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士别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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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士别三日 “打算回去了?” 说话那人银甲红缨,面容俊朗端肃,手中一个酒坛子,没启封,酒香已微透封泥,勾得人食指大动。 “倒也非我所愿。”穆别宽瞟了眼旁边的唐芸枫,劲装丽人巧笑倩兮,毫不遮掩地向他与那银甲男子抛了个媚眼。 接收到美人眼波的穆别宽没忍住打了个寒噤。银甲男子不为所动,只礼节性地向唐芸枫点一点头,随后一掌拍开封泥,为桌上三枚酒盏倒满琼浆。 “看姑娘装扮想是出身蜀中唐氏,这酒先敬姑娘。” 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唐芸枫望着银甲男子,脸色一时奇异。 “敢问可是天策府小将军?”他说,“那浩气盟盟主似乎便是天策府出身呢。” “是。”银甲男子为自己又倒一盏,“在下忝为天策府天弓营一军士,却与浩、恶两派无涉。” “……你想太多。”穆别宽懒懒道,“成妙他不关心中原武林这些破事。他只在乎上头派下的差事。” “原来如此。”唐芸枫便笑一笑,捧起酒盏,“我也敬成小将军。” 三人正坐在临街一间酒肆中,这是距离昆仑最近的一座城镇,再往西走多是苦寒之地,人烟也渐稀。 穆别宽沉默一会,见成妙只是喝酒,指尖在酒盏来回打了几个圈,还是道:“你不劝我?” “你一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那谁知道呢。某人任务在身,我可不是。” “不情愿的事,我向来少做。” “你又不是没做过。” 成妙不语。缓了一缓,道:“有一件事。范阳节度使月前夤夜归返,两京渐有风传,言其或有反心,亦未可知。圣上用人不疑,凡有谣传者必缚送范阳,可所谓反心自难告人,关外与两京远隔千里,恐怕……” “京兆府怎么说?” “京兆尹什么也没说。” “那说个屁。”穆别宽啪一声放下空酒盏,“一天到晚咸吃萝卜淡cao心。” “……”成妙不置可否。“说说你。” “我?我就感觉恶人谷那帮家伙没安好心。” “你自己也是恶人。” “我下个月就走了!” “你走了么?” 穆别宽想把酒盏砸成妙脸上:“你大老远跑来是公差还是专来克我的?” “公子,老爷,买支花罢……早上刚摘,能开很久呢。” 旁边忽然一个稚幼女声。穆别宽跟着成妙的视线望过去,一个小女孩正挎个竹篮兜售鲜花,瓣叶水灵灵的,娇艳欲滴。 成妙对小女孩招了招手。 “军爷!”小女孩立时笑容满面地跑了来,“军爷买花罢!” “花给我。”成妙直接拿过小女孩臂间竹篮,“这个给你。” 一锭白银。 “回家罢,让你家人带你往南边去,别再卖花了。” 小女孩惊得瞪大了双眼,道谢的话都说得结结巴巴,赶紧趁旁人不注意一把将银锭塞进腰间布袋,一溜烟跑了。 “小小年纪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不容易。”成妙说。 “是啊,谁教的呢?”穆别宽冷冷道,“像她这个年纪本该在田间地头斗草乞巧,却被家人催来卖花。你给的银钱够她全家一年开支,但明日她真就不来卖花了吗?她一定会来。她家人会逼着她来。因为他们会以为还能接着碰上像你这样的贵人。有些事就该顺应天道,你说战乱将起,可该来的总会来,既知不可为,便无需挣扎。” 