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六一 阿九闺房

    是夜，玉婵才褪下披着的外衫准备睡下，床榻边的窗子传来咔哒响动，她循声望去，只见阿九扒着窗子，对上她的视线，眼睛倏地就亮了起来。

    “你不是才走吗，怎么又来了？”嘴上这么问着，可玉婵竟觉得有些见怪不怪了。

    阿九扒拉着窗沿，探头探脑地在屋子里巡视一圈，澄黄的烛光照在他发上的玉钗上，闪着莹莹的光，正是玉婵送他的凤羽玉钗。

    先前她被阿九一无所知的神情看得心虚，没多时便又将他的发束回原样，玉钗绕了一小股的发又插进束发，又成了俊俏的小郎君了。

    玉婵垂眸，掸平手上的外衫，转眼就见阿九跳了进来，几步走到她面前。

    “我可是要睡了，你也快点回去，”她挑眉，手掌平平地比划了一下两人头顶的位置，“不然可长不高啦。”

    阿九却不吭声，接过她手中的衣裳掸开，又披到她身上，将系带系在她身前，一把搂过她的腰，作势就要夺窗而出。

    玉婵瞪大了眼，骇了一跳：“你要做什……”话未尽阿九的左手从她腿下穿过，将她整个人抱起，飞跃到院墙上。

    “！”玉婵惊呼一声，不由得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阿九脚步不停，带着她接连越过屋顶树梢，她想张口说话，风就往嘴里灌，她索性闭上了嘴，只眯着眼辨路。

    阿九行得快，风在耳旁呼呼地响着，秋夜间的凉意像丝线似的缠绕，所幸她披着外衫，便也没那么冷了。

    玉婵本想看阿九要带自己去哪儿，可大抵是他的怀抱太舒服，抑或是他功夫不错，行得稳健，她渐渐有了困意，缓缓阖上了眼。

    正待要睡去，阿九竟停了下来，玉婵似有所觉，勉力睁开惺忪睡眼。

    “到了吗啊——”她忍不住张口掩唇打了个哈欠，可到一半却生生忍住了，“这是哪儿？”

    她环顾四周，今日不是满月，弯月的光洒落，照出周边影影绰绰的样貌，尽是高木成林，杂草丛生，静悄悄的没一点儿人声，只有不知是虫子还是小兽穿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声。

    “噫——”玉婵下意识紧了紧搂住阿九颈子的胳膊。

    阿九正打算将她放下，见状踌躇了一下，还是没将她放下，继续往前走。

    于是玉婵就被带着进了一个更暗的地方，她腹诽阿九真是个未开化的动物，说不定要带自个儿去洞xue。

    没一会儿，阿九便又停了下来，这回是真要将她放下。

    “别——”玉婵双腿紧紧绷着，不想从他身上下来，可阿九只弯了弯腰，她就觉着自己的臀瓣儿触到了一片柔软。

    她终于闭上了嘴，伸手摸了摸，竟是软软的像被褥似的东西。

    玉婵心中好奇又忐忑，正要开口，这暗无天日的地界就亮起的烛光。

    未曾想自己竟真的身处一个洞xue，只是要更干净整洁不少，洞壁被刮得平整，她低头看自己正坐着的地方，是一个简易的石板床榻，上面铺着厚实的褥子。她转身看了一圈，洞壁上竟还挂着几张兽皮。

    “……”玉婵转眼瞧阿九，就见他站在几步远的烛台，阿九见她盯着，下意识地就要转开脑袋，可又生生停住了动作，在原地踌躇着挪着脚。

    她鲜少见他这般犹豫不决的样子，觉得好笑，故意道：“这该不会是你的闺房吧……”

    阿九也不知是被哪个字眼击中，一下便愣住了，他一侧的脸被烛光照着，像是被照热了似的发烫。

    玉婵朝他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褥子：“你过来。”

    阿九生了根似的双腿终于动了起了，一步一步走到她身旁，转身坐了下来。

    他的右手搭搭在两人之间的褥子上，玉婵低头就见他五指紧紧绷着，她原先还有些人生地不熟的忐忑，可他好像更紧张似的，她的忐忑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她的左手也放在身侧，小指动了动，就触到他的掌侧。玉婵一边歪头瞧他，小指一边搭上他屈起的小指。

    “阿九，”小指勾住，待他也要回勾她却又松开，“你做什么带我来啊……”

    阿九张了张唇，没能发出声音。

    他是想道谢，带她来自己的居所玩耍的，可和她的院落相比，他的住处又过于简陋无趣……

    想说的话便被他咽了回去。

    玉婵也并不是要他真说些什么，小指又勾住他，他这回反应极快，一下就牢牢缠着不放。

    如此一来，玉婵好不容易升起的戏谑心又被他勾走了一半，也忍不住双颊发烫。

    她垂下脑袋，右手摩挲着膝头的衣料：“哼，良家男子才不像你这样拖着人进闺房呢……”

    她又忍不住悄悄瞥了眼他，不想正对上他的视线，她立马转开脑袋，心虚起来，噘着唇嘟嘟囔囔：“反正你也不是什么良家子……”

    在他闺房里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应该也没关系吧。

    此时万籁俱寂，昏黄的烛光照亮石壁，氤氲着秋夜冷潮的气息，玉婵手心发烫，一颗心惴惴不安跳个不停，阿九小指却比她的还要烫，热意像涟漪似的一波一波荡漾开来，满室皆是二人胡乱发散的心绪。

    她像是要给自己鼓劲似的攥起拳头，转身面对他，干脆眼一闭，噘着唇凑到他眼前。