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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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加入绣衣楼已有一年多,起初,广陵王对他多有戒备,而在贾诩确认进入蛾部之后,贾诩渐渐频繁被安排固定事务。其中一件,便是例行去歌楼捞人。 白天的歌楼没什么人,少数几个还是昨晚宿醉在这的,三三两两地被家里的侍从搀扶回家。贾诩拄着拐走进去,他的脚步很轻。 “老板。”贾诩站在大堂朝着里面,不轻不重地叫道。 “诶,来了。”老板急忙从账房里出来,看见是熟人,笑着问好,“是贾先生啊,这个时辰来,是来找那一位的吧?” 贾诩轻轻摇了下头,说道,“我往后并不会常来。今日来是为他提前支付未来一个月的账单,这是全部的钱款。”老板看着眼前一袋子的钱有些愣住,后又随即收好钱袋,表示自己明白。 贾诩办完事便离开了。郭嘉原本因宿醉,歪倒在二楼昏睡,贾诩进来的时候,他隐约有些醒来,他听见楼下的动静,觉着似乎是熟人的声音,便从二楼冒出头往下看。他看着贾诩公事公办地给他支付未来一个月的歌楼账单,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几天后,广陵王因有事找郭嘉,便把郭嘉叫回楼里。郭嘉走在走廊里,忽然发现前面似乎是急着赶去广陵王书房的贾诩。郭嘉听说,前天广陵王因一些事情棘手,属下办事不力,少见地发了通火。 贾诩虽然腿脚不便,但终归保持着君子的仪态,即使心里略有急躁,也不会表现出来。寻常人看见他,甚至会觉得他步伐稳健。郭嘉不快不慢地安静跟在人身后,看着对方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轻声说道,“慢点。” 说完,郭嘉不知怎么地正好走到贾诩身边,微笑着跟人打招呼,“文和好。”贾诩似乎是略有些惊讶,开口回答道,“真是稀奇啊,能在楼里看见你。” “文和贵人事忙,我明白的。我虽然是个闲人,今日确实是殿下叫我来的。” 贾诩闻言微微点了下头,神色平淡地又说,“主公还是看重你的,你不必妄自菲薄。” 郭嘉笑着说,“我懂的,不过,还是不及文和对我好,文和是替我付了未来一个月的歌楼账单,对吧?” 贾诩的神色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平淡地回答道,“是主公的意思,我只是替主公跑了趟腿。报销账单已经提交给了傅副官。”说完,两人已经走到广陵王的书房门口,贾诩在门口熟练地通报,获得准许后推门进去了。 郭嘉不知为何停在了门口,大概是要等贾诩见完广陵王再进去,他看着贾诩随手关上的门,去走廊旁边的椅子坐下等待,神色平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已经是……主公了啊。 贾诩与广陵王议完事,出来看见安静等在门外的郭嘉,点头示意一下便离开了。郭嘉进去后,得到了一个广陵王给他下达的任务,贾诩也在其中。两人要与其他几个密探护送一位重要线人离开盧江。 护送小组在客栈接到线人后,在城区里躲避着敌人密探的跟踪,敌人的密探很是难缠,郭嘉贾诩一行人更换了一次服装还是没能完全甩开,于是他们决定分头行动,干扰敌人密探的判断。 郭嘉和贾诩被分在一组,两人在一处小酒楼等上一组把线人转交过来,贾诩神色平静地喝着茶,郭嘉转着茶杯,脸上挂着笑环顾了下四周。 郭嘉似乎没有紧张这种情绪,做任务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看着贾诩严肃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对他讲几句闲话。贾诩并没有分神看他,像是下意识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他的话。 忽然,郭嘉收起笑容,侧耳听了下,低声对贾诩说道,“有危险,先撤。”