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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鱼】风敲竹

    

    秦衣时常梦见和她同起同卧。此夜,他再次醒来,窗外风摇竹影,月光照在窗纸上生成浓密的一片荫,窗下暗灯摇曳,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睡得更浅些。苍山夜凉如水,困意淡去,他默然注视着迟霄毓抛在被子外的一节小腿,白得不可思议,有种幽然的冷意。竹影如金鱼,从她的脚趾尖游到纤白膝盖,月光薄而艳丽。她生得很瘦却又很精巧,眉眼中有值得人细细品鉴的一种秀气,第一眼容易看做竹子编的蝈蝈或者芦苇叶做的金鱼。清冥峰的夜里太静了,秦衣望着她,鼻息细细,思绪如云如水,她整个地、横卧着浸在里面,睡得很沉,似乎要坠到夜里的那一种沉,那副意象在他眼中流动起来奇幻又美丽,迟霄毓蓄了九年半的头发,满床乱流,黑漆漆地铺在手心里,仿佛黑色的银河,从天上倾下来,润湿他的睫梢鼻尖嘴唇,嗅得出一点雨的气味。于是师尊知道徒弟今天又翘课出去疯玩,心中很是无奈。秦衣几乎能想到再过两个时辰她睡醒了,如往日一般盘着腿在床边梳头,枕头下的木梳子,日久天长咬出一排小小的齿印,捏在手里像是被无形的白牙轻轻合住指节,怪痒的。

    早课时天还没亮,窗外是黛蓝色的,残月照一痕冷青。秦衣是先起身那个,将灯剔亮了些,床上的光泛着暖暖的黄,月光不敢侵入,只怕冻了她赤裸双脚。

    迟霄毓一贯很晚才醒,偏着头打呵欠,白膝盖上耷着仙尊预备穿的外衣,一半垂了地,像软软的有点湿的人皮。她年轻,总也睡不足,光坐起来眼睛不睁,长发微卷微乱,窄肩膀晃晃悠悠,吹着早晨凉凉的风,脸衬得颇小,一手像是能把五官都收起来。秦衣教她梳头,头发乱舞,像一棵竹子摇落纷繁的枝叶。

    迟霄毓更小的时候他曾抱她在一双手掌里,他从一片绿幽幽的竹林里把她捡回来,看她漆黑额发下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扑闪着如狼又如玉,未知事的兽性穿着人皮。他照着人间的话本,努力把她养成一个好人的样子,或许没有那么的好,但在他身边很合适。他早就爱习惯了她,迟霄毓躺在他膝盖上就好像是用惯的一把梳子或者别的什么好玩具。他微微颔首,尽心为徒弟蓖头发 ,冠上的绸带垂下来搔着她脸蛋的痒,眼珠柔润,面容颇俊秀,小姑娘笑开了,犹如一朵水灵灵的鲜花,双眼皮白皮肤,嘴唇柔嫩粉红,巴掌小的脸,眼睛显得尤其大。

    风敲竹林,簌簌不已,她的发丝飞起来扑到手臂上,凉丝丝的,触着了未着皮囊的rou身,刹那间如醍醐灌顶,浇熄才生出的欲望,冰冷彻骨,他竟也下意识裹紧了自己的皮。师伯恰好路过,探头到窗子里来,笑着问他,迟霄毓是否是掌门的私生女,言语间并不避讳什么。

    秦衣亦笑答,是我的弟子。

    是吗,师伯的假脸扯出一个假笑,意味深长,看都不看迟霄毓。

    “苍山与人间不同,这里是天上,私生女也可以做道侣。”

    心登天时,身不染尘。苍山弟子皆着白衣御剑,修无情道,妆天人之姿,养天人之心,以辟谷和苦修,炼脐下一枚核,所有人都没什么主动性。秦衣养着他们用着他们,犹如在茫茫云海之上驱策一群羊。万一遇上谁求道求死了,他就得从羊倌的角色里短暂得剥离出去,把死羊拖进后厨交人煮熟吃掉,再在原本的位置摆正一尊仙气飘飘的纸人,上书某某长老座下某某君今日得道,福生无量天尊。

    从太玄心经第一重境修到九层境界,好不容易结了金丹还得生生掐碎献给长老,修得最深的师伯风卷残云大吃大嚼后,偶尔剔着牙说上两句没听过的好话——谁知道他从哪几家外道抄来的,激他们再去修行:譬如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譬如若免轮回,先断贪欲及除爱渴;譬如无欲亦无念,无忧亦无惧,无有恐怖,降伏傲慢,究竟涅槃。

    何时涅槃?吧唧嘴的戒律长老吃到何时才算完?大周天小周天并rou身皮囊里四十八支经脉,交织成弥天大谎一样大的网,罗织每一个在仙道求索的人,越陷越深,丹田发热,时刻有烈火焚身之痛,经百千劫,常在缠缚。然无可奈何,修仙的弟子们,都已不会做凡人。

