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荒泷一斗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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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泷派一向这么忙吗?”英介还记得元太他们的抱怨。之前他们为了自己配合着忙碌,现在他好了,就不能再这么麻烦他们了。不过他也不能直接点破,白费了一斗煞费苦心。 于是他便委婉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一斗手一抖,差点把刚买的豪鼓掉到地上,磕磕巴巴地说:“有,有吗,可能最近刚好事情比较多吧,哈哈。” 英介没忍住面露忧色,一斗也太不会说谎了。他突然理解了久岐忍为什么经常过度cao心,毕竟…… 算了,诚实也挺好的。 “每天从早忙到晚,还是有点累呢。”英介装作没看出异样,随口说。 “累了啊,那,那正好最近忙的也差不多了,那就好好休息两天吧。本大爷很关心小弟的,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一斗暗中松了口气,赶紧说。 “那明天晚上的试胆活动呢?”英介适时提醒到。这个可是一斗期待了好久了,为此还连续打了三天工去攒钱租帐篷。他只想提醒下一斗别再“压榨”阿晃他们了,并不想让一斗兴致落空。 “啊那个……帐篷都租好了,不过如果你实在累的话,本大爷也不是非去不可……”一斗脸上带着“我超想去不去我会超伤心”的表情,十分艰难地说。 “明天白天休息的话,晚上也没什么。都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能不去呢?”英介哭笑不得地说,看一斗的表情马上快活起来,心中莫名充满了欢欣。 说是试胆,其实更像野营。镇守之森并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除了偶尔弄出声响的蜥蜴松鼠之类的,最恐怖的也就是围着营火讲的鬼故事了吧。 轮到英介时,他摇了摇头:“我不会讲。”从小也没人给他讲过故事。 “那本大爷再讲一个,今晚我就是荒泷鬼故事大王一斗,哟呼~~” 直到深夜,森林里寒气重了,他们才分别钻进帐篷。阿守他们三人住一个,一斗和英介住一个。 “怎么样,本大爷刚才讲的不错吧?阿守那小子都吓得发抖了,还嘴硬说是元太在抖腿,嘿嘿。”荒泷一斗洋洋得意地说。小提灯放在两人中间,照亮了英介的半张脸。荒泷一斗看了他一眼,英介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并没有被惊吓到的样子。可是荒泷一斗莫名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过白了,唇瓣也有些透明。 一斗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讲的故事太逼真,吓到英介了? 只是因为光线问题而显得脸色不好的英介疑惑地看了一眼一斗,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哑声了。 “怎么了?”英介问到。 “没,没什么。其实那些鬼故事虽然听起来吓人,但都不是真的啦。至少镇守之森是很安全的,本大爷以前因为鬼的身份被搞出村子、到处流浪的时候,就在这里过过夜。除了虫子和小动物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么,硬要说的话,也就本大爷这个鬼比较可怕吧!”一斗生硬地转了话题,转而努力向英介论证不需要因为鬼故事而害怕。 “哦……其实我并不怕鬼故事。不过如果我之前做浪人的时候能知道这件事的话,也许在森林里过夜的时候会更安心一点吧?”英介摇着头无奈地笑笑,说,“毕竟林子里藏了只这么可爱的鬼。” “喂!本大爷哪里可爱!明明是英俊、潇洒、霸气……不要捏本大爷的脸!算了算了,给你捏一下也不是不行。”一斗怪叫着躲避英介伸过来的手,却因为帐篷里空间狭小,没几下又被捉住脸颊,只好装作“不是本大爷躲不过是本大爷大发慈悲给你捏”的样子。 英介捏了两下一斗气鼓鼓的脸颊就放开了他,可能因为平时多说多笑,手感相当有劲。“和人相比,就是很可爱的鬼。”英介如此说到。 “哎呦,本大爷还是觉得应该是威武霸气的鬼,可爱这种词不应该是给小孩子的吗,再不济,阿忍他们也比本大爷更‘可爱’吧?