贾诩不疑,跟着郭嘉混在人群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两人转移到相对安全的角落处,贾诩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郭嘉时不时探头确认周围的情况,头也没回地突然说道,“是留下的标记被识破了。” 贾诩了然,那标记是郭嘉做的。贾诩思忖了下,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我一组,既是失误,结束后我会如实报告你我的失误。”郭嘉看了贾诩一眼,看上去欲言又止。 两人的行踪大约被敌人的密探发现了,所以不断更换躲藏点。两人必须在天黑以前,城门落锁之前混出城,否则天黑以后,敌人便是瓮中捉鳖。两人来到城区边缘的一处人家,这户人家似乎早就搬走了,但是还留了些没用的东西,比如衣物。两人没得挑,捡起衣服便开始乔装。 几件布料拼不出两件男装,倒是还有些零碎的妇人衣物和碎首饰,贾诩眼疾手快地挑好衣服换了起来,郭嘉看着挑剩下的衣服,少见地无语说道,“文和,你好歹毒,你把男式的衣服挑走了,我穿什么?” 贾诩挑了下眉,轻快地回答道,“两个男子一同出城总是很可疑,更何况我还是个瘸子,太显眼了。” “我们可以扮作大户人家的公子和侍从。”郭嘉不满地反驳道。“你看这几块布料像是大户人家穿的吗,郭公子?”贾诩立刻驳回。 “再不济,我们可以扮作一对贫苦的兄弟,你可以是我没钱医治,身体病弱的弟弟。”郭嘉继续挣扎道。“阿孝,你再看看这还剩下几件衣服。”贾诩无情地反驳道,眼里不自觉地带了些许笑意。 郭嘉不情不愿但是利索地凑了几件衣服扮作了女子,他似乎心态迅速转换好了,熟练地摆弄起这几件被遗弃的首饰,打扮起自己,贾诩看着他玩得不亦乐乎,轻咳了一声,表示催促。 “来了,夫君。”“郭女郎”亲热地凑过来抱上贾诩的手臂,挽着他一同出门。临走前,郭嘉坚持让贾诩扔掉他手上那根价值不菲的手杖,找了一根差不多长度的竹竿给他,神色认真地表示,现在他俩是贫贱夫妻,用不起这种昂贵的拐杖,要符合人设。贾诩按下心中的不满,郭嘉挽着他继续劝道,大不了等结束后,自己再赔给他一根,贾诩心里翻了个白眼,没说话,拉着他走了。 “郭女郎”像是怕生一般借夫君身躯挡着脸,靠在夫君身上。城门的守卫盘问了下两人,贾诩神色如常地按照预设的剧本说,他们夫妻二人是上城来看望亲戚,现在要回去了。守卫见这位郎君态度温和,神色恳切,时不时还拍两下自己夫人抓他手臂的手,以示安抚,便放行二人了。 两人随着人流往前走,现在两人只认个大概的方向,暂时还无法联络上其他绣衣楼的密探。天色渐晚,需得先找处落脚处歇息。两人跟着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处不知名的村庄。这些人白天来赶集,现在回家,他们一行人互相认识,等到了村里才发现混入了一对不认识的“夫妻”。 走到村子里,村民们互相攀谈起来,郭贾二人倒显得格外突兀,有一个老妇人上前询问,贾诩想了想按照剧本回答,他们“夫妻”二人赶了很远的路来城里看亲戚,现在他俩要返程,想在这里借宿。 这个村里向来没什么外人来,民风却很纯朴,老妇人拉着两人给其他人介绍起来,不少村民表示欢迎借宿自己家,郭贾二人跟着老妇人往村里走,其他妇人看到外人很是热情地围上来,询问他“夫妻”二人外面的一些事情。 两人都渐渐放松下来,忽然有一个妇人问道,为何二人从广陵那么远的地方赶来他们这边这个小城看亲戚呢? 郭嘉抢在贾诩之前回答道,“妾身出身贫寒,好不容易求得夫君来陪妾身看望远在他乡的哥哥。”贾诩微皱了下眉头,撇了眼故作哀怨的郭嘉,心里直觉不太妙。 周围妇人原本看他二人行为如此亲密,以为是一对恩爱夫妻,不曾想“妻子”这般直白地“埋怨”自己的丈夫。贾诩早已习惯这人自顾自加戏的癖好,飞快地接到,“我确实不想见你那哥哥,谁不知你家那兄长到处欠人钱,我替你家还了这么久的钱,也算仁至义尽。”妇人们见这对“夫妻”这么不把她们当外人,就这么把家丑给讲了出来,便越发热情亲切地招待二人。 “夫君这是责怪妾身了?妾身自知配不上夫君,但……呜呜呜……”郭嘉演得越发起劲,用袖子掩着脸假哭起来,贾诩神色隐忍地伸手一把握住郭嘉紧抓自己手臂的手,“安抚”道,“我的错,你别闹了。” 