    迟霄毓穿天水碧,裁短道袍裸着小腿,是仙尊座下第一美丽的小疯子,跑得比斯文人御剑要快,像一杆青竹长在渺渺云间。他唯独不叫她穿白衣,他给她在群羊中不成仙的权利,在死人半仙里做唯一的活人。她跟人间话本里的普通姑娘一模一样,爱吵爱闹,爱吃爱玩,一天天如竹子似的长高了,坐在平坦青石上读话本,阳光洒下来,头发泛着金光,是个极其漂亮且世俗的小人儿。秦衣甚是中意她,亲自给她洗头发直到十二岁,往天井正中倒了一盆水去,搪瓷底遗有薄薄泥沙,待要训,她已蜷缩在竹编的卧榻上睡着了。池塘里映出的庭院被日光晒得发白扭曲,迟霄毓在他的清心决里睡得不知天地,嘴角上翘,似乎做了甜甜的美梦,袖子里滚出两个红粉的水桃,香得不动声色,欲言又止。粉色的桃香牵过他的衣袖来晃,风盈袖,满溢红尘。

    夜里却不一样,她躺在身边熟睡的时候,他不关窗,徒弟没多时便被冷风吹得往里靠,头发沙沙地向他流去,秦衣摩挲指上,那些头发像连理枝一样把他们缠成一个人,就这样睡去,不断听见尘世中吹来的风折断苍山细弱竹枝的声音。

    叮——

    “呀…”秦衣眨了眨眼,周身景色倏乎变换,竟是在一处漆黑山洞里。他近来疏于自省,思凡过度,修炼之时总想念徒弟,梦里梦外与之肌肤相亲。掌门再次入定,柔顺身躯伏在青石上,衣衫褪到足踝,冰凉触感拂过他的手指,同样漆黑摸不着,只是迟霄毓的头发不见了,换作潮冷露水舔舐他的掌纹。他恍惚中听到风声,夹杂着弟子玉牌的撞击声,步履倒是很轻——除却迟霄毓,天玄门人的轻功都是一等一。于是他并不能辨别出此夜是谁,但这也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梦到最终,都不过是蝴蝶扑闪磷翼。

    蝶魂蛊的作用下,许多疼痛都麻痹了,逃离的本能被扼制到最低,他小小地喘了口气,丝毫不察死期将近,舌尖顺势滴落唾液,自觉将臀翘起来。十指分开臀rou——很熟练了,与身后前来的、巨大的紫蝶交媾,它的下腹挑着针形的yinjing,长而硕大,犹如小勾子,悍然捅进他露出来的那道湿缝。

    “唔啊…!”

    性器yin媚地出入湿润roudong中,又快乐又荒唐,他不禁呻吟连连,白腻后颈湿湿地出了层薄汗,腿根已爽得发抖了。腰却扭得很克制。师尊仍端着掌门的身份,面貌冲和清正,心中挂念徒弟,因而吃那根东西十分斯文。天玄派一贯有着自虐的习气,为了变强决然自戕,若非时刻记得自己是仙尊而非真正的娼妓,早已将全副心神投入到忍痛中去,怎能在绝处修成仙身。

    轻些、轻些——

    洞中有荒yin水,水里有睡莲花,秦衣满头黑发浸湿在后背之上,像生生撕下一块漆黑夜色贴在身体上遮羞。梦中修炼十分苦累,蝴蝶亦jian他很重很痛,每一下都如同用锤子将钉楔进缝里,他微微喘息着,舌尖咬在牙齿当中,唾液滴滴,咽喉痛如火燎,再吞不下任何一根了。它叫他欲望不许藏,否则要怎么一寸寸来剥光。秦衣用力掐着自己的肩rou,指尖深深陷下去,几乎插破皮肤,再用力、就砰地一声炸开,汁水四溢出来泼洗净整个幽暗视野。

    “呜…嗯啊…啊啊…”

    他的yin态和道心并不冲突。腰肢柔媚得像狗做了男人的娘子,耳边的水声更响,冰冷流水没过面颊,朵朵莲花随水波摇过来,细蕊柔柔触着他柔润鼻尖,便不自觉并嗅到一丝植物腐败的腥味。他很清楚这是什么东西——苍山的金丹。于是秦衣从善如流地埋头进去,舌尖深深舔舐到莲花坚硬光滑的种子,不曾迟疑一瞬,轻轻咬出它不染尘埃的心,吞下去。

    那颗种子寄生在食道的内壁,人rou比淤泥更湿暖,它会醒来的,而后扎根向下,最终把他也做了一个茧,再从脊柱上破开翅膀,侵犯他的神经中枢。rou身沉重地往地上坠去,屈伸指节若有千钧重量,好似不再是自己所有。身体里的东西,越长越大,蝴蝶躁动地拍打磷翼,鳞粉纷纷,皮肤就此染上斑驳色块,犹如一对春色淋漓的掌印。

    “……”

    蝴蝶未发言语,只用触须与他厮磨,昆虫的触感粗粝如剑修的指尖,复眼似水粼粼,叫人看见自己——它见他,犹如破碎了一般,闪烁数次,好不容易才歪斜着拼凑出一个人形。他渐渐地空了,随着那根长物的抽离全部脱垂出去,等待谁的精神将这只容器注满,再漫出来,只是很短暂,随即涅槃。

    “嗯…啊…小鱼…呃…!”

