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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陈安致心里燥。还什么遗书,仿佛是成心往他心里扎。 “对不住,有点走神。” 陈安致深吸口气,他望着前边的红灯目不斜视,声音很低。 “之前有些话想跟你说。” 归念滞住呼吸,盯着他。 “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再等我两天。”怕她多想,陈安致又补上一句:“最近有点事没处理完,等我处理好。” “哦……” 归念提到嗓子口的心又一点一点落回原地,不失落,反倒是庆幸居多。 她隐约能猜到陈安致想说什么。 成年人的感情纠葛就像一团乱八糟的毛线团,不是靠道理能说明白的,得亲一根一根解出来。解开活结,剪了死结,把剩下的理顺。 实在解不开的,要么一刀斩断,要么就那么干耗着。 这矫情的比喻还是邵卿姐讲给她的,就在她生日那天夜里。台上的驻唱下班了,音响里换成低缓的萨克斯曲。几个姑娘喝得半醉不醉,就越扯越远了。 说得最多的还是她,归念怎么换话题也绕不过去。她那几年太张扬,一场暗恋弄得人尽皆知,差点让陈安致成为同辈里的笑话。 五年前,十八岁的时候,她敢踮着脚、梗着脖子亲他;年前敢扯着他领带问“陈安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甚至两年前,隔着小半个地球,也敢在跨年夜里一个电话打过去,成心哭给他听。 现在什么都不敢了,也知道心疼自己了。 * 过了卫国道便畅通无阻,两人一路无话。车开进小区,门卫已经认不得他,借着归念的业主卡才进去停车场。 到了陈家宅子前,归念快走了两步,“陈老师你回去吧,不用送。明天我跟裴瑗还会过去的。” 她回头,冲他挥挥。 陈安致也就不再送。低头,拢住风,点了根烟,望着她走远。约莫是场景太熟悉,她与回忆里的那个影子渐渐重合起来,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就走远了。 陈安致笑了下,回身开了门,望着冷得跟冰窖似的屋子,半天没抬脚。 前些年他还时不时回来看看,归念走了以后,这地儿就再没回来过。 陈安致打着电转了一圈,空荡荡的,空得他脑子发懵。这才记起当初搬家的时候,那些老家具没留几样,陈mama念旧,旧物上沾染的全是丈夫生前的痕迹,坚持要全部带走。 家里不太脏,钥匙裴瑗上留着一把,每个月喊保洁阿姨过来打扫一遍。只是两年没住过人的地方,没灯,暖气没开,空调没电,甚至热水也没有一口。 陈安致到底没狠心折腾自己,关了外,不打算在这儿过夜。 临走前他摸着黑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打开播放器听完了几首老歌,隔着时光感受到了两分暖意。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候,那几个孩子王盘踞在沙发上,挤得他没了落脚的地方,只能搬了张椅子坐在后边。 电视里放动画片,也放狗血言情剧,一群早慧的孩子什么都能看懂。他们把这儿当成窝点,疯起来能掀了天去。 冰天雪地的,总能从脑子勾出点陈年旧事来。 播放器里的老歌不紧不慢地唱,仿佛这些年谁也没离开,谁也没走远。 * 快八点,陈安致锁上门,走前给归念去了条短信。 ——记本落在画廊了,我得回市里取,明天在画廊等你。 他怕归念半夜摸过来,一看他不在,顺理成章地猜到屋里没水电暖,然后顺理成章地戳破他的心事。 人年纪大了,就不太敢放纵,追人也瞻前顾后的,得咬着节奏来,得给自己留分体面。 Chapter 15 有过这么一天和谐的相处,归念再去画廊的时候就没那么抵触了,第二天起挺早。 裴瑗还在家里睡,被她电话吵起来,哼唧一句:“祖宗,我去干什么呀?你要是跟老陈劈里啪啦把证儿领了,还值当我爬起来去看一眼。你俩磨磨唧唧,一上午说不了五句话,有什么好看的?” 归念被她逗乐了。 她自己一人去了画廊,陈安致已经早早到了,在招待两位客人。 一个女客人,带着她儿子。那孩子两岁大,走起路来像只小鸭子,看见刚开门进来的归念,屁颠屁颠地凑上来,“啊”地叫了声,就要从门缝里挤出去。 归念弯腰拦了下,把会客室的门关上。 “您学生来了啊,那我就不打扰了。”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笑得清清淡淡的,很温柔,态度尊重又有亲近:“真是麻烦陈老师了,您看看哪天有空,我请您吃个便饭。” “客气了。年前忙,下次吧。”陈安致辞了两句,送她出了门。 等他回来,归念已经换了衣服,今天她自己带了件薄羽绒,应该是她不太喜欢的颜色,拿来涂墙蹭一身颜料也不心疼。 “刚才谁啊?” 归念语气没什么起伏,像是随口一问。 陈安致从侧面瞄了她一眼,回答得挺谨慎:“她前夫是一位画商,接触过几次,后来两人离婚了,就偶尔来我这里看看画。今天托我写一幅字,要送长辈。” “……你别多想,两个月也见不了一回。” 间有那么一点点停顿,归念注意到了,“哦”了一声。莫名想起前几天来的时候,池熊叔叔嘴里那个“大着肚子的mama”,应该就是这位了。 “我能多想什么呀。”她笑了下,不再问了,跑去墙角继续昨天那个没画完的d画。 气氛瞬间安静了。 陈安致看着她,一股没由来的丧气。 换作以前,她会问的,磨着他一点点地问清楚,然后酸个一整天。现在也就随口一问了。 “不急,一会儿再画。” 他递过一只油纸袋子,塑料袋套着,一解开就香喷喷的。归念探头一看,里面装着十只小小的生煎包。 “是你以前喜欢的那家,今早路过的时候看见人不多,就下车排了会儿队。” 归念拿两根签儿当筷子使,尝了一个,应该是刚买了不久,还热乎着。这家生煎包是她多年的心头好,皮儿酥,汤汁也很香。她吃了个,尝到了两种馅料,剩下的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