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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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堕入黄泉的自己已无法再回归人世继续陪伴着老师,如果对方能够代替自己让老师不再孤单,那样也好。 只要…… 他对自己说,只要他的老师能够幸福就好。 通过对日常相处的观察,他也注意到,那个少年尽管言语和行为上都有诸多冒犯之处,却也的确是在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的老师,对老师的情意更是一目了然;他也不是没有察觉,他的老师对那个银发少年其实也有种别样的依赖。 在那种紧要关头,老师会为对方做到那一步也在情理之中,而对方出于药性cao控失去理智伤害了老师,清醒过来后必然也该无比懊悔和愧疚,绝不敢再次造次。 可是……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下这件事,再像往常一样心无旁骛地来看望自己老师,却猝不及防地听见屋子里又一次传来那阵暧昧的响动时,胧愣住了。 闪进后院,潜入屋梁间的隔层,透过松木板的缝隙,一目了然住在这间私塾另一个叫做高杉的少年将自己老师压在身下侵犯的场景。 露骨的调情让那张清丽的面容布满红霞,向来清澈的一双绿眸也因承受着过于激烈的性交而溢满动情的迷蒙水光。 他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强硬地掰开她赤裸的双腿,不理会她出于抗拒的挣扎粗暴地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无所顾忌地一寸寸玷污那具洁白无瑕的身体,肆无忌惮地发泄不堪的欲望。 耳边听着他的老师被折磨到一遍又一遍哭着求饶,发出破碎不堪的虚弱呻吟,甚至被用各种不堪的言语调笑和侮辱,心底想要杀掉对方的冲动一刻也没有平息过。 过去他无法同名为虚的强大恶鬼对抗,但如今的他当然能轻而易举地夺去一个少年的性命。 残存的理智阻止胧将杀念付之于行动,推动他匆忙逃进后山的密林中,逃开那些在自己脑子里不停萦绕的画面与声响。 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 明明、明明没有发生像那天一样的意外啊…… 比谁都了解自己老师的实力,除了那个远在江户的男人,不可能有谁能在这种事上强迫老师,哪怕难以置信,答案也只有唯一的那一个——老师是自愿的。 ——老师是心甘情愿地接受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可是,为什么呢……? (是和胧的话,当然可以呀。) ……为什么呢? (胧是我最亲近的人,不是下人,因此不应该用服侍这个词,这种事是我们俩一起享受,明白吗?) 为什么……呢…… 再后来,数不清目睹多少次了。 多数是衣衫凌乱地骑坐在那个银发少年身上难耐地喘息着,被少年捧住脸颊唇舌交缠地与他接吻,半遮半露的腰臀紧贴在对方胯间上下颠簸着,到高潮的时候全身一颤一颤地缠在对方身上发抖。 有时则是同那天一样被那个紫发少年扒开衣襟压在身下,被干到手脚乱蹬哭红了眼眸不断求饶,又逐渐由抗拒变到主动勾紧对方的腰胯,一身雪白的肌肤被啃咬到遍布艳丽的吻痕,汗湿的长发缠结在地上,秀美的面庞满是被强烈的快感刺激出的泪水和汗水。 有时刚靠近院子,一听见动静他就下意识地逃走了,有时却只能苦苦等到结束,他才能趁屋子里的人离开时逃走。 然后,每一次、每一次,都在寂静的山路上茫然地徘徊着,漫无目的地四处徘徊,不知该如何让自己遗忘这一切,不知自己还能往哪里去。 他的老师并不知道他还活着,他既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阻止老师在他人身下承欢,在这间约定的私塾里早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属于自己的地方好像只剩那片暗无天日的深渊。 当年被奈落的搜查部队从巨石下挖出来带回总部后,伤一恢复他就被扔进了审讯房,日复一日被严刑逼问叛逃头目代的下落。 名为虚的男人原来早就知晓老师将他藏在身边的事,也借由他每次遭受刑罚后的伤愈速度推测出老师曾将不死的异血赐予他的事实,似乎也没指望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线索,过些日子转手又将他扔进了位于异星的研究所。 (既然肯为她牺牲到这一步,那么本来让她承担的一切你也应当一并承担,不是吗?) 这个与他的老师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男人是这么对他说的,带着他的老师永远不会有的恶意笑容。 大约有四五年的时间,他都泡在装满营养液的医疗罐里,或是辗转于各种没见过的医疗器械和手术台上,面对一张又一张天人的脸,陌生的名词不停地钻进耳朵里。 身体被一块块切开,血管中的血液被一滴滴放空是家常便饭的体验,日复一日的实验里,他依稀听懂了这不死的异血来源于某种叫做阿鲁塔纳的能量。 平常的人类之躯并不能承受这份异血带来的腐蚀作用,而他身上目前为止还未曾出现任何排斥效果。 “是血液的独特性吗?”他听见研究员们在议论,似乎对这一现象十分意外,而他想,那是当然的。 ——那是当然的。 那是他的老师是为了拯救他,为了让他活下去,才温柔而慈悲地给予他重获新生的恩赐,而现在,换成他来拯救他的老师了。 ——他终于有能力保护他的老师了。 