    秦衣背着身挨cao,意识空洞,不知怎么就想起今夜还不曾与她接吻,迟霄毓睡得好熟,在臂弯之间娇喘微微,糯白牙齿间一点点的菱红舌尖,甜津津的口齿,生来就适合接吻。真好,十年来她为了容纳他而长得这样好。同时,他感受到蝴蝶目光落在脖颈以上的地方,蝶蛊应与他同感欢欣才是,传递过来的情绪却很疲倦很忧伤,哀其不幸,一对细足就着插入的姿势把他翻过来,媚rou翻卷颤抖若湿yin红花,才开了一瞬,复又被凶狠地jian进深处。

    “啊啊啊…呃!”

    他痛苦地发出了yin声,而蝴蝶熟练得像个玩弄了他许多次的男人一样,用尖利口器轻柔地触碰他的嘴唇,眼瞳又大又圆,又凉又清,表面映射出一万颗头颅,先前死去的掌门轮流与现在这个接吻,每一个都是万象中的真实——秦衣真正同修了一万人。

    不必想,不能想,红尘纷纷,仙道渺渺,这时候醒过来,实在太痛。

    “唔……”

    尖锐的性器凿着捣着,咕叽咕叽地射出来好多,在他深处留下一摊散发着热气的粘卵,挨挨挤挤,太多太涨,沉得他站不住脚,大腿内侧已是红透了。烫得他手脚痉挛,有了一种被人从下而上灌到咽喉的错觉,手指伸进去想要挖几个出来,动作太狠,就算弄破了也不管。秦衣很慢很慢地坐起来,腿上和腰上到处打落蝶翅紫斑,卵的重力使那段娇嫩肿热的肠体兜含不完,沉沉下坠,挨挨挤挤碾着软rou,犹如分娩一般,破茧,。

    、

    “唔…!”

    它把那根东西遗留在那了,它把欲望的实质剥离好,连着翅膀一并送给了他,以世上最深刻的苦痛封缄秘密。那根东西犹如一根针似的把他穿透了,另一部分因此脱落,埋在山洞里,使掌门成了半个仙人。

    柔软的卵渐渐硬了,结成乳白的壳嵌在rou体里,像一串光熠熠的宝珠。他此时无暇理会这些,怔然望着下腹,贲凸起一根狰狞形状,在今夜他结出第十三枚金丹时,仙的屏障被彻底捅破了,乳白的雾气侵袭灵台,使得眼前花乱了,竟不辨天上人间。秦衣穿上衣裳,任由清黏汁液流到小腿上,隔着肚皮略按了按,手脚禁不住发软发酸,蜷着脚趾,再一次颤栗着潮吹了。

    “这是…结束了吗?”

    蝴蝶在那一瞬间告别了原本枯朽rou身,从他双胛中心羽化而去,潮湿的黏连的翅膀迎着风张开了一条缝,才要回头就已没有了踪影。可幽幽的紫翅仍旧在每一个苍山弟子的梦里挥之不去,他们尝过他之后,管这个叫做心魔,重峦叠翠的仙门,缠绵悱恻的艳鬼,弟子们又惊又恨,既醉又痴,与魔障交合,快乐得好似神仙。

    秦衣湿透了衣衫,热热地出了一身汗,神清气爽,仿佛把脉轮中燥火尽泻了出去。了却尘缘,羽化而登仙,是度完此劫吗?他心知欲没有消失,只是深植,丹田瑟瑟发抖惴惴而动,生怕金丹再碎裂,他趔趔趄趄地走出两步,步履之艰难,像个初来世间的小孩,被cao过的下体合不拢,yin媚肠rou红红地翻在外头,粗热rou柱吞不尽,被卵液推着往外流,仍有一节含在外面。

    “啊…哈啊…”

    他又喘着气,小腹起伏连连,走出两步就要停下来,屈膝躬身把那根滑出来的玩意儿往里推,长硕硬物来回碾压过嫩得发肿的内壁,吸吸缠缠,拉拉扯扯,cao到软处,小腿剧烈颤抖。痛虐使他爽得魂飞魄散,猛地跪了下来,苍白肤rou被欲色染作通红,秦衣半吐舌尖,眼青被jian弄得微微上翻,性器斜斜翘着,大张的臀缝里不断溢着混浊体液,简直在地上下了一场淅沥沥的小雨。肠rou酸到含不住那东西,才迈腿,又从松弛的roudong中娩了半根出来,他只好再用手去推,沉腰送臀,两膝和左脸低下去贴着湿润的地面,沾满yin水的掌门很快嗅出如此腥气来源自己,垂睫不语,耳尖微微的羞红,忽然地从梦里跌了下去。

    “师尊…?师尊!”

