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得发烂的果子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难以忍受的愚蠢,这和性别、教育都无关,只是跟我的基因有关。我猜想或许真的上帝、天神或者其他高于我们的生物,故意的给我们的基因设计出了这样的缺陷,因为这样我们这些愚蠢的虫子只要一思考他们就会发笑。 我想不通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目的绑架了前夫。在一段讨厌、烦人、让人窒息的思考之后,我绝望地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任何目的——我真的就是脑门一热就实行了绑架。 为什么人不能总是保持着绝对理性呢!那些天神真是可恶!我讨厌它们! 于是我自己给自己找补理由,然而我大脑空空、几乎想不到任何目的。 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很容易陷入思维盲区。于是开始想自己希望做什么事情……答案很明显,我想要回家。 不是那个独居的公寓里,而是……而是我真正的家,那个有mama做的爱心早餐还有老爹种的绣球花的家。 然而,我肯定是没有办法回去的,那么退而求其次,我要做什么呢? 我想起了初到此世的那段时间,那时候我总是问前夫一些“奇怪”的问题——这个城市叫什么名字,有多少人,我们在什么国家…… 前夫总是会笑着打趣我,说我常识差得像是外星人。 他跟我说国家,这个国家完全被大公司掌控,没有名义上的统治者。 他跟我说城市,城市和城市之间并不如何沟通,唯一运转自如的是大公司的商品。 他跟我说人,这里没有真正的女人,只有男人——如果没钱了或者天生力量差,倒是会被抓去改造成“女人”。 这个世界有的巨型公司、土皇帝、还有“雌堕”的男人和被复制出来的“新生儿”。 ……真是糟透了。 不仅如此,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禁区”这样的事物。 人们生活在一个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安全的世界,而铁丝网外面只有死亡、未知和危险。没有人能够或者从铁丝网外面的世界回来,就好像光被黑洞捕捉、引力困住了星球,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再去探索,不再去寻求未知。政府为了保护大家设立了一道安全网,大家在笼子里面生活的很快乐。 我知道这之中肯定有古怪,但是我不敢去探求,也没有能力。 我怕死。 “但是,我已经要死了。没什么好怕的了。”我想,“我总得去看看铁丝网外面的世界才能安心死去。” 我决定明天就去辞职,收拾好包裹,租一辆汽车就开始旅行——带着我的绑票先生、或者女士。 想到这里,我有些隐隐的激动,为那如死水一样的生活终于被打破,为我终于有勇气跨出的第一步。我兴味盎然,倦意也消退了不少,甚至想立刻到明天早上、想要快一点开始我的旅行。 汽车终于到站了,我推了推身边的前夫,说车已经到站了。 前夫不知道睡了还是没睡,听到我的话立刻睁开了眼睛、沉默地站了起来。我让他走在前面,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 我跟前夫说你快点走,我很想睡觉。前夫听了只好有气无力的加快了脚,我们一前一后的走过了街道,来到了我住的老旧小区,爬上了黑黢黢没有电灯的楼梯。 我开了门,让他进去。 前夫进去以后,我反身锁上了门,一回头就看见前夫在脱衣服。 他脱得可真够快的,就在我发愣的几秒钟时间里他就脱得就上下渔网袜了。我心想这家伙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于是去厨房了打开了煤气罐阀门,对他说厕所灯坏了你自己洗澡小心一点,我先去睡觉了。 前夫看着我发愣。 我觉得莫名其妙。 我对他说你这样会着凉的,要洗就赶紧的。 也不等前夫作何反应,我就径直走向了卧室。 前夫好像叫了我一声,我忍无可忍的,皱着眉头看向了他。他看上去好像想要对我说些什么,残缺腐朽的身体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种蝴蝶翅膀那样的质感。我觉得他这样子真的看上去可怜又可笑。 “你不去洗澡吗?”我问。 他嘴开开合合,像是水鬼一样的头发,湿冷的气息铺面而来。我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同样充满着死亡的气味,这让我痛苦、恶心。还有他的目光,那种哀求的、凄婉的、渴望获得救赎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我。 我啊,就是个狗屎懦夫。 连自己都无法拯救,如何能救他人呢? 我说,别用那种恶心人的目光看着我,滚去洗澡。 前夫沉默着去了厕所,我则是走到了卧室,意识模糊的脱下了衣服换上了睡衣。 真累啊,我一贴着枕头就睡着了。 水声一直哗啦啦的,我原本睡得安稳,却不知为何突兀的醒来了。 有一种铁锈一般的气味从厕所里传来。 那种腥臭的气味让我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走向了亮着灯的厕所,敲了敲门。 “你在里面吗?” 没人回答。 我意识到,那可能不是铁锈的味道。 我推开了门,看见了前夫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一样。 黑色的长发顺着水流——鲜红的水流、流向了下水槽。几缕檀黑的发丝、黏在前夫的颊侧,原本苍白的唇也被氤氲的水汽以及血水,染上了娇艳殷红的颜色。 真困啊。 我陷入了黑沉沉的睡眠、没有梦境。 几秒钟——或许是几个小时之后,我不知道,我只能隐约感觉到有凉气吹来,似乎被子被掀开了一角。