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齐菱你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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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洞口进去需要穿行过一条甬道,里面是光线穿不进去的黑暗,齐菱的身影没入其中,他跟在身后扶着墙壁往前行,这么黑怎么连个灯都没有。 “齐菱,我看不见,有灯吗?” 直到声音淡去,齐菱也没有出声。整个甬道之中只有他脚步的声音回响,脚步特意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走,齐菱故意的吧,走路没有声音,在黑暗里行动自如,只有他会受到影响。 可恶,姜照眠咬咬牙若无其事,装作对齐菱的恶劣心思不曾察觉,仔细摸索着眼前的黑暗。太安静了,他无端联想到一个故事。 水手们看到眼前的岛屿高兴地登岛,她们走进了一个山洞,走了许久都没有走出去,最后一丝光线也被消耗殆尽,在黑暗中绝望的她们忽然感到地动山摇,身体在下落,这个下落似乎没有尽头。 水手不知道岛屿是海上妖兽所化,而她们进入的是妖兽的巨口,巨口吞食足够的rou躯后轰然闭合上,幽幽没入无尽海,像是此处从未存在过一座岛屿。 心在黑暗里直打鼓,此刻恍若真的行走在妖兽的身体里一样。他在心里默念镇定,几步后忽然迎面撞上一个人的肩膀。 吓了他一跳,姜照眠眯着眼尽力看清身前人的轮廓,但是太暗了根本就是抓瞎,“刚刚我叫你没听见吗?”他伸出一根手指戳戳那人肩膀,“居然杵在这里吓人?” “那你被吓到了吗?”身前人姿势懒散倚靠在甬道墙壁上截住姜照眠的去路,她扭头看向姜照眠,两人的交流声驱散了周围沉寂的黑暗,姜照眠脑袋里的坠入妖兽巨口画面逐渐破灭。 “没有。”姜照眠怎么可能会向别人示弱,更何况还是故意使伎俩捉弄他的齐菱,生气没什么用,气的还是他自己,他目前拿齐菱没办法,只好重复道:“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照明的东西?” 齐菱睁眼说瞎话,“没有。”然后果然看见那双眼睛里一瞬间喷涌而出的怒火,一个修者什么都没有干脆去捡破烂算了,就是故意的,姜照眠懒得理她,说话都没那么客气了,“你挡路了,让开。” 他生气时候五官艳烈,不施粉黛的眉目冰消雪融,顿时生气勃勃,那眼神挠在齐菱心尖上,被怼了也不生气,反而更加有兴致欺负人。 她用听起来贱兮兮的声音道:“路这么宽,你专门往我身上扑,怪我咯?没事,你承认害怕也没关系,作为妻主的责任之一就是要保护你嘛。” 呵,姜照眠毫不客气地冷笑出声,爱待这就待吧,他撇下齐菱向另一边的墙壁试探着摸索过去,步伐均匀眉目沉静,好似刚刚生气的不是他。 身后再次陷入沉寂,又剩下他一个人了。姜照眠垂眸,还没有等他发散思维,突兀的响指声在身后几步外响起,整条甬道两侧顷刻间爆出一团团炽红色焰火,如同急速燃烧的火线直直通往尽头。 捉弄他很好玩是吧?姜照眠闭上眼睛缓解几分刺痛,片刻后看也不看身后的齐菱,甩下袖子大步离去。他着急齐菱偏偏悠闲无比,背着手落在后边即兴哼着不成调的曲。 姜照眠十分火大,闷头往前走,听到齐菱哼唱的调子更想骂人了,可惜他教养太好,骂不出口,好像跟齐菱认真他便输了一样。 他顿住脚步沉下脸,甬道尽头又是一扇石门,怎么这么多门。他回头望去,那人还在慢慢走,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收回视线等人走到身前。 齐菱用手在石门右侧的一处缝隙滑过,门后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泄露出来。一片豁然开朗,门后的世界远比姜照眠想象的要大,比之前那个小山洞大出许多倍。 姜照眠打量着四周,如果说小山洞是随意极了的布置,那么这个即将入住的山洞显然是齐菱费了一番心思的。 日常起居不再是石头制成的器具,桌椅换成了木制家具,还搭建了专门的灶台。就是整个山洞的布置怎么看都是不伦不类,床铺和梳妆台摆得好好的,台面上摆放着铜镜和各种涂脂抹粉的银盒,一副温馨精致样,只是墙上间或挂着各种妖兽的牙齿、骨头、皮毛和刀具作为背景,彰显出一派寒气森森,这两极分化的样子,齐菱什么品味。 他心里腹诽归腹诽,眉毛却没动一下。梳妆台附近还有一个衣柜,走过去打开来看,全都是一水儿的白色,都是男人式样一看就是给他准备的,姜照眠一头雾水,怎么他是说过喜欢白色吗,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衣裳喜欢吗?”