    原来是迟霄毓惊惶把他推醒,都怪她睡得太张狂,把那么大个师尊可怜兮兮地挤到了床沿,才一伸手,脱力身躯就整个地从床上滚了下去,在静夜里磕出巨响。

    “小鱼…小鱼…”

    秦衣冷不防被摔在冰冷地面上也不生气,蜷起身子,轻声唤她的小名,指节勾着一络漆黑发梢,月光是森冷的白,照在他身上更少色彩,简直像一尊瘦削的活玉雕。

    “怎么了师尊?!呀!你的肚子……有什么在里面?!”

    “嗯…?谁在里面…?啊…是我…”

    迟霄毓慌慌张地下床来,把他的头抱在膝上,借着月光左看右看,天玄招牌没磕破点油皮,这才松了口气,可师尊没伤脸却像伤了脑子,自下而上望出来的眼光是那么怪异,温柔又饥渴,带着一点点悲伤,如同对接下来要宰了她这件事感到不忍。他像往常一样牵过她的手来——男人的手通常冷如冰玉而她冒着腾腾热气,抚弄自己微微涨起的小腹,秦衣睫毛簌动,眼睑荫着两弧幽幽的蓝青,浓密又潮湿,瑰紫眸光流转,很有点妩媚的味道。

    “你打开这儿,帮帮我吧…”

    枕下的绣花小剪终于派上用场,那原本是她藏来剪睫毛的,只消一刀,忍过一时,重新长出来的又弯又翘,为了早日长成师尊同款的桃花眼,她时常将刀刃磨得很利。因此当银剪嗤地咬住布料,绕着躯干剪下一圈时,迟霄毓眼花手抖地揭下浸湿的绸缎,露出其下粉白粉白的皮rou——白的是皮,粉的是rou,心中如此想到:割rou难道和削睫毛不是一个道理?从这把刀下重新长出来的,是更大、更强、更好的师尊。

    “师尊…师尊…?你别睡呀…然后呢,然后要怎么做?”

    迟霄毓不学无术,依言剖开了他,不知所措。

    脏器沉静地挨在一起,有几个她见过,另一些她不认得,深红浅红的rou团子里夹着一根粗壮的rou茎。亏得刀刃锋利,师尊被剖腹也没出多少血,腹腔里摇晃着浅浅的积液,红白未融。那东西长得很丑,青筋虬结如同一条歪鼻子蛇。迟霄毓甚少上修仙课,认不出肾脏和肝脏,可这个她懂,一看就双颊粉红,只因师尊做男人的时候也拿丑蛇往她腿心刺过,一报还一报,她心中纠结已久的那点委屈登时散了,他们自小在一处无话不说无爱不做,天道公平,叫这对师徒被同一种恶咬过。那东西也不知道从那个缝隙里刺了出来,好长的一根,歪歪斜斜地卡着骨缝,直插到他的胃壁上去,酸液咕嘟咕嘟地冒泡,原来如此,难怪跟人交媾会觉得恶心。

    素净衣衫变得血色斑驳,黏糊糊地贴着rou,体液湿了又干,把乖徒弟的睡衣也弄脏了,秦衣心里感到些许歉疚,目光随着她的手指吃力下走,看见那个用以jianyin的器官皲裂了一道缝,性器侵破肠壁的一瞬间他以为蝶蛊反噬,将浑身的精血吮吸殆尽而后侵占自我,一种巨大的恐惧袭慑心头,可怕到窒息,以至于他竟迎来一次小小的高潮。

    然而,它只是插在里面,什么都不做。

    蝴蝶堵着他的身体仿佛jian他另一个洞,十三颗卵珠在身体里到处游动,寻觅孵化的温床。原来它嫌他开悟太晚,修行太慢。它鬼话连篇,嗡嗡个不停,咕哝着插他湿淋淋的洞眼儿,松软yinxue不住捣出粘腻汁水,在心里责备他为什么不继续用迟霄毓来炼那枚小得可怜的核。管她是私生女还是未成年道侣,她那么鲜活那么晶莹,是咬下去甜水横流的桃子,不摘下是简直愧对她生来纯粹。过去的十几年里蝴蝶精心养长她的头发只为了在夜里把他们缠成一个人、缠成一枚茧,双宫茧中一个必然吞噬掉另一个。

    秦衣初次对她下口,选在了白天,太阳热辣辣地晒着庭院,池塘的水面发白,蜻蜓落在水中央,没有涟漪,只因他们所处的镜的这头是假的世界。迟霄毓的窄肩膀局促地安放在他臂间,游移目光看哪里都刺眼,最终不得不落在锁骨下一痕蝶印上,睫毛颤个不停,也像蝴蝶。他的影子是她赤裸皎洁身体上仅有的遮蔽。清冷仙尊抚摸她平坦胸乳,薄薄肌rou下一层脆弱的骨,捻住那点时她心跳不由自主加速,乱若手鼓。他温柔笑了出来,丝毫不动欲。

    “师尊,真的要这样吗?”

