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迷雾森林（七）
第19章 迷雾森林（七）
吃完午饭，璨漓和其他新来的人被统一叫到寨营中央的广场。她特意观察了一圈，的确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是男性，包括那几个站在高台上的祭祀。 他们的兜帽并没有露出全脸，璨漓是通过走路的姿势和脖子上的喉结得出的结论。 大祭司走上台，叽里咕噜地对下面说了一些话，三句离不开他的“主”。 这感觉和刚开学听校长致辞差不多意思，璨漓昏昏欲睡，周围有些昨天就被洗了一波脑的人进入状态的速度很快，仿佛他们听的不是演讲而是咒语，此时看台上的眼神已经像在看神明代言人。 发言结束后，每个人手上拿到一本《加斯特行为规范守则》。 璨漓翻开，第一条就是“不要怀疑自己的过去，也禁止打听任何人的过去”。她又合上，这里面不让干的都是她想干的。 小小的逆反行为没坚持多久，因为马上大祭司就安排了两个手下，带领大家通读守则。 “第一，不要怀疑自己的过去，也禁止打听任何人的过去。 第二，主在凝视，凡为教众，不得撒谎，不得隐瞒。 第三，聆听和遵守教义是每个教徒的义务。 第四，在正式毕业前，不得擅自离开寨营。 ……” 读书声朗朗，监督者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走动。璨漓融入其中，跟着朗诵，声音不似其他人那么洪亮。 在这本守则里，他们被安上了“教徒”的名头，然而所有人都对突如其来的新身份接受良好——或许不是接受，而是天然认为本该如此。 经历过昨天，璨漓已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恐怕此时大祭司指着寨营外那片森林说这是个人变的，这群人都接受良好。 规范守则朗诵结束，大祭司嘱咐每个人都要严格遵守，立了一堆规矩。明天开始所有人就要正式进入教义的学习了，今天自由活动的时间留给他们适应环境。 在食堂遇到的几个女人看见璨漓回来，主动提出要带她逛逛。 寨营里女人不多，她们的生活区被划到一起。所有人都是孑然一身来的，没有行李需要收拾，她们先带她去物资区领取了通常的日用品和换洗的衣服。 璨漓发现那身衣服没进任务物品栏，而是直接进了背包，点开发现竟然能穿。 她套在身上，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系统：成功收集幻化服装加斯特教徒短衫、加斯特教徒长裤。 虽然款式不怎么好看，但是衣柜图鉴喜 1，还是特殊任务限定，璨漓挺满意。 “听说今晚还有一批新人要过来。”她们去参观别的设施路上，一个女人说。 璨漓原本还在打量，听见这句话转头：“你们每次都会提前知道有人过来？” “怎么可能。”另一人立即道，然后压低声音对刚开始的女人，略带急切，“跟你说了好几次，你还是偷偷去那边了？” 女人明知说出这话会被朋友指责，还是点头。 “你……算了。” 璨漓不明所以，幽幽举手：“有没有人解释下？” 既然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她们就没打算瞒她。况且不久之后，她也会知道。 “你跟我们走。”她们带璨漓穿过几扇门，往地图上靠寨营边缘的位置靠近。越往前遇到的人越少，野草慢慢变得多起来。 直到一处断墙下，身材健硕的女人率先扒开野草，爬上去，转身对璨漓伸手：“来。” 她虽不知目的，还是伸手让女人把她拉了上去。 站在墙沿继续向上，到达一个土坡。璨漓爬上去，才发现距离寨营地面已有两三层楼那么高。被土坡挡住的另外一片区域，本以为是森林的地方，竟然还有人的踪影。 “那两个帐篷里住的是谁？”璨漓问。 “圣女。”女人们说。 她们站得高，害怕声音被风带下去，所有人压低了一点，猫在草丛后，防止被下面的人发现。 璨漓又看到了那三个大祭司。刚才带他们读完规范守则后，大祭司们就回到这里。 他们周围没有其他人，放松了警惕，兜帽摘下来。 三人皆是青年到中年的岁数，单看模样都觉得只是普通长相，难以和“大祭司”这样的身份挂钩。璨漓略感失望，她本期待他们的外袍之下是三个绝色妖异美男子呢，一般剧情不都这么写？ 就是他们让销声匿迹就这么久的邪教突然如此高调地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璨漓觉得没这么容易。 祭祀们在交谈，这个距离她们听不见声音。璨漓观察着，问：“圣女是什么？” “男教徒毕业后，全都会被带到异界，接受主的指示。女教徒去异界之前，会选出两名圣女留下。如果这期毕业的女生不够两个，先毕业的那个圣女就会被带到这个地方，等下一个圣女出现。”身旁的女人向她解释，“但是圣女具体要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于是璨漓明白了两个帐篷的用途：“那地方就是圣女住的？” “左边是圣女住的，右边是大祭司住的。”女人抿唇，话题回到刚开始，“我的朋友被选成了第一个圣女，你来的三天前，第二个也选出来了。” 在朋友搬到帐篷的这段日子里，女人为了与她见面，经常趁大祭司外出处理事务时偷偷跑来。 虽然她们都不知道圣女选完以后要去做什么，但当第二个也选出的消息传出，她便隐隐觉得以后再难有机会和朋友见面了。昨天大祭司带人接璨漓这群人时，她又过来，从朋友口中听说连续两日内都会有新教徒送到。 只是大祭司们似乎也并不知道每次送过来的人是什么样的，才会对璨漓的出现有些许意外。 这样听，他们好像只是被动接受着，从未主动吸纳教徒。 这就奇怪了。 