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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对龙池一向要求严格,只是龙池对自己的要求更严格,到了连白石都不好意思说出让她要继续努力的鞭策。 而这一情况在两人谈恋爱之后变得越发极端,甚至都演变成了龙池想要抓紧每分每秒多学习有关朝堂政局的知识,而白石只想放空大脑和她待在一起享受空闲时间的一对矛盾。 他不能接受,据理力争,多次试图“勾引”她远离公文、投入休息和玩乐的怀抱——当然总是失败,但也有成功的时候。 比如今天,就是他们约定好,要忘记工作、享受生活,前往岚山一隅野营休憩放松的日子。 目的地是一片平坦的草坪,一半被浓郁的树荫遮蔽,另一半在日光下散发着青草的香气,延伸到不远处便被“河流”截断戛然而止。虽然“河道”极宽,但里头的水就算是和普通的小溪相比都极浅,恐怕只能刚刚没过脚面,但是却极为清澈,能透过粼粼波光看见底部已经被流水冲刷到光滑的一层鹅卵石,还偶尔能瞧见细黑的小鱼极快地顺着水流游动,倏忽出现又消失。 天气其实已经慢慢热起来了,而且今天日照还尤其盛,逼得龙池不得不将长发全数挽起,露出后颈和领口容得山风吹过降温。 她坐在地上,挥舞着逗猫棒,引得修格斯跟着细线末端抖动飞舞的彩色羽毛左冲右突。好几次它都快得手,龙池的手腕就轻轻一抬——羽毛猛地上窜,逃过了它的利爪,在半空耀武扬威。 龙池笑着笑着,就感觉头顶一重。她抬手去摸,摸到的是叶片与花瓣的触感。她好奇地将突如其来的重物拿下来看——是个花环,编织的手艺虽然简单得很,但看上去就牢固皮实、不易散架,很符合它的制造者的审美——白石低头看她,问:“喜欢吗?” 龙池笑着又把花环戴上去:“喜欢。父亲果然多才多艺,连这种手艺都会,让我大开眼界。” 白石被夸得通身舒畅,想揉揉她的头发,又唯恐把她的头发弄散,只好收手,道:“我去烤rou,薰自个儿再玩一会,等我叫你,好不好?” 龙池抬脸蹭他的手,乖巧地点点头。 沿着小河走,龙池忽然发现,有一颗圆润的大石头立在河流中央,在日照下反射出奇异又明亮的光。修格斯好像对它格外喜欢,轻巧地跃进河水里,涉水到河中央,然后试图跳上石头——失败。再跳一次,又失败。 “哎呀……你真是的。”龙池脱下鞋袜、卷起裙摆,也走入河水之中,抱起修格斯把它放到石头上。一开始还好,只是她刚一松手,修格斯便又打滑了,直接摔进了河水里。 龙池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笑声吸引来了白石,他从帐篷那里走过来,站在河边瞧这一人一猫,问道:“这石头怎么了?” “它上不去呢。”龙池笑着再次抱起修格斯。这次它无所不用其极,形变得连猫的轮廓都消失了,这才牢牢地扒在了光滑的石头上。两人很给面子地鼓掌确认它的成功,修格斯才终于愿意松开,像一团黏滑的湿泥一般,从石头上滚落入水。 龙池眼瞧着修格斯划着水回到了岸上,自己也生出了些挑战欲,抓着裙摆站上了石头。她赤着足,不易滑落,轻而易举就能站稳,便朝着河边的白石挥手。后者揣着手看她,脸上带着纵容又无奈的笑。 山风吹过。 最先察觉的是后颈,竖起根根绒毛感受带着山野气息的凉意。随后反应过来的是大脑,危险刺激皮层释放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最后捕捉世界的是眼睛,白石的笑容在那一瞬间冻结、动摇,化作虚幻的残影,取而代之的是山峰白云日光,她的视角开始下坠。 身体在这场接力赛中接棒失败,对危险失去挣扎能力。 溅起的水花中,沉暗的阴影下,龙池感觉脑后传来钝钝的热度,水流宛如细蛇穿过她的发丝——或许还穿过别的什么东西——带来令人心生后怕的凉意。 她感受到手腕处那坚实的禁锢之后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刚是从石头上跌下,而白石、而白石抓住了她的手,却没能阻止她向后跌落的趋势,只好用另一只空余的手垫在她脑后。她在那瞬间条件反射般环着他脖颈的另一条手臂早已脱力地松开,缓缓下落直到半数浸在凉透的河水里。 她微微抬头,想将白石的手从她的头颅下解放。然而,白石好像会错了意。他的手顺着骨骼和皮rou的肌理由后向前,从耳后到鬓角,从颌线到脸颊,沉沉地覆盖上来。 龙池这才注意到,他面孔上浮现出恍惚的神情,像是陷入什么美梦般迷乱。而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在背光的阴影中显得越发沉暗,近乎深黑,如同黑夜里的海潮涌动,潜藏危险以及……欲望? 她隐隐意识到什么,放任自己枕上溪水,陷入日光下的幻梦里。 唇齿被温柔地撬开。