    迟霄毓表情甚是不自然,惶惶不安定,小姑娘的尴尬从来无关风月,她不期然撞破师尊性无能的隐疾。只好如此装假,维护掌门的薄脸皮——就喂他吃一方热药吧,药方上徐徐开放着陈师伯顶心爱的红姜花,她伸长手臂去够案几上加了苦药也尝不出味道的浓茶,曲线纤毫毕露,rou身柔软如春山,鲜活而未腐烂。

    半晌,秦衣微笑,吐息拂到脸上亦有草药芳香,道:好了。他的手心烫得怕人,隔着一层柔滑袖子扪住她的肩胛,迟霄毓猛地颤抖了一下,盈盈背立银缸,显得那么小,那么易断。

    “害怕的话,你先睡。”

    随后他按照这世界上从古至今一直都有的规则,老师教导了学生,男人占有了女人,完满道心被元阴染红,像天狗一口吃掉了半个月亮。他摇晃她太厉害,以至于镜中有了波澜,一缕轻薄的白沉沉浮浮,在水面荡开。

    真是一颗美丽的小石榴,裂成两片晶莹,碾出来粒粒鲜红,他对她怜爱无比,一点点吃尽她,再被她一点点吃尽,以沁冷口舌含裹伤口,几乎不舍得嚼碎她弱小的金丹,囫囵吞咽,想要再把她从灵府中重新生出来一次。迟霄毓的伤口外分,肿热而莹润,滴滴答答推拒出他的一部分。好熟悉,在未来重现的过去,过去经过的未来里,他从她里面拔出过好多次。

    她在梦中哭个不停,充盈泪水,咬着头发说这种事痛得像小腿抽筋,迟霄毓缠在他腰上的小小手脚和身躯几乎化了进去、化成一汪纯净的汁液,汇入他脐下的丹田熊熊燃烧。迟霄毓不知道火是什么时候燃起来的,亦忘却了是如何烧掉她的肢体化成一双鳞翼的,少女闭着眼急促喘息,她睡得很熟,梦中rou身变得很轻,如羽毛飘飘然乘风,来到云端之上三丈宽的天门中央。乳白色雾气缭绕灵台,师尊的话语很小却很近,贴着耳朵唤她的名字,如同翅膀扇动的声音,她双目紧闭,却依旧乱视狂华,一时见师尊压着她的身子顶着她的双腿温柔要她,一时又见师尊跪趴在地后xue吮吸着她四根手指潺潺流水,云一样的水在身上身下皆流动,摇荡着漆黑的波纹,很荒yin的样子,她浑身颤抖,去得很厉害。

    “唔…好疼…”

    洁白躯干抽搐着逐渐披挂起大朵大朵蝴蝶的斑纹,骨rou身躯逐渐透明。迟霄毓下意识地运功,内窥自己rou中的血管,却见下腹正中迟缓的脉轮被打开,金色的紫色的光在经脉中乱转。那是师尊的触须,亦是蝴蝶的手指。

    秦衣轻柔地呻吟着,彻底融了进去,将左脸温顺地伏在了她的后背上,长发交织成一双翅膀展开的姿态。

    它一面jian他,又用非人的语言,教导他如何登仙,秦衣听得很清,意识更明,他是蝴蝶。

    蝴蝶是为他好、为了弄坏他才这么做,对他举刀推他跌落万劫不复,连当众cao他的屁股都是很自然的动作,就像年节到了就该杀猪,天色黑了就该睡觉一样天经地义。求仙是斩断自己为人的所有,自戕自害自我毁灭,焉能不痛苦。它替他痛苦了一万遍,最终把他毁掉了,成仙问道,破后而立,究竟涅槃,天经地义。

    夜风呼呼灌进房里,窗下的蜡烛猛烈地燃烧着——结契那日师尊点上的龙凤花烛烧起来有猪油的rou香,火花照在他剖开的躯干上,跳跃浓艳,通红腹腔流露出丰收华满的喜意。春种冬藏,丰豚肥畜,万般苦难终于到头,劫横跨而过,又是新的一个我了。

    天女散仙齐歌而贺之,玉指拨箜篌,笑掷芬陀利花。他抬头便望见天门,人道茫茫,仙乐幽幽,水一样的云在身上身下皆流动,他几乎想要为自己剪下一朵红纸花,张贴在清冥峰陈旧的木门上。庆贺此般年节新岁,崭新的生命在残躯之上汩汩奔涌。

    “师尊…不要睡!不要死啊!”

    “师尊,青青,秦衣——!”