我依旧只是半梦半醒,这时,一个冰凉的身体贴上了我,我被冻得狠狠一激楞,醒了。 毫无疑问,这是前夫干的好事。 我有些愤怒的想着这家伙真是毫无做客人、不、做绑票的自觉,居然还敢爬上绑匪的床,他就应该去睡沙发、睡地板! 然而前夫不仅仅贴上来,还用某种暗示意味的方式蹭了蹭我的胳膊。 我感觉一阵电流从自己的脑壳飞速激荡而下,顺着脊椎一路噼噼啪啦火花四射的打到了脚底板。我刷的坐起,声音染上了惊恐。 “你干嘛?” “帮我……”他说。 我大脑一片空白。 帮,帮什么帮?人啊,就应该自食其力,你没有五指姑娘吗?你的五指姑娘就比我的五指姑娘低贱吗?为什么要我来帮你? 我很想让他滚去自慰,但是前夫却突然坐起来了,整一个比我大了一圈的身体在气势上狠狠地压倒了我。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匕首被扔在床底下了。 我怂了。我认真服务。 我问他该怎么帮。 前夫没说话,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耸立起来,如果我有毛,此时多半会像只被吓到的猫膨胀起来。 前夫的手很冰冷,简直跟死人没什么区别。被他抓着,我一瞬间以为自己被扣上了冷冰冰的铁手铐。 “亲爱的,你的手好冷。”我说。 “因为我的体温向来比较低。”前夫说。 我已经不记得前夫叫什么了,不过我不打算问他——我猜他也忘了我叫什么了。 “你需要好好的躺在被子里取暖。”我诚实地提出了我的建议,“或许这件事可以等我们睡醒了再说。” “可是我很难受,求你……帮我。”前夫说着把我的手按到了他的胸上,好像他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一样。 我感觉自己的手好像陷入了冰淇淋或者水袋之中,我说不上来这感觉到底像什么,我猜如果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油或许是这个质感?可是前夫的胸看上去并不是完全如同丰腴女人的胸部一样、也不是硬汉那可以完全自我控制抖动频率的胸肌一般。硬要说的话,外形上来看他应该是介乎于这两者之间的。 我惊疑不定的感受着手下的触感,犹疑着抓了抓,意外的有点像是冰蚕丝睡衣。 真的蛮奇怪的。 我想着,又摸了摸。这次不太一样了,有什么冰冷冷的、像是水一样的东西从我的指缝中流过。 我沉默了一会,我问前夫是不是我把他抓出血了。 前夫也沉默了一会,他说他产奶了。 我们都沉默了。 前夫发出了低低的喘息,打破了之前犹如实质一般的沉默。那种色情的、煽情的、极其富有技巧性的呻吟像一把小钩子,看似无意实则故意勾引。 我……我突然之间清醒了。我毫无欲望,当然也没有愤怒、惊恐、排斥之类的情绪,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在不受控制的运转着。 我觉得,其实有没有可能,我们彼此都没有什么兴致。他可能喜欢有八块腹肌的男人,而我对所有人类都不感兴趣。我们就像是两个不同型号的接口,不论怎么对接都是徒劳无功。 然而,我觉得很疑惑。疑惑于他行为的目的。 他是在讨好我吗? 可是,为什么这次的他这么强硬呢?跟之前在路上判若两人? 是因为我我手里有刀? 不,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会把我杀了,或者直接偷偷溜走。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之前明明没有表现的想要“被帮助”。 前夫突然在我眼皮子低下发情,简直是最烂俗的色情小说里面会描写的情节——虽然我得承认我很喜欢烂俗的小说,最好是第一章就脱衣服妖精打架的那,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可敬谢不敏。 或许我跟前夫之间不只有厚障壁,还有从未了解过彼此的的、虚假的幻影?我认识的那个温和有礼、有点古板的前夫,真的是存在的吗? 或者说,我也是真实存在的吗?我有我想象中那样“真实”吗? 我感到一种难言的陌生感,好像从第三视角看着眼前这一切,我的手不再是我的手,是一个三十几许的女人的手;我的眼睛不再是我的眼睛、是一个将死之人的眼睛;我的嘴巴不再是我的嘴巴、我的耳朵不再是我的耳朵…… 我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我第一次这么害怕。 我嗫嚅着问前夫、问这眼前的陌生人,“这是你的本意吗?” 前夫说当然,一切都是他所期待的。 我沉默了。 接下来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都是模糊的、恍惚的。我可能跟前夫做了,也可能没有。我好像摸了他后天做出来的、光滑的阴部,甚至可能把手指伸进去了。但是这段记忆实在是太古怪了,我难以相信这是这是我真实经历的。并且前夫叫得实在是太大声了,让我的耳朵嗡嗡作响,让我额角的血管一跳一跳的。我因为太困眼冒金星,眼前的画面像是对着雪花屏的电视机。 前夫好像要亲我,但是我感到恐怖,他比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更让我感到恐怖、可怕、不可知。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太蠢、太笨了,我根本发现没办法和别人好好相处、也根本不了真实的他,所以才会看见他可能是“真实”的一角时那么的惊恐。 前夫像是熟过了的果子,有种让人作呕的、将要腐烂的味道,还有过于丰沛甜美的汁水。我想要呕吐,却不是为让他丰饶的并不是我,而是前夫那种冷冰冰的目光。那种像是观察又像是探究的目光巧妙的被他隐藏起来,我感到全身发冷,他就是这样一路观察着我过来的吗? 我头皮发麻四肢僵硬,但我不敢停下来。我卖力的讨好前夫,直到因为太累趴在他身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