郭嘉还是没停,正要“哭”得更大声的时候,贾诩的手轻轻摸上郭嘉的头发,轻柔地抚摸着,温和安慰道,“夫人,别哭了。”郭嘉从没见过贾诩这般温柔待人,一下子有些愣住,他抬起眼偷看贾诩,眼睛里的惊吓未做掩饰。贾诩见人总算停住,急忙揽住郭嘉的肩膀,跟上老妇人去到人家里。 老妇人说自己的子女成亲后便搬出去住了,正好空出一间房,两人用过晚餐后便回到房间不再出门。春季的天气变化无常,晚间忽然下了一阵小雨。郭嘉傍晚独自出了一趟门,回来头发略有些淋湿,回房间后便拆卸掉头上的首饰,将头发随意地散下,贾诩扔给他一条干净的布让他擦拭头发。 郭嘉边擦拭着头发,边和贾诩说起自己出去探查的情况。郭嘉的衣服被他自己松开了些领口,潮湿的发尾凌乱地散在肩上、脸颊上,一副湿漉漉的样子。贾诩神色平静但认真地与他分析起情况,蜡烛的烛火随着夜晚的微风轻轻晃动着,贾诩说话中间不小心轻咳了一声,郭嘉顺势起身关闭了窗户。 第二天,郭嘉起得意外的早,还热心地去后厨帮老妇人准备早餐,其实什么也没干,就是在和老妇人聊天。贾诩坐在桌子边,忽然一只信鸽飞到窗户边,贾诩起身去拿密信。等郭嘉和老妇人有说有笑地从后厨出来,贾诩看着郭嘉暗示他们该走了,郭嘉注意到后趁老妇人转身,飞快地凑到贾诩耳边,轻声说道,“再等等。” 贾诩不耐且不解地看了郭嘉一眼,郭嘉刚要抽身,贾诩拉住他附耳告知密信信息,说绣衣楼的两位密探即将到达村口接应他二人,郭嘉点头但什么也没表示。 贾诩虽然不解,但既然二人现下共事,所以并没有怀疑郭嘉的决定。过了一会儿,一个尖嘴猴腮的陌生人进来,像是要来找老妇人,但老妇人去了田间,那人看到站在一旁貌美如花的“女子”,顿时心生歹念,不怀好意地靠近“郭女郎”,刚要上手,“女子”轻巧侧身避开,“调笑”着说给他倒茶。 贾诩观察并思考着郭嘉的一举一动,听到这话像是明白了言下之意,伸手摸向自己装毒药的口袋,结果什么也没摸到,抬头看见郭嘉趁着那歹人背过身,举起手上的毒药袋子朝贾诩轻轻晃了一下,脸上挂着些许得意的微笑,贾诩无语,但还是收回视线,装作无事般地喝茶。 那歹人被顺利药倒,“死了?”郭嘉平淡地问贾诩,“只是昏过去。”贾诩回答,“啧,你出门就带这种毒药?”郭嘉似是不满,贾诩听了这才慢悠悠地从另一个隐藏口袋里拿出致死的毒药递给郭嘉。 郭嘉挑眉,接过来给歹人喂下,嘴里还故意说道,“夫君就这般不信任妾身吗?” “可在下都没问夫人要干什么,便全权配合了,这还不算信任吗?”贾诩看着外面的日头,估了下时间,神色略冷下来,对郭嘉说道,“我们晚了半个时辰。” 郭嘉像是没听到,自顾自地在收拾,贾诩又道,“我会把这次的延误一起汇报给主公。”郭嘉闻言,假笑着说道,“好呀。” 安全回到绣衣楼后,贾诩说到做到果然将全部细节和失误交待在报告里了,报告的时候郭嘉也在,广陵王倒是表示没什么,任务顺利完成就行,挥手让两人走了,两人临走到书房门口,广陵王像是又想起重要的事,叫住贾诩让他留下。 郭嘉不知为何能从贾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积极”,他出了书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最后只在心里暗暗抱怨了一句,小古板。 接下来的一周,贾诩经常忙得看不见人影,经常从广陵王的书房进出,期间总是拿着各种文书。郭嘉有时候就懒散地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看着贾诩无视自己从自己旁边经过。郭嘉心里忽然有种隐隐的冲动,他向侍从和其他密探打听了广陵王的行程,逮到广陵王的空闲的间隙凑上去旁敲侧击地问道,“过了这么久,现在殿下觉得文和如何呀?” 广陵王停下筷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夸赞道,“像文和这般得力的下属实在难得,有了文和以后,本王少cao了不少心,上一次……”广陵王夸起人滔滔不绝起来,郭嘉撑着下巴看着广陵王静静听着,心里下意识地想着,自己当然知道文和的谋略与才能几乎无人可媲美,却不知殿下什么时候如此信任文和了。 