    然而迟霄毓一直在人间拽他的脚,绣花剪刀攥在猩红手心里变得湿润润的,逐渐生了锈,继续破拆他的rou身吗,还是封起来等他长合?师尊睁着眼睛,却半句不回应。她逃课成自然,面对残留一半的课业万分苦恼。秦衣无可奈何,欲叫她乖一点,别唤他青青,听起来好俗气,不像神仙的名。可惜离得太远,尸体连抬手摸摸她的头发都做不到,迟霄毓的手指剥开他的腹腔就像打开一只口袋,粘稠的液体晃荡着,在月亮下泛着微微的珠光,此刻她的绿眼珠里泛着星星泪光。圆润的水珠一颗一颗打在半肚子的粘液里,粼粼摇荡。而后一粒一粒的种子浮了上来,乳白色的硬壳光洁发亮,犹如一串宝珠。用手拨过来数,七情六欲,不多不少。

    “不怕…不怕…那都是我。”

    幸好迟霄毓喜欢蝴蝶,也不害怕虫子。秦衣感受着那些即将孵化的幼虫重量,忽而浅浅笑了,笑容薄而虚幻,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一剑戳散。发丝粘在脸上,汗水和血色把他弄得红扑扑的犹如刚生出来的rourou的婴孩,他的核发着前所未有的热度,丹田烧成火海,紫色瞳珠如烛星明灭,苍白面庞上,一缕殷红晕开。他一瞬不移地望她,眉尖若蹙,使这笑里带着点羞赧的意思,心下觉得十分对她不起,是没有告诉她就任由别人插了那里,为人师表,反复失贞,做了坏榜样。

    但,他悄悄留了一个很甜很甜的吻给她——他不曾亲过一万人中的哪一个。就像下山她总为师尊捎一个汁水丰沛的大桃子,投桃报李,当是如此。天道公平,她敬他,他自然要爱她,更不知道怎么才能不爱她。

    “师尊…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满眼酸苦,满腹酸辛,一齐潺潺流出来,探手进去滑溜溜的,原来触到了那一头,粉红色rou红色的肠体肿热娇嫩,那丑蛇应是从这里穿透。迟霄毓在集市路过rou铺,见一副二副大肠盘着挂在铁钩上,抽出来好长好长,屠夫的脸在后面忙碌,见到老主顾,笑咪咪地从这根上吊的rou绳子上给她切一段下来,油腻阔掌又拣了几枚青椒生姜花椒八角,教她如何爆炒脆皮,那时只觉得欢喜。她吃rou不吃菜叶子,看到血淋淋的一幕,胸中涌生出天然的快乐,这是狼的本性。唯有这次,直面师尊的死,才觉得血是骇人的。

    她颤巍巍地拾掇他被什么东西jianyin得一塌糊涂的脏器,一团一块的器官暖暖地在掌心发着烫,各自蠕动着,运作不停,在眼前冒着袅袅白气。迟霄毓不禁悚然,手里的胃袋咕嘟咕嘟作响。它们急于离开这具rou身,让他立刻达到空之所处的境界,出口被楔住了,秦衣在心里指点,它们调转方向从湿润管道往上走,到胃袋滑到窄小食道里,它们一往无前,誓要逼他亲口吐出七情六欲。

    栩栩然蝴蝶,渺渺乎仙途,昏昏乎如登云天,秦衣欲给她擦擦眼泪,透明的翅膀扇动了风,从天上吹得她满头乱发披拂。蝴蝶是他,他是一半的蝴蝶,神仙用他的眼睛看着苍山,人世破碎万千。秦衣濒死时看见许多个迟霄毓,每一个碎片都看见一张脸,无数面貌,默然垂泪,轮流滴到脸上、唇上,那温度一模一样。在万载的轮回里每一次迟霄毓都为他流泪后将他杀死,那爱又荒唐又痛苦,他用蝴蝶复眼也看不破的人,是否暗示这次的真实仍是仙术混沌。

    一刹那,蝴蝶又变回了秦衣。

    迟霄毓,好徒弟,玉色眼睛里泪水盈盈,为他,能流那么多那么多的水,她深邃的眼洞里藏着一道天上的河,水面没有涟漪。迟霄毓咬着嘴唇,牙齿森白,形状小巧而适合亲吻。她决定倒头回去了,与其一路走到错还不如从头来过,把两边的皮rou往中间拢,把狰狞伤口努力贴到平整的程度,像是捏泥巴似的,把活人当死掉的陶人来修补。她很温暖,手掌冒着腾腾热气,把冰冷rou体中余下睡熟的那些卵惊醒了,孵出白白胖胖的幼虫,像蚕又像被摸过他rou身后被切断的手。苍山弟子的标志是右手的小指空空,捻决的姿势俗世门派不同,rou体愈轻盈而灵魂愈高远,残缺更贴近天——后来吝啬师伯做掌门时这份传统跟情欲挂上勾,演变成去势,再把那东西塞进自己的后窍里,原汤化原食,半分便宜都不许占走。幼虫食完了壳,争先恐后爬出伤口,迟霄毓咬紧牙根死死按住腹部的裂缝,不让它们走,红尘不许飞仙游。它们在她右手里拱动,掌纹漫长,敏感情绪被她抓在手里,飞不起来,飞不出去。在她漫漫爱情线上徒劳地动着腿脚,走不出去,走不出她,只得在五指山里困顿结茧。

