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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要到他們一起過的第二個年。
不過兩邊已經是親家,大家也處得很好,所以不用分開過。
除夕那天的晚飯,他們早早訂好有在營業的餐廳,這樣不用煩惱去哪邊沒去哪邊,不用做菜,不用收拾,大家都滿意。
蒲一永大學的第一個學期,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歐趴。
那也是應該的,畢竟他老婆又給他壓題又教他怎麼答,只差沒自己去印考券逼他先寫一遍。
低空飛過那也是過,期末考之後,他們就迎來無所事事的寒假。
以毛筆這個稍嫌冷門的題材來說,他們的頻道算是經營得不錯,畢竟能同時滿足兩種客群,一部分是真的有興趣在追蹤,另一部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看小鮮rou的jiejie阿姨。
兩家相處得好,這個假期邀約了許多次一起出門吃飯逛逛,畢竟蒲一永家還算熱鬧,但若光硯不在自己家,整天就只有曹爸一個人。
初五中午,上班日前的最後一天假,他們去西門町的老牌港式茶樓吃飯。
又是一間蒲一永和曹光硯選的,被葉寶生吐槽的,為什麼不去一點年輕人會去的地方的餐廳。
但蒲一永說他們一行六人的確是中老年和兩個僞?年輕人啊。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總不能逼他爺爺去什麼Friday吃漢堡吧!
曹爸和蒲人秀很合得來,蒲一永一邊和曹光硯講悄悄話,一邊應付他媽。
可能年紀大了就是這樣,蒲爺爺捧著茶杯,看家人開心他也開心。
看起來大致上是一頓溫馨平凡的午餐。
“老婆給我買車。”
“......”
又過了幾秒後開始有人反應過來。
“蒲一永我打死你!”葉寶生茶杯都差點打翻,驚得快要控制不住音量。
“誒,大過年不要講這種話!”蒲人秀連忙拉拉她。
她一甩手,“我哪天沒講,我忍不住!”
“妳幹嘛那麼激動啊!”蒲一永還瞪她一眼。
葉寶生都要爆炸了,蒲人秀忙著一邊拉老婆,一邊跟曹爸抱歉。
“沒有啦,是我先說的!”曹光硯只好趕快去勸,只是偷偷有點頭痛,果然雞飛狗跳才比較像他們家。
“真的是我先說的!”他再強調一次,“本來考上大學我就有在考慮了。”
然後無奈地看了蒲一永一眼,這個人明明就知道講悄悄話,但又不知道他對悄悄話的界定到底是......
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看來這個話題也只能公開討論了。
曹光硯只好繼續問,“之前不是說不要,又塞車又要找停車位。”
“早點出門就好了。”
“怎麼這麼突然?”看他騎車也騎得好好的,沒感覺什麼特別要用車的地方。
若是說旅遊什麼的,租車也很方便。但他也不是說不行啦,本來就是他先提的,而且開車的確是比騎車安全。
蒲一永擰著眉毛在那邊糾結了好一陣,最後吐出一句,“你不適合坐摩托車。”
曹光硯一聽原先還有點疑惑,然後才反應過來嘆了一口氣,在桌面下牽住他的手,“傻瓜。”
他想,大概是起因於,過年前那陣子。
他們在放寒假,有一天李燦貼了一個櫻花開了的新聞到群組,說要去看看蒲一永學校再去看櫻花。
也不曉得這幾個男大生怎麼突然對看花有了興趣,大概是剛有摩托車太興奮,就是想出去亂晃。
一行人騎車上山,曹光硯理所當然坐蒲一永後座,雖然是冬天,但也沒那麼嬌弱,穿多一點就是了。
還真的先去蒲一永學校亂逛,接著去看櫻花拍照,順便在那邊的餐廳吃了午飯。
就是下山的時候出了狀況,明明查過氣象預告是好天,哪知道突如其來的一陣雨,即便他們找了地方停下來穿雨衣,還是淋濕了。
回到家當天晚上曹光硯就開始發燒。
他知道他只是受了寒有點冷到,怕大家擔心他也去看了醫生拿了藥,但大家還是擔心。
他真的沒有多嚴重,就是溫度高一點昏昏沉沉不太舒服,躺在床上睡睡醒醒,但不管什麼時候睜眼他都在蒲一永懷裡。
“我明天就好了,不要擔心。”沒什麼力氣,說話的聲音很輕,但他還是蹭了蹭蒲一永,因為曹光硯知道他一定在鬧彆扭,忙著跟自己生氣。
氣自己隨便帶他出去玩,氣讓他淋到雨,氣自己沒有照顧好他。
明明兩個人一樣大,他也不知道蒲一永哪來的責任心。
曹光硯喜歡他的孩子氣,喜歡他有什麼說什麼,喜歡他直率到甚至有點蠢,平時是曹光硯包容他比較多。
但蒲一永也有他的堅持,他要顧家,他要顧好他老婆。
捏了捏他的手,“明天就去選,好不好?”