三人分道扬镳之后,郭嘉也奔波过一段时间,后来便在袁绍手下做事,通信不便,他也不会主动去了解其他两人的现状,但是不知道什么偶然听说凉州那边有位极出色的谋士,跟随过几任主公,每一任主公都对他礼遇有加,只是他并未停留,那些主公还多次挽留那位谋士,郭嘉隐约觉得那就是文和,直到他听闻有位目前为西凉军办事,乘坐黄金马车代步的瘸腿谋士,便完全确定那就是文和。 郭嘉选定广陵王后,他只犹豫了一下便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贾诩,贾诩果然带着他的设局前来试验广陵王。郭嘉总觉得那样疯狂的文和仿佛还在昨天,没想到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现在的文和已经完全没有当初那样歇斯底里的影子,倒像是当初总是跟在荀彧学长身边那副冷淡古板的样子。 那一周,郭嘉基本呆在歌楼,贾诩还在为即将到来的一场远赴涪陵的守城战役做准备。这天傍晚,郭嘉坐在二楼窗边的老位置。看窗外楼下熙熙攘攘收摊子准备回家的人们。他看得出神,没有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贾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赴涪陵的前一晚为何来歌楼,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走到了歌楼楼下。他能做的准备都做完了,主公也对他做了最后的交待,广陵王额外提醒他说,那小城地处偏远,恐通信不便,贾诩听了表示自己了解了,让主公放心。 今日歌楼没什么人,贾诩走到二楼一眼便看到郭嘉。他突然觉得自己站在那有些尴尬,转身离开反而显得很刻意,他呼吸了一下安静地走过去。 贾诩没有熏香的爱好,郭嘉身上都是那些歌女留下的脂粉气味,但是郭嘉却一直觉得贾诩身上有种特殊的隐隐的香味,所以他不用回头便知道身后站着的人是贾诩,“文和吗?”郭嘉看着窗外并未回头,轻声开口问道,贾诩没回答,郭嘉这才转过头来,眼里带着笑问道,“文和这是做什么?先坐下吧。” 贾诩顺势坐下,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开口说什么,郭嘉看着贾诩略显不自在的神情,笑意更深,说道,“这样的文和真少见啊,总不会是殿下让你来找我还钱吧?” “不是。”贾诩即答,回答完这个问题后,他忽然觉得可以顺畅表达起来了,“明日我便要去涪陵参与守城战役。”贾诩像是要显示这句话不是重点一般,停顿了下又说道,“不知道多久回来,下个月的账单大概会是其他同僚前来支付。” 郭嘉撑着头,低垂着眼摆弄着手上的酒杯,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文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的吗?那便多谢……多谢殿下了。” 贾诩与郭嘉对彼此的弦外之音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把话说透。“呼……文和若是今晚无事,可愿意陪我喝几杯?”郭嘉叹了口气邀请道,他提出这个邀约并不在意对方是否会答应,他只是随口这么说了,毕竟文和向来不爱饮酒。 “好。”贾诩答应完,便自己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沉默着各自喝着酒。 忽然房间外的过道里,传来一群年轻歌女清脆的笑声,路过他们的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一位歌女礼貌地敲了下门,隔着门说道,“里面可是郭先生?上次您让我们带的胭脂……诶,你别推我,我们给您带来了,可要给您送进来?”门外的年轻歌女似乎很开心,互相打闹着。 “好呀。”郭嘉微笑着回答道,歌女快速推门进来,把胭脂放在桌上后便立刻离开了。