不是有那个什么词叫……娇小可爱来着!本大爷比你们高这么多!”一斗两手竖在鬼角旁边,发出怪叫,作出自以为可怕的样子。 “我说的当然不是忍他们……”英介脸上的笑收敛了一下,他皱了眉,并不是很想回顾那些恶心的事。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不能再动摇他的心神,但是这并不能掩盖其丑恶的本质。可是经过多日的相处,英介知道一斗在关于人族和鬼族和谐共处一事上有多看重,也了解一斗是怎样单纯的性格。他怕一斗被不怀好意的人哄骗,虽然有他和久岐忍看着,但他们也不能够时时刻刻看着他。所以英介决定告诉一斗一些残忍的现实,以此来提醒他不要永远信任人类。 荒泷派都是好人,但是世界上不都是好人。 荒泷一斗莫名地看向突然正色起来的英介,只见对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出了一些真实而恐怖的经历。这不是因为鬼怪而可怖,从人性之恶中流出的浓郁残忍污浊至极,肆意玷污着其他无辜的灵魂。即使有些事被草草概括,但已经足以窥见其中黑暗。 在此之前,英介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些事,即使是久岐忍。他先是不想用这些经历博取同情,后又因他们自厌自卑。现在他放下了这些情绪,只是把这些东西作为几个案例来警示他所珍重的人。 之前的打闹让两人远离了提灯,英介一时没法看清荒泷一斗的神情,他并没有什么慌乱,坐在黑暗中。他能感觉到一斗在看他,英介并不为一斗的心中所想而担忧,因为他对对方有足够的信任。 荒泷一斗是什么心情呢?震惊、愕然、愤怒、悲伤、同情、疼惜……种种情绪翻滚在一起,将鬼的心浸得又苦又涩。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得的,知道那些简略的描述下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即使是对陌生人也足够让荒泷一斗同情,更何况经历这些的是他的挚友呢?他看向安静坐着的青年,他现在看起来很平静,好似不甚在乎那些事。 他该说点什么呢?‘本大爷会给你报仇’吗?但那些恶徒已经被青年亲手尽数斩杀,他手中有刀,会自行饮血取报。英介并不是脆弱的璞玉,他是顽石,是磐岩,如果不是被夺走神之眼,他可能永远都不会露出脆弱的模样。他讲出这些事必然不是为了讨什么可怜,那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呢?”荒泷一斗惊愕地说。 “我不是想诉什么苦,只是想借此来告诉你,人有好有坏,甚至能够想象不到的坏。一斗,我不希望你过于信任人类而因此受伤。”英介说。 荒泷一斗一时哑然,空气沉默下来。直到两人在各自的被窝里躺了好一会儿后,英介几乎快睡着了,才听到旁边传来幽幽的声音: “本大爷知道了……我小的时候也是,因为鬼的身份被欺负了不少,被别人嘲笑,被撒豆子。当时本大爷很生气,和人不停地打架,结果不仅被群殴了,他们还说‘鬼就是鬼’之类的难听的话……如果不是被婆婆捡到了,可能本大爷就要死在街头了。” “喂,我也不是在讨可怜哦,只是在陈述过去。本大爷才没有这么天真,觉得人都是好的。只是因为有婆婆、阿忍、阿晃、阿守、元太、阿丑,还有你的存在,本大爷觉得人也可以是好的,可以和鬼和平共处。”荒泷一斗吞吞吐吐地说完了之后,忽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凶巴巴地说:“反正不需要给本大爷cao心了!睡觉睡觉,困死了。”说罢把被子往头上一拉,连角都盖住了。 英介看着黑暗中的那一坨影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更可爱了。 英介已然习惯了失去神之眼的生活,虽然偶尔他也会怀念那枚小巧发亮的元素力外置器官,但在他心中已经有更多人更多事排在神之眼前面了。 随着眼狩令的推行,千手百眼雕像上镶嵌的神之眼日益增多,鸣神岛上的气氛愈发沉闷。花见坂这儿还不明显,听说在偏远些的村落以及接待外乡人的离岛上,税收愈发严苛,而大多幕府军都被调去执行眼狩令,剩下的也常官官勾结。 即使身处荒泷派,英介也敏感地发现了周围日渐沉寂的氛围,以及人人自危的局势。不过以他的身份能力也做不了什么,他不过一介小人物,没法左右时代的洪流,所能做的也只是在局势变化下尽力护住自己的家人罢了。 久岐忍的消息算是几人中比较灵通的,某天她突然说:“社奉行神里家的家政官被幕府军抓住了,说要作为眼狩令的第一百个执行者,当众收缴神之眼并砌进神像。” 