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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阻拦。费穆握着他那流血的手指大叫:“郑将军!现在不是你我内讧的时候!” “我杀了你!” 郑先护一手拿刀,一手指着费穆道:“你好大胆子,敢把责任往陛下身上推了。陛下是为朝廷为百姓,不得不跟贺兰逢春虚与委蛇。你是什么东西?连自己是谁家的狗,吃谁家的饭都不知道,居然跟贺兰逢春狼狈为jian!” “我是谁家的狗,吃谁家的饭我当然知道。” 费穆道:“你郑是谁家的狗,吃谁家的饭,你也别忘了。” “我们都是端朝廷的碗,吃天子的饭!” 郑先护喝道:“你我身为禁卫军统领。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是把你和我千刀万剐,诛灭九族,都难偿其罪!要是陛下再保不住,你我只有以死谢罪了!就算贺兰逢春不杀我们,天下人也要让我们偿命!” “你知道河阴之变死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士家大族,群伦领袖。贺兰逢春就是个蠢货。他杀得了封回王遵业,杀得了洛阳百官,却不知他们的家族枝繁叶茂,早就根植在中原诸州,手上有兵有钱,到时候他们联手报仇,你我第一个要被杀头。你我要想活命,只有保住陛下。” “道理谁都懂。” 费穆冷然道:“你是为朝廷,我也是为朝廷。你是为陛下,我也是为了陛下。我要是对朝廷不忠,你刚才进帐中来时,我就已经提前埋伏好了武士,一刀杀了你,岂会在此同你嚼舌。” 郑先护道:“你既然忠心,那就和我一起营救陛下。” 费穆道:“天子现在贺兰逢春手中,你要如何营救?” “杀了贺兰逢春,还有他手下这些人,将天子救出来,还要问什么如何?禁卫军这么多人,还怕他贺兰逢春?” “你太冲动了。” 费穆一派淡然地拿刀割了一条衣襟包扎手指:“不说现在天子在贺兰逢春手里,我们要杀他,也会投鼠忌器。再说禁卫军,有几个人敢跟贺兰逢春打仗?即便胜了,结局也是两败俱伤。” “那你说怎么办?”郑先护真急了。 “以不变应万变,等。” “等?” “我打赌贺兰逢春不敢杀了陛下。” “陛下的性命,也是你能打赌的?” 郑先护道:“出事怎么办?” “那你倒是说出个可行的法子来?” 费穆道:“贺兰逢春杀了朝廷所有人,唯独不敢杀陛下,可见他虽是疯子,却也知顾忌。禁卫军在他眼前驻扎着,天下人眼睛望着,他还不敢废了陛下。你我只能静观其变。他一心要杀百官立威,而今目的达成,该到了收敛的时候。可一旦咱们轻举妄动,双方必成水火之势。到时候不但你我要死,天下也必遭浩劫。” 郑先护一泄气往案前坐下。 他感觉口干舌燥,心跳如鼓,脑子里翁嗡嗡地响,手脚却像被什么东西捆住,动弹不得。他看到案上有酒壶,怒气冲冲将酒杯一掷:“妈的,倒酒!” 河阴的屠杀声,传遍了方圆数里。 阿福躲在树丛里,一只手瑟瑟发抖地堵着耳朵,一只手拿着跟树枝在地上画符。 那是她的护身符上面的图案。 阿福默念道,如果笔画是双,那就是吉,我就留下来等陛下,再找哥哥。如果笔画是单,那就是双,就是不吉,我就不找他们了,赶紧离开洛阳。 最后一个圈画完,是单数。 阿福飞快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她往河阴见云郁前,把自己的包袱挖了个洞藏起来。她赶紧顺着记忆,跑回自己藏东西的地方,把自己的包袱挖了出来。宝贝还在,她的护身符,金子,银子,首饰,还有长命锁。 阿福清点一番,重新打包好,准备跑路。 洛阳全城哄逃。 河阴之变的消息迅速传回洛阳城,百姓顿时鼓噪,纷纷传言,贺兰逢春杀了朝廷百官,接下来就要屠城。乐平王的名讳也镇不住了,官府小吏议论,或说乐平王跟贺兰逢春合谋杀人,或说乐平王已成为傀儡,被贺兰逢春软禁控制。百姓则们一边痛骂费穆和禁卫军,一边闭门收拾家准备逃难。禁卫军守着城门,不放百姓出城,顿时就起了冲突,百姓们以小车等工具冲撞城门,强行要出城。部分王公贵族的车马混杂其间,一边冲撞,一边破口大骂:“尔等禁卫军,食的是朝廷俸禄,吸的是百姓脂膏,不保护朝廷,不保护陛下,不去跟贺兰逢春打仗,反过来拘禁百姓。再不开城门,要是贺兰逢春带兵屠城,城中数以百万计的平民,一旦遭难,尔等担不担得起这个罪责!” “我等是奉了郑先护郑将军的命令守城。郑将军说了,不放任何人进城,也不得放任何百姓出城。谁再恣意造谣,恐慌京师,依罪论斩。” 百姓又是一片骂声,甚至攻击禁卫军。 守城的副将李苗劝道:“贺兰逢春杀人的事已经瞒不住了,咱们现在拦着不让百姓逃难,百万生民,要是真陷于水火,你我就是全天下的罪人。咱们必须要让百姓出城。” 守将道:“李将军,这是京师,天子之宅。一旦打开城门,百姓都逃散了,到时候你我也是死罪。” “群情宜疏不宜堵。让百姓逃散和让百姓死在城中,孰轻孰重?洛阳若太平,百姓避完了难,自会各返其家。洛阳若不太平,及时让平民百姓出城,你我少造一桩罪孽。将军若不敢,我去开城门,回头要杀要剐,罪过由我来担。”守将见群情激奋,拦不住,只得默许李苗打开了城门。 一时百姓携家带口,纷纷涌出城。 河阴祭天之所,此刻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衣冠涂地。贺兰逢春的骑兵铁蹄将整个洛阳朝廷践踏成了rou泥。贺兰逢春见此景,突然野心大涨,一股帝王的豪迈之气从胸中升起。 皇太后和云钊已死,洛阳朝廷已经覆没。 云郁刚刚登基,尚未得到天下认可,根基未稳,随时可以废掉。失去了朝廷的应援,云郁现在也只在他鼓掌之中。禁军虽有二十万人,可惜群龙无首。失去了朝廷和皇帝的禁卫军,无人能发号施令,和二十万只羊没有什么区别。现在整个中原已经无人能跟他抗衡,他知道,从今起他贺兰逢春的名字将会传遍天下。 并且,彪炳史策。 人活一世只图名,这是何等的荣耀光辉。 他在一片“贺兰氏兴”的口号呐喊中,有点飘飘然起来。贺兰逢春恍惚中有了点错觉,好像自己已经得到了天下拥戴,可以登基了。 他得知郭罗刹捉到了云郁。 云郁这会应该是勃然大怒,贺兰逢春不肯去见他,或者说,有点心虚不敢。 这个人不能留。 于公,他拥有皇帝名分,是自己称帝的阻碍。 于私,自己杀了他那么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