    僵硬感从指尖漫延到整支臂膀,痛觉麻木了,秦衣的意识自上而下望出去,目力无穷尽,浓霭仙阶苍山清冥,小小房间里的小小臂弯,看见惨白rou身开膛破肚地躺在她的膝盖上,七情颤抖蠕动,为月光震慑不已。渡劫成这样,着实有一点脏,很对不起她新买的衣裳。魂魄脱离混沌rou身,算不算成功了呢,不禁神思恍惚,他记得他做了她许多年的师尊,从长辈做成她的枕边人。记忆长卷铺陈,他记得,还是蝴蝶记得。那些浮光掠影,是真是幻,摩耶或摩诃?他演过许多戏,彩面华妆,有时看自己都陌生,从天宫俯视自己的脸——这动作很怪,好像那不是自己的脸,欲望的泥沼冒着泡,将清白面孔溺在下面,泛紫的嘴唇如鱼一样吐着气,鼻息上浮,胸腔里藏着的某种幽暗物质将气泡炸开了,像是乳白的卵层朝两边孵开,一朵犹如蝴蝶的水花飞溅到对方的脸上。

    “这…!”

    刹那间世界碎了,细微的风吹拂睫毛与额发,无数条棱分割视野,把完满斩成碎片,他随即意识到他的灵魂和身体之间很近又很远,rou眼前还有一双眼,秦衣的意识其实长久悬浮在蝴蝶的瞳孔之后,复眼里的空间广大辽阔,蝴蝶从三千小世界中抽离一丝魂升到天界,云雾缭绕,洞箫歌彻,兜率之天。

    青青,青青。

    迟霄毓见过死人见过活人,从没见过正在死的人,稚气未脱,疑心自己学艺不精错杀掌门,急得要哭出来了,她欲唤醒他,呼唤急促如鼓点,打乱升天的仙乐,旧时的名字好沉重,那是情的读音,是禁忌的咒。每个字像铁融铸的,太实诚了,一声一声砸在新生的仙身上,翅膀颤抖不停,摇摇晃晃往下坠。

    她呜呜咽咽,哭哭啼啼,他成了一只掬在手心里被泪水淋得湿漉漉的动物,傻徒弟啊。迟霄毓把垫床脚的太玄心经拿在手里看,一目十行,生怕晚了一步他烂了臭了。她咬断头发,洁白牙齿间响起清脆的崩声,如同往日而射的弓弦的一震,有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

    “是这样吧,大概,应该?”

    她摆好了他躯干深处一切应有的东西,对着书页抱佛脚,肝是两个合起来的肾,肾是半只红肿的肝。针尖刺破皮肤,秦衣不得不苦笑着领教她粗劣的女红,然而只是瞬息之间,他的意识已回到雪白天宫之下,回身如梦似幻,他朦胧地想,以后要教她了,等他活过来,就教她绣一朵玉兰花。胸口却传来微微的疼,肤rou被细细的线整个的拽起来,死生来去,棚头傀儡,眼泪和她珠玉的嗓音一起落到伤疤上,一字是一疼。她不哭,她不救,她不看过来,他也不会觉得疼。在她的注视中,方死方生,苦痛萦绕不走,灵魂被线牵绊着,不能彻底放纵。一面死去,一面重生。

    傻孩子,傻徒弟,偏帮了个倒忙,误他白日飞升。

    可他怎好怪她,怎能怪她,迟霄毓是按着话本长大的好姑娘,她本就该什么都不知道,是师尊把她养得太好。是了,下一次应由他先杀她才对,双宫茧内谁吃掉谁都无所谓。

    “师尊你别死啊,你不是说下山去当大明星吗?”

    她哭得抽抽搭搭,发出狼一样的哀鸣,眼泪落在身上如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在天上都听得见,不由得想起她往日银铃般的笑声,玉一般的神情,两相映衬,动耳摇心。

    “迟霄毓,细雪剑很快,不会很痛的。”

    他传了一句心音,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清,为什么要这样叫她的名字,话才响起就觉得太严厉,是不是会吓到她,可他已经顾不上、分不清了。

    “细雪…?细雪!好,我这就去。”

    迟霄毓咬着下唇,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声好,跌跌撞撞往早前褪下的衣服堆里翻找,两手黏糊糊的白液,袖子上热乎乎的血,莲花一层一层的剥落,找到最中心才有秘密可言,她掀开最下面的玄锦斗篷,有了。一注冰雪般的剑身,持握时照出她苍白的脸。

    “来,拿起剑——”

    我教过你。”

