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点的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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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清晨到来,短短栖了一宿的雪水融化进红壤,和成一团团黏糊糊的泥巴,这是孙策小时候曾经很喜欢的玩意,搬石头、糊泥巴,一座小小的堡垒就落成了。牙都没长齐的一群孩子躲在“堡垒”里头扮演守军,孙策喜欢带着另一群孩子扮演攻城一方,但石头和泥巴堆砌的城墙实在太脆弱,往往没来得及等孙策施展他的妙计,就坍塌在孩子们的互相推搡里。不过,自从搬到寿春,孙策就不这么玩了。寿春的那些王孙公子可不会喜欢浑身污泥的小孩,孙策跟着他们变得衣冠楚楚、举止从容起来。孙策不知道周瑜小时候有没有玩过这样的游戏,他平日里爱干净得很,但和自己滚在草泥里也不在乎赤身裸体。 半湿不干的泥巴虽然肮脏,却也有一番用处,但凡人走过它、马踏过它、车轮子轧过它,留下的行迹清清楚楚,直到干透了变硬了。孙策的马踏了踏红壤,一列列整齐地陷在泥里的蹄印顿时被打乱。“胆子不小啊。”孙策回头对着韩当他们笑,“就这么几个人,敢摸到我们军营边上。如果不是我们出现得不是时候,恐怕这群人敢摸索到我们营地里。” 宋谦擦了擦拳:“怎么办?”听起来是在询问孙策的意见,从他擦得几乎蹿火花的拳头上就能瞧出他的迫切,像一头饥饿的野兽露出贪婪的目光,迫不及待要把猎物大卸八块。 孙策比他们更心急,一马当先把同伴们甩在了原地,等他们反应过来才听到孙策远远丢下一句:“追!” 太史慈听到马蹄的声音,纷乱的程度至少有一队人。他只有十个人,不想留在这里送死。可是背后的马蹄穷追不舍,太史慈听到一声惨叫,右手边的士兵向前扑倒搂住马脖子,背上插着一支羽箭。太史慈听到“嗖”一声,一箭从他马旁掠过射了空。“跑,快点跑!”太史慈和他的士兵们加紧催马,可那该死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太史慈气恼地想这崽子骑了一匹好马。身后又传来惨叫,太史慈听到一声闷响,知道那个兄弟遭难了。他没来得及回头就瞥见抹油亮的黑色越过他的马首,那个有一匹好马的崽子在他们前方十几丈处停了下来,得意洋洋地转过马头盯着他。 太史慈握紧手戟分毫不减速地冲向拦路黑马,大喝一声投掷出去。黑马的骑手没有闪避,竟然举起长枪迎面冲来,太史慈赶紧喝令士兵们退开,他扔出去的手戟准头终究不比掌握在敌人手中的长枪,一枪扎进了他的马脖子里。太史慈腾地跳到地上,另一只手戟扫中敌人的马腿,把对方一起拉下马。 士兵从麻袋里掏出来一捧白花花的米,周瑜倾身靠在马鞍上,似乎想把那些米看得更仔细些:“这些米,你要多少钱?”听见他的声音,朴素的蓝布帘子动了一动,从船舱里走出一个清瞿傲骨的中年来,向周瑜彬彬有礼地作揖。周瑜骤然端正坐姿,男子的气魄无形中向他压来,如在长辈面前那般令他肃然起敬。 对方并不开口,笑得高深莫测,周瑜知道他想以此彰显威势,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先占上风。但周瑜作为晚辈,不介意让他获得这一点可怜的自尊,因为他很快就会一败涂地。周瑜先笑起来:“刘扬州,你有胆量深入虎xue,不怕老虎吃了你吗?” 刘繇笑着摆了摆手,叫周瑜下马说话:“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周公子上战场,不会连规矩都不守吧?” “使君真是好运气,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这规矩还在不在,我可就说不准了。”周瑜跳到他的船上,动作不轻,窄小的船身在河面上摇晃了好一阵,刘繇扶着船篷勉强站稳,“你不会是来劝我撤军的吧?” 刘繇摇头:“我听说周公子是坤泽,还听说舒城陷落,孙策强迫周家联姻,周太守为了帮公子逃婚,不得不南渡丹杨祸乱之地。”刘繇娓娓道来,既没有怒斥周家的谎言,也没有批判周瑜的悖逆,周瑜端详着面前这副写满疲倦但傲气不减的面容,心想他的风度比伯父还胜三分。 周瑜敏锐地眯起眼睛斜睨他:“刘使君以身犯险,不会是来问我为什么看上孙策的吧?” 刘繇无声地笑了笑,他或许本有许多想问的,但这个年轻人的神态、举止、语气,与他想象中的、或是传闻中的大相径庭。他发现他想错了,也许其中没有那么多利害攸关,没有那么多无可奈何。