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与君初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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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显示屏上,游戏的界面停留在了伏黑甚尔冲过来的画面,不论你点哪里,都像死机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仿佛系统铁了心要你先去补完过去时间线里的剧情。 你尝试了五分钟无果,果断放弃,转而存档后退出当前区块,找客服私聊询问。 你:[这个回溯时间线补全剧情是怎么回事?] 客服:[尊贵的玩家,这个就是字面意思呢,您触发了关键节点,需要您将过去的剧情线补全,才能继续当前的游戏进度呢。] 你:[过去的剧情有多少?如果很多的话,我岂不是一直都要停留在过去时间线了?那我现在打出来的进度和数据有什么用?] 客服:[补全过去有助于您继续探索将来的主线剧情呢,亲。] 你:[打个商量,一段一段来,至少要能两边来回切换,不然很容易审美疲劳的。] 你:[我可以加钱。] 客服:[……好的,您的反馈已收到。] 客服:[已为您将过去剧情拆分成若干篇章,每完成一章剧情,可以返回当前时间线,继续推进主线剧情。您看这样您满意吗?] 这次客服这么好说话总让你觉得有猫腻,但你又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能动手脚,只能暂且当作是钞能力的又一次起效。 你:[那我现在该怎么cao作?直接进?] 客服:[过去篇建议您搭配全息设备共同使用,我们对版本进行了升级,只需要在您的cao作端更新全息系统的插件版本,即可摆脱pc端约束,直接在全息设备屏上进行选择cao作了。] 行,不枉费你一直给他们氪金,花的钱好歹还是能看到回报的。 由于不知道过去篇第一章剧情要走多久,你特地选择了一个周末,精力充沛地躺进机器里,戴好头盔。在更新了系统版本后,果然出现了和pc端相同的虚拟cao作界面,进入游戏之前的功能一应俱全。你短暂浏览了一下,很快就熟悉了新的cao作手感,点击【咒回区块】-【一周目】-【过去篇】-【第一章】,点击【进入游戏】,迅速陷入了熟悉的昏睡状态。 也不知道这次究竟是回溯到多久之前的时间线呢…… …… 伏见宫御我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白色,像是某种布料罩在了眼睛上,阻挡了他的视线。他转头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木质结构的厢式空间内,身下垫着柔软的蒲团,四周的壁面上似乎还贴着数不清的用朱砂写着符文的黄色符纸,红色的麻绳和金色的铃铛,浓重的熏香,昏暗的光线,让整个空间都看起来像恐怖片里的场景。 这是……什么情况? 他稍微动了动,身上倒是没有任何被束缚的感觉,起码活动是没有被限制的。但这里连门窗都没有,空气憋闷得很,让他想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都无从下手。 伏见宫御我伸出手去,对准墙面,打算一拳开出个洞来。结果自信满满的拳头落上去,却只发出了“咚”的一声,除了指骨传来的疼痛,没有造成任何破坏。 伏见宫御我:? 不是,老子的超能力呢?老子的氪星人体质呢?真金白银买来的东西,怎么回溯个时间线说没就没了? 等等,不会就是因为回溯时间线吧?过去时间线上他还没花钱买,所以就只能当纯麻瓜了? 他立刻打开个人面板查看自己的各项数据,果然发现各种原本被拉满的数据条都变成了封锁状态,氪星人的体质、力量、武力值,甚至是健康度,全都变成了普普通通路人甲的水平,就连各项超能力也只保留了一项【无效化】。 没有武力值保证的无效化能有什么用! 狗系统还我技能! 然而狂敲客服质问只换来对方一句:[玩家的问题与玩家身份背景相关,请玩家在剧情中自行探索答案。] 别问,问就是剧情需要,合情合理。 