贾诩饮酒后身体微微发热,倒是放松了下来,状似无意般开口问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郭嘉没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地说道,“这并不是寻常的胭脂,而是*贵霜帝国女子用于点缀额上吉祥痣的红色染料,丈夫们出征前,妻子们会举办庆典,用歌舞祝祷丈夫平安归来,寻常的节日祭祀里也会涂抹,被撒上这红色粉末,是受到神明的祝福的。”郭嘉说着打开盒子,随手在红色染料上划了一下,手指轻轻地捻着。 贾诩看着郭嘉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忽然,郭嘉晃悠悠地扶着矮桌站起身,衣服不整地拖在地上行走,他慢慢走近贾诩,撩了下衣服下摆屈腿跪坐在贾诩旁边,倾身靠向贾诩。他单手堪堪撑在地上,侧身将头靠在贾诩肩上。贾诩一手还保持着举酒杯的姿势,没有看郭嘉,他的手隐约有些颤抖,他隐隐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他不想拒绝。 郭嘉感受到身旁之人的身躯似乎有些僵硬,轻笑了一声,将头抬起些换下巴搁在贾诩肩上,伸手勾住贾诩的脖子,暧昧地轻声耳语道,“让妾身来为夫君祈福吧。” 说着,郭嘉一手勾着贾诩的腰带,一手偷偷将桌上的胭脂盒带上,引着人往床边去。贾诩缓缓跟着人走,路过烛台的时候,随手挥了一下熄灭了烛火,郭嘉见此又笑了一声,直接伸手去抱贾诩的腰,吻了上去。 郭嘉专注地轻轻啃咬着贾诩的嘴唇,贾诩也慢慢闭上眼,生涩地去回应,郭嘉每次轻咬后又细细密密地用嘴去轻蹭贾诩的嘴,两人的鼻息似乎完全交融在一起,像是趁着贾诩逐渐意乱情迷时,郭嘉的舌头灵活地撬开贾诩的嘴唇伸了进去,故作生涩地用舌尖去触碰另一个人的舌头,碰到对方的舌头后便不做掩饰地去捕捉勾引过来。 两个人不经意间都倒坐在了床上,郭嘉单腿跪在床上,整个人像是扑进贾诩怀里一般,急切而渴求地靠着对方,但双手又小心地轻捧着对方的脸。贾诩手臂撑在床榻上,像是不觉得吃力一般任由对方趴在自己身上。郭嘉这次想要由贾诩来解自己的衣服,他只是用眼神请求着,见对方没立刻回应,便拉着对方的手来解自己的衣服。三两下把外衣脱了个干净,留了一件单衣轻轻地盖在身上。 贾诩被吻得七荤八素,还不知道对方下来要做什么,眼睛湿润地看着对方缓缓俯下身,只见对方用嘴衔住自己早已松垮的衣带,慢慢拉开,又暧昧地伸手去摸自己的下身,隔着裤子的布料慢慢抚弄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下对方的裤子,郭嘉抬手挽了下头发,把头发撩到耳后,又凑过去一手轻轻撸动对方的柱身,像是仔细欣赏一般看着手上的yinjing,下一秒便要亲上去,“不要……”贾诩艰难地从情欲里保持清醒,急促而轻声地阻止道,“别……” “呵呵……”郭嘉轻笑了下,再次吻上对方的柱身,伸出舌头轻轻上下舔舐着,贾诩看着身下血脉喷张的情景,眼睛湿润地像是要哭出来,竟透露着一丝哀求,郭嘉张嘴含住贾诩的整个guitou,用舌尖在马眼处轻轻打转,故意使坏般用舌头逗弄着对方的马眼,并轻轻摇头抽送起来,贾诩实在架不住这般刺激,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无意识地掐着想把人推开。郭嘉见状,从善如流地吐了出来。 “文和不喜欢吗?”郭嘉刚给对方口完,声音略有些沙哑,轻柔地问道,没等对方回答,搂着对方往床里面带。贾诩被对方剥干净衣裳,躺在床上轻喘着,郭嘉温柔地给对方解开的长发,并贴心的将头发绕到对方耳后。 直着身体骑坐在对方身上,然后拿起带上床的胭脂盒,给自己手上抹上红色染料,又拉起对方的手仔细地给贾诩整个手掌和手指涂抹,郭嘉看着染红的手,像是被红色刺激到有些隐隐兴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手都不自觉地有些颤抖起来,胭脂盒里的红色粉末,有些便被不小心撒落在贾诩光裸苍白的身躯上,那些红色粉末和贾诩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像是血迹一般落在对方身上。 