成妙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我们军士存在的意义。” “很好,我敬重你。但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有些事注定会发生,宿命如此,信不信,它就在那里。”穆别宽站起身,“走了。” 唐芸枫跟着要走,被成妙一声“姑娘留步”喊住。 “送给姑娘。” 是那个满盛鲜花的竹篮。 “我还道成小将军只是发好心。”他挑眉一笑,“原是为我买的?” “是好心,也为姑娘买。髻藏雀翎,不如鬓边别花,人比花艳。” “那就多谢成小将军美意了。”唐芸枫接过竹篮挎在臂间,折一支牡丹别进发髻,抬眼看时,好像在成妙眼里看见了小小的自己。 他一时间竟不知说点什么好,心中一丝酸涩鼓胀,穆别宽已走出很远,便赶忙跟上,不敢再看身后那位小将军的眼睛。 三生路说长不长,可等穆别宽与唐芸枫走到平安客栈,偏就走不下去了。 “带孤剑,为人卦算者,谷里唯穆道长一人而已。” 说话那人背负一柄阔口长刀,刀身厚重,仿佛重有千钧。不丁不八站在平安客栈门口,与几个持兵好手一道,拦断三生路,不许人进出。 ——抑或是只不许某一人进出。 “是我,怎么?” “便是道长要离谷。” “千里召回,亏我心善,想是因着甚要紧事你们人手紧缺,现下看来,却是兴师问罪来了。” “士别三日,”负刀那人缓缓道,“当刮目相待。穆道长,别说我不讲情分,今日给你两分薄面,你自己来。” “来什么?” 穆别宽怀抱拂尘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自剜双目,放你出谷,容你三日自在。三日后你与我们再不是谷中兄弟,人人可诛。” 穆别宽抬眼扫视一圈,心下冷笑。 “别三日了,就今日。我这双招子你们拿不走,我这个人,你们也留不住。” “试试?” “试试。” 话音未落,刀剑出鞘! 负刀那人将一柄重刀使得虎虎生风,与穆别宽长剑相撞,竟能擦出点点火星子。穆别宽不敢令此人重刀近身,避开刀刃在侧游走,剑风锋锐,意图寻两处破绽,奈何刀势不减其威,一时僵持,难分高下。 他两个在这生死相搏,唐芸枫早退避人群后头,泯然无声。边上有好事者发现他身形,当即道便是你将这牛鼻子骗回?口舌这样伶俐,嘴上功夫怕是不错罢! 唐芸枫也不恼,笑眯眯道不仅如此,我嘴利牙更尖,要不今夜同我一试? 好事者自是悻悻然,见他臂间挎一盛花竹篮,便又重整了旗鼓道:卖弄唇舌不算本事,这是又卖上花了?往后可不知道要卖些什么! 说完与旁边同伴一齐大笑,自以为编了句新鲜俏皮话,哪料到面前女子霎时间冷了面目,缓缓从竹篮中取出一枝带梗鲜花,指尖在花枝上折了一下,反手一掷,方才还嘻哈作乐的好事者转眼已被花枝自阳xue贯脑而入,花梗没入血rou,花瓣犹在发边颤颤,鲜艳欲滴。 我为赠我花者提篮。唐芸枫说。多嘴一句,死! 呼呼刀风中,穆别宽踏着刀背一脚踩上那人头顶,下腰拧身,长剑将那人脖颈豁开一道血口,当场血出如浆,喷洒一地。 围观者登时退避一圈,望穆别宽有如凶煞。 “还有想留我的吗?” 穆别宽抹一把糊进眼里的血污,“有吗?” 周围沉默片刻,尔后又走出一人来,拎一柄流星锤,错脚站了,牢牢盯住穆别宽。 “有。” “……” 他便也晓得了,今日之事要想善了,绝无可能。 “那么来罢。”叹一口气,“我一定要走,尔等乌合之众,又能留我到几分?” “我会为你寻一把好剑。” 花弄影俯身,很细致地为穆别宽周身伤口上了一圈药粉。“这世间又不止藏剑弟子一家会铸刀兵。” 他们是在三生路边相遇的。彼时穆别宽力战数人,杀伤无算,虽再无谷中恶人相阻,却也无力离开,浑身上下破破烂烂,没一块好rou。