伏见宫御我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在这个不通风的小轿厢里。 没错,他已经察觉到自己身处的是一个轿厢了,大概类似于古代那种需要二至四个人抬着走的轿子,只不过他现在乘坐的这个非常四平八稳,几乎察觉不到晃动,所以才具有一定的迷惑性。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也许是刚才他一拳捶在木板上造成的动静被外头的人理解为有所吩咐,一个声音从厢壁的另一面传来。那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已经颇有些上了年纪,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恭敬和谦卑。 这个声音让伏见宫御我冷静了下来,他呼了一口气,同样低声道:“熏香太浓了,撤下去。” 他尽量使用了没有人称的、命令式的语句,以此来减少泄露的信息量。 轿子前进的趋势没有停下,但正对面的厢壁上忽然开了一道长方形的门,一个穿着端庄严谨的中年人从外面进来,低着头,伸手去处理那盏莲花形状的香炉。 “还有多久才能到?”伏见宫御我趁机问道。 “回殿下,还有不到十分钟,请您再忍耐片刻。”属官模样的人闻言立刻恭敬地伏在地上,额头抵着手背。 “他们不派人提前迎接我们吗?”伏见宫御我继续试探。 这一次,属官回答的情绪变得激烈了一些。 “……请殿下恕罪!都是禅院家的人不懂规矩,让您受委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恨恨,“区区禅院家,竟敢如此怠慢,这简直就是藐视皇权……!” 殿下,皇权,看来这个身份的背景还真的是个皇室贵族。 看着身份解锁的进度条又慢慢上涨了5%,伏见宫御我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下去。 “御三家的态度都是如此吗?” “请殿下恕罪,我们没能接触到其他两个家族。加茂家一向神秘闭塞,不与外界接触;五条家因为诞生的新的六眼神子尚且年幼而变得小心谨慎,不肯轻易承担风险。只有禅院家,被我们许以重利,才愿意接下这份委托。” 六眼神子多半指的是五条悟,那么现在的时间点大概是五条悟小时候。 目前想要的信息套到了,伏见宫御我不再多说,打发他离开以后,再次打开个人面板,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将每一条有所变动的信息都重新检视了一遍。 这一次他发现了年龄。 很神奇的是,在此之前,他的角色面板上,关于自己的各项信息中是没有年龄的,他只能根据建模的外貌特征大致推断一个宽泛的区间,大约在20到30岁之间,毕竟他这张保养得当的脸不论游戏内还是游戏外都很不显年纪,又因为气质而愈发显得模糊不清。 但这次,面板上明确给出了年龄:14岁。 伏见宫御我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摊开自己的手脚看了看,又来来回回地摸了摸身上各处,发现自己的身体确实是缩水到了更加纤细的少年体态。而这一点,在面板上的身高体重三围之类的数据方面也有所体现。 ……竟然返老还童、啊不是、重返青春了。 但是14岁这个年龄是不是有点太……卡在犯罪的边缘试探了? 伏见宫御我露出微妙的表情。没来得及为自己暂时失去的一米九大高个而惋惜,就立刻投入了道德和法律的审视中。 在他思考的时候,轿子摇摇晃晃地抵达了目的地,伏见宫御我能够感觉到整个厢体往下一沉,被稳稳放在了地上。 先前那个属官重新进来,一边为他整理服饰,一边低声嘱咐道:“殿下,我们到了,外面就是禅院家的大门了。临行前请容属下再多啰嗦一句,虽然这次将您托付到禅院家受保护,但实际上禅院家也并不完全知道您的真实身份。他们收了钱就不会慢待您,但为了安全起见,请您对外隐瞒好自己的真实情况,使用化名,以防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利用您,或者通过真名对您下咒。” 伏见宫御我闻言心中一动,似有所感地问道:“那么,我的化名是什么?” 属官恭敬回答道:“伏黑御,殿下,这是您的新名字。” …… 禅院直毘人只带了几个亲信站在大门口迎接这位神秘的贵族客人。 