葉寶生和蒲人秀同時翻了個白眼,曹爸和蒲爺爺比較克制,也許是在心裡翻。
其實葉寶生真的不用那麼激動,曹爸可能有偷翻白眼,但並不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
因為早在曹光硯買機車的時候就跟他爸說過了,經濟層面不用他爸擔心,他們可以自己把日子過好。
曹爸一開始當然也半信半疑,後來在旁邊看,他們可不是把日子過好,過得是有點太好了一些。
他日常當然也是有在關注經濟啊投資,但不算太有天分,也不是冒險的人,大致上就是一些定存啊保險什麼的。
他也大概知道他兒子有一筆存款,包含他存下來的零用錢,過年的紅包,競賽的獎金獎學金,還有剛升上高中時教一些國中生當家教的收入。
可能他真的小看了他兒子口中的三十年記憶。
畢竟照他兒子的說法是,學費生活費那些我都可以自己負責,你不夠用也可以跟我說。
老爸不夠用都可以跟他說了,那他給他老公買台車,誰又能說得了什麼呢,是吧!
但畢竟還是有些尷尬,而且用的也真的不是他的錢,所以曹爸還是開了口,“光硯都是用他們自己的錢。”
乍聽之下是有點不可思議,可是那真的是真的啊!
“你們幹嘛那麼激動啊!”蒲一永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本來就是他老婆管錢啊,他連錢都找不對,有什麼好驚訝的。
撒嬌跟他老婆要車有什麼,曹光硯還不是跟他撒嬌要......喔,這個不能說。
“我想一想就覺得有點奇怪,你說你以後開書法教室,還跑外送什麼的,畫畫又不賺錢,啊也到處都去過了,車也有了,聽起來就過得很好,到底哪來的錢?”葉寶生越想越不對勁,她們家也算三份收入,聽起來也沒這小子過得輕鬆。
“對啊,書法教室一個禮拜是開得了幾天課,我們也清楚。”蒲人秀不禁附和他老婆。
蒲爺爺沒說話但還是瞪了他兒子一眼。
“你們幹嘛看不起醫生啊!”蒲一永馬上反駁。
“......”
好吧,懂了。
“也不只是錢的關係,沒有他我也做不到。”曹光硯還是解釋道。
那時候二十幾歲就生小孩,其實滿月他帶回家後基本上都是蒲一永在帶。
曹光硯休息都不夠,後來馬上又回醫院,兼顧學業和工作。
即便通過考試成為醫生,前幾年都還是很不容易。
接送,下課在家什麼的大多都是蒲一永負責。
所以幼稚園老師才會那麼驚訝他們老大父親欄寫的名字她們根本沒看過人。
三十多歲終於輕鬆一點,馬上又有了小的,雖然那時候曹光硯開始比較有空了,但蒲一永帶習慣了,早上送幼稚園什麼的依然是他在送,寧願讓他老婆輕鬆一點,睡到自然醒。
“選一台休旅,不然坐不下。這樣三四月就可以大家一起去看海芋了,好不好?”曹光硯拍拍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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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三月的時候他們真的去看了海芋,五月去看繡球,等到十月還要去看芒草,全家人一起去。
但那是秋天的事,暑假他們要先去花蓮,畢竟在那個別墅沒拍什麼照,回來蒲一永被葉寶生一頓捶。
“只會說漂亮,漂亮不拍給我看!”
