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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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左右,珀心和谢莉走到了沃特斯餐馆的门口。甘贡捧着一大束花站在门口,微笑地向谢莉走来。花束外面是扎好的牛皮纸,里面是白玫瑰、红玫瑰、白百合和满天星。艾伯特随意地站在甘贡旁边,也走了过来。 他把花递给谢莉,说道:“祝贺你身体康复。” 谢莉有点惊讶,接过花束,说道:“我的天呐,我差点以为我住院了一个月。谢谢你。” “不客气。” “你今天没课吗?” “今天的课在下午。” 珀心看到甘贡给谢莉送花,想着:原来英格玛先生喜欢的人是谢莉。 “早,玛丽。”甘贡说。 “早安,英格玛先生。”珀心说。 女人们走进门的时候,艾伯特问珀心:“嗨,玛丽,你和谢莉一起上班?” “我们是合租的室友。”珀心说。 谢莉把花束拆开,打算把花插在餐桌中心的玻璃瓶里,珀心也一起帮忙。 “为什么不把花带回家养着呢?”珀心说。 “反正养不了几天,不如放在店里。在家放着多麻烦,还要找瓶子和换水。”谢莉说。 艾伯特和甘贡是第一桌客人,挑了个靠窗的视野好的位置坐下。方桌中间的玻璃瓶插着白玫瑰,散发着浅淡的香气。现在离正式开业还有一小段时间,不过他们是老顾客,可以随便进来坐着。 换工作装的时候,谢莉忍不住问珀心:“你喜欢英格玛?” 珀心手上的动作停滞了,说道:“啊?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喜欢他。”谢莉的语气变得肯定。 “其实也不是很喜欢。”珀心给谢莉的围腰背后打了个蝴蝶结。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他,我马上和他断绝来往。你用不着为了顾及我的感受放弃一段感情。” “不至于吧。” “我是说真的,因为你比我更喜欢他。” “可是英格玛先生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就算你和他分手,他也不会爱上我。” “我只想找个人上床,不想谈恋爱。欲望是真实的,爱情是附带的幻觉。” “我倒觉得灵魂和rou体既可以分开,也可以合一。” …… 甘贡和艾伯特的夜宵也是在这里吃的。餐馆打烊之后,老弗兰克和四人互道晚安。谢莉和甘贡要出去约会,珀心一个人回家。这时,艾伯特提出送珀心回去。艾伯特的车停在外边,但珀心觉得路不算远,还是走路回家。珀心目送甘贡的车开走,心下有少许失落,但很快为谢莉感到高兴。 艾伯特去车里拿了一件东西出来,说道:“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花,送给你。” 珀心接过花束,里面有白色洋桔梗、蓝玫瑰和粉色绣球等。她说:“谢谢你,我很喜欢。”父亲为曾祖母扫墓的时候,只会用三种花:白色洋桔梗、白玫瑰或白色雏菊。裴政关说过,白色洋桔梗是她生前最喜欢的花。 “你喜欢就好。虽然从小认识一个亚洲人,不过我不太能看出亚洲人的岁数。”艾伯特从小和甘贡认识,所以他能对上甘贡的脸和年龄。他想到另一张似乎不老的面孔:自己小时候,光树叔叔长那样,长大后,他的脸还是那样,就跟没老过一样。 “可我是混血,你认为我今年多大?”珀心说。 “二十?” 如果按照虚岁算法,珀心今年真的有二十岁。她刚好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出生,出生的时候一岁,过了不到四小时就两岁了。她说:“我今年十八岁。” “抱歉,我猜错了。” “史密斯先生今年多大?” “叫我艾伯特就好了。三十岁。” “三十?我以为你和英格玛先生同龄,他看上去有三十多岁。” “他比我大六岁。” “你们一直是好朋友吗?” “我们有同一个教父。我们的教父是我母亲的表哥,他父亲的战友。”老弗兰西斯是五个孩子的教父,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艾伯特的meimei玛丽、表哥弗兰西斯和表姐艾米丽。 “英格玛先生是大学教授,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某个公司上班。”艾伯特是帕特里克实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该公司的创始人是艾伯特的父亲的母亲的母亲的父亲,一个在美国创业的德国犹太人。祖母玛丽昂是模特,老艾伯特是军官,直到艾伯特才重返商界。 “上午不用上班吗?” “为了见到你,提前溜出来了。” 在夜色的衬托下,艾伯特的绿色眼睛反射出路灯的光点,显得更加危险。珀心的身高接近一米七,通常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她也习惯呆在教室里最不起眼的角落隐藏自己。艾伯特大概比她高十五公分。珀心抬头看着艾伯特的脸,他的五官很好看,下巴也是完整的,没有分裂。或许,他的脸也很适合一见钟情。 见了一次面就可以喜欢一个人吗?珀心不知道,但她就是这样有点喜欢甘贡,也许艾伯特也是这样有点喜欢她。