皇室私下联系到他的时候,禅院直毘人多少还是惊讶了片刻。皇室自有豢养的私兵,其中不乏咒术师,很少向御三家低头求情,这次竟然要花钱将一个小贵族送到禅院家委托庇护,而且还是长期合作。出于谨慎,禅院直毘人姑且问了一下其中的原因,对方用十分熟练的社交辞令,委婉地说了一堆优雅而无用的词藻。禅院直毘人品了又品,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无非就是一些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权力倾轧,需要将这位宝贵的、具有特殊术式的小殿下送到防护力足够的中立第三方进行保护。咒术师家族自带神秘侧力量的震慑,比纯粹的物理保镖团队更加隐秘,也更加令人忌惮。 因为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禅院直毘人也就将这个任务接了下来。他作为族长要养活一大家族人,有这种大单子不接白不接,没必要把送上门的钱推到外面去。 因为对方说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此事,希望尽可能低调,所以禅院直毘人也就没有向其他人详细介绍,只是说有一位贵客要在族地内借住几年。这次出来迎接也是为了给皇室一点面子。 车队按照既定的时间慢慢出现在视野中。逐渐靠近过来,能够看清那顶被密密麻麻的符咒保护起来的六人抬着的轿子。禅院直毘人捏着小胡子的动作一顿。 ……也许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轿子落地,礼官进入轿中,将那位神秘的小贵族接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不清模样和身形的人,禅院直毘人甚至无从分辨他的性别。他全身都被包裹在厚重的礼服中,头上罩着一件宽幅盖头,六角坠着金铃,将他整个人都遮盖得严严实实。 禅院直毘人皱了皱眉,“这位贵客不能露面吗?” 礼官扶着他的主人慢慢走到跟前,答复的语气颇为骄矜,“这是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等进入禅院家的结界范围后,是否露出真容全凭殿下自己做主。” 禅院直毘人的本意是想让他们确认这是否是保护对象本人,毕竟偷天换日的手段多了去了,万一保护到最后发现真正的保护对象早就被换过了,那岂不是哄堂大笑。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他也不想多嘴,毕竟身为一族之长,他不需要上赶着去讨好贵族。 “既然如此,就请贵客入住主院吧,老夫会亲自作保的。” 好歹是贵族,给了那么多钱,并且今后的每年都会额外给钱,活得越久他挣得越多,由他这个族长来当护卫也不算亏。 “不,”出乎意料,礼官拒绝了他的安排,“由族长您亲自出马,太过高调明显了,更何况您日理万机。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纱帽之下,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往禅院直毘人的身后扫了一眼,“还请您在族中选择强大可靠的亲信,我们希望能够全天候贴身保护。” 禅院直毘人皱了皱眉,倒也没有觉得他们无理取闹,只是在心中将这趟委托的棘手程度又提升了一些。他转过身,在面前的几个人脸上巡视了一番,揣摩着合适的人选。 扇,不行,他这个弟弟在族里是数一数二的古板,脾气臭得很,眼高于顶,肯定会和这个小贵族起冲突,pass。 甚一,实力倒还可以,而且正值年富力强,将来再历练一番说不定能够接手扇现在的位置,但他这个五大三粗的形貌……也许不太讨贵族的喜欢,pass。 长寿朗,理由同上,又老又怪,甚至还不如甚一,pass。 禅院家其他人,要满足“强大可靠”的亲信就更加不容易找了。 思来想去,禅院直毘人摸了摸下巴,忽然转头吩咐禅院甚一,“甚一,你去,将甚尔找来。” 禅院甚一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立刻就去执行家主的命令。