可惜这里所有人都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也被禁止任何挖掘的行为，璨漓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相关的解释。没想到她才来这一天，与这几个女人认识不到几小时，她们就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她。 “你们不怕我告诉大祭司吗？”璨漓问，她们对她的信任已经超越了仅仅是性别相同之间的自然亲近。 几个女人见引起她的怀疑，互相对视，又肯定地点头。 食堂里那个最先和璨漓搭话的人应该是她们的领头，说：“我们虽然忘记了一切，但不像那些蠢男人一样脑子也糊涂了，还有基本的判断力。” 她的目光倏地降落，停在璨漓的手臂上。 大家都穿着短袖，唯独她在里面偏要套一件长袖。也许别人不觉得奇怪，她们却有所察觉。 “你和我们不一样，对吗？”她问璨漓，“你和大祭司一样，手上没有这个图腾。” 那瞬间，对上女人笃定的眼神，璨漓有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 她背后的寒毛无法控制地竖起，想要否认，又觉得没有意义。这些女人会带她过来，会说这些，就是百分之百确认过了，她毫无辩驳余地。 “你什么意思？”璨漓问。 “这一切都很不对不是吗？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甚至有的时候我们察觉到不对，但那股不适很快就会被抹杀，只剩下心里一点微弱的声音在提醒我们。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就和外面那些男人一模一样……我们，甚至无法决定自己的想法。但是你不一样。”女人上前握住她的手，坚定的双眼死死看她，声音沙哑，“你记得，对不对？” 璨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看穿的，她更愿意认为是剧情需要。 她并不承认也不否认女人的问题，想必她们心中都已有答案。璨漓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那双手，就连触感和体温都如此真实，仿佛对面是活生生的人。 或许她动了恻隐之心，或许她只是想完成任务：“需要我做什么？” “去做圣女吧。”女人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到这里又要做什么，但你一定有你的目的，而且和大祭司不是一路人。也许你想帮助我们，也许你想知道真相……去做圣女吧。我们在这里很久，寨营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们都清楚，圣女绝不会是什么好差事。在知道底下那位和这群女人的关系后，她们的私心暴露无遗，可是无论目的如何，结论却是对的。 璨漓在她们说话的中途有刹那怀疑，也许这群女人才是幕后BOSS，正在给她下套。可她也从未忘记，这是个与全服竞速的任务，系统必不可能真的安排她真的学完整整八十一章教义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以目前掌握的情报看，还想有更多突破，只能从这个“圣女”下手了。 无论这是不是个圈套，她都只有钻进去的份。 “你们想我替代她？”璨漓问。 “我们商量了很久，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女人们说。 早晨在食堂见到璨漓，她们回去之后，便萌生了这个念头。 她只是低头考虑。 女人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马上得出结论。 她松开手：“请你务必考虑考虑，明天日落之前给我们答案。” “不是今晚吗？”璨漓不解。今晚还有一批新人送到，大祭司同样会离开帐篷附近，按理说这就是她们交换身份最佳的行动时机。 不过问出来后，璨漓自己又立即想到答案。 作为这批新人里唯一的女人，就算大祭司没有花太多注意在她身上，大概也会记得有这个人，大祭司又和圣女朝夕相处，很容易发现掉包。 所以，最佳的交换时间，是正好在圣女被安排下一个行动之前。 哪怕她们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却很好捕捉到蛛丝马迹，到时交换，哪怕最终被发现也来不及了。 剧情推进到这里，璨漓其实可以马上答应下来，不过女人们既然说了“明天日落之前”，就说明此时还不紧急。她假装考虑，给予她们一些危机感，加深合作双方日后的依赖，顺道再试探试探她们，是比较稳妥的打法。 她不至于真的卡在明晚日落前才给答案，内心给自己暂定在明天中午，剩下这段时间，大概够她继续了解寨营内部。 女人们说寨营里没有她想要的，不一定真的没有，或许只是她们骗她答应的话术。 “我明天到哪里去找你们？”璨漓问。 见她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女人们看到一丝曙光，眼里冒出希冀：“你明天会在教堂学教义，我们就在教堂西边的钟楼下面。” 璨漓回忆，今早从教堂出来，的确在附近看到过一个钟楼。 “好。” “请你务必好好考虑。”女人的声音里带一些哀求。 璨漓不习惯被这样郑重委托，哪怕是游戏任务，不自然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