“啊就忘了咩!”
“哪是忘,我看你是懶吧!”
“好啦下次再帶妳去啦,吵死了!”
“你每次都在那邊下次下次,你是你爸啊!”
說到這個,蒲一永突然想起來,他好像還欠他媽一顆戒指,不知道那個他會不會想起來,算了管他的!
好險曹光硯的下次真的是下次,所以升上大二的這個暑假,他們又要去玩了。
本來說年紀大了懶得出門的蒲爺爺也被拱著一起去,為此還停了兩次課,為了出去玩停課,對他來說也是個新鮮體驗。
一切都很順利,就是安排房間的時候,有一點小問題。
蒲人秀跟葉寶生夫妻理所當然一間房,後來未免曹爸和蒲爺爺尷尬,他們倆人拆開一個陪老爸一個陪爺爺住。
這也沒辦法,某人雖然偷偷跟老婆抱怨了一陣,也是只能乖乖妥協。
說是這樣說,第一天晚上曹爸半夜醒來去洗手間,燈也不是太亮,往旁邊的床一看,怎麼突然多了一個人。
明明睡前還在依依不捨,趕了半天才乖乖回自己房間,掃了一眼時鐘,過沒三個小時又在他兒子床上長出來了。
曹爸還能怎麼辦,只能圍觀了一番他們如何在一張單人床上擠兩個人,然後再回自己床上去睡了。
第二天又到了他們之前住的那間民宿,這次蒲爺爺和曹爸堅持他們兩個可以一間,不需要蒲一永他們分開。
他們又不是處得不行,沒必要演什麼棒打鴛鴦的戲碼,而且真當他爺爺沒發現昨天晚上有人偷跑嗎。
說是懶得爬樓梯,他們直接選了一樓的房間,還有一間是葉寶生早就指定的,所以非常湊巧,蒲一永他們住的是上次來住過的那間。
還是那個浪漫的四柱床白紗帳,但這就有點尷尬了。
“不可以喔。”曹光硯躺在裡側,他朝右看,發現蒲一永也在看他。
“......”
“你上次可不是這麼說的。”雖然他也沒有要幹嘛。
“明天要開車回去,要坐很久,所以不行。”
蒲一永真是忍不住要笑,講得好像上次他們坐飛機回去還是怎樣。
“笑什麼笑!”
“我每次想起來都覺得你那時候好像喝到假酒。”
“不准想!”看他要越講越誇張,曹光硯都要伸手捏他。
“我每個月想,一個月回憶好幾次。”這傢伙敢做不敢當,蒲一永故意逗他。
“就跟你說不准想!”曹光硯爬起來去捏他嘴。
“想要你XXXX、想要阿一XXX、想要被老公XX、老公XX。”
曹光硯嚇壞了,一臉你在公三小,跳到他腰上打他。
被老媽打是挨揍,被老婆打是撒嬌,蒲一永全盤接受。
“都是你自己講的,我可沒有冤枉你!”
“你記憶力有,這麼好!這麼好嗎!”曹光硯要掐死他。
“你自己說啊,你是不是喝到假酒?”
“蒲一永,你是不是欠揍!”
“你再繼續搖,樓下會以為我們真的在X。”
“啊啊啊啊啊啊!!!”
下個禮拜就要開學,代表他們要上大二了,想想也還是有不少事。
“那那個藥劑師呢?被排擠那個,他要怎麼辦?”
“去撞他。”
“!!!!!!我自己撞他嗎?”蒲一永驚呆了。
“喔不是啦拜託,我說的是走路,走路不小心相撞。”曹光硯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下班去牽車前撞他一下,最好大力一點把他撞暈之類的,然後讓他在醫院做檢查。”曹光硯想了一下,“不然他避過這一次,害他的人還是不會受到懲罰。”
給人亂下藥真的是很誇張。
“妳終於出現了啊!我還想說妳到底跑哪裡去了,我爺也都說沒看到。”
“……我跟你很熟嗎?”蓮花奶奶看著眼前這個愛裝熟的小流氓有點不爽。
她當然知道這是蒲占奎的孫子,問題依然是那句,啊不然我是跟你很熟嗎?