这并不像平日里的引导,也并非气氛烘托到位后的浅尝辄止,反而仿似日久的锁被解开,被羁押许久的笼中野兽试探着迈向铁笼之外,小心谨慎到都显得踌躇的背后,是绝无虚假的危险气息缓缓延伸开来。 他凝望的视线比逡巡的舌尖纠缠;发丝间透过的光晕比探入她衣袖的手指触摸令人发昏;混入河水流淌的黏腻水声比试探着轻碰腿心的他的膝盖色情。 龙池开始没来由地担心:是不是自己头顶的花环已经掉到水里被冲走了;是不是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本就是白色的裙子会不会太透;头发应该都湿答答地黏在脸上和脖颈上了,像是一团海带,会不会太丑;以及,是不是他其实只是一时冲动,自己应该要拒绝……? 她想退开说些什么,然而已经避无可避,再往后也只是无谓地压在坚硬光滑的河床上。而白石似乎从她舌尖的退避中感受到了她似乎有话要说,便主动退开了些许,掀开眼皮瞧她。 “……等、等一下。父亲,您…?” “不是拒绝的话我就不听了。” 白石打断她的话,又压回去。只不过这次相较刚刚就短暂许多,更多地是辗转在唇上,轻轻浅浅地咬着,留下愈发艳红饱满的唇色。 龙池攥着他的衣襟,呼吸急促,总错觉自己胸前干燥的衣服会随着她呼吸的节奏一起一伏碰到他的身体——难道距离真有这么近? 她扯散白石的领口,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像是雏鸟躲进长辈毛茸茸的胸口,又像是小猫钻进大猫身体拱起休憩时的空隙来躲避愈燃愈烈的羞耻。 但是,当给予羞耻的来源,与避风的港湾是同一人时,又该怎么办呢? 龙池不知道,她只是习惯性地躲在能给她安全感和依赖感的人怀里。若有人能看到,便知道她此时脸颊赤红,蔓延到耳廓,嘴还因惯性微张着,连咬合都觉得不自在。明明是自己身体的内部,然而此时却变得陌生极了,就好像是缺少了什么本该将其填充塞满的东西,又好像是多出了自身以外的人的气息,在温热的腔内温柔翻动、卷起漩涡,堵塞喉口。 她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只得很恨地张口,咬上他锁骨。白石的身体确然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便放软了下来。 他伸手拘起河水,勾住掉落的花环,也挽起她在水波中飘动的长发逐一梳理。随着他安抚性的动作同时被梳理的还有龙池纷繁杂乱的心绪——慢慢的,她平静下来,只是心跳还过速,又过于有力得让人震耳欲聋。 白石将手贴在她湿透的后背衣料上,那是正对着后心的位置。半晌后,他说:“薰的心跳真快啊。” 龙池沉默一瞬,侧着脸将耳朵贴上他的胸口——她耳畔也传来擂鼓般的搏动声。 “父亲也是。”她的手指微松,顺着他衣领下滑,落到他腰间系紧的腰带上。 它如同它主人编织的花环一般牢固。然而,越能紧紧勾勒出腰身,就越显得人欲望深沉。龙池的手轻轻覆上,仿佛隔着一层又一层丝绸触摸,再锋利侵略的欲望也被磨钝,不经许可便只能在鞘中藏锋——正如之前的每一天。 龙池无措地看着白石。就算过去许久,无论重来多少次,她也还像那个在雨夜里被无法cao控的欲望吓到的自己一样,忘却一切地去叩他的门扉。 白石这次终于打开门。他握了握她的手,叫她只抱着就好,不用做什么——他甚至不打算使用她的手。龙池依言照做,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肩上,视线放空地看向远处,漫无目的地思考着:啊,rou是不是要烤糊了。 rou有没有焦,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和白石两人仿佛构成了一只火炉,在中心熊熊燃烧的热度总不消退,而燃料被焚烧时的喘息也从未停歇,隐忍地在她耳畔拂过。 龙池忽地抬手抚向他后颈,同时转头衔住他耳垂——那一瞬间,火炉的其中一半僵住了,如同将要碎裂前的色厉内荏,他焦躁地唤道:“薰,别……” “エロだな、楓。” 临界点达到,石头被火焰灼烧到碎裂了。 他没有出口的闷哼被紧紧的拥抱代替,龙池几乎能从他拥抱的力道中感受到懊恼、羞耻、畅快、无奈种种情感。对她来说就像是满桌琳琅满目的甜点,令人心折。 她自觉扳回一城,愉快地笑起来。笑着笑着龙池就缩回了白石怀里,也不在意他身上此时还有未被流水冲刷干净的石楠花味,打趣道:“父亲好没公德,居然在这里……” 白石觉得理亏,不发一言,也忘了计较龙池心血来潮的使坏。他环抱着少女,只觉得自己仿佛也是从一场过于欢愉的幻梦中醒来,唯有怀中柔软温热的重量,并非如羽毛般轻盈,而是证实着美梦是如此、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