倒是一旁的禅院扇变得激动起来,“二哥!你怎么能找那个……” “叫我家主,”禅院直毘人立刻出声打断了他,神情威严,“不要在贵客面前失礼。” 禅院扇露出一副被羞辱的表情,却还是咬着牙恨恨退下了。 不过几息的功夫,禅院甚一就带着名为“甚尔”的男人回来了。 禅院直毘人也没有多啰嗦,指着甚尔如同在介绍一件商品:“这位是禅院家躯俱留队的首席,实力同样出众,不逊于术师,贵客意下如何?” 礼官挑剔地打量着这个新出现的男人,被他那双狼一般的绿眼睛中的玩味讥讽之色所激怒,面色一变,当下便要发作。 “就他了。” 是那个包裹得如同人形玩偶一般的小贵族说的话。声音隔着布料传过来,礼官立刻恭敬垂头,毫无异议地接受了他的决定。 “请您务必照顾好殿下。”礼官转而郑重其事地向禅院甚尔行礼。 禅院甚尔一动不动,毫无反应。他的下半张脸被制服的紧身面罩遮住,要不是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实在鲜活,甚至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尊泥塑。 “当然。除了甚尔贴身保护之外,‘炳’的成员和其他躯俱留队的队员会轮流值守外院,务必将殿下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老夫也会时刻关注的。” 禅院直毘人一边在心里将这位小贵族的话语权地位提高一些,一边回答着礼官的客套。 双方又寒暄了一会,礼官将随行的行李托付给禅院家的仆从,与主人拜别,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留下的那位小贵族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布料厚重到风都吹不动,看起来更像一个布娃娃了。 被委派了贴身保护任务的禅院甚尔一脸无所谓地站在布娃娃的身边,抱着双臂,同样一动不动。 禅院直毘人后知后觉地感到头痛。 他试探性地跟这位从头到尾只说过三个字的贵族交流,“那么,这位殿下,请进吧。” “布娃娃”点了点头,然后停顿了一下。 或许是受限于那个不知作用的、莫名其妙的厚重盖头,这位殿下根本看不清面前的道路。于是禅院直毘人眼睁睁看着他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一只白得发光的手,扯住了站在他身边的禅院甚尔的袖子,拽了几下,示意他可以带着自己走了。 禅院直毘人:“……是老夫考虑不周,甚尔,你把贵客送去别院吧。” …… 在禅院甚尔出现的时候,只有自己可见的系统面板上就出现了提示。很明显,这个“禅院甚尔”和后来的“伏黑甚尔”就是同一个人,而他改姓伏黑,毫无疑问是与自己有关。 在属官说出“伏黑御”这个新化名后,个人面板上的姓名一栏就变成了“伏黑御(伏见宫御我)”。 好,确认过眼神,是我的新老婆,而且搞不好这是真·老婆,将来会改姓入籍的那种。 既然剧情关键人物已经出现了,那他当然不能错过。于是伏见宫御我毫不犹豫地选定了禅院甚尔。 他现在根本看不见路,禅院直毘人就让禅院甚尔将他送过去。身边的男人闻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下一秒伏见宫御我就感觉自己猛地被一股大力托住了腰背和腿弯,摆成平躺的姿势,紧接着毫无预兆地腾空而起,视线里仅剩的景色天旋地转,急速后退,几乎要变成一道残影,而抱着他的男人稳当得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哇哦,真是难得的体验。 不过几息,他们就来到了别院。伏见宫御我被禅院甚尔放下,刚站住脚,就听见禅院甚尔的声音道:“好了,这就是你今后的住处了,小少爷。人已经送到,没别的吩咐,卑职就先退下了。” 他刻意在“卑职”这个称呼上加了重音,语气里却毫无谦恭之意,反而极具嘲讽和调侃。 伏见宫御我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反而觉得他的这种桀骜不驯的性格非常有趣。明明是被家主派来招待贵客的贴身侍从,但完全不怕得罪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明晃晃大咧咧地摆出来,几乎显得刻意。 