英介闻言愣了一下,眼狩令已经推行近一年,但众人默认有些人的神之眼并不会被夺走,除非稻妻已经没有其他神之眼持有者了。现在社奉行的人却被幕府军绑了,而且还要当众执行,这究竟……是那名家政官自身的原因,还是天领奉行要接着第一百颗神之眼以及社奉行家仆的噱头故意将此事闹大呢? 他想起之前听说的传闻,社奉行一直在反对眼狩令,但另外两奉行与之相抗,导致了现在两方拉扯的局面……啧,说不定这件事也有故意下社奉行面子的意思。 “耶咦?第一百颗还有仪式?为什么本大爷当时就是被随随便便夺走了神之眼,后续一点动静也没有?!凭什么,难道第一百颗神之眼就格外厉害吗!本大爷可不服!”荒泷一斗大声嚷嚷着,只是内容有些偏差。 英介看向久岐忍,对方果然露出无语的表情。“……老大你还是不要去现场了。”久岐忍怕荒泷一斗为了论证“他的神之眼才是最厉害”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来,转头对英介说,“麻烦你看一下他。” 英介苦笑,虽说他和久岐忍都是因为荒泷一斗的人格魅力而追随他,但是平日可是免不了多cao些心了。不过还好一斗还算听话,在有人看着的情况下。 一斗看到这两个人又在密谋什么,一定是又不许自己做这做那,马上不满地鼓起了脸。可惜,即使他把“我不高兴”这几个字快写在脸上了,另外两人也没理睬他。 因为要看管一斗,所以英介也没去千手百眼神像那里围观,他本也不打算去。如此便错过了当时的sao乱,直到他发现街上出现了大批幕府军,以及新张贴的通缉令,才知道那社奉行家政官被人劫了场,和一名金发外乡人逃跑了。 社奉行家政官英介偶然见过几次,只是从未和对方说过话。至于另一人……英介多看了几眼那打扮奇异的金发少女,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就目前情况来看,局势还是那样,眼狩令并没有因此停止,巡逻的士兵反而更多了。但是英介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他站在花见坂的街道上远远注视着高耸入云的天守阁,仿佛那宏伟的建筑下一秒就会坍塌。 ……一定是错觉,天守阁是神明的领域,如果神明都倾覆了,现在的稻妻又会有什么好结果呢? 话虽如此,英介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心慌的感觉在雷云笼罩天守阁的那刻达到了顶峰,英介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肝胆颤,慌乱地拉着一斗跑回家,直到关好门窗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外面天怎么这么黑?”荒泷一斗有些莫名,看到英介脸色苍白又有些担忧。 “……我没事。天守阁大概出事了,不过暂时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今天别出去了,在家里守着婆婆吧。”英介深呼吸几下,平复了情绪,说。 外面的雷暴俞响俞凶,英介本来以为这会是个无眠夜,结果还没到休憩的时间他就有些犯困了。躺下没多久,他就迷迷糊糊沉进了梦乡。 梦里他好像飞回了环水村,在不大的村落上空徘徊。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极为熟悉的,即使他看不清下面的人脸,一个个名字也浮现在他心中。英介想起来自幼所受的种种援助,心中不觉柔软。 这便是他曾经想守护的地方,虽然后来出了那些意外……让他再没回去过。如果以后局势见好,或许能够回村子看看…… 眼前的场景忽的一变,变成了荒泷派的众人以及鬼婆婆的身影,他们仰着头对他招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温暖的笑容。一种热烈的力量突然充斥了英介的心脏。 这是他的家人们啊……他要去守护的家人们啊。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获得了那枚神之眼呢,是因为陷入绝境吗,是因为饱受折磨吗,是因为不甘死去吗? 是他还未尽守护之业,他想要以手中刀剑护珍爱周全。强烈的愿望感召了神明,对方投注下一抹目光凝聚成神之眼,落入他的掌心。 多么久远……多么难忘,这强烈的愿望,自神之眼被夺走后便从他的血rou中剥离,现在又重回他的心中。英介不觉热泪盈眶,感觉心中的力量无限澎湃。 忽然,他醒了,阳光从半掩的窗户倾泻进来。 鸣神岛的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