为了谢莉彻底忘掉甘贡,珀心看艾伯特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除了父亲之外,从没有男人喜欢过她。珀心没办法拒绝他人对自己的爱慕,因为她此前从未得到过。 “到了,谢谢你送我回家。”珀心说。 “能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花吗?”艾伯特说。 “你想每天送我花?” “可以吗?” “我最喜欢的不是花,是别的东西。” “什么?” 珀心上前一步,拥抱着艾伯特,双手和花束形成了一个女儿圈住他的环。她把脸侧贴在他的胸口。艾伯特被她的行为震惊了,他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拥抱自己。艾伯特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几秒钟,然后轻轻地搂住了她。珀心想:拥抱的感觉真好,充实而幸福。 珀心想到自己在机场与父母分别的情景。父亲紧紧地抱着她,好像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拥抱一样。十二岁的珀文多少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面色凝重。七岁的珀雅在问为什么她不能一起坐飞机。阮香玉知道这条路困难重重,但也是唯一的希望。裴政关几乎要哭出声来。 政关的母亲弗朗索瓦丝·德·诺瓦尔是法越混血,父亲从来没有在他的人生中出现过。祖母和母亲都对这个话题绝口不提,政关也从来不问。他知道母亲很讨厌他,在他六岁的时候离开了这个家,从此再无音讯。 他的祖母裴迎月,出生于一个虔信天主教的商人家庭。那个法国男贵族逼她签下离婚协议书,留下了一大笔抚养费,就返回母国迎娶门当户对的妻子并继承家业。迎月没有再婚,而是用一生等待一个虚无的奇迹。那个男人的名字是弗朗索瓦,政关的教名也是弗朗索瓦。虽然种族不同,但政关和照片里的祖父颇为相似,也许这就是迎月对他几乎溺爱的原因之一。 迎月按照法国的方式养大孙子,在家里都叫他弗朗索瓦,从小教他学法语,从不吝惜拥抱和亲吻。政关将这个延续下来,他也经常拥抱三个孩子,亲吻他们的额头或脸颊。政关记得,祖母会在他临睡前给他一个晚安吻。即使过了很多年,他依然是那个渴望晚安吻的小孩。他是这个家最需要拥抱的人。 很多疾病拥有姓名,甚至拥有治疗的方式,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金钱和运气从疾病中脱身。听到配型失败,珀心其实没有多大的失望。就算配型成功了,手术只能去国外做,还是要很多钱。母亲那包首饰,曾祖母年轻时的照片,证明他们曾经过着富有的生活。曾祖母那套法式大宅院早成了村委会的办公楼,也就是现在的裴主任上班的地方。 珀心躺在病床上,问:“为什么爸爸没有去配型?” “因为他不是你的亲爸爸。”香玉说。 “不可能,你骗我。如果我没有法国血统,那我……” “你的亲生父亲是美国军官,一个空军上校。玛丽,你的名字也是他取的,”一阵沉默之后,香玉接着说,“你要去美国找他。在美国,你还有哥哥和jiejie。如果能找到他,配型的问题可以解决,手术费更不是问题了。” 珀心哭着说:“我不想去美国,我不去,我宁愿死!我要回家,我要死在家里。” “玛丽,你必须去。你想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政关说。 他们骂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美国杂种”……珀心突然有了一种模糊的感受,她并不是一出生就生活在涂山的,政关也并不是久远记忆中的那个父亲。但她想不起来,想不起来记忆中的那些脸。这两年,学校尝试在部分班级恢复英语课。虽然教学质量并不好,但珀心很容易就学会了教材上的东西。 父亲会不厌其烦地重述曾祖母的爱情故事,母亲却从来不提任何往事。他们家两边都没有亲戚。自从珀雅出生之后,家长们的精神状态极速恶化。一个是因为战场创伤和生活,一个是因为贫穷与产后抑郁。珀心不得不承担起家庭责任,照顾弟妹,做家务,煮饭。 珀文第一天上小学的时候,珀心去接他。但第二天,珀文就拒绝了。他说:“如果你来接我,他们也会骂我是杂种。我讨厌你。”珀心生了没钱治的重病,珀文很难过。珀心嘱咐他:“如果这个家没有人做饭,你去做,不要让自己和珀雅挨饿。” 从机场回家后,政关说:“玛丽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的病会好的,她会回来的。”香玉说。 “很多年前,我母亲离开这个家的时候我也有同样的感受。即使母亲当时说她只是出去买点东西。” 珀心回到家,找出一个空的塑料瓶,切掉瓶口,盛了水,把花插了进去。 谢莉在甘贡家。几年前,瑞恩和光树卖掉了乡下的房子和地,搬到了儿子家。不过他们经常旅游,那间卧室更像是一个存放物品的仓库。现在,他们和老弗兰西斯都在夏威夷游泳。 艾伯特就住在甘贡家旁边那幢别墅。虽然帕特里克家有一个古宅在纽约,但现在那里只住一个后裔,已离婚的玛丽昂·帕特里克,艾伯特的祖母。玛丽昂已经很久没有离开卧室了,女仆们负责送饭和打扫。即使是见女仆,玛丽昂也会用面纱挡住自己的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