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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宠溺/动摇/赏梅

    天气很快便入冬了,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将整个皇宫都覆盖得白茫茫一片。

    养心殿内的炭火烧得很旺,景借的身子受不了寒,入冬后除了早朝外极少出门。

    念息从外面回来,暖梨立马为她脱下披在身上的雪狐大氅,熟练地抖落上面挂着的雪。

    她手上拿着几段梅枝,不紧不慢地插进上好的白瓷花瓶中。

    “回来了?”景借缓缓走出,见她两手冻得通红,立马心疼地揣进怀里暖着。

    他愠怒地看向念息身旁的暖梨,冷声质问:“连手套和暖炉都不备吗!”

    暖梨吓得立马跪下,念息见状则连忙挡在她身前,嗔怪地看着他:“陛下吓她做什么,是我不想用那些,哪有这么娇气?”

    景借轻轻拍落她头上的雪,眼神宠溺又无奈:“总这么护短也就罢了,这双手啊,冻坏了可怎么办?”

    刚说完,几名宫女便呈着新做的冬衣进来,其中既有刺绣精致的棉衣,又有数件不同颜色的狐毛披肩和大氅。

    “怎么又送来这么多?”念息上前看了一眼,转身问道。

    “天气冷了,穿得暖和些总是好的。”景借示意宫女们去将衣服放好,笑着握住她的手。

    念息坐下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无奈地看着他:“穿得暖和也不需要做这么多件啊,我哪里穿得过来?”

    她看向桌上的梅花,突然眼前一亮,立马拉住景借的手:“近日宫中梅花开得极盛,不如办一个赏梅宴,邀请各宫一起热闹热闹?”

    “怎么?在养心殿里待得烦闷了?”他宠溺地推了下念息的额头。

    她顺势坐进景借的怀中,搂着他的脖子:“就定在后日了,陛下到时要来吗?”

    他捋着念息的发丝,眸光微动,最后笑着摇了摇头:“孤有些政事要处理,就不去了,你尽兴就好。”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念息在宫中闲逛,突然看见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缓缓前进。人群中央是一座精巧华贵的卧辇,四周被层层帘幔笼罩得密不透风。

    她有些好奇,不由上前打量几眼。

    “奴才给辰妃娘娘请安!”众人见念息靠近,纷纷停下,齐声低头行礼。

    “都起来吧。”她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然后接着问道,“这轿中之人是?”

    “回娘娘的话,是周将军。”

    “周束将军?”

    “回娘娘,正是。”

    念息有些惊讶,毕竟周束的大名举国皆知。少年将军,鲜衣怒马,十八岁时便有以一敌百的事迹广为传颂,之后几年更是势不可挡,所征之处,从无败迹,在敌国颇有活阎王之称。

    这样传说的人物,今日竟能在宫中遇见。

    她刚想上前拜访,却立马被陈公公阻拦。

    “周将军舟车劳顿,此刻正在休息,娘娘还是...”

    念息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唐突,想着那人既入了宫,大致应会住一段日子,改日再来拜访也不迟。

    她目送队伍渐行渐远,不知是不是错觉,密不透风的帘幔里似乎隐隐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还未回过神,养心殿的徐公公突然出现,恭敬地俯身行礼。

    “陛下正与众臣议事,娘娘可回辰昔宫先用晚膳。”

    “本宫知道了。”念息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回宫。

    她知道近年翎国趁着新皇登基朝中不稳,频频来犯。前段时候景借不在宫中,自顾不暇,翎国因此更加嚣张,连夺边境几座城池。

    不过景借回宫后重新部署,由周束带领的大军势如破竹,打得敌军节节败退。可奇怪的是,照理说现下正应乘胜追击,怎么周束却被召进了宫?

    接下来几日,景借似乎格外忙碌,念息也正好着手准备赏梅宴,大多时候待在自己宫里。

    周束住的宫唤为长明阁,守卫极其森严,念息几次前去拜访都被拦下,问便是将军已经歇息。

    她愈发觉得不对劲,这几日从未见周束出来走动,也未听说被景借召见,再加上里里外外的守卫,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软禁。

    莫非景借忌惮他功高盖主,才在他声名最盛之时囚于宫中?

    念息越想越觉得心中发寒,不由回忆起自己法力被封的那日。她花了好长时间才说服自己淡忘这件事,可此时却被猛地警醒。

    这段时间两人浓情蜜意,她险些忘了自己来时的使命。多荒唐啊,景借废了她的灵力,胁迫过她,侮辱过她,囚困过她,他的影卫曾一寸寸剖开她的血rou,他的护卫也曾将利刃插入她的胸膛,可到头来,他只是在自顾不暇时敞露出几分脆弱,给出几句虚无缥缈的承诺便令她心生怜惜,连自己的立场都模糊动摇。

    就算他真的爱她,这一人的情意,与世间存亡相比,辜负了又如何?

    赏梅宴上,念息坐在正中央的主座,在起伏的琴乐声中失了神。

    一片雪花落在她发红的鼻尖,周围突然安静,众人都从席位上站起。

    景借披着黑色的狐毛大氅,挥手制止她们出声,一步步朝那个正发呆的纤细人儿走近。

    只见那少年帝王缓缓蹲下,从袖间掏出一张雪白的帕子,温柔地擦去落在女孩脸上的雪。

    念息猛然回神,刚抬头便跌进他宠溺又无奈的目光,紧接着便被披上一件厚重的外衣。

    “怎么穿得这么少?”

    念息回避着他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道理她都懂,可为何一见到他便都前功尽弃了。

    景借小心翼翼地抚去她掉落的泪滴,面带愠色地转身看向座下众人,冷声开口:“是谁惹得辰妃不快?”

    赴宴的答应贵人们顿时惊恐地跪下,摒着气不敢出声。

    连见一面都是奢望的皇上,如今一开口便是兴师问罪。

    “谁说我不高兴了?”念息连忙擦了擦眼睛,笑着挡在他面前,“既然来了,便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