜欢做韩非池的对手,既然是心中难以面对的过去,谁也不愿意去回忆。 他想起来了,晏琢总是坐在那里,闭着眼,神色略带些挣扎,手中的琴音却不断,撑开一片音域,将他包裹在里面,韩非池能够将他引入回忆,却不能更进一步击溃他的心神。 他是故意的。 杨沛脸上神色惊惧难定,当一个人对自己都这样狠的时候,实在不能指望他对别人还有什么怜悯,今日他就算死在这里,晏琢只需要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欺师灭祖,就不会有人追究。 晏琢半蹲在他面前,欣赏着他变了又变的脸色,嘴角微微勾起,十分愉悦的模样。 “去吧,若是死在外面,不要让我知道。” 即使早已不再是他的弱点,但这段回忆依旧是让他烦躁的事,哪怕太白先生斥责他心性狂乱,有悖门风,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更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给了他们选择的,他们自己选的。 所以当青莲剑仙让他选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迟疑,选择了回到长歌门,跪到师父面前去请罪。 他只是输了,败了,认了此生不出千岛湖半步的罚,也只是技不如人的代价。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