郭嘉随手将胭脂盒扔在一边,抬手去摸贾诩的脖子,郭嘉看着红色的痕迹,缓缓地随着自己的手的移动出现在对方的皮肤上,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不知道的是,他鼻子里的气息隐隐急促起来,他的手停在贾诩的下颚处,像是松松地掐着对方一般,伸出大拇指略用了些力按上对方的嘴唇,将对方的嘴唇染的鲜红。 那张向来冷淡的脸一下子活色生香了起来,郭嘉忍不住低头去咬对方的嘴唇,末了他的眼睛里也逐渐湿润,他抬眼去注视贾诩的眼睛,两人对视了一下又错开视线,郭嘉顺着对方的脸,吻过额头,吻过眼睛,多亲了两下鼻梁,最后像是埋怨般又咬了下对方的嘴唇。 郭嘉伸出手指轻轻地伸进对方的后xue内,有节奏地抽弄起来,偶尔屈起手指剐蹭起对方的内壁,待对方后xue情动地流出润滑的液体,郭嘉扶着自己早就硬的发疼的柱身塞了进去,guitou进入的一瞬间,贾诩被刺激到急促地抽着气惊呼一声,“嗯……” “文和是喜欢这样吗?我就知道文和喜欢。”郭嘉直起身摆弄好对方的身体正对自己,不容拒绝般一寸一寸地插进去。完全没入后,郭嘉立刻抽送起来,他这次不知为何格外情动,或许是因为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他感觉到贾诩的后xue内像是有无数的小嘴在吸着自己的柱身,忽然他像是较起劲来,边喘边说,“嗯,嗯……不许……文和……不许夹我……文和太坏了,嗯……呼……”贾诩被顶到销魂处后,xue内不受控制地绞了起来。 郭嘉手上不忘拨弄起对方的rutou,贾诩神志不清地要推开对方的手,自然没成功,反而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郭嘉抓着对方的手摸向自己,他想让对方也把自己染红,他握着对方软绵绵地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要对方掐自己的脖子,眼里神色不明地看着陷入情欲的贾诩,像是不求对方回答般低声问道,“嗯……嗯,文和,啊……为何不再怨我了?嗯,嗯……呼……也不再看我……” 贾诩没有回答,他唯一的意识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以免自己不小心吐出暧昧地声音,郭嘉见此更加用力地去撞击对方的后xue,一下比一下狠,似要把对方cao死在自己的床上,郭嘉少有如此强势,他只觉得,或许是今晚的文和太勾人的缘故,今晚的两人都像是被放大了感官的知觉,都变得额外敏感,一丝触碰都会撩起两人的yuhuo。 今晚是满月,不知什么时候皎白的月光洒进这间房间,月光温柔地裹住两人的身躯,床上的两具身躯像是不知疲惫一般纠缠在一起,怎么都不分开。 郭嘉这次虽然做得猛,但是只做了两次便放过了贾诩,贾诩微闭着眼休息,郭嘉一会儿摆弄着自己的衣服带子,一会儿伸手去玩对方的头发,贾诩自然累的无法回应什么,郭嘉便故意使坏般伸手去抹开对方脸上、脖子上的红色粉末痕迹,摸完对方细腻的皮肤,收回手还捻了捻像是在回味那手感。 今夜贾诩不能夜宿在歌楼里,明天一早他就要从绣衣楼随其他密探一同出发。他艰难地坐起来,去捡被脱的不知道丢到哪里的衣服,中途不小心勾到郭嘉的头发,惹的人轻呼出声,“啊,好疼,文和……”贾诩没理他,自顾自地穿起衣服,郭嘉原本半裸着侧躺在人身后,见对方下床就不理人的冷淡样子,叹了口气,上手去帮人整理衣服。 末了,临走前,贾诩看了郭嘉一眼,瞄到身后床榻一片狼藉,有些不自在地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下只低声要告别,却被郭嘉吻住,没能说出口,一吻结束,郭嘉看着贾诩的眼睛,轻声说道,“文和此去,万事顺遂。” 说着,郭嘉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盏白色的纸灯笼递给贾诩,说天黑,路上小心。 “好。” 贾诩已经到涪陵一月有余,那边正如广陵王再出发前叮嘱的那般,通信不便,十天半个月可能才收到那边的讯息。每次寄过来都是一堆的战况情报。 郭嘉这个月很少去绣衣楼,像是如常般呆在歌楼里醉生梦死。