花弄影就这么来到他身边,背着个药箱,将他一路拖行至一处木屋,权作安顿。 “这样厌恶我?”穆别宽忍着药粉浸入肌理的阵痛,还有闲心笑一声:“我找叶兄铸剑,与你何干。” 花弄影冷脸不语,虫笛一吹召出几枚蛊虫,虫肢细小,牵着细丝在穆别宽浑身伤口上游走修补,骨rou间不免发出窸窣密响,直令听者头皮发麻。 穆别宽疼得眼前一黑。这是疗伤?挟私报复罢! “看来是真的厌恶我。” “是为你好。” 花弄影再一吹笛,蛊虫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他用指尖一点点按过穆别宽伤口边沿,穆别宽没忍住打个寒噤,花弄影的手指太冷,像冰,按压的动作却轻柔,一时间他全身唯一的触感只有那两枚指尖,冰冰冷冷、柔柔软软,在他最敏感的患处爬行,激起阵阵颤栗。 “是为我好,还是为他好?”穆别宽一回头,正看见花弄影那双秾丽的眼,眼睫如蝶翼,振翅欲飞。温热话语自然吐露在彼此呼吸之间,近得惊人。 “都有。杀了你,他会伤心。” 花弄影垂着眼,手上忽一用力,穆别宽小臂被生生按出俩血窟窿,霎时间血水四溅。后者则闷哼一声脸色发白,要不是花弄影紧紧按住,整个人能痛得蹿出去。 “我能救你,就能杀你。听得懂罢。” “……呵呵,还真是那句老话,行走江湖,不能得罪大夫。” 穆别宽强撑着轻松口吻,槽牙咬紧,捱过剧痛。“手法这么好,是不是经常这样为他做这做那的?” “你想的那些我都做过,但你最好不是这么想。” “……”有些微妙,“我没想。” 花弄影已经在收拾药箱了。 “等下,我这还伤着,”穆别宽指着自己俩血窟窿的小臂,“滋滋冒血呢!这就走了?” “忍着。”花弄影最后看了他一眼,穆别宽承认这真是一张好看的脸,却心思极重,一望便知是个不好惹也不该惹的。 他有点搞不懂花弄影的想法了。这蛊师救他许是打算让他承一份情,可说的那些话,句句都在勾起他的好奇心。 而好奇心,从来最是沾惹因果的祸根,没有之一。 那个铸剑师叶春泉确实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为何相熟却难以捉摸,神态像一个人?还是发生过一些事,而他已毫无印象? 既已脱身,算算日子,也该带着矿石上门去找铸剑师了。 扬州城外,再来镇上的住家都在聊镇里那个剑庐,重新开张了不说,还来了好些个眼生的江湖中人,个个打扮怪异,花里胡哨的,看着很有些说法。 张大爷也听说了此事,门边徘徊片刻,担心自己贸然进去会不会冲撞了那些江湖人。听说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侠客,刀剑无眼,难免手起刀落,倘若冒犯则个…… “怎的不进来?”铸剑师撑着伞站到门口,今日扬州,有雨。 “啊呀,这,这……”张大爷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摘下篾编的斗笠,“小师傅正忙着罢……!” “不妨事的。进来便是。” 年轻的铸剑师问老人需要打些什么,老人说他的柴刀昨日断了,想是用得太久,毕竟这刀已是他爷爷传下来的了。他想要一把新的柴刀,如果可以,最好能把断折的两节旧柴刀熔进去,家传的老物件,有些感情。 “只砍柴么?” “是哇,家里也没别处用刀,平时就砍砍柴。我婆娘喊我去扬州城里找铁匠铺,我寻思进城来回一趟得一两天哇!砍柴这活计,断一天都揭不开锅……” “放在我这里罢。过午来取。”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谢谢小师傅,谢谢……” 张大爷满心欢喜地道了谢,一出门,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竟从天而降,撑一把珠光宝伞,伞面绘着海纹云鹤,直如化外仙客,踏云而来。 