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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承认。 即便此刻, 他成了阶下囚,贺兰麟心里,还是有点畏惧他。那张年轻的, 白皙俊秀的面容,并不像看起来那般温良无害。这是一只会咬人的漂亮狐狸,而且是个男狐狸精。贺兰麟原本一直想不通,皇帝做事,寸步不让,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贺兰逢春怎么还被他弄的五迷三道的。这么近处一看,他倒心里有点承认。这世上长得美丽的人,不论是男人女人,都有点勾人魂魄的意思。跟喜好男色还是女色无关,大抵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感觉有了点刺激,精神莫名的兴奋起来,有种凌虐的快感。 贺兰麟得意洋洋地笑:“臣来见君,陛下不见臣,却掉头就跑,是何道理?陛下这般,让臣属实心寒得紧。” 云郁面色苍白道:“朕也觉得意外。你既然仍称朕为陛下,又何必要做这乱臣贼子,遗臭万年的事呢。贺兰澄明、贺兰乐律都不肯趟这一趟浑水浑水,为什么要让你来拔这个头筹。朕若是死了,天下立刻会有多少人像你今天一样,打着为朕报仇的旗号,来杀你。你以为你能安生。” 他衣衫单薄,又受了寒冻,脸上看起来毫无血色,声音亦是冰冰冷冷的。一双雪白的赤足,上面沾了些许尘泥。 贺兰麟脸色沉下来。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朕既然入了赌局,便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朕早有心理准备,没什么后悔的。” “只是你别忘了。” 他坦然毫无惧色——或许,不是真的不惧,而是知道恐惧已无用:“朕是君,太原王臣,臣子不贤,君王杀之,天经地义。你杀朕却是弑君,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既上了洛阳,想必也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贺兰麟笑不出来了。 “你不想知道皇后和太子现在在哪里吗?” “贺兰氏既然造反,她便不再是皇后了。至于太子,皇后既然已经被废,也就没有什么太子。你既是替太原王报仇,太原王的女儿和外孙,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 贺兰麟见他油盐不进,气得暴跳如雷。 贺兰麟先是将一群俘虏的宫人带到他面前,杀了。哭声震天,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人头纷纷滚落,鲜血染红了宫门前的青砖。而后又是被俘虏的大臣,依然带到宫门处,杀了,依然是鬼哭狼嚎,转瞬间鸦雀无声。对贺兰麟来说,这仅仅只是个游戏。将士们受了一场气,需要发泄,杀人最能解气。宫门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云郁的脸色,从苍白转为了蜡纸一般的死白,然而始终未发一言,只是闭上了眼睛。 贺兰麟发xiele一通,厌了,让人将他关押在宫前门的值房,派重兵看守着。 这些契胡兵,打了胜仗,一个个兴高采烈。将宫中搜刮一空,书册典籍,堆到一处,放火焚烧。天冷,宫中没有炭,这些契胡兵冻着,将宫殿的柱子、门板,都卸下来焚烧,烤火取暖。一群人在火堆旁载歌载舞,又唱又跳。打开宫中的地窖,取出美酒来畅饮,肚子饿了,将御苑中的灵鹿和灵鹤捉来宰杀,烤了当rou吃。吃饱喝足,在宫中遍地行yin,将宫女们掳来行乐。宫人的女人不够,又跑到妃嫔们出家的瑶光寺去yin.乱。贺兰麟也捉了几个宫女,找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落英抱着那个死去的,浑身冰冷的小婴儿,像失了魂一般,在宫中穿梭着,找御医。夜里又下起雪来,她行遍宫中,没有看到一个宫女和太监,原来灯火辉煌的洛阳宫,此时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人点灯了。她碰到契胡兵,那些契胡兵,知道她是太原王的女儿,毕竟不敢招惹她。她一个个一个地哀求:“御医在哪?帮我找个御医吧?”契胡兵们看她抱着个死孩子,都劝她,告诉她孩子死了,找御医没用了。她不信,说:“我要见陛下,陛下一定有办法,一定能找到御医的。”她已经无计可施了。除了自己的丈夫,她不知道该去求谁。 有个心生怜悯的契胡兵,觉得看不过去,领着他去见了头头,一个百夫长。百夫长也是贺兰逢春手下的将领,认得贺兰落英,故主的女儿。她一身雪,冻的哆哆嗦嗦的,嘴唇和脸都发青了。百夫长不忍心看着她遭罪,便瞒着贺兰麟,领着她去了云郁关押的地方,让他们见了面。 他坐在墙角处,双手抱着膝,因为冷,瑟瑟发抖。他问守卫,想要一件衣服穿,守卫没有搭理他,只给他抱来了一堆稻草。落英看到他,如逢救星,连忙抱着那个死婴,递到他面前,一个劲恳求说:“你救救他吧。” 她嘴唇哆嗦着,可怜地央求着他:“你救救他吧。你看,这是咱们的孩子。你是皇帝,你一定可以救他的。” 云郁从膝盖上抬起头,看向她手中的婴儿。 那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孩子。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胖乎乎的。只是紧闭着眼睛,皮肤苍白,像一具小僵尸。下意识地伸手去碰了碰,皮肤是冷的,四肢都已经僵硬了。 他看到婴儿的衣服上,沾了很多血渍。 他接过婴儿,手摸到了孩子的后脑勺下破碎的头骨。他这么小,这么轻,几乎不像真实的。如此动人的一个小生命,然而的确已经破碎。 落英脸色苍白,颤抖说:“是我错了。我不该说话,激怒了他,让他拿咱们的孩子撒气。我没抱住他。孩子摔坏了。你想办法救救他吧。” 云郁抱着婴儿,声音沙哑道:“他死了。” “他没死。” 落英急了:“他只是落到地上,摔了一下,怎么会死呢!你一定是看错了。” 云郁将孩子还给她,道:“找个地方,将他葬了吧。” 落英抱着这婴儿,怔怔地看了好一会。 她突然像只发了疯的母狮子,冲上去厮打他。尖利的指甲,抓向他的脸:“是你害死他的!是你杀了他!你是他的亲生父亲,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妻子和孩子?你是个扫把星!你从来都没爱过我,你这么恨他,为什么要让我怀上他,为什么要让我生下他!” 她痛哭着:“他也是你的儿子!身上流着你的血,是你的骨rou。” 他仰着头,闭着眼睛,由着她抓挠撕打,挠的头脸和脖子上尽是血痕。 她红着眼睛,泪水和怒火一并喷发,咬牙切齿地大骂道:“我诅咒你这辈子!你活该!你不配得到爱。你不配有妻子,不配有儿子!你会断子绝孙,下十八层地狱,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野狗和秃鹰会吃你的rou,啃光你的骨头!人人都唾弃你,恨不得你去死!你不配活在这世上!” 云郁一动不动,语气绝望道:“你要恨我便恨,要打我便打吧。从今往后,你我恩怨两清。出了这个门,咱们便桥归桥路归路。生生世世再不相干。”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