齐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快的语调里含着不易察觉的期待,姜照眠合上柜门,他的气还没消却是也懒得发作,随意回:“还可以。” “不喜欢?”齐菱听出来他的敷衍之意,心下有些失望。她在外面行走每见到店里白色的男子服饰总是会停住看一会儿,走出店门的时候手上不知不觉就多了几个包装好的盒子,这都是她曾经许下的诺言,现在总算把赔礼送到该赔的人跟前,不免油然而生种种期待。 随后追问他:“不好看吗?” 姜照眠觑她,几件衣裳而已不知她为何如此在意,淡淡道:“好看。只是为什么全都是白色?” “好看就行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齐菱心道还好不是太丑,然后想要解释,但念及他失忆就没多说,狡黠一笑,“以后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吧,姜照眠转开眼,想起了本来要问的事,“哪里有可以沐浴的地方吗?” “夫郎对沐浴可真是执着啊。放心,你目前身上还是香的了,就是不香也绝对不臭。”齐菱调笑了一句,在姜照眠淡淡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而识趣道:“夫郎的事情我还敢不放在心上么?” 她示意姜照眠跟上来,原来此处相隔一堵坚厚山壁的后方别有洞天,一方咕嘟咕嘟冒水的温泉呈现在眼前,“这个山洞我从前就发现了,在你昏迷时候我便决定换个地方住了,我想你肯定会喜欢这里的。” 热气蒸腾,泉水澈净,姜照眠很满意,已经迫不及待下池了。齐菱还算上心,他因此不计较先前她的故意捉弄,心平气和道:“嗯,挺不错。”又问齐菱要了发膏和皂荚之类的沐浴用品,从衣柜里随便拿件白衣,把东西安置在托盘里放着。 一切准备就绪,他蹲下身拨弄几下池水,柔和温润的水流漏出指缝,蜿蜒流下指尖复又化作晶莹水珠融入底下的泉水之中,他心情极好。齐菱在旁边还不离开避嫌,他没起身也没回头叫齐菱先出去。 半晌还没动静,没听到还是不打算走。姜照眠站起身走近齐菱,叹了口气,不知道跟齐菱相处为什么总是要叹气,他道:“你可以先出去吗?” “我留下来帮你洗头,还有后背,你应该擦不到。”齐菱抱臂倚靠向身后的山壁,像是打定主意不走,步子都不肯挪动一下。他头疼了,“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我好意帮你,你怕什么?”齐菱笑了一下,“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相信女人“又不会做什么”之类的鬼话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不管有用没用,先放狠话,“你走不走,再不走我生气了。” “你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齐菱浑不在意地看着姜照眠的怒气渐渐浮现在脸上,左脚收回去,重心从从一边换到另一边,脊背依旧贴合山壁。 被她咽了一下,就算已经预知到齐菱的态度姜照眠仍旧气得把地面当做齐菱的那张无赖脸用脚尖暗暗碾了一下,可恶,难道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沉默片刻后,姜照眠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齐,菱,你,无,赖。”他一个好好讲道理的都被逼急了,在齐菱面前什么风度都丢开了,这什么人啊。 可惜他这被逼出来的骂人字句毫无气势可言,反而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在跳脚。发怒的对象齐菱不为所动,一口白牙露出一点,藏在浑不在意的面具后眼底阴影浮浮沉沉,暗自欣赏他如画的容颜,如同猛兽捕猎时爪尖端试探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剐蹭在地面。 她微微歪头,“生气也没用,从小就没人教我那些道理,我为什么要遵守?”她的眼神又露出一点可怜,细看之下透着漫不经心的无所谓,“我认定的夫郎倒是个有文化的,但他不肯教我啊。” “教了你便会听?”姜照眠顺着齐菱的话立即接了一句,显然不觉自己上了对方的套。 齐菱道:“我从来只听亲近之人的话,你是吗?” 他不是,他不想,脑子里无需多想立即得出这个结果,但齐菱的话面要引导出来的结果是——他是,他必须是,只有这个法子可以让齐菱听话,可以起到管束齐菱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