    他对她说话,一具尸体不知为什么开了口,他们同时听见窗外蝴蝶振翅的声音,秦衣的意识又被这根头发丝拽着——几乎整个的拽进来了,灵魂装着一半的蝴蝶。迟霄毓低着头,涨红面孔,眼泪簌簌,细雪剑握在汗湿颤抖的手中犹如一注冰雪,她明白师尊不醒来自己也走不了了,难不成就这样睡过去吗,太无聊了,太恐怖了、她才不要为了成仙整天在梦里插师尊的xue眼儿。

    头发互相湿漉漉地纠成死结,他们最终被缠做了一个人,她是他犹在世上的一部分,梦化一点尘根。

    “师尊,你最疼我了,你得醒醒…”

    都怪迟霄毓太吵了,他始终不能入梦,不能忘记自己尚是人而非虫蛇鼠蚁,成仙一步之遥,何能破茧乎,紫翅膀的蝴蝶冷冷望着他,身下尸山血海,粼粼复眼映出掌门千万副脸皮似喜似悲,秦衣站在玉阶下,看天门巍峨,天女飘浮的披帛在肘间弯进去,如同一群张开翅膀的白蝴蝶。

    “求求你别走,别去做神仙……”

    细雪不染尘,剑光去势凌厉,拆散了神宫妙音,迟霄毓深深呼吸,蓦地站起来,一手翻开剑术入门那页,月下的影子修长而浓黑,亦如一柄剑,把秦衣苍白的裸体拦腰斩断。她手握剑诀,就立在他的尸体前,泪水未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面色是晦暗的,而月光拂过肩头愈发皎洁,劈开了另一半蝴蝶。那一刻迷幻的满月照得她肩膀之下一身白,剑光比月光更白,她柔软的面孔肃杀如铁,小指折到手掌心,像一个真正的苍山弟子而非仙尊从竹林里抱回来的童养媳。秦衣的视野骤然崩裂,从其中一片里看见她身上渐渐蒸腾一层浮起来的乳白仙气,小腹发着烫,金色的脉轮中流转紫色气旋,简直像是他最开始修炼蝶魂蛊的样子。他念着想着,指尖的血行又开始流动,他已经习惯爱着她,身体一热,不免有些动情,很湿润的喘了一声,rou体微微分开了双脚,含进了她的影子。苍山从左到右倾倒了,轮到他整个流进她的丹田里。细雪轻飘飘的斩落了蝴蝶,两片白色的翅膀如雪片,藏在明亮皎洁的月光里,仿佛是长久枕在竹塌右边的师尊漫生的透明的欲望。

    “澄心守意,万灵皆空。”

    她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一下。

    “青青,不要死啊。”

    看不清面目的仙娥们被拦腰拆散,都嗤嗤笑起来,笑声打着旋,手拨琵琶弦,珠玉似的一串一串落在他脚尖前面,台阶变得虚幻。她们娇笑不止,说你回去吧,回去吧,尘缘未了——他意识随着她们的笑往下沉,这笑很有世俗的味道——你永远睡不着。白玉宫殿刹那间崩塌,原来整个天宫都是蝴蝶,千万蝴蝶里千万复眼,千万再千万个他往下坠落,而所见的救赎齐齐飞向白月的中央去,宛如一场从地上往天上落的雪。终不能死,一梦婆娑世界,又喜又悲。

    “小鱼…”

    他睁眼,手本能地抚摸痛处,发觉腹部的伤口一寸寸缝好了,肌肤平整,并无针迹,完全不像她的手笔。可小鱼总有自己的好方法,把他像捏陶俑一般捏在手里,用水合着,一点点抚平了裂缝。秦衣抚摸胸腹上若有若无的体温,感受到她细腻的遗留在腹腔之内的指纹,一双纤细小手持续搅动他的欲望,久久未歇。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风穿墉,迟霄毓仍未醒,温顺地躺在枕边,她翻了个身,睡得很熟的模样,天水碧的绸衣里伸出雪白的四肢,像兰花抽的新芽一样蜷曲着。眼角微红,嘴唇柔软又湿润,她哭过吗,他醒过吗,一切是梦吗,仿佛枕在一张巨大的虎皮上,颅骨深处酸疼,伤口被坚硬毛发密密剐蹭。新生的rou急速修补身体,要蜕变成一个更大,更强,更好的秦衣。触须搔弄疤痕,像谁的手指尖,从里到外摸透了他,七情六欲在他腹部粘合的出口上焦急地爬,又痒又痛。rou体如同被谁重新生出来了一次,脏器泡过泪水后浮肿,彼此拥挤,沉重得不像话,这下什么都飞不走了。

    他眨了眨眼睛,满室月光如洗,心中回味这场清醒梦境,听着她细细的鼻息,嚼碎了唇齿间含着的一枚去了芯的莲子,喂进她里面。少女的嘴唇动了动,水汪汪、咸津津,嗫喏低语,这次他终于听懂,她一直叫他作卿卿。

    他的蝶魂蛊消失了,此后的每一个夜里秦衣都不再醒来,迟霄毓裹着满身凉意躺在左边,半掩窗纱,再有半刻就要被风吹进他手臂之间。这一刻钟里什么都没发生,唯有风敲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