他听见这撑伞男子很亲近地唤铸剑师“春泉”。 直到张大爷午后取回了已尽如他愿铸好的柴刀,他还在想迎他进剑庐的铸剑师,和那位凌空踏云而来的白衣男子。 这就是江湖吗?他感慨着。都是些一身风采的人物啊! “我以为你至少能将你弟弟带离君山。” 剑庐里,叶酒递上棉巾,方连意放下伞接过来,一边甩打身上雨水一边抱怨,说他已将话带到,无论多少言语都说得尽了,连烨不走,他也没有办法。 “我看他大约是生了整二十年都未见的反骨,别的不反,只反我。”谈及自家弟弟,方连意颇多恼怒,“我千里去寻,他对我不仅没一点笑模样,说话还十分刻薄。我何时教他那样说话?明明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多么懂礼数,念书也念得很好……竟成了如今这般!我这是捡了个甚冤孽不成?前世欠了他的?” 叶酒道:“他不回便不回罢。” “那怎么行,这其中定有甚误会。” “如此,你便无需多想,只一意去做也就是了。” “……”方连意有些悻悻然地点头,“不错,是这个道理,但……” 他一句辩解没说完,剩下的全被迎面出来的那位道子吓到噎了回去。 ——尤其是这道子有些眼熟。不仅眼熟,还衣冠不整,胸口衣襟散乱,像刚睡醒。 “穆道长?”方连意喃喃,“莫非你已同春泉好事将近……” 叶酒当即踹了一脚方连意小腿:“说什么呢。” “方公子误会了,”穆别宽抓了抓七扭八歪的发髻,呵呵笑了两声,“这当中发生了一些事,我与人争斗受了伤,也是前两日才来到此处。” 方连意闻言看去,眼前这位道长确实面色苍白,看着气血不足,露出的胸口也缠着绷带,随着脚步渐近,鼻尖萦上一抹药膏气味,伤势似乎不轻。 他顿时一拍巴掌:“原来如此。都怪家弟先前说了怪话……害我多想。是我失礼了。” “怎么失礼了?” 穆别宽嬉笑着直接倚靠在叶酒肩头:“我与相公如今耳鬓厮磨,未来总会好事将近的。” 叶酒:“……” 方连意深吸一口气:“春泉,你……” “……都走都走!”叶酒拂开穆别宽乱搭的脑袋,一边一个将二人一齐推进室内,“我要锻铁了,都不许出声。也别来烦我!” 大门砰的一关,留二人在室内面面相觑。简单聊了聊,穆别宽所言非虚,他近来确是经事多舛,方连意这才呼出一口气,还好,这世上像连烨那样说怪话做怪事的还是少数。 外头yin雨霏霏,天色阴沉,房门一关就太暗了。方才二人说话不觉得,等话脚一停,室内登时显出两分局促。方连意四处望了望,他记得油灯就在靠墙的小圆桌上,正要过去,无尽昏黑中忽然一声脆响,一团火焰照亮了一张妩媚面孔。 方连意一时怔愣。美人自顾自点了灯,抬眼流波,风情无限。臂间挎一盛花竹篮,花叶鲜嫩,直如晨起初初离枝一般,娇艳欲滴。 他想自己怕是被这诡魅一幕摄去了心神。不然怎会一语不发,心如鼓擂? 等叶酒锻铁完毕重又打开门,一眼便瞧见唐芸枫与方连意对面而坐、相谈甚欢的样子,方连意脸上甚至泛着红晕,不知天气渐热还是什么。他有些不解,望了望旁边榻上的穆别宽,后者正懒洋洋翻看一本经书,接到他的眼神便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 “聊得好着呢,可别去打扰。” “他知道唐芸枫不是女儿身吗?” “这你别管了。”穆别宽放下经书,抓住叶酒的手轻轻捏了捏。“相公铸剑辛苦,可别忘了答应过奴家什么?” “……你好好说话。” 穆别宽便佯装可怜地拖下委屈长音:“叶兄,我该换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