禅院甚尔完全不等他回答,说完场面话以后根本懒得做样子,立刻就要离开。他是躯俱留队的首席,是天赋rou体的天与咒缚,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让自己融入阴影中、融入空气中,不被任何人察觉。这样的能力很适合贴身护卫,但对于现在暂时失去了各种超能力的伏见宫御我来说就很不友好了。所以他眼疾手快地,在禅院甚尔离开之前,又一次抓住了他的衣袖,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做什么?” 伏见宫御我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帮我把这身衣服脱掉。” “……哈?”禅院甚尔终于给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反应,“嗤,这位尊·贵·的·殿下,禅院家不提供特殊服务,你如果有需要就让你自己的仆从给你找女人来。” 伏见宫御我摇了摇头,身上的许多小铃铛也跟着叮铃叮铃地响,“这身衣服不仅仅是衣服,也是封印,能让我正常地穿过禅院家的结界而不被察觉。但它们太沉了,太累赘了,我不喜欢,所以你帮我脱掉。” “……真娇气。”禅院甚尔嘟囔了一句,伸手过来动作很不温柔地将那些厚重的布料一件一件拽下来。也许是从三言两语的交谈中察觉到伏见宫御我对他的态度非常随和,甚至称得上宽容,也导致他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贵族就是贵族,连衣服也不会自己脱,五体不勤,呵。” “我不能亲手碰到这些衣服,尤其是那些铃铛。”伏见宫御我仍然很耐心地解释,“帮我把外面几层最重的脱掉就好了,记得留下一条铃铛,给我系到腰带上。” “这么多隐匿类符咒,大手笔啊……”禅院甚尔扯了扯嘴角,完全没有追问的意思。对于他人的秘密,他始终兴致缺缺,更不打算和这个一看就很麻烦的小少爷过多交流。最后把那件盖在脑袋上的绣金布料揭下来,他耗尽耐心地抬眼看过去,“行了,这样就结束了——” 月光沿着屋檐滑落下来,屋内的烛火映照出来,点亮了那张雪白的脸庞,让禅院甚尔错觉看到了一捧不合时宜的新雪。 小少爷无疑有着一张美丽的脸,就算在眼睛上蒙着一条白色蕾丝缎带,也丝毫不影响那张脸展现那份极富冲击力的美,甚至更添了一份令人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的神秘感。 小少爷抬起头,黑色的长发像流水一样垂下来,披在身后,像是将黑夜裁剪下来一片天幕穿在身上。 “今天是满月吗?”小少爷抬起头,沐浴在月光之中,“月亮好看吗?” 禅院甚尔回过神来,收敛了那种玩味的笑意,挑了挑眉,“你是瞎子?” 多么没有情调又不会说话的男人。伏见宫御我轻叹一声,“不是。” “那么遮挡眼睛是因为受了伤?” “不是。”伏见宫御我再次否认,重新转向他,“你想看我的眼睛吗?” 禅院甚尔闭上了嘴,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他也发觉了自己不太正常的失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离开,“自己老实待着,遇到危险再叫我。” 他消失在院门的黑影之中,回归到暗处守卫。伏见宫御我一边走回屋子里,一边思考他说话这么没有遮拦的原因。 就算对禅院甚尔这个角色的了解不多,伏见宫御我也已经能够感受到他是一个多么叛逆和自我的人,这种自我非常矛盾,从刚才其他禅院族人的反应来看,他在禅院家族内的存在颇为尴尬——明明拥有强大的能力,但却不被重视甚至不被尊重,而显然他自己是很明白自己的强大的,他拥有着强烈的自尊心,所以他的这种我行我素更近于一种自我保护,一种习惯性的、对周围的一切都怀抱敌意才能活下去的自我保护。 这样的人不可能一直乖乖留在禅院族地里,离开是必然结果,或主动或被动。只要他一日无法忍受这种自我认知与他人认知的剧烈冲突,他就或早或晚会离开这里,去寻找自我与环境能够达成共洽的新的生存之地。 