这天,他坐在歌楼里忽然觉得很是无趣,便带着长烟杆回绣衣楼看看。他不自觉地走向广陵王的书房,老远便听到书房里传来嘈杂的争吵声。他隐约听到“涪陵”二字,他停下脚步,愣了一下,复又慢慢走过去。他自贾诩离开后便没听到任何关于守城战役的信息,他也不会主动去打听。 等他走到书房门口,他看着里面其他谋士神情激动地在发表自己的看法,他安静地听着,听到了“军粮即将断了供给”“敌军不知道哪里冒出一支外援”“有军师病倒,但只有一位军医,军队里伤亡数量逐日增加,救治不过来”成堆的军情信息冲进郭嘉的脑子里,他只觉得自己异常的冷静,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他又听到有位谋士说,他赞成贾军师的看法,贾军师希望自己与一部分人断后,最后一批离开,这是郭嘉听了这么久,也是这一个月以来似乎是第一次再听到文和的名字。而另一位谋士立刻反驳道,说自己赞同主公的看法,贾军师对大局更重要,应该跟着第一批撤军回来。 这些谋士吵得不可开交,各个都只顾着自己表达,随口一句便安排了前线一些人的生死,而战争向来如此。有的还不知道怎么扯到别的事项上。广陵王向来礼贤下士,扶着额头也不好打断谋士说话。 是了,议事处每日所议事项众多,涪陵只是其中一件略显重要的事情,而贾诩也只是前往涪陵的众多绣衣楼密探中的一员。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充分的理由开口,但眼见话题逐渐偏离涪陵,郭嘉像是下意识般脱口而出,说道,“主公,奉孝有一计,或许可解涪陵之困。”他平淡的声音并不大,但愣是让整个房间的争吵声停止了。广陵王略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口的郭嘉,点头示意他进来。 又过了几天,半夜时分,郭嘉少见地出现在广陵王的书房门口,广陵王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郭嘉也没在门口通报便静静地走进去,轻唤了一声,“主公。” “奉孝?”广陵王从公文里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但很快恢复神色,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郭嘉像是琢磨了下语言,开口说道,“主公打算如何安排涪陵的撤军呢?” 广陵王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般地把涪陵的所有情况和情报说了一遍,郭嘉安静听着,越听越觉得,文和的判断是对的。 广陵王说完,郭嘉还保持着沉默,广陵王转过头看向郭嘉,先是觉得摸不着头脑,但转念一想,问道,“奉孝觉得,该如何安排是好呢?” 郭嘉像是不知道盯着何处,似乎一边思考着,一边缓缓开口回答道,“在下觉得,文和的判断更好。” “是吗?”广陵王看着出神的郭嘉,神色不明,复又轻声开口说道,“若是断后,恐怕援军驰援不及,大概……” “大概会死在那里。”郭嘉很快地低声附和道。 广陵王不再看郭嘉,像是泄劲般把背向后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下又说道,“若是文和的话,确实可惜。本王还记得,一年前问他想进绣衣楼哪个部门,他听完后,只是思考了一下就选择了蛾部,并表示自己不会后悔,很是郑重地让我放心。” 郭嘉听到“蛾部”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光一闪而过,嘴唇不自觉地微张开了一些,复又恢复原状,他看上去没什么反应。他心里只想到,若是文和的话,确实如此。 已是深夜,郭嘉拒绝了广陵王的挽留。他慢悠悠地、本能地走回歌楼。 街上空无一人,走在路上他什么也没想。今晚的月色很好,将整个路面都照亮了,地上像是撒了一地白银闪着白色柔光。郭嘉走得很慢,他看着地上自己清晰的影子,忽然觉得,前路有一盏灯要彻底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