胸中顿生一股鄙夷,刘繇自诩出身高贵不屑与草莽为伍,相比周瑜yin乱的绯闻,世家子委身草头兵的现实更令他不屑:“我来本想问问,周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见到周公子后,我的主意变了,我没有什么想要问的,我只想提醒周公子——你有很多的路可以选,何必非选一条死路?” “咣当”一响,故作轻松地坐在船上的几名伙计猛然跳起来,在刘繇抬手示意下僵硬地站住。刘繇撇着周瑜手下露出来的那一段剑光,又是一晃收回鞘里,周瑜笑了笑说:“使君也有很多的路可以选,何必非选这条死路?” 士兵们把装满大米的麻袋摞在岸上,周瑜纵身跳出船:“这些米我收下了,钱就是使君的命。” “周公子,还有一个传闻未知真假,想向公子请教。”刘繇转身看着周瑜,“据闻周公子早年生过一个男孩,很得孙策喜欢,那个姓孙的孩子,应该就在春谷吧?” 周瑜回首望着刘繇,似是一股股苦痛下咽,刘繇看到那张清朗的漂亮脸蛋蒙上惨淡的灰白:“使君也有孩子,使君认为一个坤泽会心甘情愿丢下自己的孩子吗?”刘繇将孙策和周瑜的过去打探得清清楚楚,他想赌一把那是孙策的血脉,只要拿捏住那个孩子就能拿捏住这对逆贼。周瑜的反应让他悬着的心也跟着沉到江底,但他依旧犹疑,周瑜并不是人们以为的那样简单,会不会只是在展现他逼真的演技? 太史慈爬起来揉了揉肚子,对手一点不比他好看,两人活像在泥里打完滚的驴,浑身均匀裹上厚厚的泥浆。太史慈看见一队人马风急火燎地驰来,暗叫不妙,他那个看不清脸的对手背对赶来的骑兵大吼一声:“不许动手!”太史慈疑惑了短短一瞬,他没那个工夫去思考对方想干什么,怒狮般的目光快速掠过四周,心陡然一揪——他见过那匹马! 太史慈指着那个被红壤糊得看不见面容的人叱问:“我太史慈不杀无名之辈,你是谁?” 那人脸上的泥巴怪异地扭曲着,太史慈听见他哈哈大笑,他说:“孙策。”声音犹如一道闷雷当空劈下,太史慈顿时被懊悔淹没,天杀的,他就该杀了那对野鸳鸯!一时心软果然留下了天大的麻烦!太史慈挥动手戟怒不可遏撞向孙策,孙策闪避的身法早在他意料之中,他伸手去揽孙策的脖子,却没想到这小子狡猾得脱了兜鍪,像一条泥鳅似的从太史慈腋下滑过去。 远处传来嘈杂的马蹄声,孙策玩具似的甩弄着从太史慈手里夺下的手戟:“你走吧。我孙伯符敬你的胆气,今天饶你这条命。” 太史慈仰天大笑:“敬我的胆气?还是敬我不杀之恩?”太史慈炯炯的双目燃着愤怒的火焰,“你不用把那当什么恩情,你知道我现在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没想到、没想到一方统帅孙策,也会干出背人偷欢的勾当!” 孙策望了一眼太史慈身后,平静的山岗飘下纤细的雪花。孙策笑了下:“你走不走?”太史慈站在原地不动,孙策竟然毫无防备地背过身走向他的骑兵们。他骑上另一匹马,又看了一眼太史慈:“你不走,我可走了。”太史慈知道自己身后有什么,是军号,刘繇在召他回去。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需要保护刘繇。太史慈不甘不愿地看着那支骑兵走远,在他视线的尽头飘扬着孙氏的军旗,愤懑地骑马离去。 周瑜倚在墙边,低头看见水里晕开的红泥,嫌弃地皱着眉头:“你真脏。” 孙策不服气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摁进水里:“怎么可以嫌弃你夫君呢?”孙策哗啦啦地从浴桶里站起来,身上不似脸上、头上那样泥泞,他握着周瑜的手往胯下按了按,“你帮我洗。” 周瑜笑吟吟地注视他的眼睛:“我可不伺候你。” 孙策委屈地撇撇嘴:“那我只好这样上床去睡。”孙策握着周瑜的手拉近,湿漉漉的身子几乎贴到周瑜身上时,周瑜突然身体用力不再任由他向前引。孙策没有放弃,他按着周瑜的后脑缓缓凑近,这次周瑜没有拒绝,他实在太爱孙策身上的气息了,他痴迷地享受孙策的亲吻,直到他察觉孙策正用力把脸颊上的泥巴蹭到他的脸上。 周瑜挣开他懊恼地搓脸上的泥:“我不和泥人躺在一起,那你自己睡,我去别处睡。” 孙策不管不顾地把人搂进怀里:“周郎要去哪里?周郎舍得丢下我吗?”右手娴熟地滑进衣领捻住粉色的乳尖揉按,周瑜软在他的胸前轻哼。 “你怎么这么会撒娇?”周瑜忍俊不禁,抓了抓他结着泥块的头发,“坐下。”孙策听话地坐进腾着热气的水中,周瑜灵巧的手指梳过他的发间,头皮一阵酥酥麻麻。孙策痴痴地想他的指尖究竟有何魔力,只要被他碰上一碰蚀骨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