一旦认清楚这一点,就能够理解他现在这种不够配合的、不利于禅院家的态度是从何而来了。 孤狼没法活在狗的群体中。 但不要忘了,狼也是犬科,是群居动物,是天生渴望亲密关系的、奉行一夫一妻制的动物。 置身于层叠通明的烛火灯光之中,伏见宫御我望着门口的方向,舔了舔唇,轻轻笑了起来。 120 小几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多时,那个少年却还坐在原地,没有丝毫动静。 巨大的黑色人影从不知何处的隐匿之处落下来。 “为什么不吃饭?”禅院甚尔不耐烦地问他,“你要是饿死在这里,可不能算我的。” “我在等你。”小少爷无一丝负面情绪,仿佛等待他多时,又笃定他会出现,“你不是我的贴身护卫吗?我们难道不一起吃饭吗?” 禅院甚尔嗤笑一声,“装模作样。爱吃不吃。”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第二天,第三天,也都是如此。直到丰盛的菜肴被原模原样地撤下去,也没有动一口。 禅院甚尔倚靠在屋顶上的狭缝中,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屋内的少年,心中充满着鄙夷不屑。 这世上就是会有这样虚伪的贵族,喜欢自说自话地玩一些“真情流露”的游戏,以为这种拙劣的手段就能轻易让别人感动、感恩、感激涕零吗?别搞笑了。那些幼稚又不切实际的“真心交换”的戏码,只会看上去像这些残羹冷炙一样,觉得赏给狗吃狗就会感激涕零。明明人不是狗,人能够察觉到其中的戏谑和取乐意味,但这些贵族总自以为是地把人当成狗,以为人和狗都一样愚蠢好骗。 第四天,禅院直毘人来院落里探访,顺便委婉地劝告了一番,所以小少爷学乖了,开始准时准点独自用餐,尽管还是吃得如同麻雀一般又少又精,但至少不再坚持着那副除了浪费食物以外毫无用处的虚假的姿态了。 果然,之前还是饿得轻了,看,这不是挺快就认清现实学聪明了吗。 相安无事了三天,第七天的时候,就有刺客趁夜前来行刺。 屋外传来兵戈相接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好几个人的呼喝声。刻意制造出的动静也许是为了给暗地里真正的杀招做准备,但重点多半还是放在试探他藏身处的真实性上。 对于这些刺客究竟是谁派出来的,究竟是谁想要他的命,究竟与他的身份之谜有何关联,伏见宫御我暂时都并不着急探索。半透明的地图上显示出代表刺客的红点,正逐渐往他的位置靠过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反而起身推门出去,站在回廊之下,置身于明暗交界处,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院落里一直安静着,忽然在某一刻,利刃划破空气发出一声鸣响,杀意迅速逼近,冲天的杀气如同利箭一般,直冲面门而来。 一直在用地图监视着红点刺客动向的伏见宫御我当然知道危险的来袭,但全息模式下没有键盘cao作也没有系统托管,失去氪星人的能力后能不能躲开就是完全另一回事了。 更何况他也根本没打算躲开。 利刃裹着疾风而至,冷意紧随其后,爆裂开的能量却被另一股更强硬的力量,强行截停了下来。 匕首被另一只手牢牢攥住,很难想象柔软的rou体正面对上坚硬的钢铁却完全不落下风。那只rou掌纹丝不动地握着锋利的刀刃,鲜血沿着掌纹指缝流下来,汇聚成一小股,继续沿着手臂的线条蜿蜒下去。 风带来了血腥味,卷进鼻端。 伏见宫御我仍然站在原地,动了动鼻子,抬手精准地握住了禅院甚尔挡在自己身前的另一只胳膊。 刀尖停留在险之又险的要害之外,但剑气却仍然刺破了伏见宫御我的皮肤,眉心处凝聚出一颗红豆一般的血珠,又圆又润,仿佛弥漫着某种奇诡的香气,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禅院甚尔盯着那枚血珠,重重咋舌一声。 “为什么不躲开?” 伏见宫御我的语气平淡又悠然,仿佛面前根本没有那个企图要他性命的杀手存在一般。 “因为有甚尔君在啊。” 夜风微凉,吹起他单薄的衣衫,十几岁少年人的清瘦体型像刚开始抽节的青竹一般,看起来弱不胜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