“熟不熟的之後再說,很難跟妳解釋。妳們有沒有辦法互相聯絡啊?不然我很難找人,不對,你們也不是人。”蒲一永手插著口袋,就是一副不怎麼客氣的樣子。
“誒!”曹光硯拉拉他,“你稍微注意一下。”
畢竟一邊是傻眼的葉寶生和房仲先生。
“這是壓價的手段嗎?我、我已經做很久了,我不會信的喔!”帶他們來看房的業務先生已經有點語無倫次。
葉寶生也很驚恐,雖然她也聽他們說過執念的事,但第一次碰到這種狀況,也不能怪她害怕啊!
“真,真的有嗎?你們確定要買這裡嗎?”她拉拉曹光硯。
曹光硯只好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
“真的有嗎?價錢,價錢也不是說不能商量!”
房仲先生也要嚇壞了 如果這一單沒成 那他以後還要繼續帶人來看的!
“就站在那啊!”蒲一永指了指,然後轉頭告訴曹光硯,“你們去看,我跟她說話。”
“還要看嗎?你們是認真的嗎?”葉寶生瞪大眼睛,曹光硯連忙拉著她往前。
看蓮花奶奶一臉懷疑皺著眉看他,“幹嘛!我是能把妳賣掉喔,妳以為妳魔法阿嬤?”蒲一永吐槽她。
“你到底要說什麼?”蓮花奶奶兩手抱胸,不快到想拿菸出來吸兩口。
蒲一永嘖了一聲,“本來是想問妳說我們去改變一些事情,但算了反正都已經過這麼久了也來不及了,且走且看吧!”
行或不行,有什麼後果,反正都發生了,無論如何他們都會選擇這樣做,所以也沒什麼好說的。
其實也不只他十九歲遇到的那些,還有之後那麼長時間裡的,他們都整理出來了,有迫切性的都盡量先處理了。
甚至還從葉寶生某天在看的台灣啟示錄裡得到靈感,寫了匿名信給破過奇案的老刑警。
一切都推說是托夢,也省得有什麼麻煩找上門,畢竟他們也是要好好過日子的。
他摔下樓是真的把他老婆嚇死了。
看蓮花奶奶還在瞪他,“喔妳那個投胎的事我沒辦法,我爺也沒辦法。再三十年我也做不到。”
“你又知道投胎了?”蓮花奶奶瞇起眼。
“啊妳不是整天么八吵要讓妳死,別想了啦!”他不計形象地打了個呵欠,“啊人生不就是這樣,只不過妳的比較長。想幫就去幫,幫不上忙那也沒辦法啊!”
他們還去攔了那個小孩摔下樓的爸爸的路,跟他說最好全家加裝安全鎖,因為夢到他們家發生不好的事。
被不認識的小流氓劈頭說這種話,人家也是覺得很莫名奇妙,可是不然怎麼辦?
他也不能自己請人去他家幫他裝啊,那還不被當成神經病抓走啊!
不好的事的確整天在發生,他能做的也盡量去做了,但蒲一永不是神也不是超人,只求問心無愧罷了。
“你還講得出這種話啊?”蓮花奶奶還是有些意外。
“這麼多年又不是白活的。”蒲一永吐出一句。
日子那麼長,總要學著成長,學會放下。
曾經他也總是痛苦,被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
可是還是要過日子啊,還是要向前看啊!他想他爸媽讓他到人間走一遭相信也不是要看他消沉度日的。
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他能做的事,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
曾經他也以為他這輩子都不能被原諒。
是什麼時候終於轉念了呢?
好像是他們老大出生之後,有一天換尿布的時候被死小孩尿了一身。
真是恨得牙癢癢想要揍他。
就是那麼平凡的一瞬間,他被愛和責任感包圍。
如果這個死小孩害到他還整天無要無緊,他就是托夢也要狠狠揍他。
但如果他整天哭呢?如果他整天自責說都是他的錯,如果他永遠走不出來呢?
他也許會告訴他,我不怪你,我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