头部以下差不多都被彻底改造过一遍之后,他得到了几乎能与他的老师媲美的恢复能力,虽不可能到不老不死的地步,但只要摄入定量的不死之血,哪怕是被切断的肢体也能迅速生长出来。 之后又是没日没夜的战斗训练与一桩又一桩暗杀行动,被赋予名义上的奈落首领之位,手中人命多到对于取走他人的性命这件事都变得麻木起来,又或许他本来就不在意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只是机械性地完成这个身份该承担的任务,为了换取对方不去打扰他的老师的承诺。 这具身体已称不上是完整的人类,杀伐果决满手血腥也不像一间村塾的大弟子该有的行为,某种意义上却又距离他的老师更靠近了一步。 那些老师过往经历的痛苦与不甘愿,现在他也能感同身受地去想象、去体会,作为老师亲口承认最亲近的人,也是最了解老师的人,这毫无疑问是只有他才能获得的殊荣。 ——尽管他心知肚明,他的老师从来并不希望他变成这样。 但是,只要能保护他的老师,只要能守护她的幸福,只要她现在过得幸福,他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他的老师渴望自由,而他终于竭尽所能为她换来了这份自由,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心满意足了。 ——没有什么比为他的老师付出所有更让他心满意足了。 除非……除非…… (这位先生?) 漂亮而清澈的淡绿眼眸微微睁大了看向自己,里头有对佩刀的不明人士的警惕,更多的是对陌生人的疏离,胧动了动干涩的唇,发不出声。 时间是夏夜的烟火祭典,他望见老师独自站在远离人烟的河岸边,身边没有围绕着那两个向来寸步不离她的少年,终于没忍住亲自走到她面前。 易容的手法是轻易就能撕毁的粗糙程度,甚至于发色都只简单的用草笠稍作遮掩,既想要被发现,又害怕被发现,说不清哪种心思占据上风。 曾被她赐予的血液在持续沸腾着想要回归原本的主人,垂在身侧的手臂几乎控制不住想要用力拥抱住她的冲动。 想对她说,自己还活着,想告诉她,自己一直都在她身边。 ……到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柔软的唇角弯着灿若星辰的笑意,月色下莹白得会发光的那只纤细手指向了河岸对面那头喧闹的市集。 (嗯,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呢,啊,请看,那边那两个孩子是我现在的学生喔。) 望向人来人往市集中那两个吵闹着的少年时,那双盈盈闪烁的淡绿瞳孔霎那间落入漫天璀璨的星河,不复面对自己时的警惕疏离,满目缱绻如丝的眷恋与柔情。 ……没有什么,比他们更重要了吗? (那是当然的啦,作为师长的角度来说,没有什么比身边的学生们更重要了呀。) 仿佛尘埃落定的宣判。 ……那我呢? 属于这个人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冷凝起来。 ……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吗? 喉咙里勒着的那根弦慢慢收紧,喉头涌出苦涩的血腥,声带被切割得鲜血淋漓。 ……你就那么喜欢他们吗? 身处喧嚣之中的少年们似有所觉地转过头来,在与他对上视线的同时,神情犹如被入侵领地的头狼呲出锋利的獠牙,俨然一副宣誓主权的模样。 越是浅薄无知,越能无知无畏,压根不了解这个人的一丝一毫,却妄想占有她的一切。 ——他真的要把老师让给他们吗? ——真的能接受让老师属于他们吗? 这种念头一旦冒了出来,内心之中仿佛有什么打破了桎梏,幽暗的情绪在全身疾走到再也停不下来。 他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奈落总部,预料之内接到虚的传召,善于玩弄人心的男人对他的一举一动几乎了若指掌,言语中不加掩饰的轻蔑。 数年里被冷嘲热讽早已习以为常,对方看待他不过是趁手的工具,亦或是能用来牵制自己老师的筹码,他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老师的去向,却又有意无意暗示自己应该将她带回来。 (就按照你自己的心意行动吧。) ……自己的心意吗……? 血液还在沸腾着,胸口燃烧着无法停息的火焰,大脑已经没办法平静地思考了,声音在催促着自己去行动。 去将她…… 天际边的满月光辉幽幽地映着脚下冰冷的石板路,朝向这轮满月的孤寂影子被拉得很长。 街市上四处都是温暖通明的灯火,与离别之人相聚的十三月夜,会有谁还在等待没法归去的那个人吗? 一众奈落在码头待命,他自己却又迟疑了,思前想后地独自走到熟悉的竹塀前,再一次听见里头传来熟悉的暧昧声响,脚步沉重到一步都迈不出去。 透过纸拉门的暖黄灯火映在瞳孔里,一无所知的少年和他的师长在一室烛光和沉醉的酒香中亲昵地缠绵着,而他身后漆黑的影子始终孤寂地在满月下被拉长,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生来无可忧虑、无所顾虑的少年人,不曾体会过肝肠寸断的失去,就连表露自己的私心和占有欲也能如此放肆,大概是认定对方无论如何都会包容他,接纳他,甚至纵容他。 ——做不到。 ——做不到让她属于别人。 即使……即使自己站在她面前时,她所注视的身影仍然不是自己,毫不犹豫地背对自己而去时也不会将目光投向自己。 即使她每日每夜心心念念着另一个名字,挂在嘴边的也是那些大火无法从她心头抹除的名字。 但是…… 但是…… 那片染红夜空的滔天山火之中,深暗的灰眸映着近在迟尺的那双带着错愕的淡绿眼眸,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